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驍,新年快樂。
發送。
這一場雪是她和陸西驍兩人的秘密。
而這一條朋友圈,是她一個人的秘密。
北方的城市到了早上七點多天都是暗沉沉的。
氣溫很低,呼進去的空氣也是冷的。
周挽醒過來,先給奶奶打了個電話。
怕她擔心,周挽沒告訴她自己現在在k市,隻說自己有點事出去了一趟。
她向來聽話,奶奶也沒有多問,隻囑咐了她別著涼。
掛了電話,周挽一個人靠在床頭。
隔壁房間沒有聲響,陸西驍大概是還沒醒。
大概到了早上十點,隔壁傳來聲響。
周挽便也跟著起床,刷牙洗漱,穿好衣服,很快,門鈴按響。
周挽從貓眼中看到陸西驍,打開門,笑著說:“早上好。”
“起了一會兒了?”陸西驍挑眉,眼皮還耷拉著,“心情這麼好。”
周挽看著他眼下的青色:“你沒睡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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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車站太近,被那兒的聲音吵得沒怎麼睡著。”
“那你要不要再去睡會兒?”
“算了。”陸西驍揉了把她的頭發,“不是答應你去玩雪的麼。”
這附近有個山地滑雪場。
陸西驍辦了退房,帶周挽一塊兒去滑雪場,在那兒租了兩套雪服、雪鏡和雪板。
新年第一天,滑雪場上很多人,有年輕人結伴來的,也有父母帶著孩子來玩的。
“你會滑雪嗎?”周挽問。
“會一點。”
小時候沈嵐帶他去北方滑過雪,後來見他喜歡每次過年便常會帶他來。
而在沈嵐去世後,陸西驍就再沒來過。
不過陸西驍向來對運動項目有天賦,上手沒一會兒也就熟悉了。
倒是周挽,一到雪場就滑倒了好幾回。
好在有厚厚的雪服包裹著,也不會摔疼,陸西驍便在一旁看著她笑,扶起她,再看她摔倒。
再看旁邊其他情侶,男生都生怕女朋友摔倒,牽著手滑。
哪有像他這樣的。
到後來,周挽氣急,坐在地上,抓起一把雪就朝他丟過去。
松散的雪落在陸西驍發頂和肩膀上,他一點不惱,甚至還笑得更開心,幸災樂禍的樣子,要多壞有多壞。
“想讓我教你啊?”他語調輕慢,“你親我下,我就教你滑雪。”
周挽移開眼,輕聲嘟囔:“才不要。”
她掙扎著自己爬起來,沒滑出幾米又摔倒。
而陸西驍則利落地滑倒她身旁,剎車,他穿雪服戴雪鏡的模樣很好看,白茫茫的雪地反射陽光,將他皮膚映得更白。
他蹲下身,靠近周挽:“不疼?”
“不疼。”
他挑眉,少見地服軟:“行了,別摔了,讓我親一下就教你。”
他給周挽降低難度,從主動到被動。
陸西驍傾身靠近,周挽手臂撐在身後往後仰,拉遠距離,他也隨之一滑,摔倒在雪地上。
周挽於是彎著眼笑起來。
“你這人。”陸西驍用力掐了把她臉頰,“膽子越來越大。”
他也不急著站起來,攬著周挽的腰扯近了,低頭咬了口她唇瓣。
有些用力,周挽吃痛,抬手在他手臂上打了一拳,他輕笑:“怎麼還家暴。”
“你先咬我的。”
“咬疼了?”陸西驍碰碰她下唇,“我看看。”
說著又要去親她,周挽用力推開他,周圍人太多了,她可沒陸西驍那麼厚的臉皮,好對別人的目光視若無睹。
“你說了就一下的。”周挽小聲控訴。
陸西驍從來不是什麼會在這樣的事上腦熱上頭的人,也從沒熱衷過,不知怎麼到周挽身上就忍不住。
但小姑娘臉皮薄,惹急了又要惱,陸西驍沒再繼續,將人扶起,好好教她怎麼滑雪。
周挽雖然沒什麼運動神經,但勝在學習能力強,沒一會兒就照貓畫虎也勉勉強強能夠滑一段路。
風吹過耳畔的感覺很美好。
眼前是一片幹淨的白。
沒有傷痛的過往,也沒有那些陰暗的算計。
周挽任由自己往坡下滑去,速度越來越快,風越來越大。
她沒看見雪下那一塊凸起的石頭,忽然,滑雪板角度一偏,她沒能控制住方向和速度,直直地朝一旁的灌木叢扎去。
“周挽!”
陸西驍快速朝她滑去,眼見她就要摔進灌木叢中,陸西驍猛地一撲,抱住她兩人齊齊栽倒在雪地中。
他一手護住周挽的頭,後背重重砸在一塊石頭上,悶哼了聲。
周挽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立馬問:“你沒事吧?”
