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從小就是這樣，宋勇永遠是家族的焦點。

在他們心裡，我不過是宋勇未來成功的人生道路上的一塊墊腳石。

我看了一下時間，快到下午了。

「叮——」

我收到了一條短信：【宋思思，你不想活了？把錢給我放好，要是我回去發現少一塊，我打死你。】

我冷笑一聲，看來他們應該已經跟苗苗見面了。

不出所料，在媽媽發完弟弟和苗苗摟在一起的照片後，群裡隻剩下姑姑和大伯在誇贊弟弟這個女朋友的各種好。

媽媽再也沒有回過信息。

很快，他們便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

媽媽不是個謙虛的人，隻要有人誇，她恨不得 24 小時在群裡炫耀。

這次卻遲遲沒有回音。

大伯：【我剛才給小琴、小勇都打了電話，都顯示不在服務區，不會是出事了吧？】

姑姑：【不會吧，不是說晚上有晚宴嗎？玩得忘記了，也可能是海上信號不好。】

姑姑：【明天大嫂肯定會出來炫耀的。】

我看著聊天記錄裡姑姑有些酸溜溜的話，不禁笑了出來。

我轉手將消息屏蔽，打開外賣軟件，點了平時宋勇愛吃的炸雞、奶茶，一邊吹著空調，一邊感嘆著這些東西原來也不是那麼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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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可一點都不擔心媽媽回來會打死我。

因為他們回不來了。

6

五天後，我買了最早的高鐵馬不停蹄地回了學校。

一路上，我的電話都快被舅舅和姑姑打爛了。

一打開家門口的監控，就看到舅舅和姑姑在吵架。

「你來幹什麼？思思也是我老宋家的人，你別想來搶！」

姑姑指著舅舅的鼻子就開始罵。

舅舅也不甘示弱，一把揪起姑姑的衣領惡狠狠地說：「我姐還沒死呢！思思還是我姐十月懷胎生的呢，憑什麼給你家？！」

看著監控裡狗咬狗的倆人，我看著包裡的房產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家裡的房子是爸媽省吃儉用，託了好多關系買到的學區房。

轉眼，姑姑和舅舅的孩子都到了上學的年紀，如今我這個家裡的隱形人倒也成了人人爭搶的香饽饽。

……

「哎喲，思思啊，怎麼才接電話啊？你人呢？你爸媽和小勇出大事了！」

姑姑語氣焦急，帶著責怪，我卻聽出一絲幸災樂禍。

我放下行李，慢條斯理地說：「姑姑，你說什麼呢？我已經回學校了呀。」

「啊，你怎麼回學校了？姑姑跟你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不等她說完，我佯裝焦躁：「喂？姑姑，你說什麼？啊，我這信號不好，先掛了。」

一陣忙音過後，我索性將手機關機扔到一旁，打開了電腦。

熱搜第一條：【花季少男遇殺豬盤，一家慘遭迫害！】

新聞裡警察說爸爸和弟弟已經被殺害了。

爸爸被活生生摘除了全身的器官，死無全屍。

弟弟和媽媽倒是順利逃脫了。

隻不過弟弟為了第一個上逃生的小船，與人爭執，不幸落入海中，被鯊魚咬掉了下半身。

視頻裡媽媽坐在病床上不住地發抖，一會兒幹嘔，一會兒念叨著：「我的兒子呢，我的兒子呢？」

舅舅在一旁指著姑姑的鼻子罵：「你們老宋家還要不要臉，把我姐害得這麼慘，還要來搶我姐的房子？！」

姑姑臉都綠了，看了一眼攝像機，摔門走了。

評論區看熱鬧的網友們瞬間腦補出一部「丈夫死了，婆家來搶財產」的大戲，紛紛心疼起這位喪夫喪子的母親，要給她捐款。

輿論一時在網上掀起驚濤駭浪。

我慢悠悠地窩在椅子裡嘬著奶茶，刷著評論。

突然一條最新的評論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是苦主的親弟弟，如今我的姐姐情況很不穩定，後續治療恐花費巨大，請大家幫幫我們。】

頭像裡比著「耶」的男人正是我的舅舅，我媽最寵的小弟。

我扯了扯嘴角，一個計劃在腦子裡慢慢成形。

不急，上輩子我所遭受的一切，你們還沒還完呢。

7

暑假校園裡幾乎什麼都沒有，我每天依舊堅持鍛煉學習，過得充實快樂，趁著空闲，索性還給自己報了雅思考試。

考試的前幾天，我忙得焦頭爛額，但依舊每日花時間去操場跑圈。

我抱著資料叼著玉米從打印店裡出來，發現校門口停了一輛救護車。

尋思著應該是有人生病了，就沒多管。

結果剛經過門口，救護車突然開了進來，跳下來兩個穿著白大褂的人，一下子控制住了我，想把我拖上車。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大喊著質問他們想幹什麼！

