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我暗戀的男生為救他的青梅缺席了高考。
後來我成了網文圈最有名的制作人，他卻在工地搬水泥。
我問他：「想繼續寫小說嗎？」
他一臉錯愕：「你認識我？」
我當然認識，我是他當時唯一的讀者，隻是他從不記得我。
他跟著我離開工地。
我動用所有的人脈和資源，把他從一名建築工人捧成網紅作家。
沒想到，在年度影響力作家的頒獎典禮上，當年被他所救的青梅出現了。
女孩當眾上臺對他說：「八年前你問我，能不能當你女朋友，我答應了。」
1
即便時隔多年，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林星晚。
但她並沒有認出我。
此刻她眼裡隻有臺上站著的沈言川。
主持人剛剛宣布，沈言川為年度影響力作家。他有些羞澀地捧著獎杯，激動得語無倫次，他說：「首先要感謝的第一個人就是我的制作人老師——樊清念，如果沒有她當年的鼓勵與支持，不會有如今站在臺上，捧著這個獎杯的我。」
老實說，我期待這一刻很久了。
沈言川是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捧出來的，可以說賭上了職業生涯。但我心裡清楚，如今的他被名利迷花眼，早已初心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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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於他如今捧著這個獎杯，我覺得他有些德不配位。
果然，我的感覺是對的。
我眼睜睜看著林星晚在眾目睽睽之下上臺，很自然地伸手接過主持人的話筒，看著沈言川一字一頓道：「沈言川，八年前的那個夏天，你問我願不願意當你的女朋友。我現在回答你，我願意。」
說完她停頓一下，小心翼翼地觀察沈言川的反應，怯怯地問：「隻是不知道，有沒有過時效期。」
沈言川有一瞬間的恍惚，而後慌亂地看向坐在嘉賓席的我。
眾人開始起哄，現場亂成一片。
現場的媒體記者嗅到流量的味道，紛紛舉起相機對準臺上的二人。
我氣定神闲地看著這一切。
在等沈言川的答案。
他緊緊咬著下嘴唇，忽然豁出去般毅然牽起林星晚的手，含情脈脈地回復她：「隻要是你，永遠不過期。」
他們動情地擁抱，猶如久旱逢甘霖，恨不得將對方嵌進身體裡。
臺下掌聲雷動。
……
幾個知情的同事一臉擔憂地看向我，我扯起嘴角淺笑，示意他們別擔心。
沒辦法。
誰讓那個人是林星晚呢。
林星晚不在時，任何人都可以補上空缺，她回來了，任何人都得靠邊站。哪怕是我，一手將他捧紅的我，默默跟他戀愛三年的我。
2
當年。
沈言川為救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林星晚而缺席高考，轟動全校。
林星晚的父親投資失敗欠下高額外債，走投無路之下跳樓自殺，那群人便將魔爪伸向林星晚和她的母親，在高考前夕將她死死堵在家裡，揚言要她賣身。
她向沈言川求救。
沈言川二話不說便趕了過去，被那群人打到住院，整整坐了半年輪椅才重新站起來。
很多人為他感到惋惜，畢竟以他全校第一的成績，完全可以衝刺清北。
但他不以為意，連復讀都直接放棄。
因為林星晚需要錢，他選擇打工去掙錢，後來林星晚想考大學，他就用打工掙來的錢給她交學費，但考上大學以後，林星晚找到一個更有錢的富二代男朋友，便把他踹了。
沒人知道那幾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直到後來遇到我，他的人生才出現轉機。
彼時的我已經是網文圈赫赫有名的制作人，捧紅過一眾作者。
我去他所在的城市開新書發布會，路過一個建築工地時偶然瞥到他，內心五味雜陳。
我心目中那個劍眉星眸、清新俊逸的少年，已經被生活磨礪成另一番模樣。長期的體力勞動讓他看起來格外壯實，但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卻更有線條感。
我停車上前跟他打招呼：「沈言川？」
他上下打量我，努力在腦海裡搜索我的名字，確定不認識我後，他說：「你認識我？」
我當然認識。
高中時期的沈言川就已經在網站上寫小說了，而我是他唯一的讀者。
我經常給他點贊，給他評論，鼓勵他堅持下去。
後來注冊了 QQ，我第一時間想辦法加他好友，每天去他的空間留言，去農場給他的菜澆水。
知道他那時玩 QQ 炫舞，我每次回家都猛練技術，敲壞了幾個鍵盤，隻為盡快提升等級跟他結成伴侶，我還為此開了紫鑽年鑽。
有一次在遊戲裡，他說他想當小說家。
我說：【隻要你想就一定能當上。】
他很沒信心，有點挫敗地說：【你那麼相信我？我的小說都沒人看。】
那時候，我有個朋友在做 QQ 炫舞代練，手下好多賬號，我就用那些賬號挨個去給他的小說評論，對他大誇特誇，然後跟他說：【你看，大家都覺得你寫得很好。】
不僅如此，我還鼓動全班女生都去看他的小說。
我甚至還給他寫過情書，隻是被一個女生無意間發現，她當眾拆開嘲笑我一番，然後扔進了垃圾桶。
這個女生就是林星晚。
年少時的暗戀寂靜無聲，盡管我努力地朝平靜的湖面扔了很多塊石頭，依舊沒有激起任何漣漪。那時的我實在太過普通，而他又如此耀眼。
更何況，他眼裡隻有林星晚。
