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動了離開的念頭。
姜南枝有些猶豫:「我們這裡還有鋪子呢,平平、安安也不能奔波。」
「我們在這裡安生地待了這麼久,應該不會出岔子的。」
她寬慰我道。
日子還是風平浪靜地過著,我放下了懸著的心。
13
「不好了,二娘子和少爺被人擄走了!」家丁連滾帶爬地進來。
我手中的湯勺掉到了桌子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讓他站起來回話。
「二娘子和少爺在山上正放風箏,忽然來了群浩浩蕩蕩的人馬,一行有四五十人,為首的那個漢子見了二娘子就將人帶走了。我們十幾個人根本攔不住,好些兄弟都被綁住了,我見勢不妙,趕緊回來報信。」
「什麼樣的人馬?」
家丁咽了口吐沫:「他們個個面色兇狠,穿著黑衣,騎的馬膘肥體壯,是……軍馬。」
謝逸怎麼會突然出現呢?
「姨姨,我娘和弟弟怎麼了?」平平坐起身來。
他有些發熱,所以姜南枝隻帶著安安出去放風箏了。
我在家裡陪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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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弟弟沒把那顆珠子給你放回去?」平平低下頭。
「什麼珠子?」我讓平平說清楚。
安安調皮,在我的妝奁底部發現了那顆東珠。
平平讓他放回去。
安安表面答應了。
我打開妝奁,東珠果然不在。
「姨姨,我們是不是做錯事了?」平平忐忑地握住我的手。
「不說這些,我們先離開這裡。」我抱起平平就要離開。
……
秀娘從未見過生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他穿著一身藏寶石藍錦衣,腰間系著的紋金帶與玉佩一看便不是凡物。
身後跟了一群烏泱泱的隨從,氣勢洶洶。
「這位公子,你們是來做什麼的?」秀娘壯著膽子去問,「怎麼把路都擋住了?」
謝逸氣勢壓人,舉手投足卻頗為有禮:「叨擾了,我是來尋人的。」
「尋什麼人?」
「我夫人名喚沈以棠,年方二十,膚色雪白,明眸善睞,嘴角有一梨渦。她身旁還有一年紀相仿的女子,容色過人。不知你可曾見過?」
秀娘思忖道:「這不是唐娘子嘛!」
謝逸眼中閃過一道光:「她果真在此?」
「對啊,唐娘子是個可憐人。夫君早逝……不對,你?」秀娘退後幾步,「是人是鬼?」
「我夫人說笑的,她定是生了我的氣。勞煩你帶路,我當面跟她賠個不是。」謝逸道,「我找了她許久,知道她安然無恙,也就放下心來了。」
秀娘給他帶了路:「這院子就是,你們夫妻許久未見,千萬要好好說。你妹妹遇上了騙子,全靠你夫人一個人操持這個家呢!她們兩個弱女子,你也不早些找過來,你是怎麼當人夫君的。」
謝逸低頭稱是:「都是我的錯,我會好好彌補的。」
14
門都被人堵住了。
「夫人,我才剛到,你要去哪裡?」謝逸嘴角噙著一抹笑。
幾年沒見,謝逸這張臉愈發英俊了。
也許是因為當了幾年權臣,如今他的氣勢真是咄咄逼人。
「好、好巧啊,謝大人。」
謝逸將我懷裡的平平抱過去交給下人:「這是?」
「你放我走吧,我都有兒子了。」
「哦,正好,我還沒有。」
謝逸一把將我抱起,吩咐下人道:「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進來。」
我的希望也破滅了。
【沈以棠,恭喜你,激活新的劇情——黑化權臣強制愛。】
我真是服了。
三天三夜過去,我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榨幹了。
我不願意承認鏡子裡那個身上布滿痕跡的人是我。
「這不合理。」我躺在床上,踢了謝逸一腳。
動作太大,肌肉酸痛。
我嘶了一聲。
謝逸幫我揉了揉腿,給我喂了碗雞絲粥。
