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野種，我爹是當朝太師，十六年前我娘懷著我的時候，跟我爹回鄉祭祖，卻碰上山賊，我娘為了我爹，隻身引走山賊。
我爹獲救了，我娘雖然最後也獲救，但是山賊沒有人性，糟蹋了身懷六甲的我娘。
1.
所有人都說我娘沒了清白就該一根繩子吊死，但是我娘偏不，為了肚子的我，她努力地活著。
我爹為了自己的名聲，不好主動休妻，因為是我娘救了他，休了我娘，他就是背信棄義，這有礙他的官途。
所以他讓人把我娘送到京城外偏僻的莊子，對外說是為了讓我娘好好養胎，不受闲言碎語的打擾。
但是那莊子年久失修，早就荒廢了，哪裡是養胎的好地方？
隨後半年等我娘被人淡忘，我爹就以正妻之禮重新娶了他恩師的女兒，他新婚那日，我娘生下了我。
2.
我跟我娘在偏僻的莊子一住就是八年，這八年裡面我爹從未來過一次，隻有兩個嬤嬤照顧我們，說是照顧其實就是看守我和我娘，不許我們亂跑，也不許外人接觸我們。
莊子偏僻，所以看守我們的工作，就是個苦差事，那兩個嬤嬤心中不忿，總是拿我和我娘出氣。
她們罵我娘是婊子，失了清白就該一死了之，罵我是野種，是我娘偷男人生的。
我娘護著我和她們大吵，但是每次都被她們打得遍體鱗傷。
有一次我娘又被她們打，晚上我偷偷鑽到她們床下，準備裝鬼嚇她們，卻聽到她們夜聊說，如此侮辱打罵我和我娘都是府裡二夫人吩咐的。
目的是為了讓我娘和我受不了這份苦，然後想不開自殺，倒不是那二夫人不敢殺我們，而是她和我爹顧念名聲，萬一殺了我們被人找到蛛絲馬跡，那就是把柄了，我爹仕途正盛不敢冒這個險，隻能鈍刀割肉慢慢折磨著。
而我們自殺是對他們最好的結果，當然就算被人發現我們的自殺是被下人折磨所致，那我爹和二夫人也可以推脫是離得遠，沒有約束好下人，也可以摘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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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把這件事告訴我娘，我娘卻沒有聲張，隻是開始偷偷教我讀書識字，還有一些我不懂的規矩。
我不甘心，想找我爹爹求證，但是卻被我娘嚴厲制止。
叛逆的我不服氣嘗試偷跑，終於在一次府裡給莊子送東西的時候偷偷上了馬車跟著回了府。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宋府，雕梁畫棟，氣派非凡。我穿著破爛被當成乞丐趕了出來。
在宋府門口正好看見我爹帶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坐著轎子回來，我上前叫爹，卻被我爹的護衛踢翻在地。
我爹滿臉嫌棄，讓人送我回莊，語氣冷漠，看著我好似在看一個恥辱。
我聽見那女孩問我爹我是誰，我爹溫柔地跟那女孩說：「就是個乞丐，乞丐髒，青竹不看，會髒了眼。」
事後我知道，那女孩是二夫人的女兒，叫宋青竹，才七歲就已經才名遠播，是我爹的驕傲。
4.
八歲的我還天真地以為隻要好好讀書，就可以跟宋青竹一樣被爹爹寵愛，所以拼命地跟著我娘學習。
隨著我一年一年長大，出落得越來越好看，我娘也越來越眉頭緊鎖，她不許我打扮，為了不讓看守我們的那兩個嬤嬤發現我的容貌，甚至讓我刻意扮醜。
在我及笄那日，我娘不知道跟看守的嬤嬤說了什麼，她們居然帶著我娘回府了。
不過也隻是半日工夫我娘就回來了，我娘回來後很悲傷，我不知道她在府裡發生了什麼事，我娘什麼都不跟我說，隻是拼命地教我琴棋書畫和針織女紅。
5.
