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額頭冒冷汗,渾身都發虛。
後面有人催,說快點啊。
陸西驍握著欄杆的手指攥緊,指節用力到泛白。
就在他覺得自己要支撐不下去時,他耳邊忽然浮現一道聲音,溫潤平緩,平靜中帶著溫暖的力量。
——你不要看下面,往前看,前面有山,再上面有雲,往遠處看,有風。
他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山,再次往前走。
他站在那塊方形平面上,回想起周挽曾經對他說的話。
“陸西驍,以後的日子,你都往前看,往高處走吧。”
“別回頭,陸西驍。”
“你要去看天地遼闊,走康莊大道,日日歡愉,歲歲平安。”
……
周挽是最不相信他的感情的人。
卻也是最懂他的人。
在很早之前,她就看透他的孤單,他的無助,明白他的故作逞強與故作浪蕩。
於是,她用最溫柔、最堅決的方式,和他告了別。
那天,陸西驍從“城市之眼”下來,離開平川市,飛往b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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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他停了藥,再沒發病過。
周挽是他的癮。
亦是他的藥。
74、第 74 章
後面一段時間,報社裡活兒不多,周挽抽空去學了車。
她從小到大對考試從來沒怕過,偏偏這駕照考試的科目三還掛了一回,考了第二回才過,終於拿到駕照。
出來時陸西驍已經過來接她了。
“過了?”他問。
“嗯。”周挽說,“第一次機會的時候又不對,還以為要考第二次了,嚇死我了。”
陸西驍笑起來。
周挽側頭問:“你那時候有考第二回麼?”
“沒。”他挑挑眉。
也是,陸西驍從前可是玩過賽車的。
考駕照對他來說太簡單了。
“那你現在還有玩賽車嗎?”
“沒了。”陸西驍漫不經心道,“今天晚飯外面吃?慶祝你拿證。”
周挽笑起來:“好啊。”
陸西驍挑了家餐廳。
他向來對吃得挑剔,他挑的餐廳都很好吃。
周挽吃了筷魚肉,咬著筷子尖,問陸西驍:“你要不要喝點酒?”
他揚眉:“怎麼?”
“可以少喝一點。”周挽說,“現在我會開車了,你喝酒後也不用再叫代駕了,我可以送你回去。”
陸西驍輕笑了聲,抬手讓服務員拿了瓶酒。
後來這些年除了偶爾的應酬和聚會,陸西驍喝酒的次數不多。
吃完飯,周挽開車回去。
開的陸西驍的車,當然比駕校裡頭的高級許多,雖然之前看陸西驍開過許多回,也大概知道各個按鍵的用處,隻是突然讓她坐在駕駛位上,總歸有點怵。
“你現在不敢開可晚了。”陸西驍笑著說,“我都已經喝了酒了。”
“我怕撞了。”
陸西驍很豁達:“撞了就撞了,學開車就是得撞的。”
“你這車修一下要好貴吧。”
“挽挽。”他笑著提醒她,“你男朋友,現在挺有錢的。”
“……”
話雖這麼說,但一路回去周挽都維持在30碼,慢吞吞地在寬敞的馬路上挪動。
好在陸西驍這車標就是護身符,周圍的車都自覺避讓,給周挽留足了發揮空間。
就這麼小心翼翼地開回家,周挽一路開得緊張,停穩了車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覺得右腿小腿肚都緊張到發酸。
陸西驍好笑地看著她:“開累了?”
“以後還是叫代駕吧。”
陸西驍笑起來:“那你這車白學了?”
周挽想了想:“等我再練一練,熟練些了可以載你。”
“行。”陸西驍點點頭,手伸過去,“我給你按按。”
他忽然靠過去,周身覆蓋下來,昏暗的地下車庫,陸西驍身上帶著灼熱的氣息和淡淡的酒味。
他一手滑下去,在她小腿上輕輕按著,而後俯身吻住她的嘴唇。
周挽很喜歡跟他親吻的感覺,覺得親昵。
她微微仰了仰頭,配合著,好讓他親得舒服些。
察覺到她的動作,陸西驍勾唇,而後忽然想到些什麼,動作停頓了下,微微後撤了些,沒碰著她嘴唇了。
周挽睜開眼,眼睫扇動,有些疑惑地輕輕“嗯?”了聲。
“我喝酒了。”
陸西驍嘴唇輕輕蹭過她的唇瓣,“這麼親你,會不會讓你過敏了?”
