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河挑眉:“我怎麼不敢,你不知道陸西驍被我揍過幾回吧,哦,是了,你是不知道,畢竟那會兒他女朋友還不是你。”
“那你們何必下黑手隻為了贏他,哪怕贏了也不光彩。”
周挽直直地看著駱河,“聽過一句話嗎,真正的強者才不爭和弱者的輸贏。”
誰把輸贏看得重,誰就是那個弱者。
強者眼裡根本沒有弱者,他有他更遠的山和天。
所以從一早,陸西驍和駱河之間的輸贏就已經分明了。
駱河被激怒,猛地上前,拽住周挽的領口。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打女的?”
她個子那麼小,又瘦弱,仿佛駱河稍用力就能直接將她折斷,可她卻一點不害怕,平靜漆黑的瞳孔看著他,從喉嚨裡擠出一句。
“我沒那麼以為,你打女生很正常。”
駱河被她幾句話氣得發瘋。
其他人拉住他,在旁勸道:“算了算了駱哥,這畢竟是陸西驍女朋友,你要打了她陸西驍肯定……”
駱河青筋暴起,回頭吼道:“我他媽還怕他不成?”
“可他是個不要命的,光腳不怕穿鞋的,再說一會兒還有下半場,比賽馬上開始了,別在這耗著了。”
駱河緊緊盯著周挽好幾秒,揚起的手放下。
但他憋著的火氣要發泄,揪著周挽衣領的手用力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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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挽直接從衛生間外的五節臺階摔下去,額角重重磕在尖銳的折角。
“砰”一聲。
刺痛順著脊椎骨往上爬,她疼得發不出聲,隻剩悶哼,人蜷縮著發抖,有什麼滾燙的液體從額頭往下滑,滲進瞳孔裡。
……
耳邊又傳來哨聲和尖叫聲。
下半場開始了。
周挽過了很久才緩過來,慢慢爬起來。
腳踝扭傷了,皮下出血,青紫一片,估計到了晚上就該腫。
額頭和手心都擦破,額頭更嚴重些,破皮流血,好在很快就止住了。
她拿紙巾擦掉周圍的血跡,將馬尾放下來,撥亂碎發,擋去額頭的傷。
她本來並不是那麼魯莽的人,就像她最擅長扮乖一樣,換作以前遇到剛才那情況,她一定一聲不吭,不會惹怒對方。
可看到他們剛才球場上那樣欺負人,周挽連扮乖裝弱都裝不下去。
隻不過現在受了傷,怕陸西驍看出來,周挽不敢再進去。
要是被他知道,他打球大概也會帶上情緒,那裁判擺明了是十八中的人,他出手狠肯定會判犯規。
如果陸西驍都被罰下場了,那就真的沒贏的希望了。
周挽不想他輸。
她獨自一人靠在場館外,將全身的力放在沒有受傷的右腳,左腳隻輕點地。
球館內尖叫歡呼聲此起彼伏。
看來陸西驍進了不少球。
又一節結束,周挽手機忽然響了聲。
她點開。
[6:在哪?]
[周挽:外面。]
怕他會出來,周挽又很快回了一條。
[周挽:裡面太悶了,我在附近逛逛。衣服在我座位上,你一會兒記得拿。]
陸西驍沒再回復。
沒一會兒,最後一節比賽開始。
周挽聽著裡面的聲音,也跟著心潮澎湃,到最後,一聲長而響亮的哨聲劃破黃昏,整個體育館都被尖叫聲掀翻,還能聽到很多女生喊著陸西驍名字的聲音。
五分鍾後,陸陸續續有人走出來。
每個出來的無一不感慨剛才那場比賽精彩。
周挽等了好一會兒才等來顧夢。
“挽挽?你後半場怎麼都沒回來,我還以為你先回教室了呢?”顧夢跑過來挽住她手臂,“你肚子很不舒服啊?”
周挽撥了撥頭發,含糊地“嗯”了聲。
“要不要去醫院啊?”
“不用了,現在已經好了。”
顧夢想摸摸她腦門,卻看到她額角碎發下的傷,她嚇了跳,一把掀開:“你這是怎麼了!?”
“剛才摔了一跤,沒事,不疼。”
“這麼大一個口子呢還不疼啊?”
周挽抿著唇笑:“就摔的時候疼了一下。”
“你小心點兒嘛,那其他地方沒事吧?”
“沒事的。”
周挽強裝出沒有崴腳的樣子,不想讓顧夢發現。
顧夢挽著她手臂:“剛才你沒來看真是太可惜了!你都不知道剛才陸西驍有多帥!”
“贏了嗎?”
“贏啦!還領先八分呢,十八中那幾個畜生半場回來後打得就很急,太莽撞了,沒防死陸西驍,他就趁機進了好多球。”
難怪剛才尖叫那麼熱烈。
周挽低頭輕笑。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磁沉的聲線。
“周挽。”陸西驍叫住她。
她回頭。
少年直接在紅色球衣外套上外套,輕狂模樣,拉鏈敞著,身上還有汗未收,迎著打進走廊的黃昏夕陽,大步走向她。
顧夢立刻撞了撞周挽,朝她拼命眨眼,丟下一句“我先走了”,立馬跑開。
陸西驍走到她旁邊:“你朋友還挺識趣的。”
“……”
周挽摸著額角那幾縷碎發。
“我贏了。”他說。
周挽忍不住笑起來:“我知道。”
“一會兒他們去吃東西。”他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捻在指間,“去麼。”
周挽一頓:“我還要去遊戲廳,就不去了。”
風總是不聽話。
穿堂風貫穿整條長廊,周挽頭發被吹亂。
陸西驍的視線在她眼睛上移到額頭,看到他皺眉,周挽心道,完了。
“怎麼弄的。”他聲音沉下去。
“摔的。”
這話诓的了顧夢,卻诓不了陸西驍。
“摔能摔出這樣的傷?”他冷笑一聲,“說實話。”
周挽抿唇,不說話。
陸西驍突然發怒,他真正發火的時候什麼面子都不給:“這他媽誰弄的!”
