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未反應過來,聞笙便以舌尖血為引給我下了蠱。
「我如今都這具身軀了,你還不放心?」
「師姐,我隻是想讓你多愛我一點。」聞笙將我的頭按進了他懷中,在我耳旁輕聲說道,「這是我改良過的情人蠱,這樣,師姐才能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順勢將頭埋在他的頸間中,嘴角忽然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在蠱修一術,沒有人能在我雲淮身上佔上風。
蠱道,以我為尊。
不知道聞笙在急什麼,在我答應後一天,他便找人算出了大婚的日子。
十日後的上元節。
大婚前幾天,他每天都會來找我,坐在我身側,不論我回不回應的自言自語。
「我從小在不顛山長大,爹娘都是十分善良普通的人。
「樸禾招惹魔道,受人追殺,受重傷暈倒在我家門口,爹娘見其可憐,將他收留醫治。
「他在我家住了一個月。一個月後,魔道殺來,他們逼迫我爹娘交出樸禾,我爹娘不肯,於是他們一刀將我爹娘殺死了。
「那時,樸禾躲在後門的井裡看著,他就算恢復了全身修為都不舍得出來保護我爹娘一次。
「看著爹娘倒下的身影,我想起樸禾信誓旦旦和爹爹說:「今日我二人結成異姓兄弟,生死與共」。
「師姐,你說,樸禾是不是騙子?」
……
Advertisement
我不語,盡管依他所言,他找師父報仇是應該的,可他不能讓紫雲觀所有人都為此陪葬。
其他人沒有對不起聞笙。
「我和其他免於災難的孩子被魔尊抓到了魔淵中,他們將我們丟下,說隻有能在魔淵當中走出來的人,才配活著。
「總共三百個孩子,隻有我走了出來。
「而魔尊派給我的第一個任務便是屠殺紫雲觀」
6
上元節前一天,聞笙不再愣愣坐在我身旁,同我講故事,而是帶回來了一個人。
男子被五花大綁抬進了房間,嘴裡罵罵咧咧。
我頓時慌神:「聞笙!你又要幹什麼?」
「師姐,你曾經和我說過,你喜歡他。」他語氣陰冷,莫名讓人心神不安,「你是要永遠陪著我的,可不能讓其他人搶走了。」
男子蒙著眼的紗布被掀開,看見我的一瞬他眼底閃過驚愕:「雲淮……」
少女時期,大多數人心底都有一個愛慕的少年,我也不例外。
面前人名叫溪辭,是我喜歡了七年的男子。
七年前,聞笙還未到紫雲觀前,我因體弱多病遭人厭棄,是溪辭主動和我當了好友,讓我能夠慢慢融入紫雲觀這個大家庭。
和聞笙逐漸熟絡後,我偷偷告訴了她。
可那之後,但凡聽見我提到溪辭名字之時,聞笙便會大發雷霆,摔門而走。
以前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現在才恍然醒悟。
原是聞笙那人又將我當成他自己的物品,非己勿近了。
溪辭喊出的那聲名字像是刺激到了聞笙,他一把掐住溪辭的脖頸,將他舉到了半空。
我急得使勁撕扯手腕枷鎖。
看著溪辭越來越紫,幾乎要窒息的臉。
我管不了其他,用盡全力竟將銬緊手腕的鐵鏈震破了。
我立馬閃到聞笙的身前,救下了溪辭。
他因極度缺氧暈了過去。
「師姐,你為了他竟然掙脫了鎖仙環?」
聞笙似笑非笑地摸了摸自己被我踹髒了的衣服,眼底閃過一絲惱怒。
「你真是瘋了,莫不成出現在我身邊的人你都要殺個精光?」
「隻要試圖奪走你的人,都得死!」
聞笙忽然手持熾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到我的面前,在我沒反應過來之時從我手上搶走了溪辭。
他將其狠狠摔在地上,熾燼劍氣籠罩,聞笙眼底閃過殺心。
我掏出腰間匕首,狠狠朝著手腕刮去。
對面的聞笙頓時吃痛地放下了熾燼,轉頭惱怒地看向我。
「為了他,你竟連命都不要嗎?」
情人蠱又稱結心蠱。
是很久以前,巫族的少女為讓和心上人長長久久所培養出來的蠱蟲。
被蠱蟲鎖定的二人,將會同喜同悲,同生共死。
若有一方移情別戀,便會忍受錐心刺骨之痛。