再後來我不死心，為他加入文學社，每天向播音站的同學推薦他的作文，讓他們在晨間播報，隻為了跟他說一聲：「很多同學都欣賞你的才華，一定要堅持寫下去呀。」
隻是這些他從來不知道。
哪怕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可我內心是有執念的，正如他對林星晚的執念一樣，我想成年後的我，已經有能力為我的執念負責。
於是我頭腦一熱，跟他說：「你想繼續寫小說嗎？」
他微怔，隨後緩緩放下手裡的水泥衝我點點頭。
從那以後，我傾盡我所有的人脈和資源，隻為給他博一個看得見的未來，終於在三年後，將他捧成炙手可熱的網紅小說家。
可在年度影響力作家的頒獎典禮上，林星晚出現了。
而他當眾牽起她的手，宣布了跟她的戀情。
3
沈言川自始至終沒有給我一個解釋，他甚至一連幾天都沒出現，有書粉拍到他跟林星晚在一起，激動地發到網上說：【好配好配。】
我隱隱有些擔心，主動發信息提醒他：【戀情的事別太招搖，有些事經不起查證，你現在正處於事業的關鍵期，要處處小心。
【別把我苦心給你經營的人設玩崩了。】
他沒回復。
大概以為我在吃醋。
那就算了。
他想自掘墳墓我不攔，既然怎麼努力都扶不上牆，那我索性扔掉他這塊爛泥。
我安排手下的編輯，盡可能多地挖掘潛力作者，把原本準備給沈言川的資源向他們傾斜，避免他一家獨大。可盡管如此，還是有同事對他不滿，直接建議我將他放棄。
「沈言川的小說質量越來越差，時不時就斷更，讀者罵聲一片，直接懷疑不是本人寫的，真的還有扶持的必要？」
「是啊念姐，雖然你剛把年度影響力作家的名額給了他，但他確實接不住，除了炒作戀情還有博關注，其他一言難盡。」
……
我握著鼠標，下意識在辦公桌上轉來轉去，思考著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沈言川人呢？能聯系到他嗎？」
他們齊刷刷搖頭：「幾天都見不著人。」
「他正在更新的那部小說，還有多少字完結？目前數據怎麼樣？」
「還有一大半，根本推不起來。」
「那就先把他從榜單上撤下來，讓新作者補上去，給足曝光。」
我停頓下又繼續說：「另外，下周的選題會也盡可能推新作者，那幾本原先定下的大爆款，推進實體書出版，影視那邊也盡快去談。」
散會後我靠在座椅上，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好像不愛沈言川了。
林星晚的出現直接導致他對我的背叛，但我擔心的，也不過是部門業績和公司的未來。
他們說得沒錯，新人作者大把，好作品層出不窮，實在沒必要在他身上費那麼大工夫。寫作不同於其他行業，僅靠營銷和包裝終究是站不住腳的，它需要作者有真才實學，需要作者真的靜下心來去打磨作品。
如果作品不行，一切皆為零，哪怕你名氣再大，如何走上神壇，就會如何下來。
隻可惜這一點，沈言川始終不明白。
成名這些年，他早已忘了自己是怎麼爬上來的，還以為寫作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好像不費吹灰之力隻是動動手指，就能穩坐各大榜單前排，賺得盆滿缽滿。
可他不知道，我願意給他資源，是因為認可他的才華和他的商業價值。
他一旦自暴自棄，我的資源立即就會轉移。
我是他女朋友沒錯，但我還是一個專業的制作人。多年的工作經驗讓我對作品和作者有著極高的敏銳度，誰能捧誰不能捧，我心裡清楚。
4
再接到沈言川的電話，已經距離林星晚出現過去整整一周。
他住院了。
我趕過去時林星晚也在，這是高中畢業後，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
她有些驚訝，隨後滿臉挑釁道：「你是樊清念？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還在圍著沈言川轉，這是骨灰級別的舔狗了吧？」
「晚晚！」在病床上躺著的沈言川出言喝止了她，「這是我的制作人，也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你竟然真跟她在一起了？」
沈言川有些難堪，厲聲道：「你先出去，我跟清念有話要說。」
林星晚很不屑地輕哼一聲，砰一聲關上門。
我看著沈言川左腿上的石膏問他：「怎麼搞的？」
他低下頭委屈巴巴：「昨天夜裡林星晚非要吃夜宵，讓我開摩託車載她出去，就……出了車禍。」
我看著他一言不發。
他有些著急地繼續解釋：「清念你別誤會，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她隻是被要債的逼得走投無路，暫時來投奔我，這幾天沒跟你聯系也是在忙她的事。
「那天在頒獎典禮上，顧及她的顏面才沒拒絕，我想著炒作戀情會有流量，對新作品有幫助……」
「你的小說還更新嗎？」我打斷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他怔住，顯然沒想到我竟然隻關心小說。
「更……隻是我現在更不了，我的御用槍手不是有好幾個嗎？先讓他們頂上。」
「沈言川！」我有些生氣，「你忘了籤合同時怎麼說的？再用槍手隻會毀了你，以後提都別提。」
我起身準備離開：「你好好養傷。」
「清念！」他喊住我，「林星晚的事你不生氣？」
「生什麼氣？我們現在隻是工作關系，你的作品我會關心，其他我不關心，你用不著跟我解釋。」
他似乎又嘟囔著些什麼，但我沒興趣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