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我生意失敗了,房子賣了抵債,妻兒暫時寄居在嶽父家。
我努力打拼,希望可以東山再起。
我本以為,一切困難都是暫時的,可是老天給我的打擊,還不僅於此。
01
今天是除夕,我生意失敗,連婚房都賣了,這是我們一家在妻子娘家過的第一個年。
我穿過無數鞭炮的轟隆聲,緊趕慢趕的,終於在除夕夜零點之前,趕到了我嶽父家。
當我推開門,看到一大家子的人,興高採烈地圍在電視機前看春晚,唯獨不見我妻子。
聽到廚房有響動,我趕緊過去,就看見妻子忙碌的身影,我心裡一陣酸楚和心疼。
妻子菲菲穿著舊衣服,頭發隨便一挽,顯得亂糟糟的,我呆立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見我來了,一臉高興地過來迎接。
「國良,怎麼到的這麼晚?」
她像往常一樣,態度熱情的同時,又來接我的外套,我終於按捺不住,猛的將人摟入懷中。
「哎呀,姐,好沒好啊!都快餓死了!」
小舅子周長健,明明看見我來了,連個招呼也不打,隻顧著鬼吼鬼叫,催促他姐趕緊上飯。
而我嶽父嶽母,自從我生意失敗之後,就沒拿正眼瞧過我。
「馬上好了。」菲菲應了一句,又迅速拉著我往廚房的方向走,默契地低聲說,「我是為了等你。」
「他們那麼多人就讓你一個人做飯?」我躲過她手中刀扔到案板上「這麼多菜,你不是要忙一天,你腰不好,你手怎麼了,這麼多口子,你是不是洗了好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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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子的手對洗衣液過敏,這得是泡了多久的皂液才會被搞成這樣。
「好了,國良,你在外面打拼那麼辛苦,我這都不算什麼。」
「菲菲,我不是一周之前給你轉了一萬塊,讓你置辦年貨,給小輩們包紅包嗎?」
是的,雖然我現在負債累累,但是我就是怕她受委屈,畢竟寄人籬下,禮數更要做全。
菲菲欲言又止,我有些急了,又問了幾遍她才肯說。
「小健說要報駕校,就問我借走了……」
小健就是我小舅子周長健,他沒有文憑,又極其懶惰,早些年當農民工都沒人要,在外面晃蕩了好幾年,不肯打工了,又回到家啃老。
我當年做工程生意,帶了他一把,讓他在城裡買了房子,又資助他在鎮上蓋了新房,如今在工地上投了鑽機,一年平平穩穩的,也有二三十萬的收入。
怎麼說也是個小老板,何至於去跟我老婆借錢,而且隻有一萬塊,我心裡挺不舒服的。
「菲菲,下次別借了,你看大過年,你連件新衣服也沒買。」
「特殊時期,就別講究那麼多了。」
02
直到我妻子把飯菜都端上桌子,嶽父母他們才圍到飯桌上來,今年嶽父弟弟一家也來這裡過年,所以等他們都做上飯桌後,發現沒有我妻子的位置了。
其實稍微擠一擠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我環視了一周所有人都沒有動的打算。
我立刻站起身,拉過妻子就讓她坐下。
「太擠了,你們一家三口在茶幾上吃吧!」
嶽父的話讓我一陣心寒,我剛想要發火,就聽見菲菲打圓場。
「幾個孩子玩的正歡,暫時不上桌,正好有位置,大家一起吃吧。」
大過年的,我也不想鬧的太不開心,就一起湊到大桌子上吃飯。
我還沒吃幾口呢,周長健就一臉不悅地放下筷子:「餃子怎麼沒有鲅魚餡兒的,不知道我愛吃嗎,姐,去給我包點!」
我剛才給菲菲夾的餃子,她還一口沒動呢,立即站起來:「好,我記得冰箱裡面有餡兒,慢點吃,我給你包一些。」
真是慣的臭毛病,把我老婆當成佣人用,這個周長健一臉理所當然,終於觸到我的怒點了。
我拽住妻子,又啪的一聲摔了筷子:「既然不想吃,那就誰也別吃了,別大過年的折騰人!」
周長健以前還給我幾分面子,現在撗的比誰都快:「林國良,你在我家裝什麼大爺?你還以為你是林總啊!拉成這個樣子,還擺老板做派呢!」
矛盾升級,我站起身來,想要跟他說道說道。
畢竟我就算失敗,也沒拖累他,哪怕是一點,何況曾經還幫他不少。
突然聽到了我兒子的悽厲哭聲,我們都嚇了一跳。
「楠楠!」
我匆忙尋著哭聲的來源去找,打開主臥的門,看到周長健的兒子鬧鬧,騎在楠楠的身上毆打,半邊臉都被打紅了。
「打死你!」那孩子一邊不停地打,一邊還不斷咒罵。
「你們全家都是寄生蟲!我家不歡迎你,給我滾出去!」
這話讓我震驚,小孩子知道什麼,一定是大人教的,我壓下火氣趕緊拉開了鬧鬧,「放手,你給我放手!」
「林國良!你膽子是真肥,敢打我兒子!」
周長健和他老婆林芬聚了過來,一把把他兒子拉了過去。
周長健要動手,林芬假模假樣的在拉架。
「小孩子打架不是正常嗎,大過年的,你這不是找不痛快嗎?」
林芬一臉濃妝豔抹,拿眼刀剜了我幾下。
小孩子怎麼了,小時候留下的陰影,才會影響人的一生呢!
