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讓闫叔來送我,我已經叫好了車,馬上退房。】
接連給他發去三條。
周肅晉在回老宅的路上,也來不及讓闫叔送她。
回她:【知道了。】
今天回老宅是母親的意思,讓他和大哥有空的話回家喝個下午茶,晚上留下來吃頓飯。
上次在家吃飯還是元宵節,現在已經九月份,家裡的碗筷長什麼樣,他跟大哥都快忘了。
平時他不忙時會回家陪母親待一會兒,不過是沒飯吃的。
周加燁今天不忙,比他先到家。
幾個停車位停滿了車,小姨的車也在。
除了父親,人聚齊,今天不外乎是三堂會審他為什麼拒絕那麼優秀的相親對象,然後趁勢讓他交代女友的情況。
小姨夫自帶了茶具來,正在餐廳煮茶,滿屋的茶香。母親和小姨就著熱茶在吃茶點,周加燁邊喝茶邊陪小姨夫說話。
“肅晉,來得正好,過來喝一杯。”小姨夫拿夾子夾了一杯熱茶放在空位上。
打過招呼,周肅晉在大哥旁邊坐下。
兄弟倆到齊,寧如蓁開誠布公:“知道你們不想相親,說實話,我其實比你們還煩,別人一給我介紹兒媳婦還要介紹倆,你們拒絕一次,我得拒絕兩次。今天咱們就好好聊聊,怎麼能不得罪人還能把相親給拒了。”
說完,她瞅瞅大兒子,又瞧瞧小兒子,大的漫不經心捏了一塊茶點吃,小的端起茶杯不緊不慢品茶,誰都不說話。
“你們但凡有個女朋友,我也能搪塞一下介紹人。你們一個個倒好,沒女朋友還又不想去相親,讓我怎麼回絕人家?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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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肅晉與大哥沉默。
“說句話呀!”
依然沉默。
寧如蓁火氣蹭蹭往上冒。
寧如江一邊安撫著姐姐,一邊衝外二甥使眼色,“肅晉,別惹你媽生氣,說點高興的哄哄你媽。”
把女朋友的事老實交代。
周肅晉側臉對大哥道:“要不我們先回去?媽眼不見為淨,也少生點氣。”
寧如江:“……”
寧如蓁氣到當場想找雞毛掸子。
小姨夫見狀,隻能和稀泥給他們倆兄弟解解圍:“聽說江城的茶葉不錯,肅晉,你最近不是常去江城,帶沒帶點回來?”
沒帶。
不過後備箱裡有常備的其他茶葉。
周肅晉放下茶杯,“我去拿。”
小姨夫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去。
人一走,餐廳終於消停。
“看到了吧,你們可都看到了吧!”寧如蓁想對妹妹和妹夫訴苦,但苦太多了,不知從何訴起。
寧如江安慰姐姐,把知道的相告:“肅晉有女朋友,我昨天才聽說,但不確定他是找來應付家裡人,還是真的在談。”
寧如蓁喝口茶壓壓火氣,常年被氣早就已經習以為常,很快平復下來,她看向大兒子:“你知不知道你弟有女朋友?”
周加燁:“知道。”
然後話鋒一轉,“跟不知道沒什麼區別,沒見過面。”
能知道真相的人大概隻有陸桉,可陸桉那張嘴嚴實著呢,別想從他嘴裡套出半個字。
寧如蓁合計一番:“這樣,你如果打聽出你弟和女朋友是認真在談,還是找來糊弄我們的,免你一年不用相親。”
周加燁:“……”
這個誘惑不小。
不過反水這種事就不可能發生在他和周肅晉身上,互相打掩護是他跟周肅晉從小就達成的共識,每次都配合得天衣無縫,且從沒翻過車。他和周肅晉遇到事就互相踢皮球,互相拆臺,家裡人以為他們八字不合,其實那是策略。
“姐,我覺得從肅晉的手表入手,能順藤摸瓜。”
“什麼手表?”
“他最近個把月經常戴一塊蠻普通的表,不像是他自己會買的。”
“他今天戴了什麼表?”寧如蓁剛剛被氣昏頭,沒注意小兒子手腕上的表。
寧如江:“今天戴的不是那塊,改天我碰到他再戴拍給你看。”
【如果不打算讓家裡人查到你女朋友是誰,把你那塊手表的相關信息抹去。】
趁著小姨和母親熱聊,周加燁編輯消息發出去。
周肅晉:【不是跟你說過,不是她送的。隨小姨和媽怎麼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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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半,高鐵停靠江城站。
衛華天站在出站口,目光在湧出的人群裡尋找女兒的身影。
“爸!”衛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衛華天倏地轉頭,女兒大了,他們相處的日子相比以前少得可憐,女兒換件新衣服換個發型,他在人多的地方找她就會很吃力。
她隨著人流從他眼前經過他都沒看見。
他接過女兒的行李箱:“沒找到我怎麼不打電話。”
衛萊以為父親在站外等她,都快走到停車場了也不見父親,“打你電話你不接,我猜你肯定在大廳,又返回來。”
衛華天突然想起:“下午跟一個客戶聊案子,手機調靜音忘調回來。”
今天依舊是司機開車,衛萊陪父親坐後排。
坐上車,衛萊打了一個哈欠。
衛華天心疼道:“這幾天累壞了吧,睡一覺,到家我叫你。”
衛萊搖頭,“不累,生物鍾有點亂。”去趟北京,突然多了一個限定款男朋友,兩夜都沒睡好。
她靠在父親肩頭打瞌睡,莫名想到昨晚睡著後靠在了周肅晉肩膀上。
“明天爸爸沒空,隻能你自己跟設計師去聊。”
“不用你陪。”衛萊打趣,“還當小時候上早教班呢,你不陪我我就不去。”
衛華天心酸笑笑,沒接話。
有時他總覺得女兒離他越來越遠,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接下來的一周,衛萊忙得腳不沾地。
一共十五家門店,每家店的面積、布局以及消費者的偏好都不同,她帶著設計師一家店一家店介紹情況,並將自己想要的一個設計效果盡量詳盡描述。
如父親所言,這次設計是個繁瑣的大工程。
設計師在江城待了六天,第七天返程。
衛萊終於能喘口氣,今天正常時間下班回去。
才清淨沒多少日子,那輛深藍色跑車又出現在她的公寓樓下。
袁恆銳雙手插兜倚在車門上,站久了腰酸腿疼,他索性整個後背都貼在車上,頭枕車頂。
眼前,夜空無邊,黑到看不見底在哪,似乎能把人給一口吞噬。
稍一轉頭,萬家燈火。
他的車停在衛萊的車位上,忽然有兩道遠光燈燈光閃了幾下,差點把他的眼給閃瞎。
袁恆銳腰上一用力,‘蹭’地站直,衛萊回來了。
衛萊冷聲道:“你又幹嘛!”
