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真的覺得自己能做到滴水不漏?”岑嵐輕聲道:“凌家現在在滬城名望比不上虞家,不是因為實力不如,而是凌家並沒有爭鬥之心,不代表他們眼瞎耳聾到你派人去查他們,還一無所知的地步。”
“看在我們有點血脈關聯的份上,我勸你,無論是為了計劃,還是為了凌行舟,見到凌總時還是真誠些最好。”岑嵐起身,“憑我對他的了解,他最不喜歡你這種唯利是圖的商人。”
岑嵐說完話,也沒等虞亦廷的回復,去開門放薛琴進來。
開門之後,他臉上原本疏離的冷立刻化為一種春水般柔和的笑,打完招呼後,他獨自下樓,樓下空地裡,一輛車打著雙閃,還沒走。
岑嵐拉開駕駛座位的車門,把人拖了出來,“開車十幾個小時過來,還準備開回去?”
黎泉被他拖著扔進後座。
緊接著,後座的凌行舟被他拽進駕駛位。
“你開,你哥累了。”
“啊?”凌行舟坐在駕駛位上,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岑嵐。
“我不會開車。”岑嵐理直氣壯,“很奇怪嗎?有你哥在我要開什麼車?”
後座傳來一聲輕笑。
凌行舟苦著臉,啟動車,覺得自己真是慘的不能再慘,親自開車把自己押回去已經夠慘了,居然還要在這兒吃哥哥的狗糧。
“開穩當點,我暈車。”岑嵐摸出眼罩戴上,緊接著扒出兩個耳機,自己戴了一個,另外一個往後伸手。
凌行舟從後視鏡看到黎泉伸手接了過去。
“睡覺,什麼事情都回去再說。”岑嵐看了一眼後視鏡裡乖乖閉眼躺下的人,輕哼一聲,“熊孩子嘛,不聽話打一頓就好,別熬自己。”
“嗯。”黎泉低聲應了一句,耳機裡傳來岑嵐最喜歡的音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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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眼前想起什麼又補了一句,“右手邊有你喜歡的水果硬糖,還有口香糖。左手邊有橘子和橙子,不舒服了喊醒我。”
“知道了。”岑嵐看似不耐煩,眼角的笑卻藏不住。
凌行舟默默吃了一大口狗糧,不敢對岑嵐什麼,隻敢小聲地反駁他哥。
“哼,喊醒你有什麼用,你又不是醫生,就算是醫生也治不了暈車吧。”
黎泉沒聽見。
岑嵐睜開眼,認真回道:“喊醒的話,應該會把我拉去後座,抱著哄一會……”
岑嵐眉眼彎彎,悄悄靠近,小聲道:“就像你剛才在床上被虞總抱著的那樣哦……”
凌行舟身子一顫,驚恐的大眼睛寫滿“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習慣了,一眼就能看出來啊。”岑嵐舒舒服服地調整了一下座椅,靠上去,重新閉上眼睛,“你猜你哥有沒有看出來呢?”
凌行舟害怕地瞥了一眼後視鏡,黎泉沒有動。
他懷著忐忑的心情和對自己前途的憂慮,兢兢業業地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親自把自己抓回了家。
——
像是怕他跑了,黎泉和岑嵐一人一邊,幾乎是押著他進門的。
凌父凌母都沒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見到他們回來,起身迎上去。
凌行舟看見自己父親走過來舉起的手,條件反射地縮起脖子。
意料之外的,凌父的手落在了黎泉的肩膀上,拍了拍,“辛苦了。”
“沒事,姑父。”
另一邊,凌母的手親昵地捏了捏岑嵐的臉,“小嵐,你做什麼跟著去,你不是暈車嗎?來回二十幾個小時多折騰啊……”
“泉哥開車需要一個人看著,萬一他疲勞駕駛怎麼辦。”岑嵐乖巧道。
被晾在一邊的凌行舟小心翼翼地偷看,看著自己的父母對著黎泉和岑嵐兩個人瘋狂地噓寒問暖,好像他是一個透明人一樣。
“肯定沒吃飯吧,家裡留了飯,我去熱。”凌母知道岑嵐暈車一定沒怎麼吃,忙要去熱飯。
“不用了,姑媽,我去做點帶湯水的,我們兩個隨便吃點。”黎泉說完,給岑嵐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進了廚房,關上門。
偷偷摸摸剛蹭到沙發邊上想坐下的凌行舟又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嘿……爸,媽……好久不見,身體都還好吧。”
“哼,沒被氣死算好嗎?”凌父坐了下來。
“到底怎麼回事?說吧。”凌母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帶了點警告的意味。
凌行舟不敢撒謊,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
