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被泡成巨人狀的第三天。
終於有個釣魚佬發現了我。
警察叫江辰來認屍的時候,他看著那堆發臭的腐爛屍塊,連連作嘔。
連報告都沒來得及看,就跑回了家。
我是他結婚三年的妻子。
可家裡住著的,是他剛回國的青梅。
「江辰你看,我新得到了一把油紙傘。」
江辰溫柔地揉了揉她的發梢,眼裡是數不盡的愛意。
可他不知道,那把傘用的,是我的皮,我的骨。
1
2006 年,一則無頭女屍被人發現報警的新聞衝上熱搜。
警察到的時候,屍體被剁成了好些塊裝在袋子裡,全身的骨頭消失了,隻剩下一堆腐肉被泡成了巨人狀。
李歡歡看著電視上的新聞,嬌滴滴地將頭塞進江辰的懷裡,「好惡心的屍體。」
江辰輕拍了拍她的背,「沒事的,一堆爛肉罷了。」
我飄在他們背後,撐頭看著恩愛的兩人,想著江辰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發現我死了。
「嘟~嘟~」正思考著,江辰的手機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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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田薇家屬嗎,來趟刑偵局。」
江辰不耐煩地道:「她又鬧出什麼事了?」
「我們懷疑這具屍體的名字叫田薇,你先過來認一下。」
江辰愣了一下,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快速站起來,拿起衣服出了門就往刑偵局去。
我像以前一樣坐在副駕駛上,系好安全帶看著他道:
「喂江辰,一會看到我,可別說哭啊,你再髒了我的輪回路。」
其實我死之前他打過電話的。
那個殺人魔說給我一次活命的機會,讓我打電話救命,我選擇打給了江辰。
可他是怎麼說的呢。
「田薇,我受夠你了,不離婚就去死。」
好啊,死就死。
可是我做錯什麼了呢,我隻是不願意給得了白血病的李歡歡捐獻骨髓罷了。
她是生病了,可她生病了我就得捐獻骨髓嗎?
我拒絕江辰的時候,他說,「田薇,我真後悔娶了你,你怎麼能這麼冷血。」
所以江辰掛斷我電話後,我便再也沒有了生還的機會。
那個殺人魔先是折斷了我的手腳強奸我,然後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骨。
你們知道人在還有意識時被人用刀從腳筋劃開剝皮是什麼滋味嗎?
生不如死!
一直到皮徹底剝下來後,他才將我剁成屍塊扔進臭水溝裡。
那人戴著面具,我看不清臉。
或許是因為我對江辰的執念太深了。
死後才會一直飄蕩在他身邊。
從上次分開到現在已經半個月了,江辰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發過一條消息。
以前副駕駛上都是我愛吃的零食,現在我看著這一堆不屬於我的化妝品,對著江辰就是一頓臭罵,反正他也聽不見。
江辰車開得飛快,沒一會兒就到了刑偵局。
法醫給他介紹我的情況,他皺著眉頭喉結上下滑動。
屍體旁邊放著一團小小的肉團,已經腐爛看不清是何物。
「江先生,我們懷疑,田小姐生前已經懷孕且胎兒已經成型了。」
江辰失神地上前,戴著手套摸了一下那個肉團,滑膩膩的手感讓他瞳孔瞬間放大。
他再也忍不住胃裡泛上來的酸水,抱著一旁的垃圾桶狂吐起來。
最後,江辰連我的死亡報告都沒來得及拿,就跑了。
我坐在車上捂著肚子狂笑,「哈哈哈哈,江辰,你也太慫了,這就不行了,真不是個男人。」
江辰坐在車上一遍一遍給我打電話,可電話裡永遠都是:
「您好!你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他生氣地砸了砸方向盤,最終無力地垂下頭。
我插著雙手嘲笑他:「江辰,孩子哭了你知道奶了,大鼻涕進嘴了你知道擦了,晚了!」
2
江辰一進家門,李歡歡便起身將新得到的油紙傘拿過來給江辰看。
「江辰,你看,我新得到了一把油紙傘。」
「現在江南正好是梅雨季,你陪我一起去吧,這是我很早就想做的事。」
江辰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眼裡的愛意快要溢出來。
