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 Z 大賣糖水五年。
我的男友，Z 大校草顧洺川。
第一次帶朋友們進我的店。
我滿心歡喜，迎向他們。
我以為他要公開我的身份了。
一群男生圍著一個氣質美女。
「要我說，洛溪學姐這麼優秀的人，也隻有顧洺川配做她男朋友。」
我緊盯著顧洺川，心裡充滿期待。
我知道他性情冷淡，從不搭理別的女生。
顧洺川深眸裡劃過一縷笑意，薄唇微啟。
「事實如此。」
1
女人捂嘴輕笑。
「顧洺川，我可要當真啦！服務員，拿菜單來，今天我請客。」
她輕快的聲音，刺得我胸口一痛。
我壓住心中滿漲到要溢出的酸澀，盯著顧洺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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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洺川，你？」
顧洺川神情淡漠：「隻是開個玩笑。」
我張嘴想說些什麼，千萬句話從心底奔流上湧，都擠在幹澀的喉頭，被生生堵回去。
喧鬧歡欣的氣氛一時停滯。
一個平頭男生從我手裡抽走菜單，不耐煩地揮手趕我。
「點好了叫你。
「你一個底層打工妹，和我們都不在一個層次，這哪有你插嘴的份？」
他的話引起周圍哄笑聲一片。
顧洺川垂眸刷著手機，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當眾被人奚落，我像被架在炭火上烘烤。
以我原來的脾氣，早就把菜單甩他臉上，轉頭就走。
可是。
如今的我，早已失去了任性的倚仗。
被生活磨平了稜角。
我轉身去後廚熬煮糖水。
店面太小。
前廳的嬉笑聲、談話聲是如此清晰。
「糖水店小妹長得還挺漂亮，一會兒我要加她微信。」
「你就算了吧，沒瞧見，人家喜歡顧洺川。」
「她五年前就在學校門口擺攤，去年才開的店。年紀看起來比我們還小，估計高中都沒讀完吧。」
「笑死，她也配肖想顧哥，光有美貌不上進，一輩子混底層的女人。」
2
半夜打烊。
我回到和顧洺川住了五年的公寓。
房間的燈還亮著。
顧洺川靠在床頭看書。
洗過澡的他，劉海隨意地撥散在額頭，暖黃的燈光讓他顯得柔和又溫暖。
和白天清冷禁欲的校草截然不同。
顧洺川放下書：「不開心？」
我心裡堵得慌，悶得不吭聲。
「誰欺負你了？」顧洺川把我拉進懷裡，嘴唇在我耳邊摩挲。
「你，和你的朋友們。」我扭頭躲開。
「一點小事也值得你生氣，真是孩子氣。」
他胸膛傳來的悶笑，和低沉的嗓音，讓我感覺臉上熱騰騰地發脹。
我掙扎著推開他：「你和那個女生是什麼關系？」
顧洺川像逗小孩一樣，修長的手指戳著我的臉。
「大學同學。」
「那你為什麼要說，隻有你配做她的男朋友？」
「原來是吃醋了。」顧洺川嗓音喑啞。
顧洺川把我壓在身下，深邃的雙眼映出我緋紅的臉。
「傻瓜，我是你的男朋友。」
這樣耐心哄我的顧洺川，讓我有些陌生。
以前我們發生爭執，他都是冷處理。
永遠是我把自己的情緒疏通，再去哄他。
和顧洺川談戀愛五年。
我總是覺得他離我很遠。
即使像現在這樣。
我們肌膚緊密相貼，我能感覺到他皮膚上火熱的湿意，還有他難耐壓抑的喘息聲。
雲消雨歇過後。
我躺在顧洺川懷裡。
他溫柔地用手指梳理我的長發。
「顧洺川，你愛我嗎？」
顧洺川動作一頓，輕笑道：「總是愛說這些沒營養的傻話。」
顧洺川轉過身，便關燈睡了。
黑暗裡，望著他的背影。
我想起和他的往事。
3
我對顧洺川的感情很復雜。
我感激他，依賴他，愛著他。