周圍的同學也被驚動，三三兩兩地靠近。

一時間，這兩人沒辦法把我拽上去。

「你們快讓開，這是我侄女，她有精神病，會殺人的，快讓我帶她去醫院治療！別礙事！」

姑姑著急地從車上跳下來。

我一下子搞清楚了狀況，轉手就把嘴裡的玉米砸向她。

「哎喲。」

姑姑吃痛，捂著額頭罵道：「你個小賤人，是不是想死啊……」

突然的攻擊讓姑姑一下子丟掉了和藹的偽裝，兩個醫生的注意力全被她吸引了過去，手上的勁有些松懈。

我趁機掙脫了桎梏，立馬往校園裡跑。

這段時間堅持健身訓練可不能白費，看我今天不跑死她。

我一邊跑一邊大喊：「快幫我報警啊，這個神經病要殺我，醫生都抓不住她！」

姑姑平時好吃懶做慣了，哪能跑得過我？

她氣喘籲籲得連辯解的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

很快，就有同學報了警。

大概跑了二十分鍾，警察就到了，簡單地了解了情況，就帶我們回了警局。

調解室裡，姑姑聲淚俱下地控訴我沒良心，家裡出了這麼大事都不回去看看，她也是沒辦法了，才出此下策想帶我回去見見我媽。

我靜靜地看著她表演，不禁感嘆姑姑演技出神入化，我差點都信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我已經長大了，不僅不是小孩了，還是一個重活一世的人。

姑姑不過是鬥不過舅舅，想著把我弄回去養著，房子遲早到她手裡。

「思思啊，姑姑也是沒辦法，姑姑小時候最疼你了，家裡出了這麼大事，你總該回去看看的，姑姑是你的家人，怎麼會害你呢？」

是對我挺好的，一家子喝我血、吃我肉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我是他們的家人呢？

我冷哼一聲：「姑姑，我當你是親人，我有話直說了。」

「家裡的房子我不打算要，小時候媽怎麼虐待我的你也知道，我不想回去，但我告訴你個好方法對付舅舅。」

姑姑的眸子裡突然亮了：「什麼辦法？」

「過繼呀，把國國過繼給我媽，以後家裡的什麼東西不都是國國的？我媽那麼喜歡兒子，怎麼會給我留東西呢？」

姑姑立刻抓住我的手，激動地說：「哎喲，不愧是大學生，就是有文化，聰明。當年你媽對你不好，姑姑也是沒辦法，其實姑姑私下也勸過，放心，姑姑要是拿到了學區房，讓國國上了重點中學，姑姑一定對你好！」

看著姑姑歡喜離去的背影，我搖了搖頭。

原來他們都知道啊。

所有人都知道媽媽虐待我，沒有一個人幫過我。

如今卻為了房子就能說出以後對我好。

8

兩三個星期後，我無意間打開監控聽到了舅舅和舅媽的談話。

自從爸爸和弟弟死後，舅舅一家就住進了我家。

「宋家那個賤人現在忙著要過繼兒子給我姐，不能再等了！」

舅舅表情兇狠，舅媽卻一臉擔憂。

「真的要這麼做嗎？她可是你親姐，這可犯法呀。」

「我們也賺了不少了，算了吧。」

舅舅一臉不屑：「老娘們就是膽小，你懂什麼？那些都是蚊子肉。」

「就是因為她是我姐！我想要她死就死，娘說了，姐生來就是給我鋪路的，能給我兒子的未來添磚加瓦，是我姐的福氣！」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無比震驚。

