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雲雀仙君死後,琉璃又捅了他整整五百八十一刀,那是尚書府和太傅府加起來慘死的人數。
她記得清清楚楚。
哪怕雲雀仙君已經化為原形,血肉模糊,她也沒有停手。
直到捅完,她才扔下匕首。
躺在地上虛弱又暢快地笑了:「痛快!」
我如實說道:「你快要死了。」
琉璃的心情絲毫不受影響:「本來我就是該死之人,死就死吧。我感覺好爽啊,哈哈哈,我已經好久沒這麼高興過了。」
琉璃終究還是死了。
她讓我把她葬在亂葬崗。
她的家人和摯愛的公子死後都被丟在了這裡,遭野獸分食。
她說她報了仇,終於有顏面躺在他們身邊。
我如她所願。
我從雲雀仙君的屍體裡掏出了本命羽。
有了它,我便可以在仙界和凡界來去自如。
我發現仙界的仙人們全都涼薄冷漠,仙人之間很少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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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我走在仙界的路上,也不會有人多看我一眼。
就連十二仙君也是各自為營,互不來往。
唯有在神女的號召之下,仙人們才會聚在一起,聽從神女號令。
這正好給了我便利。
我如法炮制,找到如琉璃一般對其他仙君恨之入骨的人。
仙君們不傻,但自負是他們最大的弱點。
他們從不把凡人放在眼裡,覺得凡人是可以隨手捏死的蝼蟻。
他們不認為凡人有反抗他們的能力。
即便猜想到凡間的異常可能是凡人為了引誘他們下凡,他們也自願落入陷阱,逗趣般想看看蝼蟻們如何苦苦掙扎。
自然,他們也會死在自己最瞧不上的人類手上。
仙君們的接連消失並沒有在仙界引起絲毫波瀾,甚至都無人知曉仙君失蹤。
然而,在殺到第八個時,出現了意外。
「是你?蒼蘭國長公主?」
飛牛仙君認出了我。
「神女親自降下的天火,你怎麼可能幸存?
「難道……」
他輕易便猜測出了其中的關鍵所在。
他慌了。
死命掙扎,發現根本掙脫不開符篆的威力。
眼前閃亮的匕首對他來說,也成了催命符。
他知道他已在劫難逃。
在匕首捅進他胸口的前一瞬,他選擇了自爆。
被符篆壓住的不僅是他的行動能力還有他的修為。
仙君自爆本有傷及一城的威力,現在自爆卻僅僅隻有他面前之人受傷。
原本要殺飛牛仙君的是個少年。
少年被彈飛數米,撞在牆壁上,又重重落下,嘔出一口血來。
我過去把從魔界帶的靈藥喂到他嘴裡,平靜地說:「你很幸運,飛牛仙君先一步自爆,你不用死了。」
他無須再付出生命的代價報仇。
少年卻紅了眼眶:「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應該早點殺了他的,卻讓他先一步自爆了。會不會給你帶去麻煩?」
「沒有,你做得很好。」
我讓少年自己找地方躲起來。
隨後立刻趕往仙界。
仙君自爆,哪怕威力甚小,神女應該也能感知得到。
果然,我聽聞神女急召十二仙君觐見。
然而,去之有四,八位仙君下落不明。
仙界一片哗然。
仙人們再不似平時那般涼薄冷情,意識到有人能威脅到他們性命之時,他們全都聚在一起。
一同前往神女殿,懇求神女查明真相,還仙界太平。
最終神女下達指令,命四位仙君嚴查此事,尋找失蹤的八位仙君蹤跡。
四位仙君一同下凡,還是有了防備的情況下,我再不能像從前那般輕易置他們於死地。
不過無妨,仙君們就算再有防備,也不會把區區凡人放在眼裡。
11
在飛牛仙君自爆的房間,我刻意留下了線索。
沒過幾天,四位仙君便被我引到了蒼蘭國。
「這裡不是早被天火滅掉的蒼蘭國嗎?」
四位仙君面面相覷,環顧這片滿目瘡痍的土地。
「是啊。」我從暗處走了出來。
「是你?」
他們看到我,露出跟當初飛牛仙君一樣的驚訝表情。
「神女的,哦不,皇嫂的奴才們,很高興見到你們。」
我話音未落,四位仙君便猙獰了面目。
「找死!」
他們齊齊向我衝來,迫不及待想把我滅口。
他們怕我再說出些什麼。
畢竟神女曾當過我皇嫂一事,隻有她跟她的心腹十二仙君知道。
仙界再無其他人知曉。
四位仙君衝動之下,壓根沒注意到自己踏入了我提前布下的符陣裡。
當符陣的符文亮起,把他們圈在裡面時,他們才發現了不對勁。
在符陣裡,他們仙力全無,施展不出任何仙法。
他們像凡人一樣用身體撞擊著如銅牆鐵壁一般的符陣。
漸漸地,他們發現,符陣不止是讓他們施展不出仙力那麼簡單。
符陣還在瘋狂吸收他們的靈魂力,他們的頭發開始變白,眼角出現了皺紋。
他們驚懼又害怕,仰天長嘯:「神女,救命!!」
神女還是來了。
她周身沐浴著一層神光,依舊是那副悲天憫人的尊容。
她身後是仙界眾仙。
她輕抬手,降下一團天火,企圖把符陣連同我一起毀滅。
但並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神女的眉頭蹙了蹙,沒有再次出手。
她應該看出了這並不是普通的符陣。
陣裡有雲雀仙君的本命羽、飛牛仙君的本命角……
死去八位仙君的本命法寶全都被我用作陣腳,魔族小公主的心頭血為陣眼,再加上畫此陣的,還有她血脈之力。
她遲疑了。
我抬頭仰望著神女,如同當年那般站得筆直,質問她:「神女,你怎麼就隻是扔了團火下來?你難道不是真心想救他們?」
四位仙君此時已經如六十多歲的凡間老人,臉上溝壑橫生,他們聲音也變得滄桑:「神女,求您出手相救。」
隻要破了符陣,四位仙君恢復仙力,隻需片刻便可以恢復。
但神女肯定在斟酌,她若是奮力相救,得消耗多少神力?
