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知道你叫衛萊,家裡開超市。十月二十號跟我回家。】
衛萊沒有一點心理準備,【這麼快?】
他們家畢竟不是普通人家,即使是假扮的女朋友,她也不免緊張。有些事當面才能說清楚。
【現在要不要見一面?】
周肅晉:【怎麼見?】
衛萊:【去洗手間。】
“……”
半分鍾過去他也沒回她,衛萊以為他已經過去,她把包給母親幫著拿一下,指指洗手間的方向。
餐館隻有一樓有洗手間,她過去找周肅晉。
中間盥洗臺不見他人。
應該在男洗手間裡,她這麼想。
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等到。
【周總,我在洗手間盥洗池這邊了。】
周肅晉無奈,對小姨夫道:“我去樓下洗手間。”
他剛才沒回她是沒打算去,讓他去洗手間門口等人這麼荒唐的事,也就她能幹得出來。
衛萊正在對著鏡子整理頭發,從鏡中看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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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她才轉頭。
“怎麼突然見家長?不是說還不到時間嗎。”
她擔心的是:“我們還不熟,對對方幾乎什麼都不了解,到時很容易演砸。”這幾天她已經盡量將他當成自己的男朋友來相處,也把自己代入他的女朋友,但他卻很被動。
獨角戲不好唱。
周肅晉走到盥洗臺前,開了水龍頭洗手,“砸不了。到家你就待在我旁邊,別離開我視線,不分開他們就沒辦法套話。”
也隻能這麼辦。
衛萊:“二十號是什麼特殊日子嗎?”
“我小姨夫提前過五十歲。”
衛萊一聽‘提前’這兩個字,看來這頓生日飯是特意為她和周肅晉準備的,瞬間壓力更大。
周肅晉關上水龍頭,抽了一張紙慢條斯理擦手,瞥她一眼,“沒必要想太多,自然一點演就行了。”
“回去吧。”他把紙丟進垃圾桶。
衛萊走在他身後,這時迎面走來兩個喝多了但還沒十分醉的男人,一個拍著另一個的肩,“兄弟,你聽我說。”
“兄弟,聽我說,你聽我說。”
半天都在重復這句話。
周肅晉慢下腳步,反手伸出胳膊擋住衛萊,避免她被這兩個走路不是很穩的人撞到。
衛萊在考慮去他家裡時穿什麼合適,又該給小姨夫準備什麼生日禮物,沒注意迎面走來的那兩人。
忽然看到周肅晉頭也沒回就把手伸過來,以前章巖新總這麼牽著她走路。幾乎是本能,她把自己的手遞過去給他牽著。
以為他在試著練習牽手,為回家做準備。
周肅晉腳下一頓,回身看她,直來直去道:“幫你擋一下,不是要牽你。”
衛萊忙把手縮回來,指尖像被什麼燙了一下,她故作鎮定:“你看看我們一點默契沒有,小姨是過來人,一眼就能看穿。”
前面就是大廳,她揮揮手,疾步走向自己那張餐桌。
周肅晉回樓上,小姨正打電話給酒店,約廚師在家裡準備生日宴。
他在洗手間待了多久,小姨沒一點概念。
寧如江幾通電話打下來,搞定了二十天後的生日宴。
生日在家裡慶祝,一共請四桌人。
打著過生日的幌子,把家裡人都叫來恭喜一下外甥有了女朋友。
“衛萊喜歡什麼?我準備份見面禮。”寧如江問外甥。
周肅晉不知道衛萊喜歡什麼,目前他隻知道她吃海鮮燴飯不吃海鮮,還喜歡吃海苔。
她那件白西裝,他拿在手裡過卻沒注意是什麼品牌。
他道:“送她禮物不如帶她去哪個晚宴走一圈。”
寧如江一口答應下來:“沒問題,別說一圈,十圈都行。”但該送的禮物還得送,是禮數問題。
“別替小姨心疼錢,你喜歡的人小姨就喜歡。”
周肅晉:“沒刻意去了解她喜歡什麼。”
這個回答很周肅晉,寧如江絲毫沒起疑心,如果外甥對女朋友什麼都了如指掌,女朋友的喜好他倒背如流,她才覺得可疑。
“那禮物我自己看著準備。”
當晚回到江岸雲宸寧如江就開始收拾行李箱,小姨夫:“大晚上不睡覺你幹嘛。趕緊睡了。”
“必須得今晚收拾好,明天我們就回去。”
“剛來你就走?”
“茶葉買了,江城的黃酒喝了,不走還打算留下來過年?”
