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挽,會挽雕弓如滿月的‘挽’。”
“陸西驍。”
“我知道。”
男人還如從前一樣。
意氣風發、輕狂坦蕩。
是她15歲第一眼看到他的模樣。
“好。”周挽移不開眼,嗓音帶顫,“我願意。”
他彎唇,低頭將那枚戒指套入周挽無名指指節。
那鑽石實在太過耀眼,折射出閃爍明亮的光,刺得他眼眶都發酸,陸西驍低頭親在她指節,脊背微微彎曲,完全臣服的姿態。
“重新認識一下。”他嗓音磁沉,“我是周挽的丈夫,陸西驍。”
周挽一笑就落下淚來:“我是陸西驍的妻子,周挽。”
……
遊戲廳內光線昏暗,男人光芒奪目,一如從前,一往無前。
周挽忽然想到很早以前一件不值一提的舊事——
那是初秋的某一天。
放學後周挽去醫院拿奶奶的體檢報告,出來後想起最近奶奶皮膚常會發痒,便又去對面藥店買了一罐薄荷藥膏,想著奶奶塗上後會舒服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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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藥店出來,正是下班高峰期。
眼前川流不息,人來人往,整個世界都仿佛在迅速向前,而她別無選擇被落在後頭。
周挽手裡提著藥,想將那澀意壓回去,卻無奈愈演愈烈。
周挽緩緩蹲下去,手抱著膝蓋,臉埋下去。
秋風蕭瑟,吹得渾身發涼。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傳來一道磁沉的聲音——
“喂。”
周挽抬頭,怔住。
陸西驍站在身側,頭不低,視線往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初秋的天他隻穿了件白色短袖,風將他挺拔利落的身形勾勒出來,他模樣懶散:“沒事兒?”
周挽搖頭。
淚眼朦朧中,她看到陸西驍將指間的煙咬進嘴裡,手插進口袋,摸出一包紙巾遞給她。
周挽一頓,伸手接過:“謝謝你。”
他沒再給任何回應,朋友們陸續從旁邊的網吧走出來,喊他名字,陸西驍彈了彈煙灰,走過去,隻留下一個背影。
風吹起他的衣服,帶起少年獨有的輕狂與坦蕩。
如此耀眼,如此熾熱。
硬生生將周挽扯入那個原本完全不屬於她的世界。
可你知道嗎?
那時的我看向你,連周遭的風都靜止,隻剩下你,熾熱到照亮我的瞳孔。
帶著這世間最清冽的風,吹入我晦澀的藏身之地。
……
我們都被命運拉扯著向前,或許一片坦途,或許跌跌撞撞。
有人戛然而止,有人摔得鼻青臉腫,有人走了岔路。
我們都不曾一身清白。
可是變壞也沒關系,反正總會有人愛那樣的你。
不隻愛你花團錦簇,也愛你滿身淤泥。
而往後的日子,我們一起往前看,往高處走吧。
我們一起去做一場不會醒來的美夢。
我們一起,在地獄裡種花。
矜擊蛺躀82、番外一靚邱
後來兩人領證就是在平川市領的,等春節一結束,正月初八,民政局開門,陸西驍便帶著周挽去平川市民政局領了證。
民政局很多人,排著隊,都笑意盈盈。
周挽始終有點懵,茫然地跟著流程一步步往前,等再回過神來,已經跟陸西驍兩人人手一本證。
“這樣就算結婚了嗎?”周挽看著手裡的紅本本。
陸西驍輕笑:“早知道這麼簡單,你20歲那年就該來把你抓去領證,看你還能跑哪兒去。”
周挽輕輕眨了眨眼,也跟著笑了:“我現在哪兒都不會去了。”
上車,周挽又翻開結婚證,看上面的照片。
她和陸西驍都不是愛拍照的性格,也因此合照不多,過去讀書時就隻有那麼幾張,後來重新在一起後也隻有偶爾興起才會拍照。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那麼正式的拍合照。
紅色底,兩人都穿著白襯衫。
她頭發散著,一半披散在胸前,因為緊張笑得稍顯拘謹。
陸西驍雖然也穿著和她相同款式的白襯衫,可不知怎麼一樣的衣服到了他身上就能被穿出完全不同的氣質。
領口解開一顆,露出一點鎖骨和隱約一角的文身,顯得格外張揚落拓。
很帥。
趁著紅燈,陸西驍側過頭來:“看什麼呢。”
“陸西驍。”周挽說,“我發現你這麼多年都沒什麼變化,穿白襯衫和讀書時一個樣。”
他笑了聲,眼角眉梢都是上挑的,看起來心情格外好,從周挽手裡拿過結婚證,拍了張照,發朋友圈。
周挽稍頓,也拍了照發朋友圈。
很快,這兩條朋友圈便在假期結束復工第一天徹底炸開了鍋。
晚上,兩人回b市。
推門進屋,他看著在玄關換鞋的周挽,忽然出聲:“挽挽。”
“嗯?”
“你喜歡什麼樣的房子?”
周挽沒明白。
陸西驍伸手,指尖輕輕挑了挑她下巴:“既然領證了,不是應該買個婚房。”
“我覺得這邊就挺好的呀,不用買。”
陸西驍揚眉,自顧自道:“喜歡院子嗎?”