周挽靜了兩秒,說實話:“駱河。”
他扯著嘴角冷笑一聲,點頭:“可以。”
那支未點燃的煙被丟在地上,又被無情地踩過,陸西驍轉身大步走,獵獵生風。
駱河那群人正好換了衣服出來,迎面走來。
陸西驍步子不停,沉著臉,毫無徵兆地一拳打在駱河臉上。
他用了十分的力氣,駱河踉跄得險些跌倒,瞬間嘗到口中的鐵鏽味,半邊臉發麻,沒有一點知覺。
再下一秒,還不等周圍人反應過來,陸西驍掐住駱河的脖子一把將他摁到牆上,手臂青筋幾乎爆裂,駱河腳跟都離地。
他眼神冷得不像在看什麼活物。
“駱河,你算什麼東西。”
他掌心不斷用力,駱河連氣都喘不過來,第一次那麼狼狽。
陸西驍雙目血紅,一字一頓道,“也敢碰老子的人。”
23、第 23 章
那天實在兵荒馬亂,最後的最後,警笛聲拉扯著暗下來的天際,這才終於分開扭打在一起的兩伙人。
周挽親眼目睹陸西驍打架的樣子。
終於理解了為什麼連駱河這樣的人也會怕他。
根本聽不進去任何勸,雙目血紅,不管不顧,完全喪失理智,就連自己受傷也渾然覺不出疼的樣子。
警車拉著一群人走了,總算打散這場鬧劇。
周挽也在其中,作為了解實情的圍觀群眾。
她坐在陸西驍旁邊,側頭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他眉骨出血,高挺漂亮的鼻梁破了條口子,掌根五節骨頭磨出了血。
周挽伸手,試圖去握他的手。
陸西驍卻迅速抽出手,側頭看向窗外,冷著一張臉,一個字都不吭。
周挽抿了抿唇,輕聲問:“疼嗎?”
他不說話。
周挽咬了下唇,默不作聲地固執地再次伸手去牽他的手,陸西驍再次躲開,卻終於轉過頭願意看她,隻不過眼底帶了未消的火氣。
“周挽,你他媽挺厲害。”
她低著頭不知該說什麼,眼圈變得有點燙,一股澀意湧上鼻腔。
莫名有點想哭,但不願意在這種環境下掉眼淚。
她吸了吸鼻子。
“哭個屁。”陸西驍冷聲。
周挽咬緊牙根,強迫喉間那股哭腔壓回去。
陸西驍:“你這嘴啞巴了?被人欺負不來找我,還他媽想幫那群人瞞下來,真夠可以的,你怎麼不幹脆跟著他們走啊?”
周挽頭越埋越低。
“我就是不想你和他們打架。”她嗫喏道。
“那你不會跑?腿白長的,跟沒跟你說過離遠點。”
“說過。”她小聲,又被訓斥得忍不住辯駁一句,“他們很多人,我跑不了,後來被他推了一把,腳扭到了,有點疼。”
陸西驍一頓,直接伸手扯起她校服褲管。
他動作粗魯,直接將那校服拽到膝蓋,露出雪白纖細的小腿,腳踝處青紫,已經腫得老高。
陸西驍看了會兒,最後忍不住低聲罵了句髒話。
蔣帆坐在前座,透過後視鏡看兩人。
要不是阿驍實在是氣頭上他不敢瞎勸,不然那周挽的可憐樣兒誰看了不心軟,也就阿驍對著這樣一張臉非但不安慰,還舍得訓斥。
更重要的一點是,蔣帆還是頭一回見陸西驍這樣。
他女朋友眾多,但凡前幾任哪個教駱河欺負了,陸西驍都一定會討回來。
所以陸西驍為了周挽打架並不是什麼值得多震驚的事兒,令人震驚的是他竟然願意費那麼多口舌教訓一個姑娘。
陸西驍看完周挽腳上的傷愈發惱火,但這火卻怎麼都發不出來了。
就在他胸腔裡橫衝直撞,燒得他五髒六腑都疼。
派出所。
警察讓他們交代鬥毆過程,陸西驍懶得說,駱河鼻青臉腫更憋著一口氣不說,兩邊都是倔脾氣,警察隻能看向周挽:“你說。”
周挽頓了下,將從半場結束後發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說出。
包括十八中那幾人說的那些難以啟齒的話。
論誰聽了都要生氣,更不用說眼前這少女聲音溫軟,人又瘦弱,眼眶紅著,楚楚可憐又委屈的樣兒。
警察們越聽也越覺得駱河那群人不是個東西。
而這些都是陸西驍不知道的。
他打駱河隻是看到周挽額角的傷,現在又得知腳踝扭傷,還被那樣羞辱。
他猛地起身又朝駱河揍過去一拳,兩邊人再次沸騰,好幾個警察拽住陸西驍才勉強將他拉回到座位。
他很少這樣外露的動怒,胸腔起伏,眼神冷到帶煞:“駱河,這事沒完,你看我弄不弄死你。”
警察啪啪用力敲桌子:“這裡是派出所!再給我吵一個試試,全部拘留!”
周挽連忙去扯陸西驍的袖子,晃了晃,示意他不要衝動。
陸西驍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甩開她的手,但好在沒再繼續鬧了,按了按眉心,煩躁又倦怠地靠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