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隋笑了笑,深吸一口氣,長久以來的鬱悶消散了一些。
“從學校搬出來後,我沒什麼事做,就整天在家裡打遊戲。”
“那些遊戲的套路基本都被我摸清楚了,現在拿到一個遊戲,幾秒鍾我就能知道怎麼玩。”
宴隋在遊戲上一向有天賦,還有鑽研精神。
他的鑽研倒也不是鑽研怎麼過關,而是去思考,制作組是怎麼做的這些遊戲,借鑑了什麼遊戲的玩法。
俞慄拿起手柄,“那今天過關得靠你了。”
宴隋擦了擦手,“好!”
然而兩人玩了沒多久的遊戲,俞慄就有些頭脹。
見他不舒服,宴隋便放下手柄,帶他去湖邊釣魚,順便透透氣。
到了晚飯時候,兩人才釣到三條巴掌大的鯽魚。
宴隋提著桶,走向別墅時,聽到了莊園外的車聲。
隨即,莊園大門打開,車子緩緩駛入停車場。
“我哥?”宴隋微微愣神。
俞慄看了他一眼:“你哥回來,你很意外?”
宴隋看向俞慄,撓了撓後腦勺。
“是有點,他不怎麼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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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慄還以為他說的是這兩個月。
這兩個月宴時庭當然不怎麼回來,因為他基本上都在灣廷那兒住。
在俞慄搬進去後,宴時庭就更沒離開過灣廷了。
然而,宴隋看著俞慄,心裡卻有些犯嘀咕。
他哥是這兩年都不怎麼回莊園,一個月頂多回來三次。
但每次他好朋友俞慄來的時候,他哥都會回來。
還真是有緣。
宴隋晃了晃頭,拎著桶和俞慄回到別墅裡。
保姆將那三條巴掌大的鯽魚燉了湯,奶白色的湯一看就很有營養。
俞慄現在已經不會孕吐了。
那道鯽魚湯味道很好,沒有什麼腥味,他挺喜歡。
一碗喝完,放下碗時還有些意猶未盡。
下一秒,宴時庭順手拿過他的碗,又給他盛了碗湯。
俞慄一怔,連忙轉頭去看宴隋。
宴隋捧著碗,呆呆地看著他。
俞慄心裡一驚。
在灣廷那邊時,他剛吃完碗裡的菜,宴時庭就會給他夾下一道,這段時間以來,他基本都習慣了。
可現在當著宴隋的面……
宴隋會不會起疑?
俞慄惴惴不安的時候,卻見宴時庭又抬手接過宴隋捧著的碗,給宴隋也盛了湯。
宴隋先是瞪大了眼,隨即嘴巴張圓,似乎“哦”了一聲,將恍然大悟表演得淋漓盡致。
那道鯽魚湯距離他哥最近,他哥給他們這兩個弟弟盛個湯怎麼了?
他哥真好。
宴隋接過盛滿湯的碗,高興地喝了起來。
絲毫沒有注意到俞慄剛才那驚恐的眼神。
看見宴隋沒有懷疑,俞慄才悄悄松了口氣。
他抬眼,卻發現宴時庭默默注視著他。
那道視線似乎在說:放心了嗎?
俞慄垂眸喝了口湯,耳朵有些泛紅。
-
晚飯過後,在俞慄催促的眼神下,宴時庭沉聲道:“宴隋,到我書房一趟,我有話和你說。”
這是他和俞慄說好的,趁這個機會,將父母去世的真相說給宴隋聽。
宴隋一怔,腦袋裡飛速回想了一遍自己最近有沒有犯錯。
最終他眼神一凝,站起身道:“好的,哥。”
說完便先行上了樓。
樓下,俞慄拉住宴時庭,眼神鼓勵:“哥,加油。”
宴時庭沉沉看著他。
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來到小書房裡,剛關上門,坐在辦公桌前的宴隋就連忙站了起來。
宴時庭走到辦公桌後,“坐吧。”
宴隋點點頭,慢慢坐下。
這還是這麼多年裡,兄弟倆第一次這樣面對面坐著,神色正經地談話。
宴時庭看向對面的宴隋。
那個拉著他嚎啕大哭,說想要爸爸媽媽活過來的小孩,如今已經長得跟他差不多高了。
過去了十六年,他身上的變化很大。
隻有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單純。
宴時庭從未想過,要把父母的死因、奶奶的偏心都告訴宴隋。
他不想打破奶奶在宴隋心裡的形象,如果可以,宴隋就那麼單純地活下去也好。
但俞慄說的也對,宴隋有知道的權利。
宴時庭垂下眸。
小書房裡一時寂靜無聲。
宴隋悄悄看了沉默的宴時庭幾眼,隨後將手裡的一份合同擺到桌上。
“哥,你看看這個吧。”
宴時庭回過神來,看向辦公桌上的那份合同。
股份轉讓協議書。
宴隋在宴氏32%的股份,全部轉讓給他哥宴時庭。
宴時庭神情罕見地一怔,抬眼看著宴隋,“什麼意思?”
