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笑了笑,輕聲道:「江明宴,我是人,一個有自己思想的成年人。」
我推開他的手,淡聲又道:「順便,回頭看看你的新月亮吧。」
江明宴下意識的轉身,卻見白依依早已哭的梨花帶雨,淚流滿面。
他身形緊繃了一瞬,卻依舊將自己定在原地。
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轉身大步離開這場鬧劇。
11
我從未懷疑過江明宴對我的愛。
哪怕是現在。
但我也清晰的知道,他愛的是年輕時的我。
而不是現在年過 30,青春不在的我。
我知道他不會答應和我離婚,所以我選擇了直接起訴。
我沒有家人。
隻有一間自己開的大提琴培訓機構。
這是我的所有。
我將自己的東西全部搬了進來。
倘若江明宴寧願跟我打官司也不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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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可以等分居半年後,以感情破碎沒有婚姻之實再次起訴離婚。
在第一場官司開始前,江明宴以前的助理打了我的電話。
告訴我他手裡還有些別的證據,讓我去見他。
我靜靜的看著手機,半響,才應了一聲。
到了地方後,助理將手中資料遞給我。
他告訴我,這是江明宴給白依依父親付醫藥費的證據。
還告訴了我一些事。
比如,當年林家破產後,林思年一病不起。
白依依遇到江明宴後,為了救父親主動勾引了江明宴。
江明宴起初厲聲拒絕了她,可還是幫她救了林思年。
後來,兩人才逐漸有了別的感情。
我面無表情的聽著,直到最後才輕輕的勾了勾嘴角。
「謝謝。」
我提出用金錢感謝。
助理頓了頓,還是拒絕了我。
我離開了咖啡廳,表情徹底冷了下來。
直到被人攔住,心底的疑惑不安才逐漸解開。
「妧言,別來無恙啊。」
攔住我的人的確是個熟人。
一身素藍西裝,剪裁貼身。臉上掛著矜貴優雅的笑容。
「司宸青,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被人算計。」
我皺著眉,語氣平靜。
司宸青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他嘆了口氣搖頭道:「妧言,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如我所料,助理的確是司宸青的人。
不然,為什麼一個助理會主動跟老板的情人講老板的過往情史?
那些早有準備的照片,還有不求回報的幫助。
都讓我覺得他別有所圖。
如今疑惑解開了。
我的臉色並沒有緩和:「這些證據謝謝你,但別來打擾我了。」
司宸青眼睫微垂,終於移開了手。
我大步向前,卻還是聽到他說:
「妧言,我一直都記得你是我的未婚妻。」
「當初的事,我也一直在後悔。」
我腳步微頓,卻還是沒有停留。
12
司宸青曾經的確是我的未婚夫。
當時我家還沒破產,我和他自幼定下了婚約。
所以家裡出事後,父親第一時間求到了他家。
可司家沒有出手相助。
司宸青是個精於算計的人,他不會讓自己吃虧。
他的這點特質,是遺傳他的父親。
我不恨他,也不怪他。
本來就沒有義務的事。
當初司宸青背著父親找到我,說他可以養我。
讓我繼續做他的未婚妻。
我問他,如果以後你的父親讓你娶別人,你會娶嗎?
他沒有回答。
所以我拒絕了他。
而他至今未娶。
13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目前手上的資產。
都是我開大提琴培訓室掙到的。
還有很多,夠我安心的過一輩子的了。
又過了幾天,第一場官司結束。
江明宴沒有出面,也沒有答應離婚,卻在事後找到了我的住址。
他帶著白依依,從價值千萬的豪車上大步走了出來。
白依依表情重新恢復了清冷,她打扮精致,似乎上次崩潰痛哭的人不是她。
而我此時還在吃力的將自己的大提琴搬回新家。
身上沾上了灰塵,模樣有些狼狽。
但意外的,我冷眼看著兩人,心情竟很平靜。
白依依表情高傲,輕笑一聲道:
「阿姨離開江先生後過的這麼狼狽,當初又憑什麼羞辱我的父親?」
江明宴也打量了一下我的住所,他皺了皺眉,摟著白依依的腰冷著臉道:
「老婆,你跟著我什麼時候受過這種苦?」
我沒有理他,將大提琴放下後才道:
「如果江先生有空的話,可以在我給你的離婚協議書上籤個字嗎?」
江明宴臉色沉了下來,他松開白依依,胸口起伏,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我沒有再看他,轉身回了房間。
卻在進去的時候被他抓住了手腕。
江明宴眼眶發紅,沉聲道:「我不會答應離婚的。」
「老婆,你明明知道你離開我隻會過的不好,為什麼非要…」
我打斷了他的話,冷笑了一聲:「誰告訴你,我過的不好的?」
江明宴語氣頓了頓又道:「那些證據,是誰給你的?」
「司宸青。」我沒有隱瞞他。
而江明宴聽到這個名字後,臉上肉眼可見的染上了怒氣。
他是最恨司宸青的人。
不僅是因為司宸青曾經是我的未婚夫。