「好,等我安排好公司的事,你身體不好,別光著腳在地上跑」
江辰打橫抱起李歡歡,放在柔軟的沙發裡。
那是我最喜歡的沙發,一坐下去,可以整個陷下去,軟得不像話。
我站在江辰對面,叉著腰氣憤地叫罵,「狗男人,她要死了就完成夢想,我死了連屍體都不認。」
李歡歡拿著手裡的油紙傘不停地轉,我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疼痛,可我都成鬼了,又怎麼會痛呢。
我下意識地離李歡歡遠了些。
江辰在屋裡做飯時,門鈴響了,李歡歡起身開門。
「江辰你個王八蛋,你給我出來!」何花的大嗓門突然出現在門口。
我一怔。
壞了!忘記告訴何花了。
她是我的好閨蜜,我就是在去找她的路上被殺人魔劫走的。
我忙飄到何花身邊,李歡歡堵在門口道:「你找誰?」
何花眯了眯眼,上去就抓住她頭發連甩了她好幾巴掌。
「漂亮,幹得好何花,不愧是我的好閨蜜。」我忍不住為她喝彩。
「就是你個賤人逼走了薇薇是不是,江辰這個白眼狼,居然為了你拋妻。」
江辰聽到聲音忙出來看。
李歡歡捂著臉就要暈倒,正好暈在了江辰懷裡。
「何花你發什麼瘋,有氣衝我來,歡歡身體不好。」
何花怒指著李歡歡問他:
「有這樣滿面紅光的病人嗎,江辰你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
江辰不說話,隻定定地站著。
「好好好,我懶得跟你廢話,我問你薇薇呢。」
江辰臉色唰地一下變白了,他有些猶豫地低頭道,
「在……刑偵局,薇薇她……失蹤了。」
何花手裡的包直愣愣地掉到了地上。
「失蹤了?刑偵局?什麼意思,說清楚。」
江辰偏過頭,小聲嗫嚅:「薇薇她,可能……死了。」
何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隻手扶住一旁的門框,久久不能平息。
何花在嘴裡自言自語:「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但當她在刑偵局看見我屍體的那一刻,眼淚就像不要錢似的開始往下流。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蹲在福爾馬林櫃前輕聲問:「薇薇,疼不疼啊薇薇」
我學她抱著腿蹲下:「不疼,何花,一點都不疼,真的。」
我好像睡著了,醒來時已經又回到了江辰身邊。
李歡歡住院了,江辰恨不得把整個家給她搬過去,又是做飯又是陪住院。
李歡歡看上去很是柔弱,江辰扶著她喂了點稀飯。
「江辰,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回來會害了薇薇,早知道,我就不該...咳咳.」
江辰扶著她躺下,輕撫她的臉,安慰道:「不怪你,跟你沒關系,都是我的錯。」
「綠茶!」我站在一旁,忍不住對她翻白眼。
李歡歡又跟江辰撒嬌了好一陣子,江辰才給哄睡著。
「江辰!你還我女兒!」
醫院門口突然有一陣小的騷亂,江辰聽見他的名字,起身查看。
看到來人,我一驚,媽?她怎麼來了。
3
這個一向不管我死活的媽,這會兒怎麼突然大哭著來醫院找江辰要我。
她看見江辰遠遠地就撲了過來。
「江辰,你害死我女兒,還我女兒命來!啊!大家都來看看啊!我的苦命女兒啊!」
她哭得感天動地的,卻不見一滴淚落下來。
江辰上前將人扶起來,「媽,有話好好說,你別這樣。」
我媽託住江辰的手,低著頭快速道:「給我五十萬,要不然今天我沒完。」
我冷哼一聲,這才是目的吧。
江辰似乎也有些吃驚,他大概也沒想到會有媽媽不管女兒死活,隻想要錢的吧。
我媽就是這樣。
說起來,我跟江辰的結婚,還是因為我媽。
從我記事起,我媽就愛打麻將,一天 24 個小時,她恨不得打 28 個小時。
我爸在工地打工的時候,腿摔斷了,我媽嫌他髒不願意照顧他。
我替我爸擦身上時,我爸說受不了這樣屈辱地活著,拖著兩條生蛆了的爛腿跳樓了。
我媽回來的時候,隻是冷淡地說,「死了好,死了沒負擔。」
她打麻將欠了很多錢,我為了給她還債去相親,正好碰到因為青梅走了的江辰心灰意冷。
我們一拍即合,當天就去民政局領了證。
我給了我媽十八萬,作為這麼多年的養育費,從此離開了那個地。
如今已經過去了七年了,再次見到我媽,她竟然是因為知道我死了,來勒索江辰的。
我早就應該知道的,可為什麼,我還是會感到一絲難過?
