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周危時垂著眼,默默地吃飯。
「我先回去了。」
我補充了一句:「哦,對了,今晚早點回來。這幾天爺爺老是念叨你,你早點回來陪爺爺下棋。」
17
虞冬寧下午來找我玩。
虞冬寧大學畢業後在家當全職女兒,每個月五萬元零花錢。雖然吃喝不愁,但和真正的富二代卻是沒法比的,因此她時常來我衣帽間進貨。
「這件是高定吧?我好像也能穿。
「姐我缺個包,你這幾個香奈兒都沒拿出來過,我挑一個帶回去啊。
「哎?這是什麼?」
我躺著看電視,虞冬寧幾分鍾就冒出來一句,我不理她,她也有興致對自己說話。
這次應該又是找到了什麼寶貝。
我沒心情管她,任由她零元購。
「姐,這保險箱我打開了啊?」
此言一出,我忙阻止她:「不行!那是周危時帶回來的。」
「說晚了,已經打開了,密碼鎖,你的生日。」
我從床上爬起來,穿上拖鞋快步朝衣帽間走去,隻見虞冬寧坐在地上,地上擺著那個小巧精致的保險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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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看到箱子裡的東西,但看虞冬寧的反應便知道絕非尋常。坐在地上的虞冬寧怔怔地轉過頭看向我:「你知道這個價值多少嗎?」
說罷,她輕輕閃身,讓我看清箱子裡的東西。
那是一個由無瑕豔彩的粉鑽打造而成的鑽戒,粉紅色的鑽石璀璨耀眼,又完美無瑕,如鴿子蛋般大小。
縱使我對珠寶行業不太了解,也知道這個鑽戒價值不菲。
周危時居然就這樣把鑽戒裝進了一個根本算不上保險的保險箱裡,輕描淡寫地遞給了我。
「多少?」
「在前幾天的日內瓦佳士得拍賣會上,1.9 億成交。」
我倒吸好幾口涼氣,驚得說不出話。
敗家子!敗家子!周危時敗家子!
我前幾天還因為自己買車買表太過奢靡而自省,誰知道他隨便出手就是 1.9 億?!
虞冬寧驚嘆:「沒想到姐夫居然是那個匿名買家,我更沒想到他居然是送你的。虞秋月,你給他下迷魂藥了嗎?」
我掏出手機,急忙給周危時發微信:
美人:【你保險箱被虞冬寧打開了!怎麼辦?!不安全了!】
Z:【沒事。】
美人:【給你放哪?還是我坐在這裡盯著?】
Z:【送你的,你隨便。】
我緊緊皺眉,盯著屏幕。
虞冬寧一頭霧水:「這麼嚴肅?怎麼了?不會是送別人的吧?」
我沉思片刻,問道:「你說,我戴著這個鑽戒打遊戲,直播間能有熱度嗎?」
虞冬寧一手拿著包,一手拿著我的衣服,兩手滿滿地往外走,邊走邊吐槽道:「一共就兩個粉絲,其中一個還是我,你能不考慮直播的事了嗎?」
「能不打擊我嗎?」我白了一眼她。
同時微信來了一條好友申請:【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別給臉不要。】
18
思考幾番過後,我還是通過這人的好友申請。
我穿越來時並沒有繼承原主的記憶,隻能從家人和朋友的口中簡單了解原主的性格與經歷,但人這一輩子總有些秘密要死死地瞞著家人朋友,對於很多事情我不得而知很正常。
反正這些秘密遲早會重新冒出來。
就像現在這樣。
美人:【你是?】
對方好半天才回了一句:【別演了,你現在演賢妻演上癮了?跟我還裝什麼?】
對方純黑色頭像,微信名稱【:。】。
很抽象。
大概是個男人,說話的語氣可以判斷出這人和原主的關系不一般。
搞不好還是個情債。
美人:【不好意思,真的不知道,你不說就刪好友了。】
。:【虞秋月,別耍花招,明天來找我,我等你。】
美人:【拜拜。】
我剛要刪了他的好友,他發來一張原主暈倒在床上,渾身赤裸的照片。
一瞬間,我大腦宕機,明明不是我的身體,可羞恥感無比強烈,幾乎要將我埋沒,逼得我窒息。
。:【要是再不聽話,這些照片就會發到網上,看看周危時還要你嗎?】
我咬牙,差點沒把手機扔出去。
這個賤貨。
要是見面了一定捶死他才行。
很快我就恢復了理智,如果他到處散布照片,我可以報警說他造謠,無論什麼照片都可以說是合成,再嚴重一點,我可以告他迷奸。
搞清他是誰和他的目的,搜集證據才是重要的。
如果他騙財,2000 元以上構成勒索,直接報警,告他敲詐勒索。
如果他要騙色,那就引蛇出洞,誘出時間地點,直接報警,對方就是強奸未遂。到時刑事立案,照片就不成問題。
美人:【不管你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你這照片根本不是我,我報警了,你等著吃牢飯。】
我賭他不會貿然將照片公之於眾。
我如此態度強硬,他就算再生氣也要考慮考慮付出的代價。
我不太可能會身敗名裂,但他肯定會鎖銬加身。
現在就要穩住。
目前我唯一擔心的隻有周危時,他原著中是個腹黑病嬌,發現原主出軌後直接殺人滅口,以此懲罰她背叛自己。
如果這個照片流傳到他手中……
「秋月。」
虞冬寧走時門並沒有關嚴,老爺子拄著拐杖站在門口,透著門縫伸頭看我:「來陪我下棋呀?」
我摁滅手機,笑著走出去:「好呀,爺爺,我跟危時說了,今天他早點回來,也好陪陪您。」
我扶著老爺子慢慢地走,老爺子點點頭:「你有孝心,總算我沒有看錯人。」
他嗓音有些疲憊,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你和危時都是好孩子,你和他攜手一生,我很放心。
「不過危時有一點不好,他佔有欲太強,對人也好,對事也好,都想全部掌控在自己手裡,可這怎麼可能呢?
