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的第二個月。
我在醫院產檢遇到了前夫哥。
葉臣目光冷漠:「生病一個人來醫院,怎麼,跟我離了,沒人管你了?」
我摸著肚子,白了他一眼:「誰說我是一個人?」
他冷笑一聲。
後來寶寶生病,我帶著孩子去醫院的時候,又碰到了葉臣。
他臉色難看,突然氣笑了:「所以你當初說的不是一個人,是這個意思是嗎?」
1
周一的早上。
到了公司之後,我照常把報告交給了葉臣。
他掃了一眼報告,淡淡道:「離了婚,報告質量都變高了?」
是了,葉臣不僅是我的上司,也是我的老公。
嚴謹一點來說,已經是前夫了。
跟葉臣鬧了兩個月,我們三年的婚姻還是走到了盡頭。
他說,我不愛他。
我也覺得,他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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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決定離婚。
但工作還得繼續。
起碼在我找到更好的崗位之前。
畢竟葉臣給我的工資比起其他公司來說,並不算少。
2
傍晚。
下班後,葉臣請我們去了樓下的餐廳聚了餐。
大家興致勃勃地點著酒。
葉臣看了眼菜單,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再要個橙汁。」
「好的,先生。」
他話音剛落,就有新來的同事問:「橙汁?老板點給誰的啊?」
見葉臣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我默默舉了手:「我不太會喝酒。」
眼看著他們就要起哄,我趕忙又補了句:「我剛剛才告訴老板的,可能你們沒注意聽吧。」
「這樣啊……」
我打了個哈哈,這一茬才算過去了。
我跟葉臣是夫妻這件事,公司裡沒人知道。
為了不影響工作,我沒同意公開。
他隻是沉默著點頭。
菜品小吃慢慢上來了。
旁邊的同事看我中午沒吃飯,剝了個蝦扔進我碗裡。
我夾起來還沒放進嘴裡,胃裡突然一陣翻江倒海。
起身皺著眉頭跑進了洗手間。
出來的時候,胃裡犯惡心的勁還沒過去。
我摸著胸口往外走,卻在洗手間門口看到了葉臣。
他攥著個藥瓶,看見我來,邁步走了過來:「胃藥。」
他說完,又問:「又沒吃早飯?」
我掃了他一眼:「不用你管。」
葉臣勾勾唇角,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想多了,我是怕你的狀態會影響明天的工作。」
「……」
是啊,我倒是忘了。
他一向公私分明。
當年我在家裡高燒不退,頭暈目眩的時候,給他打了個電話過去。
我想著,他再怎麼樣也是我老公,不會不管我的。
可電話打通,卻隻得到了一句:「在忙,待會兒再說。」
3
高強度工作了一周。
隻要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會浮現出葉臣的臉。
所以我睡得並不安穩。
終於還是病倒了。
周末去醫院檢查才知道,我已經懷孕兩個月了。
我大概知道是哪一次。
想起那荒唐的一夜,我兩眼一黑。
明明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但身體卻比誰都誠實。
所以一邊互損一邊接吻,幾乎是我們的常態。
可最終,還是走到了今天。
拿著報告單出來,到了醫院樓下正準備坐著休息會兒。
