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呀!拆臺啊!
正噘嘴,又聽她淡聲道:“隻是年輕時受了傷,傷到筋脈,天氣一冷就會疼,所以需得暖和一些。”
林非鹿起先還疑惑,這樣的奇女子,威風凜凜的女將軍不當,入宮來做什麼。現在聽她這樣一說,才驟然明白,這大概就是原因了。
她三言兩語說得輕便,但傷到筋脈,連冷天都受不了,想必傷勢很嚴重吧。
林非鹿頓時又心疼又遺憾。
奚貴妃瞟了她兩眼,放下茶盞:“你做出這幅表情是要做什麼?出去踩樁去!”
林非鹿:“……踩樁?”
奚貴妃略一示意,宮女便領著她往外走去。走到旁邊的小院,林非鹿才看到空曠的院中豎著許多根木樁,高矮不一,呈不規則排列。
林非鹿頓時有點興奮:“這就是傳說中的梅花樁嗎?!”
奚貴妃挑眉:“懂得還挺多。”她懶洋洋的聲音從殿中傳出來,“上去站半個時辰再下來。若是中途掉下來,就從頭計時。”
林非鹿心想,這可比扎馬步輕松多了!興致勃勃地爬上去,結果站了還沒兩分鍾就摔下來了。
好在地面是泥地,不至於擦到磕到,林非鹿灰頭土臉,再次默默爬了上去。
沒多會兒又摔了下來。
就這麼反復了很多次,整個人都摔成小泥娃了。
林非鹿:回去之後平衡瑜伽該練起來了。
最後她顫顫抖抖勉勉強強在樁子上蹲滿了時間,下來的時候路都快不會走了,有種踩在雲端飄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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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貴妃看著萌噠噠的小豆丁變成了灰頭土臉的小泥娃,神情還是淡淡的,但眼角像藏著笑,有種颯意的風情,“明日再來。”
林非鹿乖乖告退。
錦雲宮雖然又大又豪華,但其實它的地理位置並不好,有些偏僻。對於後宮妃嫔來說,越是靠近林帝的養心殿,位置越好,錦雲宮就離養心殿很遠。
不過偏僻就清靜,冬天的痕跡已經漸漸消退,春意悄然而至,路邊的花草樹木都冒出了嫩綠的新芽。她一路看著新生的花花草草,心情都愉悅了很多。
經過三岔路時,林非鹿看到不遠處那片翠竹林也鬱鬱蔥蔥,經過風雪的洗禮之後,愈發的青翠。
錦雲宮離養心殿很遠,距離宋驚瀾的翠竹居倒是蠻近嘛。
她也很久沒見小漂亮了,高高興興地轉道走了過去。
還未走近翠竹居,就在竹林裡遇到了正跟天冬一起挖春筍的宋驚瀾。
聽到噠噠的腳步聲,他意有所感地抬頭看過來,對上小姑娘亮晶晶的視線,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笑了,起身朝她走來:“五公主這是剛滑完泥回來嗎?”
林非鹿想起上次的滑雪,抓了抓腦殼:“不是啦……我在跟奚貴妃娘娘習武呢,這是踩梅花樁摔的。”
宋驚瀾驚訝地挑了下眉,倒是沒說什麼,而是將手中挖春筍的刀遞給天冬,然後自然而然牽過了她髒兮兮的泥手,溫聲說:“走吧,去洗一洗。”
然後林非鹿就傻乎乎被他牽進了了翠竹居。
宋驚瀾讓她在屋內等著,然後轉身去倒熱水。端著水盆回來時,小姑娘卻從屋內跑了出來,坐在了門外的臺階上,眼睛彎彎地說:“把水濺到屋子裡就不好啦。”
宋驚瀾笑了下沒說話,走過來將水盆放在一旁,然後在她面前半蹲下來。
他拿起盆裡的帕子稍微擰幹了水,一手按住她的小腦袋,一手拿著帕子幫她擦臉。
林非鹿有點不好意思:“殿下,我自己洗。”
他笑了下:“你手髒,越洗越髒。”
林非鹿噘了下嘴,趁著他給自己擦臉,兩隻小手不安分地往前伸,抓住他的白衣服後,使勁蹭了兩下。
宋驚瀾低頭看了眼衣服上的小手印,又看了眼壞事得逞搖頭晃腦的小姑娘,什麼也沒說,隻是垂眸笑了笑。
第38章 【38】兩更合一
小漂亮溫柔惹人愛, 林非鹿心安理得地享受完他的照顧,換了兩盆水後,泥娃娃終於又變回了瓷娃娃。
此時天冬也提著挖好的春筍回來了, 宋驚瀾便吩咐:“拿籃子給五公主分一些。”說完又轉身對林非鹿道:“這筍清脆可口,公主若是喜歡, 下次讓宮女過來拿。”
內務府總是克扣翠竹居的吃食,他住在這片竹林邊上, 每年春天倒是可以嘗到新鮮的竹筍。
林非鹿高高興興應了, 落日還未傾斜, 她也不著急回去,跟著宋驚瀾進屋時,發現屋內又冷冰冰的,沒有碳爐取暖。
她頓時問:“殿下的銀碳用完了嗎?”
