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酸,但是還是很感動。
很想要喝那杯奶茶,可是習慣性的自卑卻讓我客套起來:
「不用了,不用了。」
「你不喝啊?那下次我們不給你帶了。」
她的語氣略微有些不太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很想和她們打成一片。
更希望她們每一次集體活動的時候都能帶上我。
可是我嘴巴笨,完全不知道怎麼去解釋。
哭意又開始慢慢從胸腔裡往上湧。
另外一個沒說話的室友突然開口:
「怎麼說兩句就要哭?這麼玻璃心?我們好心給你帶奶茶,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欺負了你呢!」
我不知道自己的感動怎麼會被她們誤解為是玻璃心。
也顧不上什麼客套了:
「我喝呢!我喝呢!我不是玻璃心!我是心情不好,我很感謝你們給我帶東西!」
「不想喝別勉強,別最後道德綁架說是我們逼你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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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就拉著一起買奶茶的室友出去了,隻留下我和顏紫二人。
「她倆估計不知道你的情況,你別放心上。」
顏紫安慰著我,而我心裡卻在擔心另外一件事。
我給我媽發了一條信息,是跟她要生活費的。
可是等了整整大半天,我也沒等到她的回復。
我有些坐不住了。
9
從小到大,她總是用錢來威脅我。
現在上大學了,我也有能力和時間了,一定要想辦法自己掙點錢。
我沉思片刻,決定在學校裡找找有沒有勤工儉學的路子。
逛了大半個校園,包括食堂書店小賣部,很多統一安排的,現在還沒有多餘的工作可以讓我兼職。
我長嘆一口氣,隻好往回走。
到了宿舍,我發現大家都沒回來。
剛要做點什麼,突然感覺有人跟蹤我。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沒看清楚眼前的情況,就被一個東西砸了過來。
「哗啦——」
液體自上而下淋了我滿頭。
我伸手去擦臉上的水,睜開眼睛看見我媽血紅的眼睛正緊緊地盯著我。
她上來給我一巴掌,指著地上的奶茶杯子怒罵:
「小賤人,跟我要生活費就是讓你買這些奶茶的是吧?!」
黏膩的奶茶讓我覺得臉頰和手掌都十分黏膩。
委屈又一次翻湧。
我隻是跟她要生活費,卻能讓她衝到學校裡面來砸我。
這樣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就著奶茶的水哇哇地哭起來。
說巧不巧,三個室友都正好回來。
看著眼前的一幕,她們都驚呆了。
「這是……怎麼了?」
我媽指著我讓她們評理:
「家裡條件本來就不好,她還買這麼貴一杯的奶茶!我平日裡給人打工,辛辛苦苦看人臉色,掙點錢都讓她敗家了!」
眾人臉色難看。
那個幫買奶茶的室友站出來:
「呃……阿姨,是我買的奶茶請大家喝的……」
我媽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
10
不是她的女兒,她也不可能去批評人家。
而且買奶茶給我的室友看上去就氣質不同,很像有錢人家養出來的小公主。
我媽待我極為刻薄,同時也是個勢利眼,見到有錢的人或者是穿著打扮貴氣的人,她會立刻改變嘴臉,迎上去討好人家。
果不其然,她瞬間收起兇神惡煞的表情,轉為諂媚討好:
「哎呀,是你買的呀,真不好意思,要不我替我們家換弟再賠你一杯吧。」
「不用了不用了……」這下輪到我的室友尷尬了。
「多少錢?阿姨把錢轉給你……」我媽還追著人家問。
「真的不用了……」
室友推脫不過我媽,幹脆轉過頭轉過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我媽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絕對不是對我。
