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乎哪個哥哥當皇帝,她隻希望每個人都平安無事。
她以前從沒有在乎過誰。
父母忽視她,她就忽視他們。狐朋狗友虛情假意,她也就不拿出半分真情。那世界對她冷漠,她也就冷漠相待。
反而是來到這裡,老天爺似乎開始一點一點彌補她缺失的童年和親情。
卻偏偏是在這樣一個親情淡薄的地方。
她可以對什麼都不在乎,唯獨不能怠慢真心。
林非鹿垂著頭,好半天才輕聲問:“那殿下能告訴我,該怎麼做嗎?”
宋驚瀾極淺地笑了一下,他輕輕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嗓音低又溫柔:“公主這樣聰明,我相信公主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他看向窗外,眼角挑起來:“下雪了,公主。”
林非鹿轉頭去看。
早上還清亮的天空果然落下細細的雪。
今年的第一場雪。
宋驚瀾看著她說:“許願吧,一定會實現的。”
明知道那隻是韓劇裡騙人少女心的橋段,林非鹿還是合上手掌閉上眼,虔誠地許下了自己的願望。
雪落是冬景,也是春天即將到來的信號。
新年一過,最令林非鹿震驚的事就是林帝皇後在開始為林念知挑選夫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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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古代女子嫁人嫁得早,但看著十三歲的林念知羞羞答答地挑選宮人呈上來的驸馬畫像,林非鹿還是覺得自己有點不能接受。
她仿佛看到了將來的自己。
太可怕了啊啊啊!
林念知見她坐在一邊發呆,怪不開心地扯了她一下:“小五!你能不能認真一點?”
林非鹿:“我在看我在看!長姐,這個是誰啊?眼角還有顆痣,看上去怪風流的。”
林念知看了看:“這個是禮部尚書的嫡子杜景若,如今任國子監主薄。你這麼一說,是有點風流……”她自小長在宮中,對這些外男也不了解,遲疑道:“我聽說他文採斐然,年紀輕輕就入了國子監,想來也是有那麼幾分真才實學的。”
這些畫像都是林帝皇後篩選過之後,再送到她手裡的。
經了帝後的首肯,自然都不是什麼凡俗之子。
林念知一張一張看下來,最後問她:“你覺得如何?”
林非鹿:“……都,都挺好的。”
林念知:“我也覺得都不錯。”她嘟囔著:“為什麼不能像父皇那樣把這些全都收了呢。”
林非鹿:“???”
等等!皇長姐!你這個思想很危險啊!
林念知看到她瞪大的眼睛,撲哧一聲笑了,胡亂掐她軟乎乎的臉,“我就隨口說說啦。”
事關終身大事,林非鹿還是認真地提建議:“皇長姐你的理想型是什麼樣的呢?”
林念知問:“什麼叫理想型?”
林非鹿解釋道:“就是你心中最想嫁的夫婿,大概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性格,樣貌,家世,觀念,你更看重哪一面?”
林念知立刻說:“最重要的當然是要長得好看!”
林非鹿:懂,你們林家都是顏狗。
林念知思考了半天,語氣漸漸羞澀起來:“我希望我的夫婿是一個謙謙君子,儒雅溫和,能愛我護我,視我為唯一,將我捧在掌心當做掌上明珠一般寵愛。”
林非鹿了然,把那疊畫像攤開:“那我們先把奚行疆這種類型的剔除,他們不配。”
林念知贊同地重重一點頭。
最後根據林念知的要求挑來挑去,最符合她理想型的,居然就是那個眼角有一顆痣的禮部尚書之子杜景若。
林念知把杜景若的畫像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最後拍板道:“就他吧!”
說罷,就要喚宮人進來把畫像遞呈給林帝。
林非鹿突然一把抓住她手腕:“等等!”
林念知好奇地看著她。
林非鹿雖然知道自己說的都是廢話,但還是忍不住:“長姐,你都沒見過他,隻憑一張畫像便定下終身大事,若到時候發現他與你想象中的不一樣,怎麼辦?”
現代自由戀愛觀深入人心,她實在做不到無動於衷。
林念知愣了愣,轉而又若無其事笑了下:“自古以來便是如此,我們身為公主,還有選擇的權利。民間那些女子,可連選都沒得選。”
總是鑽牛角尖的長公主,在這方面看得倒是很開。
似乎是惠妃出事之後,她一夜之間就成長了很多。
她看林非鹿還是小臉皺成一團的樣子,笑著摸摸她的揪揪:“放心吧,好歹是禮部尚書的嫡子,不會差的。”她頓了頓,不知道想到什麼,眼睛突然亮起來:“如果你實在不放心,不如我們親自去看一看?”
林非鹿問:“還能親自去看一看嗎?”
林念知:“光明正大當然不行,我們可以偷偷去呀!”