白天那些人的話始終縈繞在我耳邊。
我確實沒讀完高中。
高考前一周，爸媽車禍去世。
葬禮上，債主們逼上門。
我才知道，家裡已是負債累累。
奶奶跪著求債主們寬限幾天，讓我參加完高考。
他們逼著我在欠條上籤字畫押。
否則就不讓我父母下葬。
我就像被抽掉了魂。
任由他們按著我，往欠條上畫押。
奶奶拼命把我護在懷裡，痛哭道：「求你們發發善心，不要在我兒和兒媳的葬禮上鬧啊！我們會還錢的，別欺負我孫女。」
推搡間，奶奶的頭撞到墓碑一角。
鮮紅的血流了一地。
我抱著奶奶的頭，哭著嘶吼：
「救護車！叫救護車，救我奶奶！」
親戚們怕惹上麻煩，在討債人上門後，都悄無聲息地從葬禮上溜走。
我和奶奶被債主團團圍住。
「小丫頭，我就不信你爸沒給你藏錢，今天你不拿錢出來，別想走！」
無論我怎麼求，他們都不理我。
奶奶臉色逐漸灰白，鮮紅的血從我指縫裡往外湧。
我感覺到她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
我緊緊抱著奶奶，怕得渾身發抖。
我怕我唯一的親人，也要離開我。
在我最絕望、最痛苦的時候。
一道清冷的男音把我從地獄中拉回。
「她欠了多少錢？我替她還。她奶奶死了，你們一個都逃不掉，意外殺人三年起。」
顧洺川站在人群外圍，一襲黑衣，渾身透著生人勿近的氣質。
那是我第一次見顧洺川。
他父親和我爸曾經有過一次合作。
顧洺川是替他父親，來給我爸上香的。
當時顧洺川還隻是個大一的學生。
他當然沒錢替我還近百萬的債務。
但他幫我穩住了情緒失控的債主們。
我才能及時把奶奶送進醫院。
那時，我早已身無分文。
奶奶的醫藥費，都是他墊付的。
好在奶奶搶救及時，沒有生命危險。
但因為這次住院，奶奶查出患有尿毒症，要靠透析生存。
為了還債，給奶奶攢醫藥費。
我撕了錄取通知書，騙奶奶高考沒考好。
我在 Z 大支起了一個小攤。
賣糖水。
憑著不錯的手藝，我的生意也一天比一天好。
十八年前。
我是爸爸嬌養長大的小公主。
爸爸走後。
我接過他曾經的擔子，赡養奶奶，償還欠下的債務。
4
我有時候也想不明白。
顧洺川為什麼會答應當我男友。
在 Z 大支攤賣糖水後。
每天賺的錢，留出生活開支後，多的錢，我必然當天就轉給顧洺川。
說不清我是想早點還清欠他的錢。
還是我想找個理由，聯系顧洺川。
那時候，我的世界崩塌。
而他真的就像一束光，照進我黑暗的生活。
每天轉了錢後。
我還會絮絮叨叨地和他分享每天有趣的、難過的事。
而他幾乎不回我消息。
我就把他當個樹洞。
還清他錢的那天。
我知道我們以後再無交集。
也許是夜深人靜壯人膽。
我向他表白了：【顧洺川，我真的好喜歡你。】
發完馬上就後悔。
立刻把他刪了。
但下一秒。
我收到了他加好友申請。
【刪我？不想做我女朋友？】
我心跳如鼓，顫抖著加回他。
我成了顧洺川的女朋友。
5
早上醒來。
我發現自己被顧洺川抱在懷裡。
我輕輕動了一下。
顧洺川把我摟得更緊，親吻我的頭發。
「寶貝別動，再睡一會兒。」
他的親昵像根貓尾，掃過我擰巴了一夜的心，所有的怨悶都被撫平。
我用手指沿著他深邃的眉眼輕描，拂過高挺的鼻梁，落在他飽滿的唇峰上。
「顧洺川，生日快樂。」
今天是顧洺川的生日。
「唔，好困。」顧洺川睡眼惺忪的樣子像個小孩。
「你上次不是說想露營嗎？今晚我們在綠榕湖邊開生日派對好嗎？
「我上周就預訂好場地了，所有東西我來準備。」
我頓了一下，隱含期待道：「你就帶著朋友們來參加，好嗎？」
和顧洺川戀愛五年，我從未見過他的朋友、家人。
顧洺川閉著眼睛，胡亂吻住我的嘴角，含糊道：「嗯。」
我興奮地推開他，從床上跳下來，踮著腳尖，轉著圈。
顧洺川願意正式帶我認識他的朋友們了。
