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打岔打破了雲釐原本的計劃,正當她糾結要不要回卡座的時候,傅識則垂眼看向他旁邊的空位,聲音不大:“坐這兒。”
第22章
吧臺邊緣配的是高腳凳,雲釐坐上去的時候還花費了點力氣。低頭看,怎麼她就得踩著腳架,傅識則輕易地便能將鞋子搭在地板上。
雲釐藏不住心思:“為什麼讓我坐在這裡?”
傅識則沒抬頭:“你是第一個。”
雲釐努力回憶著剛才的對話,想到了種可怕的可能性:“你是說,我是第一個搭訕你的人嗎?”
傅識則的語氣仿佛此事與他無關,反問:“不是麼?”
“……”
這話說得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雲釐剛把自己帶入‘追求者’的身份沒多久,聽著傅識則的每一句話都覺得別有用意。
和鄧初琦看了太多人,因為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歡、費盡心思傳達心意,反而被一口回絕。
雲釐害怕自己是其中的一員。
她拿出手機,假裝在玩:“我不是。”
邊刷E站邊聲明自己的動機:“我隻是過來重新點杯酒,拿到酒我就回去。”
“而且,”雲釐進一步掙扎,“你不讓我坐這,我就不會坐這,你這是想讓我坐這。”
剛好酒上了,傅識則一口喝完了,隨意道:“那就幫我擋擋。”
雲釐:“等下會有很多人找你搭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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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識則想了想說:“不少。”
聽到這話,雲釐看了看他右邊的空位:“你可以讓傅正初過來坐你右邊。畢竟過來搭訕你的,也不一定都是女的。”
“……”
之前雲釐聽說過,有些人到酒吧就是來尋求刺激的。雲釐仔細看看,傅識則的面部與脖頸的皮膚很薄,在酒吧的紫粉色調中,皮膚呈現近乎禁欲系的蒼白,薄唇又顯得明豔。
估計是不少人的勾搭目標。
而且看他這狀態,看起來是經常會到酒吧。
“之前聽琦琦說,有些人來酒吧,找對象。”雲釐用了隱晦點的詞,但根據她欲語還休的語氣,傅識則大概也能猜到什麼意思,等著她說完。
雲釐問:“你們也是嗎?”
她這應該沒有很直接吧,雲釐小心地觀察傅識則的神色,他低眼玩了玩骰子,問她:“聽了鄧初琦的話,所以過來了?”
雲釐訥訥的,沒反應過來。
傅識則繼續問她:“你想找對象?”
“……”
“我沒有。”又被傅識則牽著鼻子走,雲釐惱道,“你不能用問題來回答問題。”
傅識則平靜地問:“為什麼?”
雲釐認真解釋:“因為你一問我,我就得專心地想怎麼回答你的問題,對話進行不下去。”
傅識則嗯了聲,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
“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雲釐一副怪責的模樣。
傅識則:“……”
“我不是。”
聽到這回答,雲釐心裡舒服了很多。
兩人靠得近了,雲釐才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味。進門至今,傅識則也隻喝了一小杯威士忌,估計來之前已經喝了不少。
見他還在搖骰子,雲釐問他:“你這個是在玩什麼?”
傅識則:“從兩顆開始,搖了後相乘,。”
“……”
雲釐不太理解學霸的娛樂,隻是坐在一邊盯著他玩。
好一會,調酒師將酒單拿給雲釐,完全不想再重蹈方才嗆的那一下,她在這些不太熟悉的名字裡來回看。
還沒什麼頭緒的時候,傅識則直接將酒單接過,遞回給調酒師:“給她做一杯軟飲。”
估計沒想到傅識則看出了她不想喝酒,雲釐思考了好一會,才說了聲謝謝。
軟飲很快做好,是杯混合果汁,按照雲釐一開始的說法,這個點她就該回去了。
雲釐拿起酒杯,回頭一看,卡座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兩個陌生人,桌上點了桶啤酒,幾個人玩骰子玩得正嗨,輸了的要喝半杯啤酒。
“……”
她又坐了回去。
酒陸陸續續上來,無底洞一般,傅識則搖幾次骰子就會喝一杯,也沒注意旁邊的她。
雲釐覺得這跡象不太好,而且她也注意到,一開始傅識則搖的骰子最多能有十幾顆,這會兒隻能搖六七顆了。
“你要不要,少喝一點。”
“不礙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傅識則話比平時多,坦誠道:“心情不佳。”
雲釐吞吞口水,將杯子和他的碰碰。
“我陪你喝會。”
傅識則瞥她一眼,也拿起自己的杯子,和她輕碰了下。
“你心情不好的話,要不找個東西玩一會?”怕心思暴露得明顯,雲釐又說,“我叫上其他人,你等一下。”
出人意料的,傅識則嗯了聲。
另外幾人很快下了樓,挑了屏幕最大的三個手機下載了雙人遊戲,鄧初琦自覺地說要和夏從聲一組,另外四人的分組卻成了難題。
雲釐仔細地想,她和徐青宋不熟,大概率會被分到和傅正初一組。
趁其他人下載遊戲的時候,她坐到傅識則身邊,壓低了聲音:“琦琦說要和夏夏一組,等會我能不能不和傅正初一組?”
