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折夏隨便想了一個:“比如,林大膽什麼的。”
遲曜:“哦。”
林折夏:“你哦是什麼意思。”
遲曜照搬她先前的回復,說:“不想理你,但還是得敷衍一下。”
遲曜的手機就在她面前,她眨了眨眼睛,心裡竄出來某個念頭,然後趁遲曜不注意,伸手去搶他手裡的手機。
然而這一下沒能搶到。
反而給了遲曜時間,把手機舉高到她夠不到的地方。
林折夏有點急眼:“你把手機給我。”
遲曜:“自己來拿。”
林折夏身高有限,隔著沙發,就是跳起來也不太方便。
她踮起腳尖,伸手想去拿,卻沒控制住平衡,控制不住地往前栽倒。
“……”
她眼前一黑。
鼻子撞在不知道什麼地方,狠狠地磕了一下。
隨即而來的觸感,是身下又軟又硬的觸覺。
軟的是遲曜身上的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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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身上卻一點都不軟,男孩子骨頭硬得很,身上沒什麼肉。
她撞上的他肩膀是硬的,手抵著的胸膛也是硬的。這人看起來很瘦,現在還生著病,卻一點也不羸弱,甚至,他腰腹似乎是有一層清淺腹肌。
林折夏懵了一瞬,抬起頭,看到近在咫尺的,遲曜骨骼明顯的脖頸,以及側著的臉。
少年額前墨黑色的碎發垂下,因為生病,眉眼看起來無精打採地。
半晌,他看著她問:“林折夏,你還要趴多久。”
話音還未落。
他又拖著尾音說了一句:“你這是……打算賴在我身上不起來了?”
第21章
林折夏撐著沙發邊上的扶手站起來, 還沒完全站穩就急忙往後退。
鼻梁還在隱隱作痛。
除了痛以外,她似乎隱隱聞到一點洗衣粉的味道,和遲曜打架那天在巷子外聞到的味道一樣。
她徹底站定後解釋說:“……我剛才沒站穩。”
“而且誰想賴你身上。你這個人, 狗都不想賴。”
經過剛才這一下, 她對改備注也沒什麼想法了。
她又緩慢地憋出一句:“不改就不改。我大人不記小人過, 放你一馬。”
遲曜卻沒打算略過備注這個話題。
他看著她,伸展了一下剛才被她壓到的手, 說:“你手機拿過來。”
林折夏:“?”
遲曜又說:“看看備注。”
“……”
林折夏緩緩張開嘴。
想說點什麼,又說不出來。
因為她給他的備注好像更見得不人。
“都說了,”林折夏開始心虛, 她捏著手機, 悄悄把手機藏在身後, “我不跟你計較了, 你怎麼還咬著不放。”
遲曜問:“你給我備注的什麼。”
林折夏脫口而出:“遲曜大帥哥。”
遲曜明顯不信。
林折夏強調:“真的,你對自己的顏值應該要自信一點。”
遲曜雖然不信,也懶得繼續和她計較, 他曲腿坐著,手抵著下巴,吃了藥後有點犯困。
“我很自信, 你可以退下了。”
林折夏抓準時機開溜:“你明天早上睡醒之後再量下體溫,看看體溫有沒有降下來, 蛋糕在冰箱,你記得吃。”
走到門口,她又想起來一件事。
“還有, 昨天的事, ”她頓了頓說,“謝謝。”
她很少和遲曜那麼客氣地道謝。更多時候, 都是遲曜幫了她,她還在得了便宜賣乖,然後兩個人繼續吵來吵去,吵到最後兩人都忘了是為什麼而吵架,最後不了了之。
但昨天的事對她來說不一樣。
她是真的。
非常感謝昨天的那個遲曜。
-
林折夏回去之後開始認認真真補作業。
除開小時候那段愛打架的“叛逆”時期,她性格其實很乖巧,比如說今天該做完的作業,她不太喜歡拖到第二天。
然而一套英語試卷沒做幾題,她發現自己很難集中注意力。
因為她忍不住會想起剛才的畫面。
剛才靠得很近。
她無意間瞥見,遲曜脖子上、靠近耳後的地方,似乎有顆很淡的痣。
……
不是。
他有痣關她什麼事啊。
她為什麼要為了一顆痣在這裡走神。
好煩。
她放下筆。
她又對著試卷看了會兒,最後放棄掙扎,決定刷會兒手機。
結果剛好接到陳琳打來的微信電話。
陳琳上來就問:“你作業寫完沒。”
林折夏很懂地接下去說:“……寫完借你抄抄?”
“嘿嘿,”陳琳說,“同桌沒白當,很了解我。”
她又說:“我知道你肯定寫完了。”
林折夏趴在桌上說:“我沒寫完,你去問唐書萱吧。”
陳琳:“你居然沒寫?”