「你若還不放了他,我便直接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說罷,我將匕首移到脖頸處。
鋒利的刀鋒緊貼脖頸,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
聞笙朝著屋外的下人使了個眼色,下人立馬出來將溪辭拖了下去。
他緩步走到我的面前,抓起我被鮮血浸透的手腕,輕輕舔舐傷口。
「師姐,我們定要長長久久,任誰都不能拆散。」
7
上元節當日,本就熱鬧的節日隨著少主的大婚而顯得更加熱鬧。
滿街掛著的紅燈籠喜慶非凡,十裡紅妝,花瓣灑滿整條街道更顯浪漫。
魔族少女們紛紛贊嘆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少主如此上心。
我醒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成婚服,滿頭的金銀沉甸甸壓得頭疼。
很久以前,我也想過,大婚會是怎樣的情景,如今一看卻隻感覺狼狽。
我透過銅鏡,額中央本光潔無比的皮膚上突然有了一抹紅色花鈿,不知何時冒起。
紅色蓋頭一罩,婢女將我架起放到了轎子上。
我緊緊盯著手腕上那條延伸直手肘的黑線,忽然輕笑:「聞笙,你的夢該結束了」
魔殿口,聞笙身著一襲紅色婚服俊俏不已,發上那隻白玉簪卻沒被換下。
那是生辰時,我送他的禮物。
見他將其如珍似寶地存放在身旁,我忍不住掀起笑容。
有時候,惹不起人注意的發簪也是殺人利器。
聞笙牽過我的手,一步一步地帶我走進殿內。
透過蓋頭,我看見主座之上年老的魔尊。
此刻看他印堂發黑,像是活不長久之勢。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最後一拜還未落下,突然殿外傳來一聲巨響。
「發生何事?」聞笙皺眉,衝著一旁的下人呵斥。
一個士兵急匆匆地闖了進來:「尊上,不好了,魔族的結界,被破了,有群道士……」
「魔尊,好久不見啊,你這魔族少主大婚,怎麼也不請我這個老道士來吃酒呢?不厚道」
士兵話還未說完,一群身著道服的老者從外走了進來。
領頭的道長還不開心地瞪了魔尊一眼。
「赤峰真人蒞臨魔族,我這大殿還真是蓬荜生輝啊。」
殿中央的魔尊看向來者,立馬站起了身子,咧著嘴迎接了上去。
聞笙冷著臉,緊緊地盯著赤峰真人。
赤峰真人乃不顛山太初宗的半神,修仙界僅此一個的半神。
「這位想來就是新任少主吧?果真儀表堂堂。」
赤峰真人笑著拍了拍聞笙的肩膀。
聞笙臉色突變,一炳熾燼直上赤峰真人脖頸。
「看來魔族是真的很不歡迎老夫啊。」
赤峰真人順了順自己的胡子,像是沒看到脖頸之上架著的神劍,有些委屈。
「你還真能演。」
我冷哼了一聲,將蓋頭掀開,瞪了赤峰真人一眼。
聞笙皺眉看向我的手腕。
「怎麼?是在找赤鎖繩?」我挑眉一笑,嘲道,「那種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也捆得住我?」
聞笙忽然將手中的熾燼收起,嗤笑:「師姐,有時候我還真是低估你了。」
我莞爾一笑:「聞笙,你要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8
我是蠱修神女雲淮,不顛山第一任神女。
幾千年前,我是震驚修仙界的蠱修天才。
蠱道一術,以修士收復蠱蟲種類來劃分階級,階級之上,再以是否找到天命蠱蟲分尊卑。
天命蠱蟲是所有蠱修師夢寐以求的幻想,它能夠和自身締結血契,無限契合自身,隨著修為的提升而變強。
但整個修仙界,我所知擁有天命蠱蟲的蠱修師隻有三人。
我、我娘以及赤峰真人。
我爹娘走得早,是赤峰真人將我一手養大。
七歲時,我獨自登上不顛山頂峰,從龍洞中拿回來了幻蠱玉笛。
那是所有蠱修師隻在書本上見到過的神器,號稱能夠使所有蠱蟲臣服身下的神器。
史書記載確實不假。