他又幹嘛?
他還能幹嘛?
想她了呀。
終於找到一個借口來看她。
這段時間他被他爹一直關在家裡閉門思過,沒出來嘚瑟,不過也沒法嘚瑟,因為腿差點被父親踹斷。
那天父親去章巖新辦公室帶他,當著賀萬程和章巖新的面結結實實踹了他一腳,算是給了章巖新一個交代。
不過他寧願被父親踹斷腿也不可能向章巖新那狗東西道歉。
倘若再有機會,他還是會打章巖新,誰讓他把衛萊傷得那麼深。
袁恆銳拉開車門,從副駕撈起手機點開一張照片。
“你自己看。”他把手機給衛萊。
衛萊的視線定格在照片上,是一個長相與氣質俱佳的女人。
袁恆銳看看風向,朝著下風口往後退了幾步,拉開自己與衛萊的距離,這才從兜裡摸出煙和打火機。
“那個女人家裡跟周肅晉家門當戶對,他們是要結婚的。兩人還去相親見了面,你別說你一點不介意。”
衛萊最近忙得差點沒睡覺時間,又因為知道周肅晉去相親的事,所以即使有圈內的塑料姐妹拐彎抹角向她打聽到底是什麼情況,她也沒往心裡去。
“這幾天很多人在背後議論你,你呢,一點反應都沒有,裝聾裝瞎!昨天還有人在路上看見你開著那輛庫裡南招搖。衛萊,你現在是無所謂自己的面子了嗎?還是覺得面子自尊不值錢,沒有人脈資源來得實在?”
衛萊懶得搭腔。
袁恆銳見她不反駁,心裡不是滋味,她這是默認了。
他猛抽了一口煙,“所以,你明知周肅晉有結婚對象,你還是樂意做他江城的女朋友,享受他身份給你帶來的光環和資源,是嗎?”
“既然你隻在乎名利,不在意感情,我如果混到江城富豪榜前三,你是不是就能正眼瞧我?”
他又加一句:“我長得也不差。”
衛萊把手機塞他懷裡還給他,“哪涼快哪呆著去!”
袁恆銳又往後退一步,盡量不讓煙霧嗆到她,“你別氣。我嘴賤,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衛萊:“你好像多了解我似的。”
“那當然。我比周肅晉了解你,我比章巖新了解你,我比你自己還了解你!衛萊你信不信?”
袁恆銳滅了煙扔垃圾桶,“我知道你不信。”
“沒辦法,誰讓我不是大佬,人輕言微呢。等我成了江城前三富豪,你肯定就信我說的了。”
衛萊:“……”
“我走了,你早點休息。”袁恆銳在惹煩她之前,自覺撤退,駕著他那輛騷氣的跑車一溜煙不見。
此刻他悲喜交加,喜的是衛萊跟周肅晉大概率不會長久,悲的是,自己猴年馬月才能發財。
他前兩天找大師算了一卦,問大師自己財運如何。
大師說日後自然大富大貴。
這還用說,他自從出生就已經大富大貴了,於是問大師,能不能成為江城富豪前三?
大師突然沉默了……
跑車離開後,衛萊把自己車停到車位上。
關於周肅晉去相親,她再次被拋棄豪門夢又一次破碎的傳言,她沒去理會。
隻是沒想到幾個星期下來,越傳越離譜,傳她甘願委屈自己,不舍得離開周肅晉,連夜坐高鐵去北京哭著挽回這段感情,但周肅晉不為所動,最後不耐煩,用那輛庫裡南把她打發。
【你都不在那個圈子裡了,她們還時時刻刻掛念你,關心你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被拋棄,還操心那輛車你轉手的話能賣多少錢。你看她們多愛你(偷笑)】
前同事唐栀趁摸魚時間把在茶水間聽到的八卦忙不迭告訴她。
衛萊今天開的正是庫裡南,此時正坐在車上。
對於這樣的傳言,她都是一笑置之。
從北京回來已經三周還多,今天她拿到了第一家門店的設計初稿,她想象中的書吧和自習室,設計師給她原樣設計出來了。
她把這份驚喜分享給父母,又把效果圖轉發給趙一晗,他們三人現在是她最在意的人。
考慮之後,她點開周肅晉的聊天框,把效果圖也發他一份。
【當初急著趕回來,就是為了設計這個。】
他沒回復。
一個鍾頭後,周肅晉打來電話。
時隔三周,變得跟陌生人沒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