沒幾個月，我娘就自殺了，毫無徵兆地自殺了，還留下了遺書，上面都是自己的懺悔，說自己髒了身子，不該存活於世。
我不信我娘遺書上所說，也不信我娘是自殺，我跟看守我們的那兩個嬤嬤廝打起來，覺得是她們逼的，卻被她們打暈在地。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發瘋地衝出莊子，找到縣衙要仵作驗屍，得到的結果是我娘確實是死於自殺。
看守的嬤嬤對我說：「別折騰了，你那個賤人娘就是自殺的，她跟太師大人和二夫人做了交易，她自殺全了宋府的臉面，換你找個好人家嫁了。
「二夫人心善，已經給你物色了一個好人家，對方是個殺豬的瘸腿鳏夫，你這個身份能嫁給他，也是你的造化，你準備好，過幾日就接你過門。」
嬤嬤笑得很得意，似乎在為不用繼續看守我和我娘而高興。
這一次我沒吵也沒鬧，那兩個嬤嬤以為我已經認命，隻是沒想到後半夜我等她們睡著，背著我娘的屍首逃走了。
6.
等我到京城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我背著我娘來到宋府，我隻想為我娘向宋昌討一個公道。
等我到了宋府門口，就看到宋府走出長長的送嫁隊伍，真正的十裡紅妝，異常氣派。
我聽到旁邊人的議論，原來是我那親愛的妹妹宋青竹今日入宮伴駕，成為新帝的貴妃。
我看到我爹站在門口送嫁，滿面喜色，那些官員對著我爹說各種討好的話，我看到他臉上都是得意之色，可見我娘的死對他沒有一點影響，甚至是喜上加喜。
我背著我娘的屍身站在人群中就靜靜地看著，那些小廝和丫鬟向我們這邊拋灑的喜錢喜糖砸在我身上，我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我握緊雙手，指甲嵌入手心，我暗自發誓，我要給我娘報仇，我要宋昌和整個宋府的人給我娘陪葬。
7.
奇珍樓是大元最大的拍賣行，在這裡有天下各種奇珍，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奇珍樓弄不到的，放眼天下也沒有奇珍樓不敢拍賣的東西。
奇珍樓背後之人是誰無人知道，但是不管是勳爵子弟還是名門之後，在奇珍樓都不敢放肆。
此刻我站在奇珍樓的頂樓，看著面前奇珍樓的孫掌櫃。
「姑娘要買什麼？」孫掌櫃問道。
我看著孫掌櫃：「我不是買東西，我是賣東西。」
「那姑娘賣什麼？」
「一個價值五十萬兩的物件，你能做主嗎？」
我反問。
孫掌櫃笑道：「孫某雖然隻是掌櫃，但是這五十萬兩還是能做主的，姑娘請說。」
「我要賣了我自己！」我看著孫掌櫃說道。
孫掌櫃收起笑容：「姑娘還是別開玩笑了。」
「我是當朝太師嫡長女，貴妃的嫡長姐，我值這五十萬兩。
「如今我要賣身葬母，這個消息足以讓你們奇珍樓成為整個京城都要談論的對象，奇珍樓的名聲會更上一層樓，這筆生意你們不虧，奇珍樓號稱天下沒有你們不敢拍賣的東西，如今我這樁生意你們敢不敢接？」
我用了最淺顯的激將法。
孫掌櫃深深看我一眼，半晌後說道：「姑娘稍等一會。」
說完他退了出去，顯然是去請示奇珍樓的幕後老板，過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孫掌櫃重新回來：「姑娘這生意我們奇珍樓接了，三日後開始拍賣。」
「在拍賣之前，我希望奇珍樓可以做兩件事。」
我看向孫掌櫃。
孫掌櫃說道：「姑娘請說。」
「第一件事就是大肆宣揚我賣身葬母的消息，並且我的身份是太師嫡女和貴妃嫡姐這個消息要傳遍整個京城大街小巷，甚至皇宮也都要知道。
「第二件事就是護我三天，這三天不管是誰給奇珍樓施壓，希望奇珍樓都不能取消這次拍賣，也不能把我交出去。」
我看著孫掌櫃說道。
孫掌櫃點頭：「姑娘這是要跟太師大人不死不休啊，不過我奇珍樓答應了。」
我笑了，當然是不死不休，雖然宋昌已經是文臣之首，巴結的人無數，但是總有人想看他丟臉，我要在拍賣之日，讓宋昌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不過我要的不隻是讓宋昌丟臉，我要為我娘討個公道。
8.
