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出現並不惹眼,就像是一場細如牛毛的雨,落在他身上,一點點澆湿了他,讓他患上了重病,藥石無醫。
天下隻有他知道她是虞箏,知道她一切的秘密,前半生難以啟齒的痛苦。他奇異地產生了一種類似歡愉的情感,這就代表著他是她的唯一,無論是誰都不能再取代他了。
他不可控制地興奮,又在這種歡愉之下察覺到隱隱的痛苦。
如果有別人也知道了怎麼辦?
那他就不是她的唯一了。
他不想殺了她,也不能殺了她。
否則她的靈魂不知會去往何處,她的愛不知道會賦予誰。
可她又怎麼隻是自己的唯一呢?
因此他痛苦,他怨恨。
他自幼算不上什麼感情豐沛之人,對情愛之事也並不感興趣。
他曾經也痛苦,可那些痛苦都能被壓制,被他壓在心底最深處,唯獨,她帶來的痛苦不能隱藏。
在痛苦中翻騰,在歡愉中煎熬。
這種痛苦又快樂的情感他無法理解。
他隻能求她解惑。
周危時在臥室等,等她過來。
像是一萬隻螞蟻從他身上爬過,又有一萬隻蜘蛛在他身上結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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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幻想著她的聲音、她的眼睛,他未曾見過的面容。
她會神採奕奕地說他不厲害,眉飛色舞地說要一輩子在一起。
她會瞪圓了眼睛教訓他,也會一本正經地扯著他走出酒局。
她會面不改色地說謊,會沉默不語地流淚。
這些都是她。
他卻全都看不到,摸不著。
因此,他無奈,他備感折磨。
25
我想天下沒人比我更懂周危時。
於是我輕輕抬手摸了摸他的臉,輕輕嘆了口氣:「周危時。」
他的不安恰如我的不安,他的痛苦恰如我的痛苦。
要是他愛上了別人,怎麼辦?
那我的秘密要怎麼隱藏?
要是他離開了怎麼辦?
那我的秘密還能和誰訴說?
好在,他比我痛苦比我不安,他的愛比我的濃烈。
「你生,你死,我都要知道,都屬於我。你活著,隻能愛我,隻能知道我的秘密。你死了,你的靈魂也隻能愛我。即使我們不能再見,即使我們永遠分離。」我的話蠻橫霸道,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同意這樣的霸王條款。
鏡中的他卻勾起了唇角,不受控制地興奮了起來,以至於他的身子都在顫抖。
他緊緊抱著我,親吻我的臉、發絲、脖頸。
燈熄滅後,世界隻剩他與我。
窗外雨聲淅淅,水聲潺潺,樹葉被風吹雨打。
他的氣息如他本人一樣擅於入侵,來勢洶洶,沉默無聲又兇猛狠毒。
雨停之後,我像是剛從被水裡拖出來的魚一樣躺在床上裝死。
死病嬌一點也不累,眼角紅紅地看著我:「阿箏我剛剛問你愛不愛我,你沒有說話。」
他還委屈上了。
要不是我嗓子有點疼,否則肯定要罵他一頓。
我默默背過身去。
周危時是個執拗的性子,得不到回答便要纏著你回答,千方百計地達成自己的目的。他又湊過來,輕輕親吻我耳後,惹得我身子發顫。
我舉手投降:「我最愛你,這輩子隻愛你!」
他心滿意足,環著我的腰,又狗狗祟祟地用牙齒輕磨我的耳垂。
「早點睡覺,明天還要領結婚證呢。」我輕輕推開他。他又像是狗皮膏藥一樣貼了上來,冷不丁地說道:「葉蓁出國了,我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她之前救過我的命,所以我對她比較寬容,現在她不會再回來了。」
「你能別嗑我們倆嗎?」他平靜地問,但滿滿的怨婦氣息撲面而來。
我微微詫異:「她出國了?不是剛回來嗎?」
周危時沉默。
我也不用再問,他的手段我再清楚不過了,沒殺了葉蓁也算是他有一絲善念。
半晌,他道:「以後不會了。」
我想到原著的劇情,隻能祈禱不會再遇到男女主,要不然我們的結局也不會太好過。
次日寧高澹的屍體從江邊被發現,由於在他家中發現了遺書,也通過攝像頭拍到了他獨身一人前往江邊的視頻,警方斷定他自殺。
當天我和周危時低調地去領了結婚證,當晚我沒有直播,以表對死者的尊重。
這場輿論風波隨著他的死亡漸漸平息。
事件平息後,我時隔多天再次直播,我的直播間熱度不如前幾天,但也有了一批固定的粉絲見我開播過來圍觀。
剛開直播,那職業選手的組隊邀請便發了過來。
餘思人長得好,聲音也好聽,尤其是說話還甜,一聲姐姐叫得我心花怒放:「姐姐這幾天我都沒看到你直播,都有點想你了。」