我怎麼也想不到竟有人無知無畏到這種程度。

在我恍神間，監控中突然出現了舅舅的大臉。

我嚇得趕緊關了監控。

果然，不到一分鍾，舅媽的電話就來了。

話裡話外都在打探我是否知道家裡裝了監控的事情。

我隻能不斷裝傻：「不知道啊，可能是媽之前裝的吧。」

舅舅舅媽見撬不開我的嘴，便放棄了。

但我知道，不能坐以待斃了。

當天夜裡，我悄悄買了回家的票，摸到了我媽的病房。

我提前咨詢了醫生，我媽這個情況屬於創傷後應激障礙造成的失憶，不確定在什麼場景下或者事件下會恢復記憶。

有時候在夢中聽到什麼聲音也會受到刺激。

我坐在媽媽的病床前，掏出手機貼近她的耳朵，開始播放我提前用 AI 制作的弟弟的語音。

【媽媽，救救我，我在海裡好冷啊。】

【媽媽，舅舅和姑姑在我死後還要害我，他們要拿走我的錢、我的房。】

【媽媽，你要保護我，他們都是壞人。】

【媽媽，他們要給你送新兒子，媽媽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有新兒子。】

……

第二天，我託護士給舅舅打電話，告訴他們媽媽清醒了，要回家。

舅舅趕到醫院時，發現我也在，神色有些尷尬。

我面色如常，冷靜地說：「學校的事情忙完了，畢竟是我媽，還是得回來看看。」

舅舅忙答道：「是是是，該回來看看的。」

說著就迅速把媽媽的東西收拾好，熱情地帶我回家了。

開門的是我舅媽，她看到我也是一愣，又趕忙笑著招呼我：「思思回來啦，怎麼不提前說？舅媽都沒買什麼好吃的，來，快進來。」

舅媽熱情招呼的樣子，儼然像一個女主人。

我也裝出甜甜的笑容：「舅媽好。」

進屋後，舅媽又悄悄和舅舅互換了一個眼神，轉身走進了廚房。

我趁著舅舅帶媽媽回房間的空隙，給姑姑發了消息。

……

「來，思思，嘗嘗舅媽鮮榨的獼猴桃梨汁，清熱解毒，多喝點。」

我接過舅媽遞來的果汁，看了一會兒。

果真是個下藥的好配方，就算是藥粉沒完全溶進去，也會被當作梨渣忽略了。

我握在手裡就是不喝，舅舅就一直往我這瞟，我隻當沒看見。

就當舅舅要來勸我吃點喝點的時候，門鈴聲響起。

9

「叮叮叮叮！」

沒按幾聲，外面的人就不耐煩了，邊砸門邊大喊：「別躲在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們在家！」

舅舅氣極了，打開門就要準備揍姑姑一頓。

沒想到一開門，門外站了宋家的一堆親戚。

我不知道姑姑用了什麼方法或者給了什麼好處，招呼了這麼多人來。

姑姑見門開了，立刻帶著兒子國國衝到媽媽床前。

「快跪下，以後這是你親媽，快叫『媽』！」

國國不明所以，但很聽姑姑的話，怯生生地叫了句：「媽媽。」

舅舅在一旁被氣得臉歪嘴斜：「你幹什麼？！」

姑姑叉著腰, 理直氣壯：「嫂子既然嫁到了我們宋家，那就是我們宋家的人，既然小勇去世了，那就把國國給嫂子養。」

「你兒子又不姓宋！」

「我姓宋, 我身上流著宋家的血，我兒子當然也是。」

「等過繼了, 換個姓的事, 有什麼麻煩的？」

……

一時間, 兩個人吵得面紅耳赤，沒人注意到床上的媽媽已經站了起來。

在我看戲的時候，舅媽突然大叫：「姐, 你幹什麼？！」

我這才注意到, 媽舉著床邊的凳子就朝著吵架的人群砸過去。

舅舅被砸倒在地，摸著額角冒出的血珠, 不可置信地看著媽媽。

「不準叫我『媽』！不準叫我『媽』！你們這群壞東西, 想搶我兒子的東西, 休想，全給我去死！」

媽媽眼神空洞，力氣卻十分大，硬是沒人拉住了她。

媽媽衝進廚房拿著刀，又衝著人群一頓亂砍。

我躲進儲物間鎖上門，立刻報了警。

當我從儲物間出來時，隻見到舅舅躺在血泊裡一動不動。

媽媽還坐在地上念叨著：「我的兒子！不準搶我兒子的東西！」

10

警局裡, 我向警方提供了舅舅和舅媽利用輿論給自己斂財詐騙的證據。

舅媽氣得渾身發抖：「你就是這麼對你的親人的嗎？」

我貼近她的耳朵，小聲地說：「舅媽，那杯加了料的果汁可還在家裡放著呢。」

她不說話了，隻是狠狠地瞪我。

她知道, 如果把下毒這件事捅出去, 她真的會牢底坐穿。

隻是下一刻，我就接到了姑姑的電話，國國中毒住院了，病危。

「我要你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原來國國趁著大人們吵架，偷喝了那杯獼猴桃梨汁。

幾天後，國國去世了。

姑姑在警局鬧著要殺了舅媽他們。

「我草，去守塔啊！」

「（以」隻是等他們再回過神來時, 我早已帶著房產證出國了。

這一世, 我早早地申請了學校的出國項目，準備好了語言，拿下全額獎學金。

弟弟雖然在那艘遊艇上輸了很多, 但我提前提出的那部分錢已經夠我在國外學習兩年的日常花銷。

兩年後的暑假回國，我接到了來自醫院的電話，又見到了媽媽。

她瘦得隻剩下骨頭架子，一點沒有之前珠圓玉潤的影子, 簡直比骷髏惡鬼還恐怖。

醫生說她丟了顆腎，嘴裡還不停念叨著：「乖乖，兒啊，我的兒...……...」

我看到她這個樣子, 便放心地離開了醫院。

我不再是那個隻會求著他們施舍愛的小孩子了。

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剪斷我的翅膀，讓我溺死在那片海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