更是因為司宸青是他年少時會感到自卑的存在。
「誰讓你跟他聯系的!?」
江明宴又急又怒,完全顧不上自己的形象。
他胸口劇烈起伏,掐著我的肩膀神情多了絲慌張:
「老婆,你告訴我,你沒有跟他在一起對不對?」
「你還是我的老婆,你不能出軌,你不可以背叛我!」
我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打了他一巴掌。
然後一字一句道:「江明宴,我不是你。不會做這種惡心人的事。」
14
江明宴被我打的偏過頭,卻松了一口氣。
可受不了的人是白依依。
她忍了很久終於忍不住了,上來拉住江明宴的胳膊不滿道:
「你憑什麼打他!?你現在有什麼資格對他動手。」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白依依,然後對江明宴輕嘲的笑了一聲。
江明宴頓了頓,他冷漠的扒開白依依的手。
然後對我道:「老婆,隻要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我會讓她走,隻要你願意回來。」
「我承認我做錯了,我誤判了自己的感情,哪怕你如今已經不在年輕了,我也依舊愛你。」
白依依臉色變了變,顫抖著道:「你憑什麼不要我?」
江明宴表情有些冷淡,他沒有看白依依。
而是看著我,像是要給我一個交代一樣道:
「我和你,是我一時鬼迷心竅。以後,我會停止資助,希望你也不要再來打擾我和我老婆的生活了。」
「我這輩子,隻愛她。」
白依依神情崩潰,她接受不了這個結果直接打了江明宴一巴掌。
痛苦的哭訴道:「你睡我的時候怎麼不說你愛你老婆?!」
江明宴身形緊繃,顧不上臉上的痛,神情慌亂的看著我:
「老婆,我…」
我突然有些作嘔,哪怕已經心如死灰了卻依舊感覺到了抽痛。
「江明宴,別惡心我了。」
我沒有再看他的表情,直接將門重重關上。
15
第二場官司開始前,我將新得到的證據提交了上去。
這次,事情進展的很順利。
我知道想和江明宴離婚沒那麼容易,所以隻有一種可能。
有人在背後幫我。
我能猜到那個人是誰,但我沒有主動去聯系他。
當法官宣判我勝訴的時候,我在旁觀臺上看到了司宸青的身影。
他端坐在最後一排,身形隱藏在黑暗裡。
我卻能看到他注視著我的眼睛。
四目對視,他笑著說了一句:
「恭喜。」
我抬了抬下巴,淡淡的回應了一下。
然後,我的視線移到了江明宴的身上。
這次,他出面了。
所以,在知道法院宣判離婚的時候。
他直接砸了桌子,痛罵道:
「憑什麼離婚!?我那麼愛她,我愛了她 12 年!我憑什麼要和她離婚!!」
我平靜的看著他神情逐漸崩潰,然後被現場的保安強行制服。
江明宴確實愛了我 12 年,也隻愛了我 12 年。
從他和白依依在一起的那一刻開始,他愛的就隻有他自己了。
等官司結束後,司宸青在法院門口攔住了我。
他靠在車前,笑容溫和文雅:「終於離婚了,不去慶祝一下嗎?」
我搖了搖頭:「多謝司先生的好意,但我想我們不應該再有牽扯了。」
司宸青笑容逐漸消失,他低垂著眉眼問道:「為什麼?」
「你單身我也單身,我們為什麼不能有牽扯?」
我看著他,剛想開口就看到了江明宴的身影。
16
他幾乎是目眦欲裂的看著這邊,然後不管不顧的推開身邊的人跑了過來。
下一秒,司宸青將我護在身後。
順手招呼了身後的幾個保鏢攔住了江明宴。
江明宴看著我崩潰怒吼道:「你騙我!你是不是早就跟他好上了!?」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眼底隻有濃濃的陌生。
好像曾經愛我的少年徹底在我的心裡消失了。
我轉身,剛想離開這裡。
江明宴就掙脫了保鏢衝著我跑來。
可他還沒碰到我,就被司宸青攔了下來。
江明宴自幼好鬥,哪怕已經年過三十,骨子裡的戾氣依舊沒有消失。
他直接一拳打在了司宸青的臉上。
而司宸青也不是好惹的,眼神一沉,直接將人踹翻在地。
「怎麼,不是你親手將人推到我身邊的嗎?」
他語氣嘲諷。
江明宴額間青筋暴起,痛罵道:「你他媽放屁!」
兩人打的不分你我,拳拳到肉。
我迫於無奈,隻能選擇停下身。
然後跟著兩人一起去了醫院。
所幸受的都是皮外傷。
醫院裡,江明宴被身邊的助理和保鏢按著接受治療。
嘴裡還吵著鬧著要見我。
我如他所願,出現在了他的病房。
他卻驟然安靜了下來,眼眶發紅的看著我。
「老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後悔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我,模樣像極了當初追求我的時候。
可今時不同往日,我平靜的道:「我們已經離婚了,請江總不要再叫我老婆了。」
江明宴眼底的光徹底黯淡了下來。
我將手上那枚樸素的戒指取了下來,放在了桌子上:
「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吧。」
江明宴看著這枚戒指,臉色慘白又痛苦。
這枚戒指廉價的實在不符合江夫人的身份,因為這是江明宴 18 歲那年花了一個月工資買的。
當時,他跪在地上說會永遠愛我。
如今,江明宴再次緩緩跪下身,看向我道:
「妧言,再給我一次愛你的機會好不好?」
他眼角流著淚,可縱然是真心悔過又怎樣?