不能讓他看出自己是想和他一組。
雲釐隻能在心裡和傅正初道歉,強行撒了個謊:“傅正初好像喜歡我……”
傅識則:“……”
這個理由是雲釐仔細斟酌過的,隻要給了這個理由,就能解釋她為什麼不喝傅正初給的飲料,不願意和傅正初待在卡座而是和傅識則坐一塊,以及這會兒不想和傅正初一組。
但這話在傅識則聽來有些詭異,也有些離譜。
他很了解傅正初,從未往這個方面想過,而且從小傅正初就喜歡一個叫做桑稚的女生,談了幾段戀愛還是沒走出來。
回想起好幾次傅正初誇贊雲釐漂亮,以及上回喝醉酒臨走前撲向雲釐,這些行動確實容易讓人誤會。
傅識則沒興趣和雲釐聊這些傅正初的八卦,隻想著回頭提醒下傅正初注意自己的行為。
軟件下好了,幾個人換到了長桌上。軟件裡有十幾個雙人小遊戲,需要兩個人面對面操作同一個屏幕,遊戲大多很簡單,比如比雙方誰算術快。
幾人落座,傅正初剛想坐到雲釐對面,卻被走到長桌的傅識則推了推。
傅識則:“挪一挪。“
傅正初不理解,但剛才玩骰子的時候酒喝多了,現在隻能被動地接受信息往旁邊一挪。
傅識則坐到了雲釐對面,眸子不見平時的銳利冷然,像裹了層水汽般,他敲敲手機屏幕,聲音沙啞:“開。”
“……”
雲釐順從地打開遊戲軟件,遊戲會將屏幕一分為二,兩個人各操作一半。第一個雙人遊戲是算術。
從遊戲剛開始便處於被傅識則暴虐的狀態,一旁的傅正初和徐青宋兩人有來有回,雲釐已經聽到好幾次傅正初的哇靠。
雲釐開始後悔將自己和傅識則湊成了一組。
會不會剛開始追,就被認為是傻子。
她的成績算不上特別好,但也是不差的水平,而且這不就是算術嗎?算術還能拉開這麼大差距嗎?
玩了沒多久,傅識則將手靠在長桌上,撐著臉,另一隻手在屏幕上點。
752+288=?
雲釐剛輸入答案,屏幕的另一邊已經宣布獲勝,這都玩了幾十局了,一局沒贏。
心態有點崩:“你就不能讓讓我。”
傅識則愣了一下,原先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這會兒專心起來,每一局都等雲釐獲勝了才操作。
連贏了幾局,雲釐卻感受到了羞辱,朝對面的人慢吞吞道,“傅識則,你給我留點尊嚴。”
“……”
幾乎將裡面的小遊戲都玩過一輪後,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傅正初問雲釐剛才是不是有個女人勾搭傅識則。
她如實交代。
傅正初已經喝多了,撇撇嘴:“不自量力,小舅的錢,隻能給小輩花。”意識到這不包括另外兩人,他又說:“給釐釐姐花也可以。”
鄧初琦覺得搞笑,問:“怎麼不說也能給我花,你是在歧視我嗎?”
傅正初看一眼鄧初琦,又看一眼雲釐,認真道:“釐釐姐這麼好看,如果留長頭發的……”話沒說完,一顆花生砸到他頭上。
還沒分辨清楚方向,卻看見傅識則一隻手按住傅正初的腦袋抓了抓,淡道,“收斂點。”
說完,他讓其他人自己玩,起身出了門。
酒桌上傅正初已經喝醉了,靠著椅子睡覺,夏從聲和鄧初琦酒量好,兩人在聊公司的事情。
在原處等了好久傅識則都沒回來,雲釐起身借口去洗手間,找了個後門溜了出去。
初秋,微涼的風穿過大街小巷,南蕪覆滿淡淡桂花香。
路邊人影綽綽,雲釐緊了緊外套,四處張望,沒見著傅識則的身影。她環著胸往前走,這個點沿途的酒吧燈火通明。
走到橋邊上了,繞了幾圈,沒找到人,橋對面連路燈都沒一盞。
猶豫了會,雲釐還是轉身折返。
“雲釐釐。”
走沒幾步,忽地聽到傅識則的聲音,雲釐沒反應過來,轉過身,才在樹底下看見一點紅光。
傅識則從暗處走出來。
雲釐看向地面,雖然不清晰,已經有成團的煙頭。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發現她的,雲釐疑惑:“你一直在這嗎?”
“嗯。”
雲釐不可置信:“我怎麼沒看到你?”
傅識則沒穿外套,身上隻有件單薄的襯衫,但也像不覺得冷似的。
他踩滅煙頭,應道:“你在找我?”
第23章
“是在找你。”雲釐沒否認,唔了聲:“你喝多了,我來接你回去。”
傅識則:“自個兒過來的?”
雲釐點點頭,又補充了句,“其他人喝得有點多,行動不太方便。”
傅識則:“這會兒在抽煙。”
他還沒抽夠。
聽出了他話裡的用意,雲釐沒動,“那等你抽完了,我們再回去?”
見傅識則沒搭理,她往四周搜尋,瞄準了個地,“那你抽吧,我去遠點的地方等你。”
走過去後,雲釐玩了會手機,鄧初琦告訴她:【靠這酒吧老板也太他媽帥了,你人去哪了?見了他,包你忘了夏夏小舅。】
雲釐:【我很專一的,隻有舊愛沒有新歡。】
借酒消愁,借煙消愁,今夜傅識則都嘗試了個遍。雲釐此刻也發愁,從酒吧出來前也沒從夏從聲那得知什麼信息,他們倆也未熟稔到可以直言的程度。
說到熟稔——他是不是又喊了她雲釐釐?
雲釐發了好一會兒呆,是因為其他人都喊她釐釐嗎?那他為什麼要加多一個雲字。
傅識則走回陰影內,拿出根煙,剛掏出打火機,餘光見到雲釐站在橋邊,裹緊了淺藍色的小外套。
他回頭看她來的方向,他自己來的時候沒大注意,兩邊都是早期砌的回遷房,低功率的燈爬滿蚊蟲殘骸,黑暗中趴著幾個爛醉如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