我要光明正大地。
以女朋友的身份。
站在他身邊。
我要讓他們知道。
我不是什麼「不該插嘴的人」。
6
為了準備好今晚的派對。
五年來，我的糖水店第一次歇業。
被我拉來當壯丁的陸千夕滿臉怨憤。
「桑夏，你別太誇張，現在才早上六點！
「一個破露營，值得兩個人花十三個小時來準備嗎？」
我抑制不住雀躍的心情，歡喜道：「你知道嗎？顧洺川今晚要正式把我介紹給他的朋友們。」
陸千夕瞥了我一眼，小聲嘀咕。
「切，顧洺川有什麼了不起的，值得你愛得這麼卑微，長得還沒我帥。」
「就你這小破孩，還好意思說是帥哥？」我衝陸千夕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陸千夕氣得跳到我面前，雙手抓住我肩膀，把臉湊到我眼前。
氣急敗壞地大叫：「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我帥不帥！」
陸千夕的臉在我眼前放大，皮膚白皙到不見毛孔，五官濃烈奪目，眉目間神採飛揚。
我第一次發覺，陸千夕生得這樣好看。
我忍不住躲開視線，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他總是頂著一頭肆意生長的黃毛，穿著松垮的運動衫，牛仔褲寬大的褲腳拖到鞋面上，顯得邋裡邋遢。
我一直以為他還是我四年前，撿到的小可憐。
現在突然發現。
陸千夕不一樣了。
我拍開他的手。
不自在地離他遠了一些。
陸千夕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不再說話。
從食材，到場地裝飾，我倆一直忙到五點多才全部弄完。
陸千夕累得癱在草坪上，隻會喘氣。
「桑夏，我快餓死了，烤幾串肉給我。」
「不行！等顧洺川他們到了，再開始。」
「那你催他快點來！」陸千夕哀號一聲。
「我的天，馬上就六點了，我得趕緊化妝換衣服。」
我鑽進帳篷，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7
可是。
我從六點，一直等到九點。
顧洺川一直未到。
一開始，陸千夕還會不停地催我打電話。
但顧洺川的手機總是無人接聽。
後來。
陸千夕不再出聲，一直陪我枯坐著。
我努力擠出微笑。
「陸千夕，我先給你做點吃的吧。顧洺川一做實驗，就忘了時間，他總是這樣的。」
陸千夕起身走開幾步，拿出手機打了好幾個人的電話。
最後一個電話接通時，雖然他捂著手機，想盡量擋住聲音。
但曠野寂靜，手機裡的聲音依然被我聽見了。
「陸學弟，你找顧洺川有什麼事嗎？我們在 KTV 給他過生日。」
陸千夕狠狠摔了手機。
我給顧洺川發了條信息。
【不回電話，就分手。】
8
我抱膝坐在湖邊。
夏日的晚風掠過湖水，帶著一絲涼意。
我盯著湖中倒映的點點星光出神。
如此寧靜的夜晚，我的心卻無法平靜。
和顧洺川在一起五年。
他忽冷忽熱的態度，就像一把鈍刀，在我心上反復切割。
數不清我們吵架時，我說了多少次分手。
我自以為的威脅。
在他眼裡果然就是個笑話。
我守著天邊的雲，從墨黑到鴨青。
顧洺川依然沒有回電。
「桑夏，回家吧。」
陸千夕陪我在湖邊坐了一夜，他的聲音幹啞低沉。
回到糖水店，陸千夕打開門。
我拉住上升到一半的卷簾門：「陸千夕，你能帶我混進 Z 大嗎？」
陸千夕緊緊握著門沿，白皙的指節用力到泛紅，眼裡流露出我看不懂的悲傷。
「你還要上趕著去找他？！」
此刻我胸中隻有一團怒火在熊熊燃燒。
「他憑什麼這樣對我，我桑夏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