林折夏:“今天我媽生日,然後我又去給遲……”她說到這裡,下意識略過這段,“總之就是,我今天忙了一天,剛準備寫。”
陳琳:“噢,那好吧。唐書萱肯定指望不上,看來今天我得親自寫作業了。”
說完,陳琳就要掛電話。
林折夏突然說:“等一下。”
陳琳掛電話的手一頓:“啊?”
“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林折夏有點猶豫:“就是,我有個朋友。”
她捏著筆,繼續說:“我這個朋友,有另外一個很好的朋友,是個男生,但是最近她好像覺得和這個男生之間,變得有點奇怪。”
陳琳直接問:“你和遲曜怎麼奇怪了?”
林折夏差點把筆捏斷:“……”
林折夏:“你、重、新、說。”
陳琳:“咳,我重新說,你那個朋友,和她的朋友,怎麼奇怪了。”
“他倆就是,有時候靠太近的時候,會開始有點不自在。”
陳琳豎著耳朵,以為自己能聽到什麼驚天八卦,等半天就等來這個:“就這?”
林折夏:“就這?這還不夠嗎,我和遲曜……不是,我那個朋友和她的朋友,以前就是穿一條褲子都不會覺得不自在。”
陳琳沉默了。
沉默後,她問:“你這個以前,是多久以前。”
林折夏:“八歲吧,我搶他褲子穿。”
“……”
陳琳又沉默了。
林折夏:“還有十歲的時候,我給他扎辮子,他生氣了好久。”
林折夏:“還有……”
陳琳:“停,打住。”
林折夏:“?”
“林折夏同學,你已經不是八歲了,也不是十歲。你現在,十六歲了。”
陳琳長嘆一口氣,“你那不是變奇怪,是你長大了,總算意識到遲曜、是、個、男、生,是個不能搶他褲子穿的男生了,懂嗎?”
林折夏:“……”
半晌。
林折夏說:“我懂了。”
其實她之前也有隱約意識到這一點,隻是沒有陳琳看得那麼清楚。
自從她看到那個新的遲曜之後。
她就發現自己似乎不能在他面前,那麼隨心所欲地做很多兒時做的事了。
“不是,”她又飛快地補上一句,“我那個朋友,大概是懂了。”
-
遲曜發熱沒什麼大礙,睡了一覺體溫就正常了。
林折夏不信,又按著他量了次體溫。
遲曜恢復往日那副漫不經心,又有些倨傲的樣子:“都說了沒事。”
林折夏:“可能是因為你昨天吃藥了。”
遲曜:“我不吃也沒事。”
林折夏:“……”
這個人在一些地方。
就是很要面子。
最後她對著體溫計,不得不承認,這人恢復的確實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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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中途,林荷又去醫院做了一次產檢。
產檢結果並不樂觀。
“你現在這個年紀,要孩子風險會很大,”林折夏陪林荷一起去醫院,醫生拿著檢查結果說,“我不能做出什麼承諾,還是上回跟你們說過的那句話,考慮清楚。”
林荷坐在外面,有些失神:“媽媽現在也很糾結,理智告訴我不該要這個孩子,其實我和你魏叔叔來之前都決定好了,可是……”
林折夏能理解這種感受。
這段時間她已經習慣了林荷懷孕這件事,她一想到可能會有的弟弟妹妹如果沒了,心裡都會有點空落落的,更何況是林荷本人。
她忽然間發現,她看到的是林荷的脆弱。
或者說,長大後她才漸漸發現“大人”不是小時候以為的超人。
生活裡有很多接踵而至的意外,就是大人也無法抵擋。
“媽,”她去握林荷的手,“你別難過,我們回去好好再想一想,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和魏叔叔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林荷回過神,回握了她的手。
最後他們還是聽取了醫生建議,以林荷的身體為主,不敢冒太大風險。
由於懷孕周期剛好合適,所以手術安排得很快。
當天魏平準備了很多住院的東西,林折夏陪著一塊兒去。
因為她太擔心手術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去之前遲曜發了很多很多消息,於是遲曜也跟著來了醫院。
記憶裡的這天好像很漫長。
長長的醫院長廊,消散不去的消毒水味兒,醫生穿著白色大褂進出。還有魏平不斷來回踱步的背影。
這一切就像是一部無聲的默片,被不斷重復拉長。
林折夏對這天最後的印象,是她控制不住緊張,掐住了遲曜的手。
等手術順利結束,她反應過來才發現她已經掐了很久。
她猛地把手松開。
“你這是一隻手掐夠了,”遲曜看著她說話,一下將她從那部漫長無止境的默片裡拉了出來,“準備換隻手?”
“……可以嗎。”林折夏問。
遲曜抽回手說:“你想得倒是挺好。”
林荷手術進行得很順利。
之後魏平叫她去病房,她手忙腳亂收拾了一陣東西。
遲曜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的,隻是她收拾完東西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似乎都有他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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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假期短暫,林荷出院後,很快迎來春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