而我似乎成長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我到底還有多少底牌等著她?
萬一因為破除符陣導致神力不足,她會敗在我手上呢。
四位仙君大抵不明白,神女為何不再出手,任他們在符陣裡痛苦掙扎。
神女眼底沒有一絲不忍,隻是不悅地對我說:「凡人,你過分了。」
明明神女早已認出了我,卻隻喊我「凡人」,誓要與我劃清關系。
我怎麼可能會如她所願?
「我隻不過把四位仙君困在陣法裡而已,怎麼能叫過分呢?哪比得上皇嫂你……」
「住口!」神女神情變得猙獰,沐浴的神光也染上了一層黑氣。
可她也隻會喝止我。
她不敢下來,怕符陣也把她關在裡面,讓她損耗神力。
「神女是你皇嫂?」
我聽到神女身後的仙人們竊竊私語。
他們在討論,冰清玉潔的神女,怎麼會被一介凡人稱為嫂子?
神女恐怕沒想到,她不惜殺死全國人也要隱瞞住的事實,被我這麼輕松地捅了出來。
「別聽她胡說,誰是她皇嫂!」
神女衝身後厲聲喝道。
仙人們頓時沉默下來。
隻是仙人們的神色之間都是濃濃的質疑。
原來這就是神女懼怕的嗎?
她怕她高高在上的威嚴受損,怕這些冷血無情的仙人們質疑她的權威。
可是,跟我們蒼蘭國又有什麼關系?
明明是她自己選擇跟皇兄相愛的啊,皇兄從不知道她的身份,也從未強迫過她。
為何需要拿那麼多人命去填她可笑的尊嚴?!
我佯裝驚訝:
「不好意思,我好像認錯人了。神女是神女,怎麼可能是我皇嫂呢?
「說來,神女可是我盟友,多虧有神女幫我布陣。
「不然我一介區區凡人,怎麼可能輕易困住四位仙君?」
神女的神力獨特。
仙人們自然能從陣中感受到神女的氣息。
那是我的侄兒,神女的血脈。
可是,冰清玉潔的神女又怎麼會承認自己生過一個孩子?
所以這口鍋,她不想背也得背。
此時,陣中的四位仙君已經是風燭殘年的老朽。
他們老到隨時都會死去。
他們還用希冀的目光看向神女,期盼神女相救。
畢竟他們知道真相,知曉神女並沒有跟我合謀,甚至比任何一個人更希望我死。
神女反駁我:「你胡說!十二仙君是我座下最忠誠的心腹,我怎可能害他們性命!」
「當然是,你最忠誠的心腹知曉你太多的腌臜事。」
「一派胡言!」
「若是我胡言,你為何還不救他們?他們可是已經等不了了。」
我話音落時,已經有一位仙君隕落。
醜陋的原形讓其他三位仙君面目變得扭曲而猙獰。
他們仰頭望向神女,無聲地祈求神女能大發慈悲。
我蹲下身,輕聲打消他們的希望:「別指望你們的神女了,若她真想救你們,就不會拖到現在了,指不定還會感激我殺了你們呢。」
我看到他們眼底的光消失,逐漸瞳孔擴散,悄無聲息。
不知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在想些什麼。
12
神君們全部死亡,符陣發揮完了它全部的作用,符文逐漸消失,光芒漸次熄滅。
「大膽凡人,害死神君,罪無可恕!」
神女終於動手了。
在沒了符陣之後。
她迫不及待下來,一掌拍向我的身體,企圖把我滅口。
我往後倒退了幾步,嘴角溢出一絲血。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仰天長笑:「舒服!神女神力就這麼弱的嗎?就像在給我撓痒痒!」
神女訝異了一瞬。
她應該是在想,她這一掌下來,我區區凡人怎麼會沒死?
她自然不知,我的身體經過一個月的天火冶煉,身體素質早已變得強悍。
魔族小公主曾調侃我說,我的身體比一般仙人還要結實,能扛揍。
可也僅限如此。
我依舊是凡人,依舊沒有任何力量。
在神女面前依舊隻有挨打的份。
神女的神色變得狠厲。
她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寶伏羲琴,潔白瑩潤的手指在琴弦間撥弄。
每一道音符都像是一柄利器襲來,穿進我的身體。
血液自我身上蔓延開來,滴落在地。
我的骨頭好像都裂了,五髒六腑也開始破碎。
劇痛讓我扭曲了面孔,可我依舊站得筆直:「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