江辰將人扶起來一口答應,條件卻是讓我媽為我收屍。
我媽一個激靈站起來,「我才不要,手上沾了死人氣,會影響老娘財運的,你是她男人,你收。」
江辰道:「我不行,歡歡在這兒沒人照顧,我不放心。」
兩人不斷來回拉扯,我嘆了口氣為自己感到悲哀,活著的時候沒人惦記就算了,現在死了,竟然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田薇啊田薇,上輩子你是做了什麼孽,才會落到這種地步。
最後,江辰沒辦法,給何花打了電話。
「狗男人滾一邊去,薇薇不用你操心,看你的小狐狸精去吧。」
聽著何花已經哭啞了的嗓子,我又後悔了。
何花,如果我選擇打電話給你,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李歡歡的診斷書下來了,白血病早期,失去了我這麼個骨髓適配的人,隻能等著下一個了。
於是,江辰準備帶著李歡歡去江南看雨。
到酒店的時候,江辰想定雙床房,李歡歡說一個人睡害怕,最後定了大床房。
酒店沒房了,他們的房間在最後一個。
李歡歡一進門就開始往江辰身上靠,「江辰,好黑,我好怕。」
江辰摟住她,「沒事的,別怕。」
李歡歡順勢轉過來摟上江辰的腰。
「江辰,我聽人家說,酒店的最後一間房不幹淨。」
已經躺在床上的我被她一提醒倒是反應過來了,對啊,我現在是鬼啊。
我再轉頭看時,李歡歡的手已經攀上了江辰的脖子,踮著腳聲音嬌媚,「江辰,我...」
我隨手打翻櫃子上的杯子,「咣當」一聲,嚇得李歡歡一激靈。
「啊!什麼東西!」
我朝她做鬼臉,讓你親!嚇死你!
4
江辰將懷裡的八爪魚推起來,打開燈線進去巡視了一圈。
「沒事,杯子倒了。」
李歡歡這才躡著手腳進了房間。
接下來的一晚上,李歡歡總想爬上江辰的身,而我總是會在合適的時間制造出點聲音。
最後江辰沒興趣了,將李歡歡裹在被子裡,輕聲哄睡。
李歡歡臨睡前想上廁所,我站在鏡子前露了一張詭異的笑,李歡歡竟然真的看到了。
嚇得她一晚上沒合眼,非要換房間。
江辰好說歹說才將她安慰好。
我站在他們床前忍不住大笑,江辰半坐著忽然看過來,對上視線的那一刻,我從他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復雜的情緒。
他拿起手機,看了看我跟他的微信聊天窗口,界面還停留在我最後一句消息,「再也不見!」
沒想到我竟然一語成谶。
江辰滅了手機,摟著李歡歡睡了。
屋裡空調開得足夠大,奇怪了,我一個鬼也能感覺到冷。
這個屋子裡,跟那個臭水溝一樣冷,冷得讓人發抖。
第二日,李歡歡用了許多粉來遮蓋黑眼圈。
她一臉的不樂意,但還是扯了個笑臉拉著江辰一起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