第3章

《我本來就是土匪》, 本章共3393字, 更新于: 2025-03-27 16:43:31

隻是事與願違,想是今日吃多了酒,他以為自己能更進一步。

「南枝,你不要拒絕我。」

「我們重新在一起好嗎?」

「南枝,我知道你心裡有我。」

我拼命往外推他,躲著他想吻我的唇。

「嘶——」

一個不察,我推到他的傷口。

他褪去外袍,露出猙獰的三道疤,神色莫測。

「南枝,你看,這是你留給我的。」

「整整三刀,你可真狠啊。」

看我不說話,他氣憤地捏住我的手腕,又來吻我的脖頸。

我擰著脖子反抗。

「顧南枝!」

「松開你的嘴!你不許反抗!」

「你爹還在我手裡!」

我不敢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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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能像根木頭一般,被動地承受著他。

哪怕被他緊緊抱在懷裡,都覺得骨縫中透著冷。

他每次都用這個來威脅我。

三個月了。

我爹還沒入土為安。

13

我又懷孕了。

在我爹屍骨未寒的時候,在我的孝期裡,我懷孕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陸行舟肉眼可見的高興。

「南枝,我們有孩子了!」

「是那個孩子,是那個孩子回來了!」

我厲聲反駁:「不!不是!」

「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給殺父仇人生孩子。」

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南枝,孩子是無辜的,你別拿孩子和自己的身子撒氣。」

無辜。

真可笑。

「陸行舟,誰都可以說無辜,唯獨你,沒有資格。」

他像是沒聽見似的,又來拉我的手,勸我不要這麼偏執,要向前看。

「你爹在天之靈,也不希望…」

我爹!我爹!

你還有臉提我爹!

我端起茶杯就往他頭上砸:「滾——」

「給我滾!」

他狼狽地滾了。

帶了滿頭的包。

接下來我受到了嚴格地看管。

無論何時何地,總有人寸步不離地跟著我。

他留下的時間越來越多。

我忍不住諷刺他。

「你是狗嗎?」

「記吃不記打?」

「剛打完又巴巴地跑回來。」

他摸著我的肚子不出聲。

我又換個話題罵他。

「陸大人來得這麼頻繁,江攬月知道嗎?丞相大人知道嗎?」

「高門的女婿這麼容易做嗎?」

「你就不怕竹籃打水?最後連丞相府的狗都當不成?」

他撫摸我肚子的手一頓,面色不改地轉移話題。

「孩子的小名叫元宵怎麼樣?」

「定是個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我翻個白眼,不應聲。

他收緊了擁著我的手臂。

肚子開始顯懷的時候,江攬月終於來了。

「顧姑娘,又見面了。」

「隻是姑娘答應過我不來京城的,怎麼食言了?」

時隔一年,江攬月的眉間就少了先前的肆意,多了一絲愁容。

「陸府的風水看來並不養人。」

「夫人憔悴了很多。」

她也不跟我廢話,往主位上一坐,開門見山。

「說吧,要怎樣你才肯安安分分生下這個孩子?」

我錯愕:「你讓我生下這個孩子?」

她看著我的表情,同情地看著我。

「原來你還不知道?」

「當初我落水傷了身子,無法生育。」

「陸郎說會將你的孩子抱養給我,也算你有功,到時候會將你接回府,做個良妾。」

原來如此。

虧他還能說出「那個孩子回來了」這種鬼話。

可笑!

真可笑!

