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視頻以後,陳婉滿臉淚痕,看得我的心都碎了。
「昨晚我偷聽到沈霆川給周可可打電話了,他的聲音好溫柔啊。他那樣冷漠的一個人,竟然在耐著性子哄周可可睡覺。」
陳婉的神情有些恍惚:「這些年,我在他眼裡算什麼呢,一個給他解悶的玩意兒,還是一個暖床的工具呢?」
我火冒三丈,氣道:「別撈錢了!今天就跑!不光要跑,我還要砸了江寒跟周可可的訂婚宴!誰都別想好過。」
「清清,沒那麼便宜的事情。」陳婉輕輕擦了擦眼淚,對我笑得無比嬌柔。
她一字一句地說:「我要沈霆川親眼看著我死,我要他這一輩子都在愧疚中度過。」
我立馬說:「那我跟你一起死!」
7
我跟陳婉商量了兩個小時死遁計劃。
她給我展示了她精心準備的 PPT。
陳婉長得柔婉入骨,看起來就像個不中用的,沒想到講 PPT 的時候像是換了個人。
她邏輯清晰,語氣果斷,給我迷得一愣一愣的。
我這才想起來,她可是常青藤名校畢業的高材生。
可惜,這些年隻圍繞著沈霆川轉,做他的小嬌妻了。
「就這樣,你有什麼意見嗎?」陳婉問我。
我立馬鄭重地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Advertisement
陳婉瞪了我一眼:「就你這樣,離了林家跟江寒真的能好好生活嗎?我們獨立自主要從這件事情開始!你說,你負責死遁計劃的哪個部分?」
這個我早有準備!
我精神振奮地說道:「我負責讓我們死得具有美感!」
陳婉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沉醉地說:「雖然我們已經長得夠美了,但是既然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去死,那就要驚豔世人!要讓沈霆川跟江寒想起來就覺得痛心!」
陳婉忽然問我:「你是怎麼考上牛津大學的?」
我困惑地看著她:「捐款進去的啊,怎麼啦?」
陳婉絲毫不顧自己的嬌柔美人形象,罵了一句髒話:「靠!我恨你們這些有錢人!」
「可是寶貝兒,你現在也是有錢人了。」我提醒一句。
陳婉白了我一眼。
在我們兩個精心準備之後,終於等到了周可可跟江寒訂婚那天。
所有參加訂婚宴的人,都收到了一封黑白請柬!
葬禮的地點,就在酒店的海邊懸崖。
懸崖的巨型電子屏幕上,我笑靨如花。
【江寒,當你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說明我永遠地離開了你。】
我躲在暗處,看到江寒的臉色陡然一變。
他上前一步,狠狠掐住陳婉的脖子,森冷道:「陳婉,你在搞什麼鬼!清清呢!」
「你瘋了吧!」沈霆川衝上來推開他。
沈霆川要去抱陳婉,陳婉退後半步,站在了懸崖邊上。
海風掠過她的長發,她嬌柔白皙的容顏,越發動人。
陳婉慘笑一聲:「沈霆川,你不用再演下去了。我跟周可可的腎髒配型結果出來了嗎?」
「婉婉!」沈霆川語氣急了,他壓抑住情緒,「你別再往後退了,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我偽裝好,衝出去挾持了周可可跟陳婉!
「沈霆川!新歡舊愛,我倒要看看你要救哪個!」我用了變聲器,裝模作樣地說,「呵呵,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也要讓你嘗嘗這個滋味!」
周可可像是傻了,愣愣地被我鉗制住。
我狠狠往陳婉肚子上一捅!
陳婉早就裝好的血包,撲哧撲哧地流著血。
「啊啊啊!別動她!她美她得活,我醜先殺我!」
第一個尖叫的居然是周可可!
我他媽的!她發什麼癲呢?!