迎面,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葉臣正帶著個穿著長裙的女生往裡走,臉上沒什麼表情。
隻是沒走幾步,就注意到了我。
緊接著,他旁邊的女生也注意到了我。
我是想裝沒看見來著。
但那兩人腳尖一轉,竟徑直朝我走了過來。
頭頂,葉臣目光淡漠:「生病一個人來醫院,怎麼,跟我離了,沒人管你了?」
我摸著肚子,動作不大,隻是白了他一眼:「誰說我是一個人?」
我沒騙他,我肚子裡還有一個呢。
不過他倒是動作快,這才離婚兩個月,就抱得美人歸了。
好險,還好離了。
既然離婚了,也說好互不打擾。
那孩子的事倒也沒必要告訴他了。
再給孩子賺兩個月奶粉錢,我就辭職走人。
葉臣勾著唇角:「你要是求我一下,我可以考慮陪你。」
「求你快滾。」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隻是挑了挑眉,然後轉身走了。
4
我在家休息了兩天後,才感覺好了點。
午後,因為沒什麼食欲,我坐在工位上忙活。
對面的辦公室的門忽然推開了。
葉臣從裡面走出來。
看著空蕩蕩的工位,他邁步走了過來:「又不吃午飯?」
「等會兒就去。」怕他損我,我還不忘補一句,「放心,不會影響工作的,葉總。」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我是怕你餓死在公司,影響公司形象。」
我輕嗤了下:「葉總每天都到凌晨四五點才睡,要死也是你先死。」
「我為什麼那個點才睡,你不比我清楚?」
「你要是嘴別那麼毒,到時候你先死了我還能多給你燒點紙。」
葉臣剛要說話,門口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我倆齊齊閉了嘴,不約而同地聊起了工作。
「文件五點之前發我郵箱。」
「好的,葉總。」
剛進門的同事喊了聲「葉總」後,就一溜煙朝我跑了過來:
「宋錦,還沒吃午飯啊?」
我指了指電腦,笑道:「馬上就去。」
她緊接著從包裡拿出一個三明治:
「給,墊墊肚子。」
葉臣看著我倆,沒再說什麼,轉身準備回辦公室了。
可我撕開三明治的包裝,聞到那股蛋腥味的時候,沒控制住,幹嘔了下。
同事在一旁,露出了關切的目光:
「宋錦,看你最近食欲不太好。」
「不會……是懷孕了吧?」
那邊,就要拉開辦公室門的葉臣身子一頓。
抬頭跟他對上視線,我沒由來地慌了……
清了清嗓子,我趕忙轉身跟同事解釋:「我是電腦看太久了,有點頭暈想吐……」
同事的神情這才緩和下來。
我的那顆心卻還懸著呢,不敢抬頭。
直到聽到葉臣那邊脆生生的關門聲,這才放下了心來。
「小錦,你也別太拼了,看你每天兩點一線的,真不準備找對象了?」同事拍拍我,說道。
為了杜絕這個話題,我說:「我結過婚了。」
「什麼?!」同事傻眼,「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你老公啊?」
「他……」
我看了一眼那邊辦公室裡皺著眉頭的葉臣,心裡隱隱還有火氣,於是回了同事倆字:「死了。」
反正對我來說,離婚跟喪偶沒區別。
正好,這麼一說,就不會有同事再問這種事了。
5
公司又拿下了一個大項目。
葉臣給項目組的同事都發了獎金,也包括我。
今天,又請了項目組的同事去吃飯。
我記得跟葉臣還沒離婚的時候,他也沒那麼愛請公司同事聚餐啊!
我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地吃著飯,同事們在一旁嘮嗑。
「我們之中,是不是除了我、小錦和葉總外,都結婚了啊?」
「是啊,陳哥孩子都三歲了。」
我吃飯的動作慢了下來。
怎麼又聊到這個了……
這茬過不去了是吧?