「棠棠,吃完我們繼續。」
這碗雞絲粥能不能不吃完啊?我試圖反抗。
「那現在就繼續。」
……
謝逸把我打包帶上了馬車。
除了平平以外,他不讓我見任何人。
「南枝呢?」
「謝驍會照顧好她的,畢竟你們可是給他制造了個大驚喜呢。」謝逸指的是孩子。
「謝逸,你就沒事可做嗎?」一個權臣,不去處理朝政,天天跟我膩在一起算怎麼回事。
謝逸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
「有。」
「除了這個!」我仰天長嘆,「你總不能一直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吧。」
謝逸給我捏腿的動作頓了頓:「棠棠,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的。」
他的眼神裡是我難以描述的偏執。
這次見到謝逸,我總覺得他不對勁。
我設想過他找到我之後的很多種情形,唯獨沒想到會是這樣。
他像個壓抑了很久的瘋子。
他在睡夢中也常常驚醒,看到我還在他身邊後,將我摟得更緊,才放心睡去。
謝逸對我幾乎算得上是千依百順。
「我不想生孩子,以後也可能不想生。」
「好。」謝逸道,「你放心,我讓大夫給我開了避子藥。」
我面色復雜地看他一眼。
「你在說笑吧?」
「謝驍有兩個孩子,把平平過繼給我們就行了。」謝逸道,「你喜歡他,我會把他當親生孩子來教導。」
我揉了揉眉心,謝驍那廝再大方,也不一定願意把孩子送人。
15
回到謝府後,我便如籠中雀一般。
謝逸將我看守得很嚴。
我和姜南枝好不容易見了一面。
謝驍對我行禮:「這些年勞煩嫂嫂幫我照料他們了。」
他身形高大,遠遠走過來跟座小山似的。這幾年的徵戰讓他添了幾分殺伐之氣。
我忙道:「應該的,應該的。」
「你就不應該跟南枝一起跑,要不她早就受不了苦自己回來了。」謝驍話鋒一轉。
「嘿,你怎麼跟我姐說話的?」姜南枝揪住了謝驍的耳朵。
這對歡喜冤家打打鬧鬧地離開了。
「嫂嫂,你可別再跑了,我哥會瘋的。」謝驍叮囑我道,「我看他不對勁,要是再受刺激,我怕他把京城的天捅個窟窿。」
侍衛告訴我,謝逸當初為了找我們,七日不眠不休,追到了揚州。
在那艘火燒的船上他發現了我們的行囊。
賣雞的婦人被逃跑的少女失手殺掉,一窩蜂逃命去了。
船上那場火中也有幾個死去的女子,屍身被扔進了河裡。
還有幾個被賣到海外的女子下落不明。
謝逸用了很久才排查出她們的身份。
直到安安將東珠拿走,借給了玩伴。
他的玩伴是縣令的兒子,縣令原是京城人士,恰巧當年見過謝逸買下這顆東珠。
若是東珠沒有重見天日,謝逸找到我們的時間恐怕還要再推遲一些。
我嘆了口氣,真是造化弄人。
……
我求了謝逸許久,他才同意讓我出門和他一起看花燈。
謝逸一直握住我的手,一刻也沒分離。
人群湧動,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從我們身邊擠過。
謝逸蹙眉。
與此同時,又有一壯年高喊:「抓小偷!」
我放開了謝逸的手,轉眼就被人群衝散了。
「棠棠——」
謝逸那雙落寞的眼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裡。
我被帶到了京城最好的酒樓。
因為天下最顯貴的人在這裡等我。
「謝夫人。」小皇帝對我行了一禮,「實在是太傅將你看得太嚴,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謝逸要辭官。
小皇帝本以為他是說笑,但朝中事務他全都不再過問,這才知道謝逸說的是真的。
「謝夫人,拜託你讓太傅回來吧。」
16
謝逸像頭憤怒的獅子,雙目通紅。
「陛下這是在幹什麼?」他沒有了平日的風度,「臣平日的教導你都忘了嗎?」
小皇帝低下頭不敢出聲。
「有刺客!」
一個太監尖叫出來:「保護陛下,保護謝大人!」
我可真倒霉啊,皇帝好不容易出一次宮,就有人刺殺他,還讓我趕上了。
不對,這刺客的劍怎麼是朝我來的?