周挽想起平川市他那套小洋樓,點頭。
陸西驍笑了:“那我們就買個有院子的房子,你可以種點花,跟我們以前一樣。”
當初周挽離開前,希望陸西驍能生活在一片溫暖和煦之中,於是去買了不少好養的、花期長的花。
隻是她沒能親手將那些花養好。
而現在,她又重新有了一個機會,去種一個花壇的花。
什麼都可以再重新來過。
周挽眼睛有些發澀,笑起來:“好。”
其實從領證到這會兒陸西驍都挺淡定的,除了那肉眼可見的開心外,其他的倒也沒有什麼太多難以抑制的情緒。
直到睡前。
周挽被弄得渾身發軟,黏糊糊地陷進床鋪裡,陸西驍一手用力摁住她的恥骨,俯身,舔吻著她鎖骨處的刺青。
意識將近抽空之時,她聽到陸西驍在她耳邊的低語。
聲音很低,帶著濃重的痴迷,像是完全沉浸其中——
“挽挽。”
“你是我的了。”
因為領證得突然,後續婚禮許多需要籌備的地方都得一步步來,周挽不善處理這一方面,大多都是陸西驍來安排。
四月份的時候,兩人準備拍婚紗照。
在攝影師的建議下,最後決定其中一組照片回陽明中學拍,都穿校服,算是紀念。
陸西驍提前聯系了學校,周五傍晚再次和周五回了一趟平川。
當初周挽離開時沒有帶走校服,如今依舊放在陸西驍家裡,兩人一塊兒回去拿了校服,換上。
周挽後來常聽人感慨,讀書時覺得那些校服總是百般醜,等畢業了再回頭看卻覺得那是最好看的衣服,青春朝氣,輕狂張揚。
放到陸西驍身上就更加鮮明。
好像不管多久,看到他依舊會產生年少時的悸動。
像極了周挽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模樣。
……
從前校長總是逮著陸西驍不停批,沒少被處分過,到後來高三他成績直線上升,倒成了這麼多年來最讓人印象深刻的那個。
到現在接到他電話說想來學校拍結婚照,立馬就同意了。
這些年學校課業壓力越來越重,已經不像他們從前那般能休滿周末兩天。
周六大家都沒有放假,依舊在學校上課。
有同學見到他們回學校來拍照,紛紛好奇地頻頻回頭。
得知是拍結婚照,便更加興奮。
拍照間隙,有女同學過來問:“姐姐,你們以前都是在陽明讀的書嗎?”
“嗯。”周挽回答。
“哇,那你們讀書時候就談戀愛了啊?”
周挽彎眼,點頭。
“太浪漫了吧,而且那個哥哥好帥哦!”女生扭頭看一旁不遠處站著正打電話的陸西驍,“他那時候是不是校草啊,我感覺我們現在的校草跟他比都差遠了。”
“是呀。”
周挽也回頭看向陸西驍的背影,他肩線平直又寬闊,將校服也穿得格外好看。
他們一起拍了很多照片。
教室裡,操場上,籃球場……
正是落日時分,夕陽將整片天空都染得橘黃,暖洋洋的,學校裡的櫻花樹都開了,又被風吹落了一地。
一切都美好得像是夢境。
拍攝結束後,陸西驍隨意坐在操場草坪,手向後撐著,眼睛因陽光微微眯著,漫不經心的模樣。
周挽看完相片,走過去在他身側蹲下。
“累嗎?”她問。
陸西驍搖頭,伸手勾住她食指。
周挽察覺他的親昵,忍不住彎起唇:“怎麼啦?”
“總感覺好像什麼時候夢到過現在的畫面,一模一樣。”
我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的畫面,莫過於此了。
周挽看著眼前的陸西驍,傾身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下:“陸西驍,我以前做夢都不敢做這樣的夢。”
對她而言,陸西驍實在是太好了。
好到,她都不敢去奢望,能擁有他的永遠。
陸西驍倒是會順杆爬:“是,所以你得對我好點兒。”
“嗯。”
“這一輩子都要對我好。”
“嗯。”周挽彎唇,“如果有下輩子,我會先和你說喜歡你。”
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會用盡我所有勇氣去愛你。
離開學校,兩人一塊兒去吃過晚飯後步行回去。
周挽還記得,奶奶去世那會兒,這路兩邊的櫻花都還沒開,到現如今開得正盛,粉白一片。
好像一切都在變得越來越好。
周挽牽著陸西驍的手,前後一晃一晃的,心情格外好。
經過那幢舊小區,陸西驍停了腳步:“一起回去看看嗎?”
“好啊。”
他們身上還穿著校服,也因此走在路上格外吸睛,像是早戀的學生。
周挽開鎖進門,脫掉身上的校服外套,又接過陸西驍的,走到洗衣機旁。
這麼多年沒用了,竟還沒壞,她將衣服塞進去,打開洗衣服。
……
這麼多年來,陸西驍來過這裡幾趟,卻從未好好看過這套房子。
房間不大,但極為整潔,盡管這些年沒人住但依舊能看出從前是很溫馨的布置,暖色的地毯與鮮豔的桌布。
他推開周挽的臥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