「或許有一天你們爆發了矛盾,還需要你多包容他一點。」
書房和我們的房間很近,我扶著老爺子坐下,擺好棋盤:「好,看在爺爺的面子上,我不和他一般見識。」
老爺子笑著點了點頭,看著我的眼神慈祥溫和:「好,那就說好了。」
我摸著手中由細膩潤玉打磨成的一顆顆棋子:「落子無悔,言出必行。」
爺爺執黑,我執白。
他今天說了很多話:「他這個孩子從小就別扭,心思重,想要愛一個人的時候反而藏得很深。但細節騙不了人,我能看出來他很喜歡你。」
對於這句話我就選擇性聽一聽,畢竟老人家對自己的孫子都有莫名的濾鏡。周危時喜歡我,我都看不出來,他怎麼能看出來?
「我還記得他小時候被芝若帶去學圍棋,人家說他是天才,我當時抱著他四處炫耀,逢人就說我孫子那可是圍棋天才。他明明不喜歡下圍棋,但是為了哄我們開心,他從不說自己不喜歡,隻是逼著自己去學,逼著自己贏。贏不了就沒日沒夜地練,直到贏了為止。」
還真是巧,之前我媽也覺得我是天才。
老爺子笑眯眯地看著我:「但是他輸給你,我一點也不例外。」
我落下一子,笑問他:「為什麼?」
老爺子偷偷悔了一子,他還以為我沒看到,裝作思考的模樣,一邊說話一邊悄悄把棋子換了地方下:「坐在一起的時候氣場就不一樣,你強他弱,自然是你贏。」
與老爺子下棋不必在意勝負,主要目的是陪他玩,哄他開心。
我全當沒看見:「我氣場比他強?爺爺你可太高看我了。」
「以後你就知道了。」
我絞盡腦汁地想要把這一局棋下成和棋,奈何老爺子心思完全不在這裡,一直在說周危時的往事:「他從小就和其他孩子不同,特別要強,性格倔強,簡直和芝若小時候一模一樣。」
「對了,芝若這幾天和你說話了嗎?」
他抬眼看我,渾濁的眼中暗含期待。
我沒有說昨夜的爭執,說了句善意的謊言:「說了,她一直問您的身體怎麼樣,很惦記您呢。」
那老人沒有再說話,他一直保持著微微駝背的姿勢坐著,耷拉的眼皮在他垂眸時遮擋住他眼中所有的情緒。
我也識趣地不再多說。
好在周危時回來了,他走進來時爺爺終於露出了笑容:「危時,我要輸了,你來替我贏回來吧!」
我連連擺手:「哪有啊!爺爺你們兩個下棋吧,我去看看今天的晚飯準備得怎麼了。」
說罷,我起身要走。
然而一隻寬大手掌握住了我的小臂,他並未用力,手掌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冰絲傳遞,他低眸看我:「不急,我們下一把吧。」
時隔多天,我和周危時再次面對面下棋,偏偏是他回來後,我的手機消息響個不停。
我直接將手機靜音,反扣在桌面上。
我心態有時候真是好得不得了,那面被人威脅,這面還能和周危時下棋。總結為隻要不跟原生家庭扯上關系,我就是一個強大到沒人能打倒的女人。
周危時今天很認真,我能看出他真正地將我當成對手,比上次那種敷衍輕視的態度好了不少。
他這次一句廢話都沒有說。
我們兩個默不作聲地下著棋,铆足了勁在棋局中廝殺。
這樣的對弈多麼有意思啊。
不斷爭奪彼此之間的地盤,不斷地試圖斬斷對方賴以生存的氣,直至將對方完全包圍。每一寸空間,每一寸氣息都要掠奪、侵略、最後將對方完全佔領。
仿佛輸掉了比賽就會把人生輸給對手,成為對方的所有物。
我忘卻了其他的一切,忘卻了正在被威脅的困擾,隻想將他徹底困在屬於我的圍城中。
我輕輕落下最後一子,周危時抬眼看我。
他氣數已盡。
我們對這場輸贏都沒任何的話要說。他再次低下頭,骨節分明的手一顆顆地撿著棋子,低眉順眼的樣子有那麼一瞬間真讓我覺得他已經向我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