我被嚇得差點演不下去。
大屏幕上還在播放我給江寒的留言。
【江寒,你一直懷疑我對你的愛。】
【可我為了你,可以去死。】
【既然你選擇了周可可,那我們就永別吧。】
視頻背景上,我優雅地展開雙臂,站在懸崖邊上。
身後大片的玫瑰花,像是一場焚燒我的烈火。
我對著鏡頭粲然一笑:「我要死在你們訂婚的地方,要你永遠記住我。」
說完,我輕盈地跳下懸崖,美得像一朵遠去的雲。
屏幕黑了。
嘖嘖,跳得真美,我很滿意。
江寒像是整個人被定住了一樣,始終盯著黑掉的屏幕,一言不發。
沈霆川怒吼道:「你放了陳婉!你想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他雙目赤紅,像一頭瀕臨絕境的野獸。
周可可嚇得渾身都在抖,嘴唇都白了。
「沈霆川,我成全你跟周可可。」陳婉悽美一笑,「我不會讓這個人傷害周可可的!」
陳婉拉著我,轉身朝懸崖一跳!
海水差點把我倆拍死!
藏在巖石邊上的救生員,趕緊把我倆拖到救生艇上。
我凍得臉發白,哆哆嗦嗦地說:「你怎麼回事兒?!說好留給沈霆川你最美的四十五度側臉,你怎麼跟個倒栽蔥一樣,吧唧就砸下來了!」
8
我原以為我跟陳婉死遁以後,我倆會滿世界瀟灑。
可現實卻是,因為一百塊錢的事兒,我被陳婉追著打。
我倆根本沒去周遊世界,在一個犄角旮旯的小縣城,給孩子們當保姆呢!
「讓你去買菜!你給我買條裙子!是能當飯吃啊,還是能當水喝?!」
陳婉舉著拖鞋,氣得滿院子追著我打。
早上我鬼迷心竅,用買菜的錢買了條裙子。
我抱頭鼠竄,不忘狡辯:「這裙子打五折呢!一百塊錢,不買白不買!大不了,這一個月我每天少吃一頓,省出來!」
「你還敢頂嘴!」陳婉更氣了!
她追,我逃。
院子裡的孩子們,排排坐,吃西瓜。
妞妞困惑地說:「三姨說,她當年跟二姨可是並稱江城兩大美人的。我看著,咋不像呢?」
「你還小!不記得了!」甜甜一臉的懷念,「她們剛來的時候啊,我們還以為仙女下凡了呢。二姨會跳舞,三姨會彈琴,她們每次在院子裡喝茶賞花的時候,整個縣裡的人都來看呢。」
妞妞嘟囔一聲:「真的嗎?我不信。」
陳婉咳嗽一下,面露尷尬。
她不打我了,穿上拖鞋,優雅地挽著頭發。
我也不跑了,換上我新買的小碎花裙子,走出傲嬌的步伐。
「都去吃飯!」我掐著腰,一聲怒吼,「跑得最慢的那一個,罰她吃苦瓜!」
孩子們尖叫一聲,撒丫子就往食堂跑。
陳婉看著我素面朝天的河東獅吼。
我看著她精打細算的吝嗇樣子。
我倆都笑了。
嘖,說出去誰能信呢。
曾經花錢如流水的林大小姐,會為了搶特價菜,在菜市場裡跟大爺大媽們掐架。
溫婉嬌柔的陳婉大美人,會為了一百塊錢舉著拖鞋,滿院子地追著我打。
三年前,我們本來隻想在這個偏僻的縣城暫住一段時間。
可沒想到,陰差陽錯之間,接手了這個福利院。
這一住,就是三年。
老院長含淚去世。
她老人家清貧一生,用盡心血維持著這個福利院。
在這裡生活的全是殘疾的女孩子。
老院長臨終前,曾憂心地說:「我走了,誰還能庇護她們呢?」
她把孩子託付給我們。
老院長聯系好了其他縣的福利院,要把這二十多個孩子分流送走。
可我跟陳婉要送她們的時候,忽然有些舍不得。
陳婉說:「清清,我想做一件大事。」
我立馬說:「好,我們一起!」
於是我們就接手了這個破舊的小福利院。
陳婉做二姨,我做三姨。
沒有大姨,嫌難聽!