她沒有放低姿態,依然趾高氣揚地對我說:
「生活費你就刷我的親情卡。」
她想掌握我的每一筆消費,甚至讓我在花費任何錢之間先進行一番思想鬥爭,自我內耗。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沒空搭理她。
我媽見沒有人理她,無趣地走開了。
等她終於出了門,三個室友才圍了過來。
顏紫抽了好幾張紙巾來給我擦眼淚:
「別哭了,換弟。」
給我買奶茶的室友走上前來問我:
「你是謝換弟?」
我點點頭。
「原來是你啊!」
11
另一個室友聳了聳肩膀:
「怪不得,我們錯怪她了……」
我睜著通紅的大眼睛,眼淚還在吧嗒吧嗒地掉,不理解她們說是什麼意思。
「我叫王舒藝,她叫安何,我們要一起度過大學四年,現在正式認識一下吧!」
我紅著眼睛點點頭,默默記住了她們的名字。
安何接著她的話往下說:
「你媽媽是不是重男輕女啊?」
她問了和顏紫同樣的問題。
王舒藝繼續跟我說。
她之前和安何去給新生安排處幫忙。
當時看見了我的名字,就情不自禁地讀出來。
當時她讀的時候並沒有讀「xie」,而是讀成了「姐換弟」。
這個名字乍一看就跟招娣盼娣念娣差不多。
當時王舒藝就和安何討論。
這個媽媽的心思得多不堪呀,才想著要把姐姐換成弟弟。
誰能想到我竟然和她們一個宿舍。
昨天我媽來的時候,我在廁所裡面換衛生巾,而我媽就在外面埋怨我的各種不是。
她們誤以為我是那種家裡條件不好,沒有公主的命,卻得了公主的病的女生。
直到今天她們看到我媽這副野蠻的行徑,又得知了我的名字,才知道真相是什麼。
王舒藝牽起我的手,她和安何鄭重地向我道了歉。
「對不起,是我們先入為主,錯怪你了。」
「是的,我今天的態度不好,希望你能原諒我們。」
安何跟著說。
此時此刻,我的眼淚掉得更兇了。
「沒、沒關系……」我說得結結巴巴,仿佛嗓子裡面卡著東西。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室友問了我許很多問題,她們了解了我從小到大的情況後,無一不對我同情至極。
甚至還給我出謀劃策,認為我媽能這麼欺負我,就是因為經濟的原因。
一旦我自己能掙錢了,不受她的經濟控制,那麼她也就不能再欺負我了。
「學校應該會有勤工儉學的項目吧,你稍微留意一下。」
「我們也幫換弟關注一下吧,如果有適合的兼職可以推薦給她。」
大家開始幫我出謀劃策,和之前的態度截然相反,我覺得心裡感覺暖暖的。
12
雖然現在還是要用我媽的親情卡花錢,但至少還是有錢可花。
隻是永遠計劃趕不上變化,事情永遠不會像想象得那麼順利。
今年天氣特別熱,沿海地區又格外潮湿。
沒幾天我的臉上出現了一些紅疹,痒得不行。
可是明天就要開始軍訓了,我決定先去藥房買個藥膏擦一下。
好巧不巧,藥房的錄入機器出了故障。
藥店的老板見我痒得難受,就先讓我塗藥膏,他邊在旁邊修機器。
塗完之後瘙痒緩解不少。
這時,身邊走過來一個高高的身影。
我轉過頭去,發現他的面孔特別熟悉。
他看見我的剎那,眼神一亮,勾起一抹微笑:
「是你呀。還記得我嗎?」
他在腰上比畫了一下。
我想起來是那個幫我圍桌布的男生。
場景再現,我略有些尷尬。
「上次謝謝你了,桌布我也已經洗幹淨,隻是不知道你在哪兒,所以沒法還給你。」
他面龐十分好看,笑起來特別陽光。
「沒關系。認識一下吧,我叫謝軒。你是大一新生吧,我大二,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解換弟。」
「謝換弟?你也姓謝嗎?」
「嗯,我姓解,但是是解答的解,它在姓氏裡面讀 xie。」
「原來如此。」謝軒點點頭,「我的謝就是謝謝的謝。」
「對啦!你叫換弟,你媽是不是重男輕女啊?你不會還有一個弟弟吧?」
他打趣道。
「嗯……我沒有弟弟……」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看我不是太樂意繼續說下去,於是轉移話題。
