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應該是想要告別過去,也想要重新開始。”凌行舟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過去和開始,是一個人嗎?”七林突然問。
“幹什麼?”凌行舟推了他一把,笑道:“又不是你的提問機會,你問有什麼用?這個無效,拒絕回答。”
放在以往他可能就會不回答了,可能真的是酒氣猛上來了,讓他的行為異於平時。
在意識到那道目光撇開之後,他才收斂起笑意。
“滬城有一個馬術交流會,我正好過來參加,遇見導演選人,聊了聊,覺得正好有空,所以就來了。”七林回道。
江桉“嗯”了一聲,沒有再追問什麼。
沒人知道他為什麼違反節目組規定就是為了問這麼一個不痛不痒的問題,不過也沒人追究,在酒精的浸泡下,沒有人有腦子去追究什麼。
還剩最後兩個人。
酒單先傳到了秦時明的手上,他喝得比較少,還沒上臉,整個人還是一副精英模樣,連身上的西裝還是筆挺的,沒有沾染上一點慌亂的酒漬。
“Casina。”
秦時明接過酒,翻開卡面,看了一眼,愣了,猶疑道:“隱私問題,能問嗎?”
凌行舟挑了下眉——節目組的問題,再隱私能隱私到哪裡去?
“我問的話,也是問大家。”秦時明莫名地有些煩躁,他扯了一下領帶,襯衫領口的透明扣子竟然被他扯松了大半,隻剩下一點絲線斷斷續續地連著。
“上一份戀愛關系是因為什麼分手?”秦時明看向右邊的七林,又拽了一下領帶。
本就松垮的領帶被拽了下來,秦時明幹脆拿下來,慢慢地卷在手腕上,等待著七林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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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作了。”七林沉默幾秒,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迫於在鏡頭面前不能點,他隻是夾在手上,手指緩慢摩挲著香煙的白皮。
“也太黏人,像隻小貓。有時候乖巧得不像話,發起脾氣來又讓人受不住。”七林緩慢地吐了一口氣,“我覺得還是性格不合吧。也算是和平分手。”
秦時明隔著領帶握住酒杯,冰塊融化的水汽打湿他的領帶,濡湿他的掌心,他微垂眸子,琉璃色的瞳孔在酒光的照耀下閃現出奇異的光澤。
“挺俗套的分手理由。”最後,他評價。
“確實,很俗套的理由。”七林狠狠掐了一下煙嘴,在黃色煙嘴上留下一道掐痕,附和道。
“行舟呢?”七林轉過頭,問凌行舟。
“我更俗套了。”凌行舟笑,“單方面被分手,然後就斷了。”
“還有人舍得和你提分手?”陳秋澈開玩笑道:“你長得那麼好看,誰談上了不得供著啊。”
“比我好看的多的是呢,感情這種東西又不看臉。”凌行舟扯開一個勉強的笑。
“我不算談過。”江桉主動道:“所以也沒有分手。”
“學生嘛,沒談過正常。”七林點點頭表示理解。
凌行舟抬起眼皮看一眼他,又看一眼陳秋澈。
“我嘛……”陳秋澈話沒說個整句,自己先樂呵呵地笑了起來,“得說上一段的對吧,我想一想上一個人是誰,有點搞混了。”
“哦……”眾人起哄。
陳秋澈這句話一出透露出他閱歷不少。
“別起哄,正兒八經談的也沒幾個。”陳秋澈組織了一會語言,說:“靠,人想起來了,但死活想不起來因為什麼分手了。”
“這都能想不起來,不會是不想說吧。”凌行舟逗他。
“不想說我都喝了,還在這兒費這個腦子。”陳秋澈回想著,“我記得我們是一個學校的,他長得挺冷的,一整個校園白月光那種感覺,皮膚也白,氣質好,按老師的話來說,看著就是個讀書的料。”
江桉像個小學生一樣端坐著,認認真真地側過頭聽著,眼睛微微發亮。
陳秋澈正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完全沒發現他一直期待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倒是讓對面的凌行舟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追了有大半年,快一年,然後在一起了。人挺斯文的,幹淨,沒白追,脾氣也好,談了有一年多,應該快到兩年,分手了。”陳秋澈仔細回想著,“那個時候為什麼分手來著?我真想不起來了,現在想想他也挺好的,我當時幹嘛分手啊……”
江桉抿了抿唇。
“渣男。”凌行舟笑說了一句,半真半假。
“渣男。”江桉也跟著輕輕罵了一句,倒是帶著一點脾氣。
陳秋澈不惱,順手呼嚕了一下江桉的頭發,向調酒師打了個響指,“渣男陪一杯好吧,我真忘了,可能是性格不合吧。反正後來就分了,再之後就沒正兒八經地談過。”
調酒師送了一杯Casina上來,陳秋澈不安分地邊禿嚕著江桉的頭發,一邊喝完了。
全場目光不由地全數落在虞亦廷的身上。
“沒有。”在這種情況下,虞亦廷覺得這兩個字有些古怪。
“你沒談過?”秦時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真的假的,江桉他22歲沒談過,你36沒談過?”