夜晚孩子們全都睡了,我跟陳婉在院子裡納涼。
一瓶五十塊錢的假紅酒,倒在缺了口的破瓷缸裡,就著一盤鹽水花生,喝著有滋有味的。
陳婉在盤賬:「萍萍要去市裡上高中了,不能讓她過得太拮據,女孩子還是需要一點交際費用的,每個月多給她五百生活費。」
「就怕她又偷偷省下來,自己在學校吃饅頭喝熱水。」我思索一番,「到時候我租一輛豪車去送她,省得讓她被別人看不起。」
我跟陳婉都沒養過孩子,這一路都是摸索過來的。
像妞妞,三歲的一個小哭包,孩子們怕我跟陳婉把她送養,夜裡發高燒都瞞著我們,用土方法給她降燒。我跟陳婉都嚇壞了,趕緊送她去醫院。
妞妞哭著不去,怕花錢。
還有即將上高中的萍萍,我們來的那年,她剛上初中。她右耳失聰,戴著廉價的助聽器,卻擁有最優秀的成績。她主動提出要外出打工,幫我們分擔壓力。
萍萍特別認真地說:「二姨、三姨,我們不該是你們的負累。我出去打工,賺錢寄回來。等我再長大一點兒,你們就離開這裡,不要在這裡受苦了。」
其他孩子,瞞著我跟陳婉,出去撿垃圾賣錢,去飯店後廚要剩飯填肚子。
我跟陳婉知道以後,哭得眼睛都腫了。
我們曾經猶疑不定的心,也徹徹底底地在這裡生根發芽。
養妞妞這樣的小哭包,要用心但不用很耐心。三歲這個年紀,簡直是十萬個為什麼。一開始我跟陳婉還對她特別耐心,有問必答。後來她鬧騰的時候,我們直接踢一腳讓她去玩泥巴,誰有空給她解釋屎殼郎為什麼滾屎球啊。
養萍萍這樣的大孩子,就得給她努力生活的底氣。讓她知道,不論她走多遠,遇上什麼人,都有我跟陳婉給她撐腰。
「你可算了吧。」陳婉嫌棄我,她說,「萍萍長大了,有是非觀了,很多事情也不用瞞著她。正好妞妞要換假肢了,趁著暑假,咱們帶她們去北城轉一圈。該花花,該玩玩,讓萍萍見識見識,往後再遇上事兒,她眼界就不一樣了。」
我激動地說:「這就是那種小說啊!《攤牌了!我三姨是首富!》《不裝了!我二姨真是大美人!》」
就在這個時候,鐵柵欄外面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三姨,請問還收人嗎?」
我下意識地問:「啊?多大了,哪兒殘疾啊?」
對方羞怯地說:「300 個月,腦殘。」
9
300 個月的腦殘居然是周可可!
她穿著破爛一樣的 T 恤衫,頂著髒兮兮的頭發,低著頭狂吃蛋炒飯。
「你們走了之後,我過的簡直是地獄一樣的生活。」
周可可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絲驚恐。
原來,我跟陳婉死遁以後,周可可當場就跳崖了。
她撿起桌上的米粒塞進嘴裡,又說:「我當時都嚇傻了!因為我來做攻略任務,把你跟陳婉兩個大美人害死,我簡直罪無可赦啊。當時一衝動,就跳下去了。沒想到沈霆川跟江寒跟著我也跳下去了!系統這個腦殘,以為他倆是為了救我,當場就判定我攻略完成了。」
我跟陳婉聽得一愣一愣的。
「你們失蹤後,沈霆川抽煙喝酒熬夜,把身體搞垮了。江寒自殘頹廢,好幾次被送進醫院搶救。」周可可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不是倆神經病嗎?他們不光折磨自己,還折磨我呢。整天發了瘋似的,要麼不給我飯吃,要麼給我關小黑屋。呵呵,老娘堂堂一個社會主義打工人,還能扛不住這點事兒?我就是把嘴巴咬死了,也不可能出賣你們。」
原來周可可竟然是一個攻略者。
在原來的世界裡,她是個一窮二白的打工人,一次意外救了幾個過馬路的小孩子,自己搭上了命。
系統獎勵她,讓她來我們的世界攻略沈霆川跟江寒。
任務完成,她做榮華富貴真千金,還有兩個大帥哥愛她愛得要死要活。
周可可提到這個,抹了一把辛酸淚:「神他媽的大帥哥,我看就是兩個大變態啊。沈霆川跟江寒根本不是我的菜,我還得裝模作樣地做綠茶勾搭他們。更可怕的是,這兩個人早就知道我是攻略者了,還裝模作樣地陪我演深情。」
我跟陳婉死遁以後,周可可都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