菲菲過來勸我也不管用,我還非得把這事掰扯明白了。
「爸爸,我隻是想看一下,弟弟的紅包,我沒想要。」
聽楠楠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說了半天我才明白,孩子姥爺,給鬧鬧包了個大紅包,卻沒給我兒子。
「爸,你怎麼能這樣?」
說起來,看在妻子的面子上,我對這個嶽父很孝順,除了平時花銷的小頭,二位老人的社保每年幾萬塊,一直都是我在繳納。
老爺子小酒盅一摔:「林國良!我最後悔的就是把閨女嫁給你,不想過年你就給我滾,誰準許你在我家鬧事?」
我知道自從生意失敗之後他看不上我,可每次也就是遞過來輕蔑的眼神,如今真地撕破臉,我才知道什麼是人性的醜惡。
我是個大男人,被人這麼說,哪裡還厚臉皮的杵在這裡。
我一把抱起被嚇壞了的楠楠,拉著老婆的手,胡亂地穿上衣服,離開了那個家。
「姐!你給我回來,別跟她走!」
03
我帶著妻兒,已經在賓館安頓下來,耳邊還在回響著周長健的尖叫聲。
「菲菲,對不起。」
「國良,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真沒想到爸媽他們這樣……委屈你了,當年你還幫他們那麼多……」
老婆很善解人意,反過來安慰我。
「弟弟和舅舅太兇了,我還是想和爸爸在一起。」
楠楠撲倒我懷裡,老婆也一起抱了過來,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錯了。
我知道我嶽父母是重男輕女的,但是我不知道他們竟然還這麼勢利。
我以為妻兒可以過的很好,不過是別人眼裡的累贅,我就算拼盡全力,也要把他們護在身邊。
「菲菲,兒子,咱們明天一早就回家。我去租房子!」
雖然要住租的房子,但是有親人的地方,就是家。
哪知道第二天天剛亮,周長健就找上門了。
「姐夫,昨天真是對不住,喝了點酒我就說胡話,我來跟你們道歉的!」
他一臉虔誠,嬉皮笑臉的,從我開的門縫裡擠進了屋子,又從懷裡拿出一個大紅包。
「楠楠,這是舅舅給你的壓歲錢。」又滿懷歉意地解釋,「昨天就想給的,哪想到因為一點誤會吵起來了。」
不僅是昨天他的所作所為,而是我落馬這段時間,一點一點讓我對這個人絕望了,也看清了。
我把楠楠懷裡的紅包拿出來,還給周長健。
「不必了,既然沒有親戚意思,以後也沒有必要再繼續走動,我等下去收拾東西,菲菲馬上會搬出來,至於這段時間的生活費用,我會一並算清。」
一聽說菲菲要搬走,他立馬急了,紅頭脹臉的:「姐夫,你看,你這是幹什麼?我們親姐倆,幹啥都不顧忌,這要是傳出去,我還要不要做人了?」
如果我一時心軟,讓妻兒繼續留在嶽父家,不知道還被他們怎麼冷落,發現被欺騙,就沒有辦法再盲目信任了。
「我已經決定了。」
看我心意已決,周長健轉而去拉扯他姐。
「姐,今天來接你,可不是我一個人來的,父母都在車裡,他們身體不好,你忍心,看見咱們周家支離破碎嗎?」
菲菲也有些兩難,周長健把父母請過來,又哭又鬧,老太太更是直接暈倒了。
在醫院走廊裡,周長健在我面前扇了他自己兩巴掌:「姐夫,我不是人,我畜生,我應該好好照顧我姐,楠楠小外甥,請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以後一定好好表現。」
我確實心軟了,他這個人被父母慣壞了,在親姐面前確實喜歡頤指氣使,可也不是什麼大罪。
現在看他改過的態度良好,而且嶽母還在病床上,我哪裡能一意孤行,把菲菲帶走。
「好,那你記住你說的話,以後我會常盯著的。」
我在嶽父家呆了兩天,接到客戶的電話,就趕緊回去工作。
這期間,那一大家子態度都很好,我當然也沒忘了禮數,這兩天花了不少錢經營親戚關系。
回去之後,我每天都跟菲菲視頻兩次,一切都很正常,我漸漸的不再那麼警惕,繼續全身心投入到事業當中。
半個月之後,我突然接到菲菲電話,她語氣很著急:「國良,你快來!我害怕。」
04
我意識到不對,安慰了她幾句,立馬趕去周家。
我到了嶽父家,卻撲了個空,楠楠被送去他表姨家玩,菲菲不在。
家裡隻有周長健一個人。
周長健看到了我,臉色別提有多怪異了,我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菲菲呢?」
我問了多少遍,他都沉默不語,不過態度很強烈,和前段時間又不一樣了。
「好,你再不說的話,那我就報警了。」
周長健一看我要鬧,立馬攤牌了。
「林國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雖然我姐跟你結婚了,但是這個年代,每個人都想有更好的選擇。」
我立即明白了,他這是給菲菲找下家了,我緊緊地咬緊後槽牙,恨不得牙齒都咬碎了。
「菲菲不會的,是你們逼的?」
「林國良,你別太自大了,像我姐這種身材這麼好,臉蛋漂亮又溫柔賢惠的女人,要不是念著舊情,你以為真的會一直守著你這個窮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