“嗯。”虞亦廷言簡意赅地解釋道:“工作太忙。”
凌行舟輕哼了一聲。
秦時明想起面前這個男人的家世,識趣地閉嘴,衡爾這麼大的一個企業接手起來確實當得起一個“忙”字。
他識趣地岔開話題。
“就剩凌行舟沒問過了吧。”秦時明說。
“幹脆也別搞什麼卡片,直接點杯酒,隨便問點。”七林說。
“行啊。”凌行舟點了一杯XYZ,“最後了,大家一人一杯唄。”
淡黃的檸檬綴在玻璃杯口,分別放在了六人的面前。
“我想問的是,大家的初戀還在嗎?”凌行舟雙手合十撐在桌子上,手腕上的細鏈滑到腕骨下,墜下一點銀光。
【我就知道,最後會問關鍵問題。這不就是等於間接問哪些人還是雛嗎?】
【別腦補,眾所周知,談了不代表do了,do了不代表談過,成年人了,床上.床下要分清。】
【不過說實話,連初戀都沒有,怎麼分出自己是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不是說有天生的同性戀嗎?】
【再天生也要看是對同性悸動還是異性吧。】
“單戀,憧憬,悸動都算,隻要腦子裡有那個人。”凌行舟補充了一句。
他很想知道這一點,畢竟對他這麼一個算是感情小白的人來說,搞CP還是想找一個簡單的,不然凌行舟怕又遇到虞亦清那樣的,他頂不住,反而適得其反。
凌行舟一直是柔和的,當氣氛需要活躍的時候他能活潑,當有人需要傾聽的時候他又能安靜聆聽,他就像是一捧水,沒有什麼具體的形狀,是一個完美的綜藝人格。
直到現在,他露出了難得的掌控欲.望,像是這個問題對他很重要,讓人不由地想到他此行來的目的。
虞亦廷眸光深深地看著現在掌控全場的人,背靠在椅子上,將自己反而往影子和角落深處藏,像一頭伺機而出的狼。
不出意外地,每個人都說了“有。”
凌行舟很快續了一杯。
“和初戀談了的,舉手。”凌行舟忽然很想知道,像他這個初戀就戰敗的例子,是不是少數。
隻有七林一個人舉起手。
“可以啊。”陳秋澈說,“得償所願啊。”
凌行舟喝下第二杯XYZ,將苦澀的笑掩蓋在酒杯下。
多少懷著最初最誠摯感情的種子,都不會在他們最初愛上的那片土地發芽。
求而不得,才是尋常。
凌行舟稍稍釋然。
此刻氛圍正好,可又像是缺了點什麼。
王文突然在耳麥裡讓凌行舟再問一個問題。
“隨便問一個什麼。”王文說。
他雖然是第一次拍戀綜,但是多年在鏡頭前捕捉的經驗讓他有一種感覺,他感覺有什麼東西正要破土而出。
隱隱的浮躁、晃動、不安全部眩暈在酒氣和香水味混雜的空氣中,令人窒息,又令人興奮。
凌行舟託著發燙的臉頰,又續了一杯,大腦未曾思考,問題脫口而出。
“初戀在我們桌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