宋驚瀾正用熱水衝花茶給她,聞言溫聲道:“沒有,隻是雪化了,天氣開春,已經不大冷了, 打算將剩下的留著明年用。”
聽得林非鹿心裡怪不是滋味。
小漂亮多像冬天存糧的松鼠啊!這就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啊同學們!
她接過熱茶杯捧在手上,眼眸被茶霧燻得湿漉漉的:“銀碳放到明年受了潮就不能用啦,明年冬天我再給殿下送新的來。”她小大人似的拍胸,一副“我罩你”的語氣:“不是還有我嘛!”
宋驚瀾溫朗一笑, 抬手替她拂去頭頂的一片碎竹:“嗯,聽公主的,一會兒我就讓天冬把碳爐點上。”
林非鹿美滋滋點頭, 又同他說了會兒去行宮度假遇到的趣事,比如在山上撿到一隻小狐狸。
宋驚瀾也不嫌她話多,她說話時他便看著她的眼睛,神情溫柔又認真。
林非鹿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句話,如果有人在你說話時看著你的眼睛認真傾聽,那他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
她以前就最受不了這樣溫柔的男孩子,渣都不渣這樣的,因為舍不得迫害。
於是宋驚瀾就發現小女孩雪白的耳根悄悄爬上緋紅,自己止了話頭,告別之後提著春筍噠噠噠跑走了。
天冬在一邊好奇地問:“殿下,五公主是害羞了嗎?我看到她耳朵紅了。”
宋驚瀾掃了他一眼,這眼神並不冷厲,但天冬還是腦袋一縮,乖乖閉嘴了。
隨著大地回春,冬日的氣息越來越薄弱,終於在某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徹底失去蹤跡。春日的陽光雖還帶著些涼意,但宮中眾人基本都換下了冬衣。
林非鹿也脫下了她的可愛無敵戰袍——紅色鬥篷,換上了蕭嵐給她做的漂亮小裙子。如今明玥宮不缺錦緞,蕭嵐換著樣式的給她做裙子,女人永遠不嫌自己的衣服多!女孩子也一樣!
她的生日在春末,過完這個春天,她就六歲了。往年生日都是蕭嵐幾個人給她過,煮碗面就算是慶祝了。但今年肯定不能再像往年那樣隨意。
彭滿在林帝身邊伺候多年,是個心思玲瓏的,最會揣摩聖意,開春之後便在林帝耳邊提了一嘴,說五公主的生辰快到了。
林帝回想之前那五年自己對小五的不聞不問視而不見,內心泛起了一絲絲愧疚,當即大手一揮吩咐下去,今年五公主的生辰宴必須大肆操辦!要辦得響亮!辦得盛大!