電光石火之間,謝逸擋在了我身前。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白衣,傷口處的衣物被鮮血染紅,血液從指縫間緩緩流出,滴落在地面上,血跡大片大片地暈染開來。
「叫大夫啊,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我第一次覺得紅色是那麼刺眼。
這麼狗血的劇情怎麼會讓我遇上呢?
我寧願繼續演強制愛啊。
「棠棠,我愛你。」謝逸勾起一個笑容,「真好,我能死在你懷裡……」
「謝逸,你要是今天死了,我明天就改嫁。」
一旁的小皇帝瞪大了眼睛:「謝夫人,你這樣不太好吧。」
……
系統遺憾地告訴我:【劇情失敗,謝逸很快就會死了。不過有個好消息,你可以回現代了。】
我怔怔地看著謝逸那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
心如刀割。
【我要陪他走完最後一段路。】
【你現在不走,就不能走了!
【五十年換來的機會,你可不能浪費。】系統喋喋不休地念叨。
我讓系統把話說清楚:【什麼五十年?】
【謝逸用五十年壽命,換你回到現代。】系統言簡意赅地說道, 【快快,還有三分鍾,通道就關閉了。】
我是個孤兒, 在現代除了姜南枝, 就沒有朋友,更不用提家人了。
跟姜南枝不一樣,她曾經有個愛她的母親。
而我, 隻有生下來就嫌棄我的母親。
我清楚地記得她把我送到孤兒院那天, 她的背影有多麼決絕。
「你毀了我的人生。」她惡毒地詛咒我, 「帶著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幸福。」
我想起了謝逸對我說的話:
「棠棠, 我發誓我會讓你過得幸福,你不願意的事情我絕不勉強你。」
「那放我走。」
「……」謝逸沉默了, 「除了這件事。」
我隻當他是嘴上說說。
【要關閉了!還有一分鍾!】
【我不走了。】我俯下身子, 在謝逸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你們是真能折騰啊 @#¥5&……】系統後面的話被消音了。
17
「棠棠,這藥好甜。」謝逸倚在床前,面不改色地說道。
「不可能吧, 我加了黃連。」我狐疑地嘗了一口,「呸,苦死了!」
「謝逸, 你敢騙我!」我到處找水喝。
謝逸往我嘴裡塞了顆蜜餞:「隻要是你喂的,我甘之如飴。」
正巧謝驍和姜南枝帶著平平、安安來看他, 一聽這話,牙都要酸掉了。
「大哥, 你私下竟然是這副樣子!」
謝逸冷笑一聲:「不知是誰當初聽到弟妹的消息還痛哭流涕。」
姜南枝咦了一聲:「真的假的,你哭了?」
「大哥胡說呢。」謝驍漲紅了臉,「你要是傷好了就趕緊上朝, 我哪能處理那些奏折啊。」
謝逸把謝驍推出去,小皇帝算是找到了依靠。
他三天兩頭就來謝府。
「太傅, 謝將軍寫的字朕看不懂啊。」
「陛下, 你先把長公主那事處理了吧。」謝逸神情冷淡。
那日的刺客是長公主派來的, 她思慕謝逸已久, 偏偏我哪怕不在京城了,還是佔了謝夫人的位置。
謝逸從未想過再娶。
「她若是死了呢?你就守著牌位過日子不成?」長公主指著謝逸的鼻子罵。
謝逸淡然道:「謝某一生隻會有她一個夫人, 無論生死。她若是死了,謝某到了九泉之下還與她做夫妻。」
她負責攻略桀骜不羈的將軍謝驍,我負責搞定偏執陰鸷的權臣謝逸。
「花「」她萬萬沒想到, 謝逸寧願自己死,也要護我周全。
太後再三求情, 小皇帝最終送長公主和親去了。
……
謝逸而立那年, 我和他的女兒出生了。
時過境遷,我的心境也有所變化。
謝逸是一個好父親。
女兒名喚珍珍, 是謝府上下的掌上明珠。
平平、安安兩個哥哥天天圍著妹妹轉。
「棠棠,你是我的獨一無二的珍寶,是上天給我最好的禮物。」謝逸擁住我。
園中燈火闌珊, 他的眼中卻隻有我。
「爹爹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噓,快跑——」
花好月圓,歲歲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