宴隋笑了一下,抓了抓頭發:“我不是管理公司的料,這麼多股份我拿著也沒用,還不如都給哥,保證你在公司有更多話語權。”
這是那天和俞慄去看望完宴奶奶後,他在醫院走廊裡想出來的辦法。
奶奶可以把股份給他,那他把所有股份都給他哥不就好了,反正他們是一家人。
他不想讓宴時庭為難。
宴時庭嘴角繃緊,靜靜看著宴隋。
良久,他將協議書推到宴隋面前:“自己留著吧,你哥沒那麼無能。”
為了保證在宴氏有更多話語權,他早就做了無數努力。
宴隋愣住,“哥?”
“宴隋,”宴時庭緩緩道,“我接手宴氏時,宴氏出了很多問題。”
這還是他第一次向宴隋解釋一件事情。
“許多股東急著將股份甩出去,我便順手收購。”
“時至今日,我名下的股份已經有百分之六十。”
宴奶奶不懂公司的事,即使拿著16%的股份,卻從來沒有參加過股東大會,所以並不知道他名下股份的變動。
而宴隋成年後,又不肯接觸公司的事,自然也不知道。
聽完宴時庭的話,宴隋驚訝得嘴越張越大。
“所以……”
所以,哪怕宴奶奶將股份都給他,他也完全不用擔心自己股份比他哥多這件事。
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壓在心頭的那塊大石倏地落下。
宴隋有些回不過神來,仿佛還在夢裡。
看著呆呆的宴隋,宴時庭重復道:“自己留著吧。”
隨後,他擰了擰眉,道:“接下來,我要給你講一件事。”
……
晚上十點,小書房的門打開。
宴時庭從裡面走出來,抬眼卻看見了站在走廊裡的俞慄和何管家。
他握住門把的手一頓,隨後關上門,走到俞慄面前。
俞慄眼神有些擔憂,在他走近後,下意識伸手拉住了他。
“哥……”
一旁,何管家微微瞪大眼睛,看著兩人。
隨後,他微笑著扶了扶眼鏡,低下頭悄悄離開。
還是不要在這裡打擾他們了。
兩人都沒注意到何管家的舉動。
宴時庭看了看小書房的門,帶著俞慄回到他的房間。
關上門時,他道:“已經跟他說了,他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
俞慄緩緩松了口氣。
“那就好。”
他停頓了一下,又問:“那你們之間的矛盾,是不是也解開了?”
宴時庭點點頭。
俞慄笑了笑,正要說什麼,卻突然發現他現在所在的,是宴時庭在莊園三樓的房間。
這個房間裡的布置跟灣廷的極致簡單不太一樣,家具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些華麗的擺飾。
俞慄隨意看了看,收回視線,道:“哥,我回我的房間吧,不然……”
宴時庭輕聲打斷他,眼神中醞釀出一些復雜的情緒:“擔心宴隋發現?”
俞慄沒有察覺到他語氣的異樣,點頭道:“嗯,不好向他解釋。”
他垂頭指了指肚子,“結婚倒是沒什麼需要解釋的,可是孩子……”
宴時庭眼中的情緒逐漸消散。
他道:“明天我叫你起床,我們一起下樓,宴隋他不會發現的。”
俞慄還是有些擔心。
宴時庭傾身,將身高隻到他耳垂的俞慄一整個抱住,低聲道:“在這裡看看夜景吧。”
這段時間以來,看夜景已經成了二人之間特有的一個信號。
想要陪陪你,想要和你多呆一會兒。
俞慄心頭一軟,紅著耳朵點了點頭。
宴時庭的房間裡,在落地窗邊有一張寬大的雙人沙發。
關掉房間裡的燈後,花園和泳池邊的風景便能看的一清二楚。
俞慄靠著沙發背,給宴時庭講著自己小時候的事。
或許是因為知道了宴時庭的過去,所以也想多傾訴一點。
他了解到了宴時庭的過去,宴時庭也知道他的家庭具體情況。
他們就不再是陌生的兩個人。
“我跟你差不多,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其實也很忙,所以我妹妹也算是我帶大的。”
或許正因為都是“哥哥”,所以在看見宴時庭和宴隋的第一眼,俞慄就看出了這位總是冷著臉的哥哥,對弟弟很是關愛。
講著講著,俞慄漸漸歪著頭睡了過去。
宴時庭看著落地窗上,他和俞慄的倒影。
過去十六年,沒人願意、沒人敢仔細觀察他的情緒,察覺到他難過後,還走到他身邊。
俞慄是第一個。
那時,俞慄甚至和他接觸不深,他也隻是“宴隋的哥哥”。
宴時庭緩緩收回眼。
他將睡著的俞慄打橫抱起,輕輕放到了床上。
動作很輕,俞慄卻還是微微顫抖著睫毛,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