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女友收了我的金手镯見面禮，轉頭就給了她媽。
女兒送她的高檔護膚品，她立刻轉贈她弟媳。
我說這女孩兒不行，可戀愛腦兒子不信。
「她對家人好難道有錯嗎？她怎麼對自己家人，以後也會那樣對你的。」
他不顧我反對偷偷領證。
後來我自費旅行，兒媳就出錢請她媽去。
我買貂皮大衣，兒媳也給她媽買一樣的。
小兩口入不敷出，我心疼兒子多次貼補，卻隻換來一句小氣：
「結了婚就是一家人，不用分得那麼清。」
既然如此，我就小氣到底。
看看沒了我這個血包，別人到底拿不拿他當一家人。
1
知道兒子要帶女友回家，我高興地做了好幾天準備。
我們是單親家庭，他爸去世多年，在婚戀市場上一般人都對這樣的家庭帶點偏見。
現在兒子帶回來一個自己喜歡，又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的對象，我自然十分重視。
周末，倆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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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兒叫秦妙妙，一米七的個頭，身姿曼妙，長得漂亮又文靜，一進門就「阿姨」「姐姐」嘴甜地叫。
還不忘把換下的鞋擺整齊，這大大提升了我對她的好感。
因為是第一次見面，我送了她一個金手镯當見面禮，特地選了 99 克的，寓意長長久久。
秦妙妙喜歡得不得了，當時就戴在手上舍不得摘下來。
兒子的龍鳳胎姐姐則送了一套海藍之謎。
秦妙妙大大方方接過，回贈給我一條圍巾，給了女兒一副手套。
「都是我親手做的，手藝不好您別嫌棄。」
我看著手裡針法復雜花樣精美，但材質普通到有些扎手的圍巾，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說她用心吧，她甚至連好一點的毛線都舍不得買。
說她不用心吧，看得出來她又是下了大功夫的。
也許是看出我的異樣，兒子程毅跳出來解圍：
「妙妙給她媽織的也是這樣的圍巾，她這是把您當親媽了，這是多重的禮都換不來的。」
女兒程欣也拿著那副針織手套不知所措。
大幾千塊錢的海藍之謎就換來這麼個回禮，還不如不回。
我心裡隱隱有些狐疑。
但是想著她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可能不懂，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可是在下一個周末，我又請她來家裡吃飯的時候，我發現了不對。
一直戴在她手上的镯子不見了。
本來這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不應該多嘴。
可我也不知哪裡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來問一句：「怎麼沒戴了，是不喜歡嗎？不喜歡可以拿去換款的。」
秦妙妙被我問得一愣，臉色微微有些紅，小聲答道：
「我很喜歡的，隻不過前幾天我媽見我戴著，羨慕地說要借去戴幾天。我想著我媽那麼大歲數還沒有個金镯子，我怎麼能先戴呢？於是就送給她了。」
「阿姨……您不會生氣吧！」
她說得小心翼翼，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這我還能說什麼？送出去了就是人家的，我雖然心裡不舒服，卻也隻能咬牙認了。
隻不過我那打直球的閨女就沒這麼好脾氣，她將筷子啪地一撂：
「你把我送你的海藍之謎也給你媽了？」
「沒、沒有。」
秦妙妙更慌張了，說話都結巴起來。
聽到她否認，程欣的臉色稍緩，可下一秒變得更黑。
「那天正好我弟也帶女朋友回來，我也是做姐姐的，當然是有好東西先可著弟弟，我就送給她了。」
2
那天晚上我叫住程毅，態度嚴肅地告訴他，我不同意他和秦妙妙在一起。
「你知道的，我對你找對象一直都比較佛系，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的要求。但有一點我特別在意，你還記得是什麼嗎？」
程毅幾乎沒有猶豫，垮著肩膀毫不在乎地告訴我：
「遇事拎得清，您都說了八百遍了。放心，妙妙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人！」
我拍拍沙發示意他坐下，他雖然不情願但還算聽話。
「胡攪蠻纏不一定拎不清，乖巧懂事也不一定拎得清。就說這個秦妙妙，她看起來哪哪都好，可她隨隨便便把我和你姐給她的東西送人，這就不合適了。」
「可她送的又不是別人，是她親媽和未來弟媳婦。」
程毅還一派天真，可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
「正因為不是別人才更難辦。秦妙妙性格溫和有點自卑，帶著一股子不配得感，又耳根子軟經不住人幾句話，你想想以後你們的日子能好過？
「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情，媽隻希望你後半生能安安穩穩過日子，秦妙妙顯然不行。」
程毅的腳在地上毫無章法地劃拉，若有所思地低著頭，忽然一拍大腿：