她可是有自覺性的長輩,在這耽誤人家小情侶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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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萊這兩天很忙,就算小姨和小姨夫回去了,她也忙得沒空約會。
忙著和運輝綜合體籤合同走流程,忙著給周肅晉家的幾位長輩挑選合適的禮物,還忙著參加父親的婚禮。
父親的婚禮定在十月三號中午,嚴格來說算不上婚禮,隻宴請了最親近的親戚朋友,沒有婚慶,連主持人都是父親律所的一位口才不錯的年輕律師臨時湊合。
反正一切從簡。
不過父親還是認真準備了一段結婚誓詞,穿上裁剪合襯的西裝,打了一條紫紅色領帶,佩戴了胸花。
完全看不出父親已經是四十九歲的人,如果告訴別人父親今年才四十歲出頭,他們肯定信。
衛萊坐在最邊上的一個空位,看著正在與攝影師交流的父親,想象著他第一次結婚時的情形。
那時他才二十四歲,風華正茂。
母親最近不在江城,趁著十一假期和朋友出去旅遊了。
印象裡,母親從沒在假期出去過,假期集中出遊的人多,母親又不是愛湊熱鬧的人,今年卻出去湊熱鬧。
理由是,年紀大了,喜歡熱鬧。
她猜不透母親對父親還剩幾分感情,但肯定在某一個瞬間意難平吧。
從十幾歲就愛著的人,如今與別人結成了夫妻。
“萊萊,過來。”父親朝她招手。
衛萊回神,整理好表情笑著過去。
衛華天轉身又對趙玫說,“你把一晗叫來,我們拍張全家福。”
他跟女兒已經五六年沒拍過合照了,或許還久。
今天日子特別,拍全家福似乎就顯得自然而然。
衛萊和趙一晗穿同一款式不同顏色的裙子,是繼母早前就給她們準備好的,當初趙一晗給她送這條裙子才有了後面的往來。
拍照時攝影師連說了幾遍笑一笑,笑得高興點。應該是在說她,因為自己感覺到了笑得不自然。
趙一晗比她高,手搭在她肩頭輕輕握了握她的肩。
拍好全家福,家裡親戚也陸續到來,父親和繼母過去迎接。
衛萊本不想坐在主桌,被趙一晗叫過去。
主桌離舞臺太近,婚禮開始父親和繼母被主持人請到臺上,她能看清楚父親臉上的所有表情。
在父親說結婚誓詞時,她拿手指輕輕按了一下眼角。
她希望父親幸福,可她心裡現在又說不出的難過。
“那我們把萊萊和一晗也請上臺。”主持人對著臺下說這句話時,她和趙一晗都微微一怔,事先沒人通知她們還有這個環節。
但主持人都這麼說了,她們不能不上去。
到了臺上衛萊才反應過來,這是向別人傳遞她們一家相處和諧的一個環節。
衛萊眼眶還是湿潤的,趁主持人在和趙玫與趙一晗互動時,衛華天小聲問女兒,“怎麼哭了?”說著還給女兒擦擦眼淚。
衛萊笑笑:“被你的誓詞感動的。”
衛華天抱抱女兒,他看得指元由口口裙幺汙兒二漆霧二八一收集出來女兒今天並不是真的開心,就像剛才他說完結婚誓詞,他跟趙玫眼睛都紅了,臺下的親戚朋友為他們祝福,隻有他們清楚那一刻掉的眼淚跟今天的幸福無關,是因為想到了很多。
過去的。
過不去的。
但都回不去了。
婚宴後,衛華天顧不上送親戚,急著去找女兒。
“萊萊,下午到家裡去吧,你爺爺奶奶也過去。”
“不了,改天再去。”衛萊早已找好了理由,“超市不是進駐了園區的綜合體嗎,馬上就要進場裝修,我得去跟裝修公司開協調會。”
衛華天:“不是還有你媽媽嗎。”
衛萊不會告訴父親,母親不在江城,“我跟我媽負責的不一樣,所有設計和裝修都是我對接,她不懂。”
衛華天點點頭,沉默了數秒,“萊萊,你…是不是怨爸爸?”
“怎麼會。”衛萊上前抱了下父親,“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幸福,真的。”
她吸口氣,“那我先走了,約好了三點鍾開會。”
揮揮手,她後來沒再回頭。
從婚宴的酒店離開,衛萊開車找了一家安靜的咖啡館,她下午沒約人,也沒有協調會要開。
一杯咖啡剛喝幾口,周肅晉打電話給她。
衛萊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接電話,“喂,周總。”
剛哭過的聲音,周肅晉聽得出來,“怎麼回事?”
衛萊笑笑:“沒什麼,今天我爸婚禮,有點感慨。”轉而問道,“周總你找我什麼事?”
周肅晉晚上的航班飛倫敦,再有一個鍾頭就要去機場,她那件西裝還在他那裡。
“在哪,西裝給你送過去。”
衛萊先是問:“你送來嗎?”
“闫叔送過去。一件衣服,誰送還不一樣?”
“不一樣。”
周肅晉發現她總是有無窮無盡的各種理由,她道:“你今晚要離開江城了,不見我一面在闫叔那都說不過去。”
問她要了定位,過去給她送衣服。
衛萊拿出化妝鏡,眼睛都哭腫了。自從父母離婚,這十五年來她把所有的難過都放在心裡,一次沒哭。
如果母親對父親的婚禮表現得無所謂,她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假裝很高興,可母親這一次沒做到不在意,她也突然繃不住。
她替母親難過,比自己和章巖新分手時還難受。
【我到了。】
【這麼快?】衛萊買單,快步走出咖啡館。
周肅晉就在附近談事,闫叔現在對江城熟悉了,抄小路開過來隻用了四分鍾。
放在以前,周肅晉不會下車,直接把衣服從車窗遞給她。
再有十七天就要帶她回家,他也盡量有意識地多跟她相處,不至於回家那天兩人還像個陌生人。
周肅晉推車門,拎了一個男裝手提袋,裡面是她的那件西裝。
清楚她哭的原因,他沒再多言,手提袋給她。
衛萊用兩根手指勾住袋子,默了幾秒,問:“二十號那天我自己去北京?”
周肅晉:“我來接你。”
再見面又是兩周之後了,衛萊跟他告別:“起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