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了火災救援裡。
就在媽媽昏睡後不久。
爸爸收到了局內的緊急火情。
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那棟樓裡是一家三口。
爸爸先找到了兩個大人，將他們送走後，隻身一人在火災裡用身體護住了那個孩子。
當被人救出來的時候。
那孩子還有生命痕跡。
可爸爸的身體已經燒焦了。
周叔說到這裡時哽咽了：「應該是來得及啊，他帶孩子出來的時間是完全夠的啊，怎麼就……」
媽媽眼前發黑，雙膝發軟癱坐在地。
表姐出來將媽媽抱住：「小姨，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我怒火中燒，衝上前想把表姐掐死。
卻隻無能地穿過她。
是她害的！一定是她害的！
媽媽要跟周叔去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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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也想去。
周叔不容置疑地攔住了她。
當表姐眼含淚水地看向媽媽時。
媽媽沒說話。
這是這麼多年媽媽第一次冷落表姐。
車上，周叔拿出了平板。
「是老孟救下的那孩子，現在躺在醫院，精神受到了創傷……」
視頻裡的小男孩哽咽著。
【叔叔說他困了，他太困了！他動不了了……】
【叔叔暈過去了，我怎麼都叫不醒……】
周叔喃喃自語。
「怎麼會困成那樣呢……」
「太奇怪了……」
我猛地反應過來。
爸爸可能把表姐做的雞湯喝了！
媽媽看完視頻表情僵硬了。
「可能是沒休息好吧……」
媽媽甚至不會去懷疑表姐。
或者說，她不願去深想。
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14
媽媽很傷心，她呆在局裡一夜沒回家。
我心裡無比焦急。
我希望法醫部趕快出結果。
刑偵部早日將表姐調查透徹。
我心中惴惴不安。
我害怕出意外，媽媽也慘遭毒手。
突然，媽媽的電話響起。
剛剛還安靜的媽媽站起了身。
「我家著火了！我要趕回去！小柔還在家裡！」
媽媽像著魔了一樣想要離開。
別去！
無論我怎樣吶喊，依然無法阻止媽媽。
「等等！」
何隊趕了過來。
「dna 比對結果出來了！」
何隊大聲喊著媽媽，手上是 dna 比對的報告。
可媽媽已經走遠了。
晚了，還是晚了……
15
我的家已經火光漫天。
媽媽失去了理智。
她換上了消防員的服裝衝進了火海。
表姐在火勢不大的儲物間。
媽媽趕到時，她正用湿毛巾捂著口鼻。
「小姨來了，沒事的。」
可當媽媽帶著表姐準備離開時。
表姐推了一把媽媽。
她像當初把我丟在房間裡一樣。
她轉頭反鎖了房門，把鑰匙丟進了活好。
儲物間沒有窗戶。
媽媽必死無疑。
「小柔？小柔？你在幹什麼啊？」
媽媽不可置信地拍打著門。
她的表情是震驚和痛苦的。
媽媽，你終於看清了表姐的真面目。
可為什麼會是在這種時候。
我陷入了濃濃的絕望之中。
門外的表姐痴痴笑了一下。
「小姨，你們一家這下，終於可以團聚了。」
16
表姐被抓了。
在她被救下後，她甚至還沒來得及表演一番。
她就被何隊帶去了局裡。
媽媽獲救了。
是爸爸的靈魂給了媽媽一線生機，這才讓消防員有了施救媽媽的機會。
我在這時才反應過來，那道凝視著我的目光。
是爸爸的靈魂。
靈魂不能有實舉。
當我想打開那道門時，被爸爸阻止了。
爸爸想讓媽媽活下去。
他以不渡輪回為代價打開了這道門。
在爸爸的靈魂消散前。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眼裡是愧疚是虧欠。
「悠悠，我對不起你，我不是一個好爸爸。」
「來生，希望你能選擇一個好的爸爸媽媽。」
我理解他。
他或許不是一個好爸爸。
但他是一個好丈夫。
什麼都聽媽媽的，以媽媽為中心。
我不怨他。
我真的不怨他嗎？
17
刑偵部掌握了切實的證據。
表姐被關了起來。
她像瘋癲了一樣嚷嚷我們一家全部都死了。
媽媽在急救室呆了一周後終於慢慢恢復了。
當天，何隊找上了媽媽。
他將所有資料攤開在桌上，走到窗邊抽起了煙。
「那具屍體的 dna 比對出來了，是你的女兒孟悠悠。」
媽媽拿起報告單愣了好久。
「怎麼會呢……」
她伏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我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何隊沒有給媽媽反應的時間, 繼續說道。
「兇手就是你的侄女肖小柔。」
「我們查到了她購買電瓶車還有迷藥的購買記錄, 通過偵查她的手機, 在她刪除的瀏覽內容裡有搜索電瓶車爆炸相關的記錄。」
