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蕭親王高看一眼,庶妹誓死不做妾。
盡管全家被威脅,她始終面不改色:「此生毋寧死,不為妾!」
於是蕭親王命人替了兄長的中榜名額。
她淡著腔勸兄長:「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蕭親王獵心大發,一生清廉的父親被誣告入獄。
她視死如歸:「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
蕭親王一聲令下,全府上下被抄,父母入獄,男丁全體流放,女流盡入勾欄。
老鸨逼她接客時,她身脊挺直,「女子沒了貞潔就等於沒了臉,我要臉。」
我一時心軟,咬牙替她受下屈辱。
她當時對我頻頻感恩,利用我維護自己的清白。
可當她的剛烈終於打動了蕭親王,十裡紅妝嫁進王府那天。
她卻嫌棄我自甘墮落,丟了她的臉,一副砒霜將我毒死。
再睜眼,我重生回老鸨逼妹妹接客這天。
老鸨掐著她的臉,「這書香門第的小千金,就是水嫩。」
妹妹紅著眼,倔強道:「我寧願一頭撞死,也絕不自甘下賤!」
目光卻頻頻向我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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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次,我選擇助老鸨一臂之力,「她的意思是,隻要沒撞死,就可以自甘下賤。」
1
「女子沒了貞潔就等於沒了臉,我要臉。」
「要殺要剐,悉聽尊便。」
面對老鸨派來的打手,妹妹指著柱子,眉眼皆是孤傲。
兩名打手頓住腳步,望向老鸨。
萬一真把人逼死了,他們可賠不起。
老鸨輕搖羅扇,嘴角含笑。
眼中的輕蔑絲毫不掩,像妹妹這樣張口閉口要死的把戲,她見多了。
「進了我春滿樓有幾個想活的,又有幾個真死了的?」
「你若真敢死一死,媽媽我便行個好事,給你買張上好的竹席卷了去便是。」
兩個打手當即撸起袖子,繼續向妹妹大步走去。
妹妹睫毛輕顫,脊背卻依舊挺直:「你們若膽敢碰我!我便是立刻一頭撞死在這柱子上,也絕不會向蕭親王求救!」
蕭親王和小妹有些許瓜葛,在京城有點門路的人,多少有所耳聞。
可如媽媽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的十指丹蔻,眼皮都未抬一下。
「京都就這麼點兒地,若她真有來頭,也不至於進來數日也無人問津。」
如媽媽是何等人物,常年與牛鬼蛇神打交道,自有她的眼界與頭腦。
凡是以罪臣子女之身進來的,如媽媽都會先在後院安置數日。
若有心人要救,自會來找如媽媽商議。
既不得罪人,還賣了個好。
如媽媽失去了耐心,「今日你若還能出口氣兒,就得給我乖乖接活。」
兩名打手不再猶豫,一左一右上前將妹妹壓住。
妹妹這才意識到,這些人是來真的,於是慌亂朝我望來。
「姐姐……」
這一次,我選擇低頭視而不見。
2
前世,家中忽然遭難,全家被抄。
被賣入青樓前,父母的血書到了我手裡。
「護著你妹妹……」
我身為女子,遠離朝堂。
並不知蕭親王對家中的種種惡性,皆源於那一點點世俗的欲望沒有被滿足。
隻想著,我楚家就這兩個女兒。
我本已許人,如今婚事盡毀。
而妹妹若能維護清白,嫁個好人家,父母也許有救。
我擔心妹妹真的會尋死,終於咬著牙替她前去。
無數個日夜,我受盡侮辱,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
我恨不得立即去死。
是相依為命的妹妹垂淚安慰我。
於是,我愈發賣命,替她周旋,拼命為她守住清白。
隻因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可我沒想到,妹妹卻在一個夜裡……給我的湯裡,下了藥,將我毒死。
我中毒之時,喘不上氣,血流如注。
她卻在一旁,笑了。
「姐姐,你知道嗎,我明日就要嫁人了。」
「你如此輕賤怕死,自甘墮落,不配當我的姐姐了。」
我瞪大眼睛,想恨、想罵,卻發不出聲音。
若不是我,被千人枕萬人躺的隻會是她!