傷害已經造成了。
我沒有回應,轉過身打算離開病房門。
「妧言!」
江明宴死死的拉住我的手。
我嘆息一聲,開口道:「江明宴,別逼我恨你。」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江明宴松開手愣在原地。
直到我徹底走出房門,他才驟然發出一聲痛呼。
17
司宸青傷的也不重,他身邊有保鏢護著。
看到我後,臉上多了絲意外。
像是驚訝於我會主動來找他。
「妧言,我如今已經不是當初受制於家族的人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痛苦的回憶。
又道:「我可以和你結婚。」
我靜靜的看著他,半響才道:「司宸青, 我不是必須要和男人結婚的。」
「沒有男人, 我也能過得很好。」
司宸青薄唇緊抿,笑容中多了一絲苦澀:
「妧言, 我不甘心。」
「以前他比我愛你, 我承認。」
「可如今,最愛你的人是我。」
「這些年我不止一次的想過, 如果當初我說不結婚,隻要你。我們現在會不會…」
「不會。」我打斷了他的話,殘忍的說出了事實:
「司宸青, 你知道的, 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我對你都沒有感覺。」
司宸青臉色白了白, 嘴唇動了動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我也說出了來的目的:「這次的事謝謝你,但我希望以後我們隻是舊友。」
司宸青緩和了半響, 才苦笑一聲到了句:「好。」
18
終於解決了所有的事, 我仰頭看著天空長舒了一口氣。
以後餘生, 隻有我自己。
我臉上多了絲笑容,緩步朝著新住所的方向走去。
所幸我的大提琴培訓已經開了很多年, 名譽很好。
就算是我離婚了,也能養活我。
然而有人卻沒有那麼容易。
離婚的時候, 我要回了白依依手裡的一半資產。
這些是法律認可並強制執行的。
白依依沒有反抗的權力。
之前江明宴給她的錢,大部分都被她用來給自己的父親還債了。
如今能返還給我的,隻有那套房子和名下的珠寶首飾。
沒了這些東西後, 白依依的生活質量肉眼可見的下降。
最重要的是。
江明宴和我離婚後,並沒有和白依依在一起。
他解除了和白依依的資助關系, 任憑她自生自滅。
這些事都和我關系不大, 我也沒有太過於在意。
直到再次聽到白依依的消息, 是我的學生告訴我白依依在學校過的很不好。
當初我去學校找她的事被人看到並傳播了開來。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給有錢人當三。
白依依平日裡很高冷,就算是破產也不會給普通同學好臉色。
如今身份地位一落千丈, 卻還是和以前一樣難免被人笑話。
我當初去找白依依的時候, 並不是沒有想過這件事會給她造成什麼傷害。
畢竟做錯了事, 總是要接受懲罰的。
不管是我, 還是她。
19
又過了一年,春。
今年我的身邊依舊隻有我一人。
我將手上最後一批學生教完, 收拾了一下東西飛去了國外旅遊。
這兩年, 不管是司宸青還是江明宴。
我都沒有看到。
我本以為大家都放下了這段刻骨又悲痛的往事。
直到在國外遇到熟人, 我才知道。
江明宴已經在醫院裡躺了半年了。
這一年裡發生了很多事。
比如, 白依依從江明宴要錢還債,他沒給。
白依依的父親林思年便在公司門口痛罵江明宴糟蹋了他女兒。
兩人鬧到最後,林思年或許是被逼急了。竟直接拿刀捅了江明宴一下。
後來調查才知道,林思年早已迷上了賭博。
不僅逼著白依依從江明宴要錢, 還逼著白依依去給那些有錢人做情婦。
白依依起初被親情迷惑, 答應了他。
沒想到被人家老婆捉住在學校直接暴打了一頓。
視頻裡,年僅 19 歲的女孩穿著一身白裙,抱著大提琴表情清冷又孤傲。
「往我」經此, 林思年才迫不得已親自去找江明宴要錢。
最後被判了有期徒刑五年。
這個給我帶來消息的熟人, 正是江明宴以前的助理。
他說江明宴受傷後,瀕臨死亡嘴裡卻隻喊著我的名字。
我平靜的聽著他陳述,直到最後。我的心情依舊沒有絲毫變化。
我知道,這些事都和我無關。
做錯了事, 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江明宴也是。
我仰頭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心情一如既往的平靜。
往後餘生,我都會一個人度過。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