“……”
就這麼點幾乎可以忽略的酒而已。
周挽剛想說“不會”,便聽他自顧自地啞聲說:“那換個地方好了。”
灼熱的溫度下滑。
經過下巴,脖頸,再往下。
如今正是夏天的尾巴,周挽隻穿了件薄薄的短袖,他扯著她領口往下,車內空調送出的涼風未及,一道更加滾燙的溫度就覆蓋上來。
周挽不自覺睜大眼,發出一聲嗚咽,手抵著陸西驍肩膀往外推:“陸西驍,會被看到……”
“不會,外面看不到。”
“……”
車上的溫度愈發攀升。
到最後,他整理好周挽的衣服,扯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淨指尖,嗓音有些啞,自言自語的:“下次車上得備點套。”
“……”
沒做到最後一步,但又好像什麼都做了。
周挽臉熱得不行,又被他這話弄得羞憤不已,直接拉開車門,腿還軟著,好不容易站住,她“砰”一聲甩上車門就往電梯方向走。
陸西驍看著她模樣,忍不住笑出聲,跟著下車,在後頭喊她:“挽挽。”
她腳步不停。
陸西驍追上去,摟住她脖頸帶進懷裡:“生氣了?”
周挽不看他:“你別跟我說話。”
“真生氣了啊。”陸西驍湊過去親了親她臉頰,“我就是一時沒忍住,我錯了。”
雖是道歉,但道得極為沒有誠意。
周挽到底是不忍心真跟他生氣,隻是還別扭著,不想去回想剛才的事,臉紅了又紅,腳步是慢下來了,可還是不想跟他說話。
“真不理我?”
陸西驍摟住她的腰,一本正經道,“我覺得你以前在騙我。”
聽了這話,周挽才抬頭看他一眼:“什麼?”
“說你從高一就喜歡我了。”陸西驍腆著臉,掰著手指算日子,“這得喜歡我八、九年了,結果還對我愛搭不理。”
他又開始賊喊捉賊,給她瞎扣帽子。
周挽鼓了鼓嘴:“誰讓你那樣。”
“這不是看你辛辛苦苦開車送我回來,想犒勞犒勞你麼。”他慢條斯理的,拖著長音,語調懶洋洋的,透著壞,“不舒服麼?”
“不舒服。”
“那你還……”
周挽停下腳步,及時止住他接下去要說的話:“陸西驍!”
他笑得胸腔都在震動,狹長的眼微微彎起:“诶。”
“你再這樣,晚上我就——”
“就怎樣?”
“我就睡沙發了。”
“……”
見過生氣了讓男朋友滾去睡沙發的,沒見過自己要睡沙發的。
逗周挽實在是件很有趣兒的事,從前讀書時陸西驍就喜歡逗她,如今過了這麼多年還是一樣。
“行。”陸西驍點了點頭,“那我們試試在沙發上。”
“……”
周挽已經忍了他半天了,忍了又忍,到這會兒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怎麼能有人這麼欠的?
整天腦子裡除了黃色廢料還是黃色廢料。
“陸西驍。”她紅著臉一本正經。
“嗯?”
“從現在開始,到明天晚上,我們都不要說話了。”
“……”
後面一段時間,周挽和陸西驍工作都很忙。
周挽現在成了報社裡最具代表性的採訪主持人,時常出鏡,偶爾跟電視臺的活動也會派她過去。
她也陸陸續續地收到許多其他報社或電視臺遞來的橄欖枝,但周挽都拒絕了。
她本就不是個太有事業心的人,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內容與工作環境,和同事們相處得也格外融洽,她便懶得再換新環境。
主編格外看重她,還給她加了幾次工資。
到十月初,國慶,終於得了七天假期。
周挽和陸西驍提前買了機票,決定去旅遊。
這是他們第一次長途旅行,周挽憧憬又興奮,早早就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早就醒了,跟著陸西驍去機場。
坐上飛機,陸西驍側頭看她:“這麼高興?”
“嗯。”周挽眼睛彎彎的,亮晶晶,“我好久沒出來旅遊了,還是跟你一起。”
自從周軍去世後,周挽就沒再正兒八經地旅遊過。
那時候她年紀還小,如今再回想記憶都已經模糊不清,連去過哪裡都記不太清了。
陸西驍頓了頓,牽住她的手:“以後我們每年都出來旅遊。”
“好啊。”她笑著。
……
他們選的目的地是個南方的小城,海邊旅遊城市,藍天白雲,風景格外好,今天日頭不是很曬,風吹來都是正好的暖意。
他們將行李放到酒店便出門覓食。
到網上大家都推薦去的小吃街,一條街走完,吃了不少,填飽了肚子。
“想去海邊嗎?”陸西驍問。
“嗯。”
正是傍晚時分,夕陽陷落。
暖橘色的陽光映在天際,沿著海往遠處看,一輪巨大的太陽懸在半空中,被雲霧擋住,隻剩下一半,夢幻得像是漫畫中的場景。
海邊很多人,有情侶也有一家三口。
陸西驍穿著休闲的白衣黑褲,身形落拓挺拔,夕陽映在他側臉上,挺拔又鋒利,像是回到了從前的少年時期。
周挽看著,心跳不由加快了些,拿起手機對著他拍了張照。
聽到聲音,他側頭,挑眉:“怎麼。”
周挽把照片給他看。
陸西驍笑了笑,拿起手機點開前置攝像頭,和周挽拍了一張合照。
合照的背景是沙灘與海洋。
光線又暗了些,呈現晨昏交替間的霧紫色。
周挽莫名想到加州的那片藍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