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冬蟬》, 本章共3440字, 更新于: 2025-03-26 16:43:11

於是等啊等,她終於等到了一道旨意下來。


太子殿下終於要娶妻了。


娶的正是相府千金小姐蘇婉。


接到聖旨的那一天,雲祁回頭看她,張了張嘴,好半天,才說:


「阿蟬?」


冬蟬沒有看他,隻是在把玩著半塊鴛鴦玉佩。


雲祁走到她面前,努力想找些話:


「阿蟬玩的是什麼?」


「玉佩。」


「這玉佩可是隻有一半的?」


「嗯。」冬蟬笑道,「這玉佩本是有另外一半的,左邊一半是一個書生的,右邊一半是一個樂坊歌女的。」


「當年書生將玉佩分為兩半,說待他考取功名回來,再娶她為妻。


「歌女就拿著另一半玉佩等啊等,等了好幾年,也沒見那書生來娶她。


「她以為是書生辜負她了,傷心欲絕,直到後來才知,原來書生在進京趕考途中一病不起,早已死了。


「歌女越發傷心,不忍再拿著玉佩,就將那一半玉佩典當掉了。」


雲祁道:「阿蟬怎知這玉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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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蟬又笑一聲:「我曾在城西的一家當鋪買來的,當鋪的掌櫃告訴我的。」


她知道,書生和歌女是不得已罷了。


可雲祁並不是。


他們說,三日之後,便是大婚吉日。


於是次日傍晚,冬蟬敲開了太子房門。


她背著一個灰撲撲的花包裹,說:


「殿下,我想出宮了,可我一人出不去,求殿下放我出去吧。」


雲祁猛地站起身來,他大步走來,拉住她的手:


「別走。」


他的眼睛在背光中似有微紅。


他說,他有太多的不得已。


他心底喜歡的並非蘇婉,他不曾忘記當年的承諾,他喜歡的始終隻她阿蟬一人。


他說,待他將來一切盡在掌握中時,他再不會委屈了她。


冬蟬說:「殿下要娶蘇小姐了。」


雲祁的聲音變輕:「阿蟬,縱然我娶她為妃,其實阿蟬也能照舊留在我的身邊的……好不好?」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何時這般低聲下氣說話。


可冬蟬恍若未聞:


「殿下若是真喜歡我,就和我出宮去,不要讓我等一年又一年。」


雲祁一愣:「什麼?」


冬蟬再次重復了一遍:


「當年進宮前,殿下不是說,若我不喜歡宮中,你願舍棄太子之位,和我一塊兒出宮嗎?


「阿蟬家有生意,不愁吃不愁穿,你我在外,不會流浪街頭的。」


雲祁微微別過臉:「很多事,阿蟬你不能明白,其中有太多不得已。」


冬蟬靜靜看著他。


她厭倦了他總要用那套「不得已」的話來約束她了。


他會說,他有太多不得已,他身居高位,處處要謹慎得多。


他有那麼多的理想抱負尚未完成。


所以她需要為他的抱負而低伏著身子,再不能在宮中放一盞燈,再不能撲捉螢火蟲,再不能妄想和她爹娘一樣,過夫妻二人恩愛的日子。


冬蟬也不會再和他抱怨這些了。


他一定會覺得,因為他是太子,所以他的抱負比她的高貴,他的理想比她的珍貴。


她該放棄她小小的心願,去成全他大大的抱負。


而他卻不會為她的心願犧牲半分。


冬蟬又想起當時宮中來人想接他進宮時,他欣喜和急切的模樣。


當時她滿心隻在離別的傷感中,卻不曾細細回想他的神色。


如今她都想明白了。


他說的那樣多的不得已。


冬蟬都想清楚了。


他從未將她和他自己一樣同等看待罷了。


在她剛剛得知,原來是他主動求娶相府千金時,她就知道:


那個曾經處處為她著想的少年,已經死在入宮前了。


他分明從一開始,就是打算娶蘇婉的。


所以,他才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與她的過往。


原來他隻當她是他擁有的一部分而已。


他分明那樣地愛他自己,隻能分出那樣一點點來愛她。


可她來不及出宮去,蘇婉就不知從何處得知她和雲祁之間的事。


蘇婉將她捉來,讓人用大板伺候她。


她懲罰她的理由,是說:


冬蟬對她的笑帶著不敬。


一板子一板子落下來時,冬蟬覺得自己快走到了鬼門關。


她迷迷糊糊當中,聽見雲祁的聲音。


他來了。


沒有大發雷霆,沒有怒不可遏。


他對蘇婉溫聲說:


「這侍女可是哪裡得罪了婉兒?生這麼大的氣?


「婉兒莫要鬧了,若出了人命,免不了也是一件麻煩事。」


冬蟬知道,他不會為她而得罪相府。


他需要相府的支持。


當蘇婉讓人停下責打後,冬蟬躺在床榻上動彈不得。


雲祁來看她了。


他的眼底都是憤恨,是對蘇婉的怒。


他親自為她上藥時,冬蟬第一次見他落了淚:


「阿蟬,對不起。」


冬蟬問他:「若是我當時真被打死了,殿下會難過嗎?」


雲祁打斷了她的話:「阿蟬不會死的,阿蟬福大命大,莫要說這樣的話了。」


冬蟬趴在床榻上,想起年少時,雲祁曾有一次誤入狼群中。


是她不顧一切將他救出來。


她已忘了當時是怎麼做到的。


她隻知道,她不想看見他死,哪怕搭上她的性命。


冬蟬想。


他明知她可能會被蘇婉打死的。


他從來沒能像她喜歡他那樣喜歡著她。


雲祁為她上藥離開後,蘇婉忽然再次興起,將她又拖去打了一頓。


打得可疼,冬蟬忍不住跪著爬上前去求她繞過。


因此險些打翻她的茶杯。


蘇婉嫌她惡心,就讓人將她扔出了宮。


那天宮外下了好大的雪。


一層堆疊一層,路上沒有行人,天地白茫茫一片冰冷,風雪足夠將一切痕跡掩埋。


何況隻是她滴落的血。


風雪吹過,了然無痕。


5


太子的眼睛越發暗紅了。


淚珠在他手心似是要嵌入進去。


他的聲音發顫:「後來呢?」


我微微一笑:「後來的事情,公子想必也都知道了。」


是啊,他的確知道不少。


可她被丟出宮外的事,那時他竟不知。


他隻想著,他不能將阿蟬放走。


她幾乎陪伴了他走過來的所有路,除了她,他沒有更喜歡和更信得過的人。


他記憶中能回想起來的所有美好,都是她帶給他的。


孩提和年少的歲月,會一生都銘刻入骨。


她幾乎就是他那些歲月裡的全部。


他怎麼舍得放她出去呢?


他隻擔心著,阿蟬會在他即將成親的這兩日鬧。


所以他有意不再去看她,也不探聽她的消息。


他怕自己念頭紛雜,他知道不娶蘇婉,他的位置不見得穩。


他還怕和她見面了,她會哭鬧。


可他忘了,阿蟬是從不愛哭的。


成親的日子分明近了,他卻覺得無比漫長。


不知是否因風雪受寒,蘇婉竟然病倒了,那一病還不輕。


大夫請了好幾趟,說的確是受了點風寒,可卻也病得過重了些。


迫不得已,成親的日子又往後推了推。


待到蘇婉終於勉強能起身成親那日,她仍舊透著虛弱。


可雲祁的心思全然不在她身上。


拜堂之時,他看著她的紅蓋頭,總忍不住想著底下是阿蟬的面容。


直到進了房裡,她的紅蓋頭掀起來時,他仍遲遲回不過神來。


他想,阿蟬若是穿上這套鳳冠霞衣,全天下沒人比她更合適的。


可他又想,阿蟬大概是不會喜歡這套衣裳的,她不愛太華美的東西。


她心靈手巧,說過,若是待她成親了,她要給嫁衣繡上她喜歡的花鳥。


他就這麼胡思亂想了好幾天,總是有些說不出的心神不寧。


直到成親後三日,他忍不住想去看看阿蟬。


她安靜得過分了,竟從未在他面前出現過一次。


直到他走進她原先住的房間時,才發現屋裡空空蕩蕩。


隻有門口處懸著一盞花燈。


燈籠上糊著漂亮的粉白色幹花。


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阿蟬親手做的。


花燈在微風中搖曳,上頭寫著的【離別】二字,清晰刺眼。


他伸手去碰,花燈一碰卻砸落到地面。


一瞬間,「嗡嗡嗡」地從裡頭飛出了許多蜜蜂來。


下人傻眼了,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直到雲祁被蜜蜂蜇了好多處,尖銳的疼痛傳來時,侍衛才趕緊催趕著蜜蜂。


一旁的張公公急切地嚷著宮女:「這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掛在這裡的?還不快……」


雲祁抬手止住了張公公:「不必查了。」


隻有阿蟬會敢這樣報復他。


也隻有她總能想出各種歪點子來。


他彎腰撿起那盞花燈:「阿蟬呢?」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蘇婉竟敢就這樣將他的阿蟬丟出了宮。


他暗暗派去找的人,無一都來告訴他:


「殿下,沒有找到人。」


他不敢往太多方向想。


越想得多,他越害怕。


可他怎麼也睡不著了。


他想,阿蟬一定是跑鄉下去了,她還在那裡賭氣等他。


待他將來即位,他要娶她為後的。


他覺得心頭悶疼,空空蕩蕩的。


好像離開的不止她一人,她將他曾經美好的那段記憶一起帶走了。


他心頭的念想落空了,突然有種找不到歸路的無措。


他一急之下,病倒了。


恍惚之間,有人試圖喂他喝藥。


他覺得是阿蟬回來了,因她也曾這麼守在他的床榻邊照顧過他。


可他睜眼時,見到的卻是蘇婉的臉。


他眼底的光又黯了下去。


後來,他借著一個外出的機會,去了曾和阿蟬生活八年的村莊。


他跑進曾住過的茅屋裡時,卻發現屋裡早已空空蕩蕩。


除了一個懸掛在門口的花燈,再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他走近看,見那花燈和宮裡那盞相差無幾。


唯一的區別,是這個燈籠上,寫的兩字——相逢。


他記得這盞燈,阿蟬曾提著它救過他一命。


那時宮中叛亂,他流落至此,昏倒在田野裡。


她跑過來時,手中提著燈籠,裡頭有熒熒閃爍的飛蟲,在星空夜色下閃爍著夢幻幽光。


她像隻蝴蝶落到他身旁,將他背起來。


她的個子小小的,中途背不動他,還有一次摔進了泥地裡。


她擔心他死了,總在說:


「你醒醒,你睜眼看看,這個燈籠好看嗎?


「你若是喜歡,回去我再糊幾個給你,裡面裝上螢火蟲,可好看了。」


他次日醒來後,她就拿著一本書,指著上面問:


「你知道它怎麼讀嗎?」


他沉默不語,她就將他當成啞巴了:


「原來你不會說話,沒關系,我念給你聽。」


她一字字將《詩經》讀得分毫不差。


雲祁倒是意外,不曾想過她一個農家女孩,也能識得這般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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