何隊指了指桌面上的資料。
「你丈夫和你女兒還有你, 都是她害的。」
媽媽一動不動，眼神迷離, 雙手顫抖。
「怎麼會是小柔呢……怎麼真的是她呢……為什麼……」
何隊面無表情地將一個紅本子甩在了媽媽的面前。
「這是你侄女藏在你們小區附近的日記。」
媽媽顫顫巍巍地打開。
日記的每一頁赫然寫著死！死！燒死！
【孟悠悠一家都要被燒死！活活燒死！】
每一頁, 除了日期。
內容全是詛咒的話。
媽媽崩潰地跪倒在地。
「你女兒孟悠悠原本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何隊掐滅了煙。
「我聽說了悠悠小時候做的事, 這不能怪孩子。」
「要不要拔這個氧氣管，你也知道人生死在天，你們也隻是為了留住這個孝順, 而沒有在意過老人家的感受, 還不如讓老人家痛痛快快走，何必還要去折磨呢。」
聽著何隊的話，媽媽的眼神清明了一瞬。
何隊語重心長道。
「孩子就被你們這麼傷害著到死都還覺得沒被你原諒呢。」
「可後來真正犯錯的人，是你們。」
我的心裡一陣激蕩。
原來是這樣嗎？
我看向媽媽, 她流下了懊悔苦楚的淚水。
「是我……是我對不起悠悠。」
「是我無法原諒我自己……」
「是我把這一切都無端施加在了悠悠身上……」
「隻是我不願去面對, 不願承認罷了……」
說出來了。
媽媽說出來了。
壓在我靈魂上的某種重物, 終於消失了。
18
何隊搖了搖頭：「也晚了, 悠悠才十七歲啊, 可惜了。」
突然, 媽媽呆呆地抬起頭。
「十八歲，我女兒十八歲了，她過的是農歷生日，我女兒十八歲了……」
何隊不明白媽媽在說什麼離開了。
我的心在這一刻卻無以復加地疼痛起來。
媽媽你記得啊……
你記得那天是我的生日。
可是, 你還是能那麼殘忍的對我。
我閉上眼, 靈魂輕了起來。
我想，我馬上就能離開了。
我守了媽媽一夜。
媽媽沒有睡覺。
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媽媽的嘴裡不停地念叨著。
「是我錯了。」
「是我錯了。」
媽媽, 你的道歉, 我已經不在意了。
下午, 她來到了警局看表姐。
表姐看見媽媽時，驚愕失色。
「你怎麼還活著？」
媽媽仇恨地瞪著表姐：「當初就不該收留你！讓你自生自滅！」
表姐冷冷道：「你們當初就不該救下我, 既然沒有能力救下我全家！你們為什麼要當消防員！」
「你們一定是嫉妒我爸媽的評級！所以就沒救下他們！」
媽媽難以置信地搖頭。
我懂她的感覺。
她剛開始看見表姐真面目的時候。
實際上我在四年前就已經見識過了。
媽媽爸爸那天實施救援, 還傷了胳膊和腿。
確實是因為火勢太大救不下來。
我向表姐解釋過無數遍。
可她不信。
執念已經成了她活下的動力了。
媽媽死死看著表姐。
「不管你信不信！我們沒有對不起你爸媽！」
「倒是你這個害人精！害死我的女兒！害死我的丈夫！」
「我的女兒還那麼年輕啊！你怎麼可以……」
媽媽由忍不住哭了出來。
表姐一愣，張狂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你都知道了啊哈哈哈」
「現在知道母愛泛濫了？四年對你女兒的漠視也不是我逼著你去做的吧？」
媽媽痛苦地閉上了眼。
「對自己女兒的死袖手旁觀的感覺怎麼樣？！」
「你救下我的時候, 你女兒還等著你去救她呢，可惜啊……」
表姐惡意地眯起眼睛。
「你作為她的媽媽, 途經了她的死亡。」
19
媽媽眼睛猩紅，呼吸急促。
她流著淚瘋狂地垂著探監的窗戶，直到被安保人員拉開。
我貼近了媽媽。
這是我第一次。
感受到了媽媽濃烈的後悔和愧疚。
可是媽媽, 有什麼用呢？
我已經死了。
她在撒謊！
「作原」實在是太晚了媽媽。
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模糊了。
不知過了多久。
我的靈魂裡彌漫開一陣溫熱。
我睜開眼。
發現表姐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看上去不像是十九歲的樣子。
到像是中年模樣的表姐。
媽媽雙目無神, 手裡拿著刀，她的兩鬢間已全是白發。
我一恍惚過往發生的事如浮光掠影閃過。
我明白了。
時間已經過了十年。
距離表姐惡意縱火致人死亡一案已經過去了十年。
如今是她出獄的時候。
而媽媽等著這個時候，殺了表姐。
表姐倒下後，媽媽的臉終於舒展了。
「悠悠, 她欺負你，殺害你，媽媽替你報仇。」
「我的悠悠，一定委屈了吧。」
媽媽在屋裡撒滿了油, 她點燃了火。
火勢漸漸大了起來。
媽媽坐在地上，身體也燃了起來。
她露出了笑容。
「媽媽來給悠悠贖罪了。」
媽媽對著火光吹了一口氣。
「悠悠二十八歲了。」
「生日快樂。」
原來今天，是我的忌日。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