楚星卻淡著腔,「是我求著你救我嗎?被那麼多男人作踐,你還有臉苟活,若是我早一頭撞死,了卻這骯髒的一生。」
我氣急攻心,當即絕望死去。
死後,我的靈魂飄蕩在楚星周圍。
楚星在春滿樓守身如玉,大義滅親的美名傳了出去。
當下有才子為其題字:品性剛烈,出淤泥而不染。
蕭親王大為感慨,於是十裡紅妝迎了楚星進門。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一開始便是楚星設計,讓蕭親王看上了她。
可一個九品芝麻官的女兒,若是平平無奇,怎能入蕭親王的眼?
於是她選擇讓全府的人為她鋪路,成就她品性剛烈,誓死不屈的美名。
而這一切,隻是為了讓蕭親王高看她一眼。
幸好!
老天有眼,讓我重來一次。
這一次,我倒要看看。
沒有我的成全,她要怎麼保住品性剛烈,誓死不屈的美名。
3
打手壓著楚星就要上二樓。
而我依舊低著頭一言不發,楚星見狀終於急了。
「楚月!你還杵那做什麼!快來救我!」
我緩緩抬頭,聲線冰冷。
「妹妹想我怎麼救?」
「我可打不過他們。」
楚星張口就來,「自然是替我去……去…… 」
接客二字,楚星遲遲說不出口,仿佛說了這兩個字她便髒了一般。
「總之你替我去!否則我受了這屈辱,定是活不下去的!」
如媽媽靠著梯手,想來也沒見過像楚星這般「誓死不屈」的人。
一時間玩味地向我看來。
我冷笑道,「妹妹不會死的。」
在楚星的不解中,我緩緩開口:「星兒剛剛不是說這兩人若膽敢碰你,你便即刻撞死嗎?」
「可你現在不也還沒死嗎?」
「還是忍忍吧,他們很快的。」
楚星被我的話一噎,頓時羞憤至極,她還想破口大罵。
卻被兩名打手連拽帶拖的,麻溜地拖進了二樓某個房間。
不多時,楚星悽厲的慘叫聲和男人的歡笑聲便摻雜著傳來。
我垂著眸,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可心中卻無比激動,暢快不已。
上一世我受過的苦,終於輪到楚星了!
我攥緊拳頭,目光冰冷而堅毅。
妹妹,這隻是開始而已,上一世我受過的苦……
不!
應該是上一世我和爹爹,兄長,全府人受過的苦。
你統統都要嘗一遍!
才不辜負老天爺讓我重生一次!
4
在此之前,我必須先解決自己在這春滿樓的困境。
春滿樓是京都有名的青樓。
而春滿樓的老鸨如媽媽,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留在這樓裡的姑娘,若想出這春滿樓的門。
隻有一種,便是橫著抬出去。
在這裡,隻要你沒死透,身上的恩客就不會停。
上輩子我便是這般日夜不分地出賣身體。
每當我想死之際,楚星便對我說:「姐姐若死了,我絕不獨活。」
可笑那時的我,卻被她這句隨意的謊言打動。
為了她,甘願連同她那份屈辱一同承受。
一心隻想著,我和妹妹之間必須保一個,保妹妹!
我私下找到如媽媽,告訴她妹妹確實是蕭親王看中的人。
如媽媽表面淡定,可我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媽媽莫慌,木雖已成舟。」
「可小女有一個法子,定能讓蕭親王不會怪罪媽媽一分一毫。」
我輕輕開口,欲言又止。
如媽媽饒有興致地抬眼望來,「你倒是個機靈的,從今往後便在我眼前伺候吧。」
我眼前一亮,連忙乖巧應下。
在青樓,如媽媽的話就是聖旨。
有了她這句話,我的性命和清白總算是暫時保住了。
妹妹是被人抬著出來的。
我去看她的時候,她像攤爛泥一樣,攤在地上。
神情呆滯,衣衫破碎,裸露的後背是一排排滲血的牙印。
嘴角都被打成青紫,還滲出了絲絲鮮血。
「嘖嘖,妹妹下回可莫要再反抗了,否則受傷的隻會是自己。」
瞥見我來,楚星死魚般的眼睛才動了動。
一把將手邊的花瓶,狠狠地朝我砸來。
「楚月!你剛剛憑什麼不幫我!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失去清白!」
我輕輕避開,俯下身像看螞蟻一樣,聲音如自魔窟而來:「所以我就該失去清白?憑什麼?」
她一愣,隨即面目猙獰:「就憑我是你姐姐啊!長姐如母!爹爹和兄長死了,我便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你必須保護好我!」
我心中抽痛,雙眸紅如翻血,怒吼道:「閉嘴!你不配提他們!我如今才知道,若不是你,爹爹和兄長不會死!」
她倔強狡辯,「我隻是不願做妾,不想丟了楚家的門風,我有何錯!」
「就算我是個庶女,我們楚家也是書香門第,我有何錯!」
我盯著她許久,直至沒有從那張臉上找到一絲愧疚後。
才緩緩起身,平靜開口:「做妾是墮落,那做妓女呢?你應該恨不得立馬雙腿一蹬吧!」
我拾起地上的花瓶碎片,笑著遞給她。
「那就快去死吧,妹妹。」
天天把死掛嘴邊的人,才是最怕死的。
楚星,她怎麼敢死呢?