得到神器認可的那日,不顛山金光乍現,棲息在山頂的九頭鳳凰盤旋九日不歇,是一大天降吉相。
那時,眾人都喚我神女。
我十七歲時,百萬蠱蟲四處逃逸,自不顛山向下方圓十裡地內布滿蠱蟲。
蠱蟲渾身是毒,因此毒害了不少無辜人。
我連夜想要將其召回,卻發現有另一股力量在牽制蠱蟲逃逸,迫害同門。
一時之間,眾仙門紛紛朝不顛山下最後通牒。
若三日內未能召回所有蠱蟲,便合力絞殺我不顛山。
敵在暗我在明,我用了任何辦法都無法召回蠱蟲,我向仙門求救,卻石沉大海。
最後,我受著整個修仙界的謾罵聲,以自我全身血液為代價,強制召回蠱蟲。
那日後,我徹底昏迷,由於對人世間沒有留戀,自封在冰霖池中千年,直到樸禾將我救出。
魔洞中,聞笙將我放在寒泉中折磨,意外喚醒了我這段往事。
雖然記憶恢復,可修為並未全部恢復。
此刻我的實力仍舊隻有在紫雲觀時的水平。
「師姐,我不過是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為何所有人都要阻擋!」
聞笙低聲喃喃自語,隨後自嘲一笑:「我將師姐看守得如此緊,師姐竟還能和外界傳信?」
聞笙確實將我看得十分緊,吃飯穿衣皆隻有一個婢女服侍,大門掛鎖,算到今日,我已經半個月沒有見過陽光了。
但,前一日,他主動將溪辭帶入房中折辱,反倒給了我一絲機會。
我全力掙脫鎖神環,將溪辭救下。
在聞笙看不見的地方,我的腰間卻被塞進了一個紙團。
那是溪辭昏死前下意識的行為,給我帶來了外界的消息。
聞笙舉行大婚之事十分張狂,修仙界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被迫來此參加婚禮的仙門數不勝數。
本就氣憤的仙門豈會放過這一次屠殺魔尊的機會,皆和赤峰真人暗地同盟。
這次大婚,便是誅殺魔尊之戰。
我拆了滿頭的金銀,盯著聞笙看了一會兒,笑道:「你莫不會將希望寄託在我體內的情人蠱吧?」
聞笙像是心思被拆穿,眼底閃過一絲心虛。
「蠱蟲種入我身,如補藥隻會滋養身心,而不會產生任何控制的效果,就算是你改良過的也一樣,更何況,你的蠱道由我傳授。」
「聞笙,你屠殺紫雲觀上百號人,殘害同門,罪孽深重,今日,你也該和他們一樣,死無全屍!」
話落,我右手喚出玉笛,一曲悠揚婉轉的樂曲響起,殿外爬進來上千蠱蟲朝聞笙攻去。
聞笙也不是花架子,以血祭熾燼,一隻金色麒麟赫然出現在殿內,令殿內的魔族人氣勢大增。
一時之間,氣氛緊張。
9
「呵,所謂仙門正道不過是群虛偽之人,聞笙你可看清楚了,這些人都是阻礙你尋求真愛,通向幸福的人!」
魔尊幾句話便讓面前的聞笙怒火中燒。
聞笙的瞳孔幾乎是一瞬間變紅,惡狠狠地盯著赤峰真人,幾近失控。
「你這老頭,心眼還真夠壞的!」
赤峰真人悠哉摸了摸胡子,指著魔尊嘖嘖驚嘆。
聞笙一道劍氣朝著赤峰真人劈來,氣勢磅礴,魔宮內一半房梁被斬斷,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你們去地牢救出我師兄師弟,還有溪辭,這裡我和赤峰真人頂著。」
我皺起眉,看了眼杵在原地的仙門道者,說道:「不顛山下,我會將魔尊的頭顱帶回來!」
「一個女娃娃,竟敢口出狂言,老夫今日非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前方聞笙和赤峰打得火熱,後方魔尊瞬間閃到我的面前,一條鐵鏈纏上了我的手腕。
「堂堂魔尊,什麼時候變得隻會這些小兒科了?」
我不屑一笑,一個閃身,輕松奪過了魔尊的繩索。
「哼,一黃毛丫頭,真以為老夫成魔族大業僅憑嘴巴嗎?」
我還未落地,半空中便被鎖鏈困在半空,四肢被綁成一個大字形。
「哈哈,我這紅嶺鎖的鎖身可是萃了九九八十一種毒素,如今你四肢中毒,一刻鍾內,暴斃無疑!」
我莞爾一笑,不理會魔尊,將視線看向旁邊打的正歡都聞笙和赤峰。
「聞笙,你知道什麼是蠱修一術的真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