來到這裡這麼久,林非鹿從未出過宮,聽林念知這麼一說,頓時心動了。
大林的民風相對而言還是比較開放的,對女子的約束也不像某些時代那麼嚴苛,從奚貴妃曾經能上陣殺敵就能看出來。
公主出宮並不是什麼罪不可赦的大事,隻是需要林帝同意。
這事兒好辦,林非鹿撒個嬌,說自己長這麼大還沒出過宮,沒看過父皇統治之下繁華的民間景象,林帝立刻就喜滋滋地點頭了。
當然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兩人自然不會大張旗鼓,林帝讓兩位禁軍首領陪同,又暗中安排了侍衛保護。
林非鹿換上了尋常不起眼的衣裙,就跟著林念知坐在馬車內搖搖晃晃地出宮了。
第60章 【60】
這是林非鹿第三次出宮, 前兩次被清了場,宮外比宮內還冷清,此刻隨著馬車逐漸駛出皇宮範圍, 市井喧囂也順著風聲飄進耳朵。
馬車先將她們帶到宮外一座小院內,禁衛首領也換上了淺色布衣, 看上去十分不起眼。
林非鹿還小,作女童打扮, 林念知一身青裙少女娉婷, 兩人雖然穿著平凡, 但難掩天生的矜貴氣質。出門時禁衛又一左一右跟著,一眼就知這是哪家非富即貴的小姐出來逛街了。
古時的鬧街果然跟她想象中一樣,寬闊的青石板街兩旁都是店鋪攤販,人群熙熙攘攘,車馬來往,叫賣不斷,還有賣藝耍雜技的,馴獸跳火圈的, 一點都不比三裡屯差。
林非鹿看到久違的紅塵熱鬧,差點感動得熱淚盈眶,完全忘記她們此趟出宮是有目的的。
林念知還以為小五是因為頭次出宮看到這些才如此激動,想著反正時間還早, 也不著急去尚書府蹲人,帶著她開開心心地逛起來。
林非鹿出宮前特意留了肚子,就是為了吃遍古時的大街小巷。她牽著林念知的手, 感覺自己很久沒有這麼快活了。
雖然吃了一上午,肚子一點都不餓,但到了中午時分,兩人還是去了上京最貴的酒樓用午膳。
林念知本來要去包間,林非鹿指著靠窗的空曠位置說:“長姐,我想坐那裡。”
林念知奇怪問:“窗口風大灰多,人來人往,有什麼好坐的?”
林非鹿:“一般有身份的人都會坐在那個位置。”
比如什麼正道大俠,魔道教主,嗯!
林念知很是無語的看了她一眼,但還是遷就地坐了過去,招呼小二之後,將店內所有的菜都點了一份。
兩名禁衛就盡職地守在一旁,凡是看到有路人往這邊打量,都會瞪回去一個兇神惡煞的眼神,搞得大家都不敢往這邊看了。
林非鹿並不餓,耍耍悠悠地吃著。窗口的位置是有點冷,但視野好啊,樓下街景一覽無餘,比如她現在隨便往下看了幾眼,就看到有幾個惡霸模樣的男子在強搶民女。
嗯???強搶民女???
她就知道!坐在這個位置必有這種事情發生!
若此時坐的是個正道大俠,就會怒喝一句“住手!光天化日豈有此理!”,然後跳窗飛下去兩三招把惡霸撂倒。
若此時坐的是個魔教教主,就會冷笑一聲,將手中的筷子當做暗器擲出去,把幾個惡霸全部放倒,然後聽著下面驚慌失措的慘叫慢悠悠喝上一口酒。
但此時坐的是自己。
林非鹿有點興奮,還有點緊張,林念知此時也發現了下面鬧哄哄的動靜,探身一看,頓時大怒道:“豈有此理!天子腳下竟有人行事如此霸道,簡直不把父……父親放在眼裡!”
她說完轉頭對禁衛道:“還愣著做什麼!”
禁衛正要有動作,林非鹿突然說:“等一下!”她沉聲道:“這種時候,一般就會有人出來英雄救美了。”
林念知:“?”
五妹是不是話本看多了?
這話剛落,下面果然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住手!”
林念知眼珠子都瞪大了,跟林非鹿一起趴在窗口往下看。
那名被搶的女子已經被惡霸拖出幾米遠,為首的人身著華服,一看就不好惹,圍觀的人自覺後退,他面前便空出來,於是孤零零站在那裡的青衣公子就格外顯眼。
因是背對著,隻能看見颀長清瘦的背影。
為首的惡霸一臉兇相,囂張地警告:“小子,別多管闲事!現在滾,小爺饒你一命!”
青衣公子不卑不亢道:“皇城之外,天子腳下,人人都該奉法,你們行事如此猖狂,與我去見了京兆尹再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