陸行舟果然還是那個陸行舟。

14

我看著面前這個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女人,知道策反她是不可能的了。

隻能換個說法。

「夫人,三日後是冬至,聽說城外寒山寺會舉辦大型祈福活動。」

「我想去看看,給腹中孩子求個平安。」

她遲疑:「可是陸郎說,不讓你離開這個院子。」

我撫著肚子,屈膝跪地,一派乖巧服從。

「請夫人放心。我一介孤女,身似浮萍,我知道自己已經配不上陸大人了。」

「如今遇到夫人這樣良善的主母,隻有倍加珍惜的。」

見她將信將疑,我從房裡取出一塊同心佩交給她。

「夫人若不放心,請將這塊同心佩給丞相大人看。」

我告訴她,其中關系重大,請她務必送到丞相大人手中,萬萬不要交給陸大人。

「此事事關夫人安危,請萬萬小心為上。」

我言辭懇切。

她端詳了這塊同心佩好一會兒,才點頭應了。

我知她為人坦蕩,見她應了,我終於放了心。

冬至節。

江攬月派人將我悄悄接出了小院。

也許是孩子慢慢變大,我也沒有過激行為,陸行舟對我的看管逐漸寬松了些許。

人都走了,還沒被發現。

到了城門口,帶路的婆子再次囑咐我。

「姑娘,夫人說了,午時過後,您就得回來。」

「可千萬別耽誤了。小桃這丫頭會一直跟著您。」

我順從地點頭。

小桃也信誓旦旦:「嬤嬤放心,午時過後一定回來。」

婆子離開後,小桃將我帶去了路邊一個茶攤。

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坐在我面前。

「這塊同心佩,從何得來?」

「此物乃小女家傳之物。」

他立馬拆穿我:「撒謊!」

我信誓旦旦:「沒有撒謊!就是家傳!父親說,這是我出生的時候給我打的,以後留著傳家用。」

男人激動地站起身:「你說是你出生的時候?」

我點頭。

「你今年幾歲?」

「二十三了。」

他上下端詳了我好一會兒,大笑出聲:「好啊——好!」

又細細問了我家中情況和住址,才匆匆去了。

小桃體貼地告訴我,那是丞相府的大管事。

我一邊道謝,一邊打暈了她。

隨手藏進了巷子裡的柴堆裡。

不得不說,祖傳的手藝還是沒丟。

愣是沒被任何人發現。

今日冬至,街上有廟會,人山人海,好不熱鬧。

所以聽到鼓聲的時候,大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咚——」

「咚——」

「咚——」

「什麼聲音?」

「是有人擊鼓了嗎?」

「咚——」

「咚——」

「咚——」

終於,有人應聲而出。

「何人在此擊鼓?」

見人出來,我放下鼓槌,就地跪下。

「民女顧南枝——」

「有冤情要訴——」

來人見我還懷著孕,還語氣較好地再次詢問了一遍。

「擊登聞鼓可是要仗六十的。」

「小娘子可想好了?」

「這棍子一下去,就算僥幸不死,腹中的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我謝過他的好心。

再次磕頭,揚聲。

「民女顧南枝——」

「有冤情要訴——」

15

在陸行舟臉上看到錯愕和震驚的那一刻,我心裡快活極了。

為著那一口氣,我硬生生挨過了六十庭杖。

被提至公堂的時候,我的下半身已經完全沒知覺了。

幸好為了不有辱聖上的雙眼,衙役還給我上了點藥,勉強止住了血。

當著陸行舟的面,我狀告他和境外番邦勾結,買賣糧食兵器。

他的父親根本不是平民百姓,而是一個大人物家中負責此事的管事。

當時辦壞了一件差事。

他父親為了自保,帶走了一本關鍵賬本逃命,所以才被追殺。

我掙扎著說出最後一句話。

「賬本就藏在陸府書房的暗格裡。」

趴在地上,我聽見了一句饒有興味的:「哦?」

那個聲音發了慈悲:「給她個墊子。」

「你又是怎麼知道這麼詳細的呢?」

我將嘴裡的血咽下去,將心底最深、最想訴諸的冤屈說出口。

「回稟陛下,民女是陸行舟的下堂婦。」

「民女狀告陸行舟,剿匪期間,以平民百姓充作山匪, 冒領軍功!」

「請陛下明察!」

一片哗然。

眾所周知,陸行舟本隻是小小的翰林院編修。

僥幸救了丞相之女, 做了丞相的女婿,這才慢慢冒出頭。

可他最入陛下青眼的,就是這剿匪一事。

和平年代, 難得的赫赫軍功。

臺上的人似乎終於怒了。

「責刑部、御史臺、大理寺共同審理。」

「給朕查個水落石出!」

16

在監牢裡,我終於見到了位極人臣的丞相大人。

「你是怎麼有的這塊同心佩?」

見我不答,他又問了一句:「你從何處得來的?」

我嗫嚅地出聲:「家父說,出生時就有。」

「你娘呢?」

「小人沒有娘, 是爹一個人將我拉扯大的。」

「你可還有其他的證明之物?」

「有一個繡著金邊的襁褓, 上面有萬事如意的紋樣。」

他站在陰影裡, 一言不發。

我心中忐忑,盤算著說辭。

過了一會,腳步聲漸遠了。

我才終於松口氣,明白這一關暫且是過了。

京城到沅州, 來去四千裡。

等他查實回來,這邊應該已經塵埃落定了。

其實我哪裡是什麼丞相流落在外的女兒。

不過是在陸行舟的書房裡, 瞥到了他搜集的丞相的信息,又恰巧記住了罷了。

那塊同心佩, 也是之前不小心拿錯了, 忘記還回去而已。

希望丞相對走失的女兒能有幾分愧疚和疼惜, 高抬貴手,不要在背後替陸行舟斡旋。

隻是丞相的人動作真快啊。

管家告訴我, 那塊同心佩確實是我爹給陸行舟的。

我錯愕不已。

「怎麼會?」

管家說,我是丞相流落在外的女兒。

當初丞相被奸人陷害, 被罷官回老家。

娘懷我時,正好路過沅州。

當時流民來襲,混亂得很。

孩子不見了,他們也不敢多待。

後來一直在找, 也沒個消息。

還以為早就沒了,沒想到是被我爹救回了青狼山。

我聽完,隻想說:「真是荒謬。」

陸行舟汲汲營營小半生。

為了權勢,拋妻害子。

沒承想,他都快要查到真相了,卻半路被捷徑迷了眼。

到頭來, 都是一場空。

17

「隻認得一個書字,這是你寫給我的情書嗎?」

「(我」案件審理一切順利,結案很快。

書房中的賬冊證據確鑿, 陸行舟百口莫辯, 直接認罪。

判了斬立決。

陸行舟問斬那天,我去觀了刑。

他一身囚衣, 跪在那裡。

頭發散亂,卻挺直了背脊。

如昂揚青松。

見到我,他勾起了嘴角。

我仿佛又看到了青狼山上,那個為一群小孩教書的陸小船。

他總說我讀書不刻苦, 不努力。

嘆著氣, 無奈地告訴我:姑娘家也要讀書、識字、明理。

所以我努力地學,努力地記。

也許他不關心。

總以為我還是那個大字不識,隻知道打打殺殺的女霸王。

所以他的書房從不對我設防。

幸好。

幸好我識得。

從春風得意探花郎,到行刑臺上的階下囚, 也不過兩年光景而已。

一刀落,血糊了我滿眼。

我撫著肚子,淚流滿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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