這下連和虞亦清的事情都翻了個底掉。
他們早先隻是知道凌行舟喜歡虞亦清,但不知道虞亦清也向凌行舟投過橄欖枝,而且還在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曖昧之際甩了凌行舟。
“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看著他在電視屏幕上露成那樣又唱又跳的時候,我就說過,他長相涼薄,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你不信,非要貼上去,這下被甩了吧。真是活該!”凌母怒其不爭地罵著,狠狠點了凌行舟幾下額頭。
“嗚——”凌行舟抱著腦袋繼續往下說。
把他和虞亦廷後來是怎麼認識的,虞亦廷怎麼算計他,他又是怎麼想勾引虞亦廷去氣虞亦清,後來又和他博弈,避免和星光國際解約的話一說,凌母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模樣定住了。
凌行舟悄咪咪地抬頭瞥了一眼父親,卻沒看到人。
凌行舟擔心虞亦廷會被自己的父母修理得慘,刻意將自己勾引的事情說得誇張了些,再將虞亦廷算計的事情輕輕帶過——凌行舟十分想得開,當初虞亦廷算計他,他也算計虞亦廷,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算不上背叛,他能遮掩盡量幫虞亦廷遮掩。
凌行舟聽不見動靜,壯著膽子抬眼一看,立時嚇得三魂丟了七魄——凌父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架子上抄起雞毛掸子,正怒氣衝衝地往他這裡來。
“爸!爸!”凌行舟眼疾手快地避開,在沙發上打了個滾。
“你這個混賬,發了瘋了?往虞亦廷床上爬?你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他和他那個老子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能在他手上拿得了好?”凌父一邊追著打,一邊罵。
“還這麼不自愛,他虞家的有什麼好?除了皮囊好一點,個個都是垃圾,你撞一個南牆,還撞另外一個?說,和他走到哪步了?說!”
凌行舟跑到廚房門口狠狠地敲了兩下門,哀嚎道:“哥,救我,哥哥!啊!嫂子!”
他胡亂叫著,被抽到兩下。
裡面插上插銷,傳來黎泉不緊不慢的聲音。
“姑父,小舟暫時還是清白的。”
這話說的!凌行舟沒覺得黎泉在幫自己,反而是在火上澆油!
什麼叫!暫時!是!清白的!
果然,凌父火冒三丈。
“我打死你個逆子,你居然和人抱了?還親了?我當初追你娘的時候都是結婚之後才敢這樣,你現在是長了本事,一年到頭在外面,就開始給我鬼混!”
“你們那是什麼年代嗎!爸!現在同性戀結婚法案都頒布了,啊!”凌行舟又被打到一下,飛奔到門口想擰開把手,誰知道門從外被擰開了。
凌行舟也不管來人是誰,抓著人就往身上一躲。
“救命!啊!”凌行舟死死攥著來人的衣服不放。
“凌總。”虞亦廷悶哼一聲,受了一下。
不過三四秒的時間,凌父早就看見虞亦廷出現,他卻裝作不知,不再收著力,故意抽了幾下,下下都落在虞亦廷的胳膊上。
虞亦廷緊繃著胳膊受了,沒讓,凌行舟聽見好幾聲才抬頭,還想著是誰這麼傻,被打都不躲,抬頭一看,看見虞亦廷的側臉,一下子就急了,蹿到虞亦廷的面前。
“爸!”他壯著膽子去扒拉凌父手上的雞毛掸子。
凌父看著吃裡扒外的孩子,收了手,更不好再打下去,冷冷道:“管教孩子,讓虞總看見了,真不好意思。”
“管教孩子是應該的,隻是小舟已經二十幾歲了,實在不應該動手。”虞亦廷拍了拍凌行舟的手。
凌父看著他的手就在這麼大庭廣眾之下搭上自己寶貝兒子的手,似乎還摸了一下,心中更是火大。
“虞總家大業大,現在還管到我家怎麼教育孩子身上了,真是工作繁忙。”凌父冷哼一聲,上上下下打量了虞亦廷一番,眼中寫滿不喜歡。
“我沒有要幹涉您的意思,隻是隨口一說而已。”虞亦廷軟了語氣,“我想凌總還有別的話想要和我聊,不如去書房吧。”
凌父看了虞亦廷一眼,又哼了一聲,“走吧。”
他起身,凌母跟著起身,三個人進了書房,反鎖上門。
凌行舟這才松了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
廚房門打開,黎泉抱著兩個碗放在木桌上,凌行舟聞到香味動了動鼻子,“哥,你做了什麼?”
“做了點海鮮粥。”黎泉給岑嵐把筷子勺子放好,下面的一句話更像是和岑嵐說的,“不知道一個這麼容易暈車的人怎麼這麼喜歡吃腥氣的東西,蝦蟹喜歡,魚也喜歡,看著電視能啃三四袋魷魚絲……”
岑嵐鼻子裡哼了一聲,低頭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