這宮中許多人都沒見過朕乖巧可愛的小五,天下百姓更有甚者連他有個五公主都不知道。趁著這次的生辰宴,讓小五亮亮相,也算給她正名。
於是宮中提前兩月便開始為五公主的生辰宴做準備。皇宮眾人得了這個訊號,都知道這五公主如今是當寵了,再不可同日而語。
但令人奇怪的是,林帝這寵愛就隻給五公主一人,半點都不分給生她的嵐貴人。而這五公主也甚是奇特,能得陛下寵愛必然聰明伶俐,卻從不為自己母妃說上半句話邀寵。
宮中心思各異,有的遺憾有的旁觀有的幸災樂禍,但對當事人沒有任何影響。
蕭嵐就不用說了,本來就不愛出門交際,現在出門遛彎也不擔心會受到刁難,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靜。而林非鹿在前不久得了林帝入太學讀書的旨意,正高高興興地準備上學呢。
大型NPC聚集地,她來了!
上學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她從幼兒園念到研究生,如今又要在不同的時代體驗一回,還是很有新鮮感的。
一般人都要配書童或者伴讀,林非鹿沒要,隻讓蕭嵐給她縫了個小書包,裝上內務府送來的筆墨紙砚,等太學第一天開學,帶著松雨先去長明殿叫林景淵起床,然後再跟他一起去上課。
林景淵打著哈欠,邁著沉重的步伐,忍著內心不想上學的痛苦,看著旁邊蹦蹦跳跳的五妹,鬱悶道:“也不知道去上學有什麼好開心的,哎,你都不知道你失去了什麼。”
林非鹿背著小書包笑眯眯的:“上學就是很開心啊,可以讀書寫字,答疑解惑,還可以認識很多新朋友!”
林景淵瞬間清醒:“哪有什麼新朋友,都是一群與我不相上下的紈绔!你去了離他們遠一些,挨著我坐!”
林非鹿:…………
你倒是對自己的認知很準確。
到了太學,周圍這些錦衣華服的少年少女們果然通通一臉痛苦,不想開學還是真是古往今來逃不掉的災難。
下人不能入殿,走上臺階之後松雨便去偏殿候著了,林景淵牽著林非鹿的小手,背脊挺得直直的,把周圍悄然打量的目光全都瞪了回去:“看什麼看!”
比起大皇子和太子,眾人其實更怵這位頑劣蠻橫的四皇子,都趕緊收回目光。
林非鹿覺得他要是生在現代,那必然是個校霸。
宮內宮外消息互通,其實大家都早已知道五公主得了聖寵,被陛下賜了入太學讀書的資格。他們年前就見過這位常陪在四皇子身邊的小公主,瞧她總是乖巧笑著,對她印象還是挺好的。
隻是跟四皇子在一起時,就像惡霸和民女一樣,令人心痛。
在太學讀書的人都是皇親國戚,還有一些格外受林帝重視的朝臣的子女,但殿內的座位卻並不按照身份地位來排。
靠後的座位極為搶手,除了那幾個好學的,沒人願意坐在前排,比如林景淵和奚行疆的座位就在倒數第二排,林傾和林廷的則在第一排。
此時銅鍾還沒敲響,上課時間沒到,殿內鬧哄哄的,像極了寒假開學後的班級。
林景淵一進去便把同桌奚行疆的東西全部搬到了另一邊的空位,然後把林非鹿按在了奚行疆原本的座位上,“你就坐這!”
林非鹿環視一圈,自己大概是太學內年齡最小個頭最矮的一個,這古時的課桌不比現在,都是那種低矮的案幾,人則跪坐在蒲團上,她往那一坐,小小的一團,案桌都快比她高了,啥都看不見。
林景淵還怪得意的:“這樣多好啊,隨便你吃東西還是睡覺,太傅都看不見。”
林非鹿:“…………”
這個校霸加學渣!!!
林傾恰好從外面進來,聽這話毫不客氣斥責道:“胡鬧!五妹一心向學,哪像你這般不上進!”
他是知道自己這個五妹好學又熟讀古文的,俯身把林非鹿從蒲團上抱起來站好,又拎過她的小書包,“到前面來。”
林景淵嘴噘得能掛水桶了,又不敢跟自己三哥叫板,目光幽怨地看著林傾把林非鹿拉到了前面。
眾人一看五公主身邊的人換成了太子殿下,這下不怕了,紛紛上前來請安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