我剛要說話,書房的門便被人輕輕推開了一條門縫。我回頭看去,周危時大晚上還做了一個造型,黑襯衫前兩顆扣子沒系,微微敞開,露出一點點鎖骨,性感又禁欲。
他甚至把他收藏的最名貴的表都戴上了。
我忍不住問道:「你要出去?」
周危時幾步走了過來,連給我調整攝像頭的機會都沒有。他明知道攝像頭會露出他的臉,卻躲也不躲,直勾勾地看著我:「我想你。」
我坐在電競椅上,錯愕地仰頭看他,他也不管人多,俯身在我唇上親了一口。
饒是我如此厚臉皮的人也忍不住老臉一紅。
直播間的彈幕更是瘋狂吶喊:
【媽媽!我嗑到真 CP 了!!】
【誰懂啊!!他超愛!!】
【這是我能看的嗎?!】
【愛看,好看,多來點。】
周危時低聲問我:「打擾你了嗎?」
又裝!又裝!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我又氣又覺得好笑,仰頭勸他:「你先回去,我下播了去找你。」
他垂下頭,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我的電腦屏幕,微微勾唇,禮貌又溫和:「如果不冒犯的話,可以帶我一個嗎?」
蒼了個天,我的眼睛都瞪圓了一圈,看著周危時覺得他陌生到我都認不出來了。
我恨不得現在就拆穿他虛偽的假面,但顧及直播間的粉絲,不得不忍下這一口惡氣:「你什麼時候又會玩遊戲了?況且我不是自己玩呢,要不然你先回去,我晚上陪你玩。」
他雲淡風輕:「剛會。」
書房有兩臺電腦,並在一起,他拉開紅木椅坐在了我的身旁。他目光落在和我一起組隊的餘思的頭像上,表情沒什麼變化,笑容依舊和善:「不介意帶我一個吧?」
餘思連忙道:「不介意不介意。」
等待他電腦開機,下載遊戲的過程異常漫長,氣氛有些凝滯。
還是餘思先開口:「上次就想叫著姐夫一起玩了,畢竟我們戰隊還有周氏集團的贊助呢。」
他們戰隊的贊助是我以周氏集團名義投的,跟周危時一點關系都沒有,他知不知道這件事都有待商榷。
我剛要開口解釋,周危時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哦,原來早有淵源。」
我心裡一驚。
求生欲促使我活躍,我討好似的挽住他的胳膊,攥住他的手:「能和你一起玩遊戲真好,一會兒你玩 ADC,我輔助你。」
周危時這回笑得真誠多了:「ADC?是模數轉換嗎?」
此言一出,我安心了不少。
我就知道他不會玩,也不擅長,應該是臨時學了一會兒就過來了。
知道他還是我認識的周危時我就放心了,淡定地拍拍他手背:「沒事,你想玩啥就玩啥,姐帶你。」
——
席子晉正在看直播。
當老板笑著說出模數轉換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兩天的練習白費了。
席子晉覺得自己的屍體涼涼的。
自從老板娘直播以來,其實老板一場直播都沒缺過。
老板偷偷給老板娘刷禮物,不敢大額地刷,生怕老板娘看出來,甚至叫他一起給老板娘刷禮物。
直到老板娘和餘思連麥打遊戲。
老板那天沒讓他刷禮物。
第二天老板派發緊急任務,任務是教會老板玩遊戲。
席子晉知道時間緊任務重,竭盡所能地教老板各種英雄操作手法。
直到直播的時候席子晉才發現,光急著教他操作了,一點專業術語都沒告訴他。
他英明果斷的老板就這樣在幾萬人面前出了醜。
接下來的畫面更加搞笑。
老板隻要一出泉水就死,全程看不到他操作,隻能看到他坐在老板娘身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因為是在家裡,席子晉不用再忍氣吞聲,大聲吐槽道:「倒是看屏幕啊!你看她幹什麼!」
席子晉看到周危時義無反顧地操作著英雄擋在老板娘面前時,他無語了。他捂著眼睛不想再看:「我的老天爺,這麼菜還想去保護人家,人家一個能打對面五個。」
直播間那幫人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周總眼前沒有色彩,因為他的屏幕總是黑白。】
【人機。】
【沒有操作,全是真情實意,擋刀怎麼看著還有點感人呢。】
【淚目了,這個火箭就不刷了。】
席子晉不願再看。
本來他工作說出去很有面子的。
現在他不確定了。
晚上十點半,席子晉收到了老板的消息:【她很厲害,明天繼續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