5
還沒等她的疼痛緩過來,新的一輪恩客已經到了。
楚星掙扎著不肯去,她瞋目切齒指著我:「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替我去接客!」
我始終無動於衷。
她氣瘋,「我是蕭親王最心愛的女人!他一定會來救我的!你這般害我,到時候我定讓蕭親王治你個死罪!」
我沒忍住笑出聲,「是啊,蕭親王將他最心愛的女人丟到青樓咯。」
兩名打手聽罷也大笑起來。
楚星見指望不上我,眼中閃過一抹決然,似乎是很不情願。
「叫你們的主子過來!讓她幫我給蕭親王傳個信,告訴蕭親王我可以做他的妾室!隻要他速速派人來接我離開!但我必須是側妃,其他的莫要妄想!」
「事成之後,我不僅過往不究,還定有重賞!」
眾人都聽呆了。
見過瘋的,但沒見這麼瘋的。
隻有我在原地如墜冰窖。
原來妹妹的寧死不屈,是寧別人死,也不屈啊。
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不挺能屈能伸的嗎?
可笑為此,我們全府上下,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兩名打手和我對視了一眼,我微微點頭。
下一秒他們便不耐煩地將楚星拖進了一個新的廂房。
在門被關上之際,我瞥見裡面貌似不止一位,也許是二三位,也許是更多?
不久,京都便悄悄流傳出一條消息。
春滿樓有一官家千金嫩可掐水。
來者不拒、人數不拘,隻求花樣多。
此言雖婉轉隱秘,可該懂的人都懂了。
正當男人們蠢蠢欲動之時,又傳出一條消息。
這個地下「花魁」,竟是蕭親王的心上人。
消息一出,京都便像炸開了鍋一般。
外面的風言風語,楚星自然也聽見了。
那些恩客一邊在她身上起伏撕咬,一邊問她到底是不是蕭親王的女人。
於是當王府的李管家出現在春滿樓時。
楚星眼前一亮,拉著李管家就往如媽媽面前一站。
一臉嫌惡地對如媽媽道:「你這個賤奴的死期到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還不快快將我的賣身契跪獻上來!說不定我還能讓蕭親王給你個痛快!」
說完她又轉頭不滿地對李管家道:「蕭親王呢?怎麼沒親自來接我?不要以為我答應了他做側妃,他就可以對我懈怠!否則我一樣寧願一頭撞死!」
「這些日子他究竟在忙何物!連我在這該死的春滿樓受苦都不知道!此事他若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定不輕饒他!」
「李管家,你怎麼還站著不動?」楚星扯了扯李管家的衣角。
於是,李管家在楚星的滿眼期待中,緩緩開口。
6
「如媽媽是吧?你就是這般管教這些下作東西的?」
說完伸手輕輕拍了拍被楚星碰過的地方,像是有什麼髒東西一樣。
如媽媽身軀一震,賠著笑正欲開口。
卻被李管家面無表情打斷,「一個下作東西為了出名竟敢拿蕭親王做筏?損害蕭親王的名聲?你們春滿樓有幾條命夠?」
李管家的聲音很大,大到足夠讓在場看戲的人聽到。
三言兩語便將流言定性為,是楚星為了成為春滿樓招牌而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