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音，大牛嚇了一跳。
他趕忙把門打開，縮著脖子喊了聲：“爸爸。”
“大牛爸爸。”鄉村小張主動和大牛爸爸握手，“你好，我來家訪，大牛跟我說，讓我不要告訴你們他在課堂上揪女孩子的辮子，你看看，小孩也知道害羞呢。”
聽見鄉村小張在撒謊，大牛瞪圓了眼睛。
那表情看起來好像是在對鄉村小張不保守秘密而驚訝。
大牛爸爸李明信了這句話，樂呵呵的：“小男孩是有點太調皮了，謝謝老師幫我們教育啊，我們鄉下人，都沒什麼文化。”
“我去看看娃兒他媽媽在炒什麼菜，老師你先坐。”
說著拍了下大牛的肩膀，轉身離開。
看李明走了，鄉村小張正想問問大牛知道些什麼，大牛卻不肯說了，拉著麗麗又跑了出去。
兩個小孩都跑了，鄉村小張也不好再待在房間裡。
他正想離開，目光卻落在地上被當成畫紙的算數本上。那上面，鉛筆畫出奇怪的樣子。
一隻長著很多腳，像是蜈蚣，卻又有個人臉的奇怪生物。
鄉村小張嚇了一跳，把紙遞給芽芽：“芽芽，你看這個。”
芽芽接過那個本子，翻了兩頁，發現後面還有個小姑娘。兩個麻花辮子，坐在有三角形的四方形上面，頭上還蓋著個菱形帶須須的東西。
[我靠，前面這個畫的好像個蜈蚣精啊，後面這張畫是不是王春花？小觀主好像說了，王春花被配了冥婚。]
[前面說的也是我想說的，那個菱形的頭上蓋著的東西，我小時候也畫過，是紅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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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七歲的小女孩，就配冥婚，這個村子有毛病吧？]
觀眾討論時，芽芽已經把本子放回在桌子上。她小手一揮，兩張畫著奇怪東西的畫紙已經被她撕了下來，不見了。
做完這些，芽芽仰著頭天真無邪的說：“張老師，我聞到飯香味啦，不知道有什麼好吃的呢。”
然後又扁扁嘴：“手好痛哇，老師幫我吹吹吧？”
眼見小奶團子露出委屈表情，直播間的觀眾恨不得代替小張，給芽芽吹流血的手掌心。
可惜，他們不能代替小張。
於是就隻能看見小張如夢初醒一般，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手帕紙，給芽芽擦了上面的血。
小張擦血的時候，芽芽小小聲說了一句話：“待會兒吃了東西，你會暈過去，但是你不要害怕哦，你不會有事的。”
小張抬頭，愕然的看著芽芽。
讓他暈過去，難道是代表著小觀主要一個人去對付可能會有的妖怪？
額。
這麼一想，鄉村小張又覺得自己太理所當然了。他一個普通人，對上妖魔鬼怪也隻有送菜的份兒，不如聽小觀主的。
於是，鄉村小張默默點頭，表示知道了。
一大一小走出屋子，恰好看見了外面的李明。明擺著李明是在聽牆角，可他臉上卻一點都不尷尬，隻說：“剛好，我家那口子已經做好一道菜了，來來來，咱們喝點酒，開始吃飯了。”
小張點頭：“好，那我們吃點。”
一大一小上了桌子，李明喊了兩句大牛。大牛沒來，他也沒再喊了，隻招呼小張吃菜喝酒。
芽芽也分到了一個漂亮的小碗，小碗裡面放了一些菜，還有個漂亮的小木頭勺子。
她乖巧的吃著，一點異樣都沒表現出來。
小張也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自然，跟李明聊著天，吃著菜，時不時喝兩口酒。那酒的味道特別好，小張很喜歡。
隻可惜，芽芽的提前預警，讓小張知道酒裡面有問題，所以喝都不敢放松的喝。
明知道是毒藥，還要吃，真的很難受。
[小張的演技真的好差啊，我看著真的很怕他露出馬腳。]
[我感覺好好，我們覺得不自然是在鏡頭下面，我們本身就可以仔細的看仔細的想，這些村民看不出來的。]
一頓飯沒吃一會兒，小張就覺得暈乎了。
芽芽也跟著一起暈倒，歪在桌子上軟綿綿的不動了。
李明推了推小張，又推了推芽芽。確定一大一小真的被迷暈，眼神裡閃過掙扎。
這時候，大牛忽然又跑了過來。
小男孩也不說話，就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自家父親，梗著脖子。
李明一巴掌打過去：“幹啥這樣看著你老子？”
大牛抿抿唇，問了句：“爹，咱們要不別這樣害人了吧？我真的很喜歡外面來的老師，也很喜歡我的同學們，也不想讓麗麗變成下一個新娘。”
[我的天，我好像錯怪這孩子了，剛才他趕芽芽和小張走，原來是不想害人。]
[你們沒發現，大牛他爹李明看起來也在掙扎嗎？]
李明被兒子質問，一直沒說話。
廚房裡，大牛的媽媽走了過來，蹲在大牛旁邊，帶著哭腔說：“大牛啊，娘也不想害人。可是咱們三個村子裡所有人的命都在他手上，我們不害人，死的就是我們。”
大牛媽媽話說完以後，大牛沉默了好半天。