“沒事。”
周挽去摸他後背:“是不是撞到骨頭了,我剛才聽到聲音了。”
陸西驍也不起來,任由周挽從正面手繞過去去摸他後背,倒像是投懷送抱,他輕笑,並不在乎那點痛,好整以暇道:“就碰了下。”
“你突然衝過來做什麼。”周挽鼻尖有點澀,“我摔一下就摔一下,你這樣要是撞到後腦勺怎麼辦。”
剛才她摔了那麼多回他都沒攔著。
因為知道那樣的雪地上不會真摔疼了。
而像剛才那樣危險的情況,他卻不管不顧地衝過來護住她。
“撞到了你照顧我唄。”陸西驍掐掐她的臉,“正好能讓你多勻點時間給我,省的天天跑圖書館跟別人約會。”
“說什麼呢。”
周挽惱他的不正經,又覺得心疼,“那寒假後面幾天我多陪你。”
陸西驍笑了笑:“算了,不是快競賽了麼。”
周挽頓了頓:“那等競賽結束以後。”
“行。”
陸西驍不動神色地動了動腳踝,有些扭到,但不嚴重,他起身,問,“還滑嗎?”
周挽不敢了,怕又拖累他,搖了搖頭。
從滑雪場出來已經下午兩點,兩人找了家當地的飯館吃了晚午飯,又隨處逛了逛,等到傍晚,才打車去車站。
運氣不像來時那麼好,沒有列車票,於是便買了城際大巴車車票。
雖然車速慢點,但勝在不用繞路,回平川市的時間也差不多。
兩人並排坐,周挽坐在靠窗的位置。
陸西驍差不多已經兩天沒怎麼睡過覺,上車後沒一會兒就難得地在這種環境下睡著了。
周挽坐得很直,挺著背,好讓他靠在自己肩上時舒服點。
大巴車行駛在高速公路。
一輪橘色的太陽映在不遠處的天際,將一切都虛化暈染,世界變得溫柔極了。
周挽輕輕提起唇角,拿出手機對著落日拍了張照。
而後她頓了頓,低眼看了陸西驍一眼,抿唇,調了前置攝像頭。
她小心翼翼地將手機拿遠些,肩膀不敢動,怕吵醒了陸西驍。
手機屏幕上出現兩人,陸西驍睡著時也是那樣鋒利,像一把利劍,眉眼都凌厲利落,但卻靠在她肩頭,額前的碎發垂著,讓那些折角鋒利的線條都柔和了些。。
她眼睛不自禁彎起,按下拍攝鍵,定格。
拍完照後,她忽然又覺得羞赧,臉紅心虛,立馬收起手機看向窗外。
……
回到平川市時是晚上九點。
一切如常,仍是腦海中的樣子,但周挽卻覺得過去那幾個小時漫長地像是過了好幾月,又浪漫地像是虛無縹緲的曇花一現。
陸西驍送周挽回家。
到小區外,他抬抬下巴:“進去吧。”
周挽輕聲:“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嗯。”
周挽往前走了幾步,走進單元樓,她回頭看了眼。
陸西驍仍站在那兒,身量挺拔,神色淡漠。
他周身那孤單感又回來了。
她邁不動腳步了,在原地遲疑三秒,然後轉身飛快地朝陸西驍跑去。
他站在原地沒動,挑眉:“怎麼回來了。”
周挽沒回答,徑直跑到他眼前,手輕輕拽著他領口的衣服往下,踮起腳,很輕地在他嘴角親了下。
確切來講,用“撞”字更合適。
陸西驍嘴唇都被撞麻了,渾身一僵,有細小的電流順著脊椎和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低下頭,臉紅透,小聲:“晚安,陸西驍。”
說完一溜煙又跑回去了,隻剩下那紅透的耳廓和後頸。
等到陸西驍回神,她早就消失在單元樓內。
……
周挽從來沒做過這樣大膽的舉動。
她一直跑到家門口才停下,氣喘籲籲地開門進屋。
奶奶正在看電視,抬頭看到她的樣子笑了:“跑這麼快做什麼,有狼在追你啊。”
周挽喘得沒力氣說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回到臥室,她回想剛才自己的舉動,害羞到懊悔,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是太丟臉了。
忽然,她手機一震。
是陸西驍發來的一條語音。
不用聽也知道一定又是插科打诨的調侃。
周挽臉熱得不敢聽。
過了五分鍾,等心跳終於稍稍緩下來後才點開那條語音。
少年聲音很磁,帶著這個年紀少有的低沉和認真,他說:
“周挽。”
“以後每年新年,都跟我過吧。”
他很少用這樣認真的口吻說話,周挽心髒又開始劇烈跳動起來,像是加熱後的巧克力巖漿蛋糕,濃鬱的甜都順著心髒蔓延開。
她跑到窗邊。
陸西驍還站在那,又過了會兒,才提起腳往回家的方向走。
38、第 38 章
陸西驍從不跟人保證未來,也從來不談永遠。
這是第一次。
他說出口的那一刻,連自己都愣了下。
周挽,以後每年新年,都跟我過吧。
我想要每年都有你。
我不喜歡這個世界,也對未來沒有憧憬,但如果新的一年都有你在我身邊,我好像就對未來有了一些興趣。
幾天前周挽問過他的那個問題,到今天,他似乎想改答案了。
——陸西驍,我們有一天,會不會分開。
——我不知道。
——但我希望我們永遠不要分開。
初一後,大家都熱熱鬧鬧地在走家串巷拜年。
就連陸西驍也被陸老爺子硬是叫回去了幾趟。
而周挽因為過去周軍剛去世時奶奶四處向親戚借錢,這些年已經少有來往,倒在這幾天落了個清闲。
周挽在圖書館時接到他打來的電話,她拿起手機小跑到外面,接起:“喂?”
他吊兒郎當的:“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