「明天新生就要軍訓了吧,你臉上的疹子要緊嗎?需不需要請個假去醫院看看?」
「不用了,應該沒事,我搽點藥膏就好了。」
「好吧,那你注意防曬哦,要不要加個好友?畢竟我可是你的學長,有問題你可以請教我。」
他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很是熱情。
我們順利加了好友,想到他上次幫了我,心中還是充滿了感激的。
13
第二天我和室友們都穿好了迷彩服,一起去操場上參加軍訓。
軍訓的時候我看見好多學長學姐在圍觀我們。
人群裡,我一眼就看到了謝軒,他朝我笑了笑,還向我招手。
臨近中午,太陽升到了最高點,也到吃飯時間。
教官喊了一聲解散,我們各自去找自己的伙伴去就餐。
就在這時,突如其來的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衣領,狠狠抽在了我的臉上。
「小賤人,才到學校沒幾天你就發騷!你去藥房買了什麼?!」
我被打得一臉蒙,我媽還在繼續:
「臉都爛成這樣了,還想著到處勾引男人呢!」
她劈頭蓋臉地扇我,周圍的人都嚇傻了,教官更是上前來拉人。
「幹什麼!幹什麼!這裡是學校!」
好不容易才把我和我媽拉開。
室友站在我面前護著我,教官也攔著我媽。
她瞪著通紅的雙眼臭罵我:
「不要臉的去學校藥房買了什麼?這才幾天啊!你就已經騷得不行了?」
整個操場上除了這一屆的所有新生,還有一些學長學姐。
我做夢也不會想到軍訓第一天,我就以這樣的方式在學校出了名。
我已經顏面丟盡,我媽還在罵罵咧咧。
謝軒不知道時候冒了出來,上前與我媽對峙:
「這位阿姨你好,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但是學校目前進校是預約制的,請問您有預約嗎?」
「預約什麼!我來教訓我孩子還要預約?!」
「為了防止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進入學校,也是出於對同學們的安全考慮,學校現在都是預約制。請您出示您的預約碼。」
「什麼預約碼,我不需要預約碼!你是誰?你管得著我嗎?」
「如果您沒有預約碼的話,那我隻能讓學校的保安讓您把您請出學校了。」
很快學校的保安趕過來,我媽因為沒有所謂的預約碼被請出了校門。
很多同學過來安慰我:
「你沒事吧?」
「沒事……」
雖然嘴上說沒事,可是我卻一直在抽抽搭搭地掉著眼淚。
「先和你的室友回去休息吧。」
謝軒交代了幾句就走開了。
14
回到宿舍,三個室友輪流安慰我。
王舒藝氣得不行:
「哪有這樣的媽啊!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你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
我告訴她們我媽從小就是這樣的。
她總是打壓我、罵我,覺得我耍心機,是個綠茶婊。
時不時警告我,不要對爸爸動心思,不要跟爸爸撒嬌,不要妄圖勾引爸爸。
說完這些,三個室友更生氣了。
馮舒意雙手叉腰:
「她有被害妄想症吧?見過雌競的,沒見過跟自己女兒雌競爭的。」
安何也說:
「真沒見過這樣的媽,換弟你趕緊獨立起來,趁早遠離她才好。」
在室友的安慰之下,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但事情沒有因此而結束。
隔天,學校輔導員把我叫到了辦公室。
同在一起的還有謝軒。
輔導員對我說,後面會給我推薦適合的勤工儉學的工作,同時也希望我好好學習,爭取拿到最高獎學金,自強不息。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輔導員的暗示很明顯。
他指著謝軒對我說:
「謝同學是學生會的重要幹事之一,你有什麼事也可以請他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