然後他又開口：“娘，老師說了，人固有一死，死有輕於鴻毛，還能重於泰山，我們不害人，我們就是重於泰山的，對不對？”
大牛媽媽偏頭看向自己的丈夫，眸光顫抖。
李明的眼睛也開始發紅，最終長嘆一聲：“就算我們放了這個小孩，春花那孩子也已經是預定的新娘了，我們……能怎麼辦呢？”
第344章 你是不是哪吒？
一家子並不知道旁邊還有一個攝像頭。
他們的掙扎，被數千萬觀眾看在眼裡。
[一開始覺得這一家子很壞，怎麼感覺好像也沒有那麼壞？還有，那個他是誰啊？]
[聽起來好像他們這樣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啊，希望他們不是壞人。]
[我也是，我也希望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觀眾討論時，緊緊盯著屏幕。
而這會兒，大牛媽媽正在說話：“孩他爹，要不咱們還是把這孩子放了吧，四年前我們那個娃娃，要是不打，是個女兒的話，也有這麼大了，我實在是舍不得。”
面對老婆和兒子情真意切的懇求，李明胸口劇烈起伏。
他的心裡還在天人交戰。
村長指定讓他們家對張老師和這個小娃娃動手，也許就是大牛的變化被村長知道了，村長怕他們一家人有異心才這麼安排。
如果他們把一大一小放走，肯定會成為三個村子的公敵。
那些人不會放過他們，而李明，又哪裡想讓老婆和孩子就這麼喪命？
李明還在猶豫，大牛卻已經等不了了。
“娘，我背著妹妹，你扶著老師，我們不要管爹，把他們先送走。”小小的男孩子，眼神堅毅得不得了，“去年的時候，你們去給爺奶上墳，我聽見你們說，害了那麼多小孩子，你們心裡也不好受，整夜睡不著。”
“這樣的日子，難道還要繼續嗎？”
大牛的話，讓對視的夫妻倆露出苦澀笑容。
好死不如賴活著，所以三個村子這一百年裡，都是把對方滿意的女孩子送過去，才得到了安寧。
那些不滿意的，比如大牛的娘，就是因為長相不夠好看才留了下來，成了李明的媳婦。
而為了能安穩的活著，其他家庭都是拼命生孩子。生到能傳宗接代的兒子以後，就隻生女兒了。
他們家，因為夫妻倆一直都過不去那個坎兒，沒法把自己的血脈至親送去，才一直沒有繼續生孩子。
這已經讓其他家庭頗有微詞。
繼續下去，他們又能維持這樣的生活多久？還不是要變成把女兒往火坑裡推的魔頭！
李明忽然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旱煙，點著了，吸了一口，砸吧砸吧嘴。
“那行吧，我們從咱家地道把他們送出去。”
地道是李明偷偷挖的，小時候姐姐要被送去當新娘，他阻止了卻沒能成功，於是就有了挖地道的心思。
現在這地道，剛好把兩個外村人送走。
而他們一家子，就死在一起吧。
已經下定了決心，李明伸手正要把小張背起來，耳邊忽然傳來小孩子的聲音：“不用把我們送走，還是把我們送到祠堂裡去吧。”
奶聲奶氣的話音落下，李明被嚇出一身冷汗。
他僵硬抬頭，果然看見剛才還軟趴趴的趴在桌子上的小女孩，正笑盈盈的看著他。
大牛和大牛媽同樣被嚇得不輕。
母子兩個本來準備抱芽芽的，結果看見芽芽醒過來，眼睛都睜大了。
“不用這麼害怕，我是來幫張老師的，也是來幫你們的哦。”芽芽看看李明，又看了下大牛和大牛媽媽，“你們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把我們送到祠堂裡去就好啦。”
大牛媽媽猶豫不決時，卻又是大牛特別驚喜的看著芽芽：“你是不是哪吒？”
芽芽一愣：“哪吒？”
大牛眼睛發亮：“張老師說的，有個小孩叫做哪吒，他很厲害，雖然也做了一些錯事情，但也會保護小朋友不被夜叉怪吃掉。”
“你明明吃了下了藥的食物，卻沒有真的睡著，而且你還長得好看，你肯定是哪吒！”
[笑到了，大牛這個小孩怪有意思的，感覺一邊很成熟，一邊又有小孩的天真。]
[沒辦法，生存環境決定了一個人的眼界。大牛很小就看見周圍的大人在做錯事，遇到小張以後又知道了外面有很大很廣闊的世界，所以他的世界糅雜了太多東西。大牛變成這樣，也很正常。]
[說實話，說實話啊我說！如果現在真的是惡龍在吃小孩，我們小觀主可能還真的會做和哪吒一樣的事情，抽龍筋挖龍骨呢。]
“我不是哪吒呀。”面對大牛的狂熱，芽芽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個小道士，如果真的要說的話，可能哪吒還算我祖師叔什麼的？”
“總之就是……你們不要暴露出我身上的不對勁兒，把我送到祠堂去，可不可以呀？如果你們演不好，我可以讓傀儡來幫你們演戲。”
說著，芽芽又掏出三個木頭人。
那木頭人站在桌子上，忽然就吱嘎吱嘎的動起來，從桌子上跳到地上，走到了李明一家三口面前。
木頭是死的，就算做成人的樣子也應該是死物。
可現在卻活靈活現的，學著李明一家三口的樣子緩慢的動。
李明和自家老婆對視一眼，咽了咽口水：“好，我們送你過去。大牛，你可以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