我沒打算搭話,繼續埋頭幹飯。
就看見坐在葉臣旁邊的同事喝了口酒後,笑著開口了:「诶,不對啊!小錦結過婚啊!」
「什麼?!小錦藏這麼深?!」
正吃飯的我,莫名被嗆了下,後知後覺地開口:「是……是啊。」
「那怎麼沒聽小錦提過?」
「哎,說來可憐。」
一下子,大家的目光就都被說話的同事吸引了過去。
「小錦她老公……英年早逝了,去年走的。」
我僵住了。
想到葉臣還坐在對面,背脊冷不丁一涼。
大家都在紛紛感嘆人生無常。
隻是不知道葉臣是什麼臉色。
我正心虛地低著頭,對面忽然響起了葉臣含笑的聲音:「宋錦。」
「你跟他們說,你老公去年就死了?」
「……」
突然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扯著唇角幹笑了兩聲,抬頭就對上了葉臣冷笑的目光。
剛想狡辯,旁邊的一個同事又戳了戳我:
「小錦,那正好啊,你看看我怎麼樣!」
「下周請你吃飯啊!」
無語了一陣,我尷尬地擺了擺手。
還沒開口,就聽見坐在對面的葉臣慢慢悠悠地說道:「你是嫌自己工資太多了?」
同事一噎:「我錯了老板……」
可能是怕影響工作吧。
畢竟在葉臣心裡,什麼都比不上工作。
還好,離了。
吃完飯快走的時候,我在洗手間門口遇到了同事。
她一邊擦手一邊湊過來問:「小錦,我看小周挺不錯的啊,剛剛他說要請你吃飯,怎麼看你對他好像沒什麼意思啊?」
「咋了這是?」
「嗯。」我點著頭,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因為我下月就準備辭職了。」
「辭職?!」
我倆聊著天走出來的時候,在門口看到了攥著胃藥的葉臣。
四目相對,略顯尷尬。
我輕輕叫了他一聲「葉總」,就轉身離開了。
……
吃完飯走出來的時候,外面正下著小雨。
葉臣今天喝了不少。
自從那件事之後,很少見到他喝這麼多酒了。
倒是稀奇。
我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雨天。
葉臣應酬完後,喝得酩酊大醉。
我接到電話,匆匆忙忙來接他。
我倆坐在車的後座。
他醉醺醺地靠在我懷裡,像隻乖巧的小狗。
信誓旦旦地說籤完這個合同就拿最後一筆錢給我繼父繼母。
從此跟他們一刀兩斷,我就隻是他一個人的了。
我低頭看他,說不出話來。
外面的小雨下個不停。
聲音不大,卻滴滴落在我心底。
恍惚了一陣,我才回過神來。
有點不太明白,是什麼讓我們變成了現在這個結局?
哦。
因為他不愛我了。
6
這兩個月,明顯感覺肚子大了些。
所以去交辭職報告的時候,我又裹了一件外套。
葉臣看著辭職報告,倒並不顯得驚訝。
隻是打量了我一番後,皺起了眉頭:「今天很冷嗎?」
我裹緊了外套,沒說話。
葉臣也沒再說話,盯著辭職報告看了許久,才憋出一句:「真要走?」
我有點不耐煩了,抱著手反問了句:「不然你以為我在跟你過家家?」
「走了之後,你準備做什麼?」
「與你無關。」
葉臣收回視線,骨節分明的手在手邊的杯子上摩挲著,勾了勾唇,聲音冷倦:「我是怕你餓死了。」
我們總是這樣。
沒說兩句就開始陰陽怪氣地吵上了。
不過事到如今,我也懶得跟他吵。
瞥見他藏在桌面上那盆綠植後面的石膏小玩偶,我翻了個白眼。
「那東西,你也早點扔了吧。」
「孩子都沒了,你還留著它。」
「裝什麼裝?」
葉臣抬眸看了我一眼,對上視線後,神色淡漠地抓起了綠植後面的石膏小玩偶。
攥了幾秒,就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我隻是忘扔了。」
看見靜靜躺在空垃圾桶的石膏玩偶,我心裡還是沒由來地涼了一陣。
但面色依舊像一潭死水:「你最好是。」
快要走出門的時候,葉臣隱隱發顫的聲音背後傳來:
「宋錦,我當初認識你的時候怎麼沒發現,你是個這麼狠心的人?」
「不過一年而已。」
「孩子如果知道她媽媽已經忘了她,拋棄了她,她該有多難過,你想過嗎?」
要是換作以前,我一定會跟他有依有據地大吵一架。
但現在……
我轉過身子,目光陰冷:「如果當初你接了我那個電話,我們的孩子就不會出事。」
「所有人裡,最沒資格這麼說我的,是你葉臣。」
其實我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那個石膏小人,是我們一起給孩子準備的玩具。
記得知道我懷孕那天,他高興得一夜無眠。
也提過,讓我在家安心養胎。
但我不願意,他也隻能妥協,小心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