果然我要賣身葬母的消息散播出去不足半日就已經在京城中引起轟動。
因為隨著這個消息散播出來的還有十七年前我娘為救宋昌被山賊糟蹋的事。
本來已經過去十七年，沒有多少人記得，不過我記得，我娘因為這件事而死，受益者的宋昌卻活得瀟灑，這太不公平了，所以我找人把這件事散播出來。
有人說宋昌虐待我和我娘，連死後都無錢下葬，所以我才賣身葬母。
有人說宋昌忘恩負義，愧對原配妻子。
還有人說那貴妃之位應該是我的，因為新帝本是要娶太師嫡女，而我才是嫡女，宋青竹隻是二夫人所生，按理說隻是庶女。
……
隻是一個時辰，氣急敗壞的宋昌就帶了幾個兇神惡煞的奴僕手持棍棒來到奇珍樓要帶走我，說是帶走，但是那態度，明顯是準備就地打死我。
幸好我早就躲在安全的地方，宋昌遍尋奇珍樓沒發現我的蹤跡，隻能不甘心地帶人離開。
孫掌櫃告訴我，宋昌留了眼線在奇珍樓附近，讓我不要出現，另外宮裡也派人盯著奇珍樓，還有不少宋昌的政敵也派人守在奇珍樓。
對此我毫不意外，因為這早就能預料到，所以我準備安心躲三天。
孫掌櫃還告訴我，昨日宋青竹第一日入宮伴駕，皇上因為我這件事，連宋青竹的院子都沒去。
我聞言微微一笑，這才是開始，宋家的報應才剛剛開始。
三日過得很快，第三日奇珍樓拍賣場座無虛席，而我也在這個時候登場了。
9.
我坐在高臺上，四周都是前來拍賣的顧客，我就跟一件商品一般被他們打量著，我鎮定自若，毫不在意。
我環顧四周，看到最中間坐著的宋昌，他一臉怒意，眼中都是噬人的怒火，如果這裡不是奇珍樓，或許他已經讓人上前把我打死了。
我的視線從他身上一掃而過，沒有停留半秒，最後視線在二樓一個包廂停留了一會，孫掌櫃告訴我，那個包廂的人是宮裡來的，不過具體是誰，他也不知道。
孫掌櫃上前，也沒有多介紹，畢竟我的身份大家都知道，隻是告訴大家拍賣規則。
今日拍賣不是明著叫價，而是底價二十萬兩，每個人在紙上寫出自己的價格，全部交由我來查看，價高者得。
我看到宋昌眼中閃過勢在必得，此刻他起身：「老夫是這孽障的父親，這孽障今日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是老夫沒有教導好，老夫今日出價二十萬兩，希望大家給老夫一個薄面。」
說完宋昌環顧四周，似要把眾人的樣子記住。
我笑了笑，宋昌這話就是威脅，看樣子今天敢出價的人不多了，好在是秘密競拍，說不定有人真的敢出價比宋昌高。
半個時辰後，孫掌櫃把所有人出價的紙條送到我手裡，我打開一張一張看了起來，順便記錄著。
吏部侍郎李忠一千兩，大理寺少卿黃源八千兩，國子監祭酒宋康一萬兩…
這些人都給宋昌這個太師的面子，不敢出高價，但是也出了一個不錯的價格，不至於說貶低了太師嫡女，還真是兩邊都不得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