「媽你是嫌她把你送的镯子給人了才這麼說的吧，聽我姐說那镯子六萬多塊錢，你心疼了。
「可你也不能因為這六萬塊錢就斷送兒子的幸福啊！你不知道妙妙對我有多好，我覺得如果失去她，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找到這麼好的女人了。
「再說了，妙妙這樣也是對家人好，她對自己的家人好難道還有錯嗎？等我們結了婚你也會是她的家人，她現在怎麼對她家人，以後也會那樣對你的。」
行，我算看明白了，我兒子原來是個戀愛腦。
陷入愛情之後智商為負。
我果斷藏起了戶口本，談話不歡而散。
可我忘了結婚不用戶口本這事兒了。
就在我以為自己成功阻止兒子踩坑的時候，程毅就帶著秦妙妙喜滋滋站在我面前，舉著小紅本本給了我當頭一棒：
「媽我們結婚了，以後我們就是合法夫妻，一起孝敬您。
「妙妙快叫媽～～」
秦妙妙甜甜地叫了一聲媽，膩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事已至此，生米煮成熟飯，我又不能按著他們倆去離婚。
況且就算真去離婚也不一定離得掉。
我一個人拉扯大兩個孩子，還攢下不少家底，到老了就變得相當佛系，不想再自尋煩惱。
於是當機立斷給自己報了一個中老年高端旅行團，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也是眼不見心不煩，由著他們自己折騰去。
半個多月以後我平安回家，程毅來機場接我，秦妙妙則早早做好了飯。
也許天地廣闊心情好，在絕美景色的衝擊下，之前的不快很快煙消雲散，我連帶看著兩個人都有些順眼起來。
飯桌上秦妙妙忙前忙後，沒有一點驕矜的樣子。
讓我都不由得懷疑，之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直到她開口問我：「您報的這個旅行團好嗎，我也想給我媽報一個。她都快六十歲了，還沒有正經旅遊過……」
我看了程毅一眼，他正在認真幹飯，好像這事兒和他沒有關系。
於是我實話實說：「這個團各方面都很好，畢竟是高端團，一切以品質為主，隻不過這個過萬的價格嘛，我還是希望你考慮考慮。」
秦妙妙倔強地抿了抿嘴，好似已經做了決定：
「不管怎麼樣我都希望我媽能去看看，要不然我做女兒的良心不安。」
過了沒多久，我就聽說了秦妙妙他媽跟團旅行的消息。
3
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著，雖然不太滿意，但也能湊合。
程毅自從結婚以後就搬到了我給他準備的房子，程欣還在讀博，平時也不怎麼回來。
我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裡，無聊了就跳廣場舞鍛煉身體。
那天我剛跳完舞回家，發現家門打開滿地狼藉。
我以為遭了賊，剛想報警，就看到滿頭大汗的程毅。
「媽你看到我 PS5 了嗎？我想玩《黑悟空》，可怎麼也找不到遊戲機。」
我這歲數哪認得什麼遊戲機？
隻知道他買了好幾個 P 什麼 S 什麼 P 的，大大小小我都分不明白。
「你不是都拿走了嗎？」
「沒有啊，我在那邊找遍了也沒找到，我以為是忘記拿了。」
我哂笑：「你還有忘記遊戲機的時候？」
他摸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是剛結婚沒顧上嘛！算了，我問問妙妙吧！」
他躲到陽臺上打電話，我則無奈地開始收拾戰場。
一開始聽著他說話還算正常，可突然一個高聲調：
「你說你把我的遊戲機都拿去給你弟弟了？
「我這段時間沒玩不代表我不要了啊！
「你現在馬上趕緊給我要回來！」
也不知道秦妙妙的那邊說了什麼，放下電話，一向把遊戲看得比命重的程毅居然開始替她說話。
「妙妙也不是故意的，她以為我不要了就先拿去給她弟弟玩幾天。
「她弟弟一直想要個像樣的遊戲機，可你也知道他們家那條件，總是買不起。
「她說過兩天就給我拿回來，那我就先忍忍吧！」
這話也就隻能騙騙他自己。
果然一個星期過去之後，程毅和秦妙妙爆發了第一次激烈爭吵，因為秦妙妙要不回遊戲機。
她哭得梨花帶雨：「那是我親弟弟你要我怎麼辦？我當姐姐的沒本事，連這麼點東西都沒能力買，現在讓他撿了別人二手的，還要要回去。我媽罵我白眼狼，說我要是非要拿走，就不認我這個閨女。你說我怎麼辦，你讓我能怎麼辦！」
「可那是我的遊戲機！」程毅火冒三丈，一點不客氣。
「人家《黑悟空》都打四周目了，我還沒摸到遊戲的影子，這你讓我怎麼忍得了？你知不知道作為一個男人，在遊戲上不如別人是什麼樣的奇恥大辱？我不管，反正今天你必須給我要回來！」
可不管怎麼吵，秦妙妙就是無動於衷，抽抽搭搭哭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又頂著兩個腫眼泡給程毅做早飯，活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
程毅就這樣心軟了。
自己分期了一臺 PS5，這事兒就這麼不了了之。
等我再見到程毅，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他委委屈屈：「想吃媽做的飯。」
不管怎麼說，畢竟是自己親生兒子，我看著心疼，立刻買菜做飯。
撿著他愛吃的做了五六樣，然後看著他風卷殘雲，就好像又看到十幾歲的他一樣。
他吃得精光，摸著滾圓的肚皮美美打了個飽嗝：
「真舒服啊！」
我母愛泛濫，關切地問了一句：「是不是沒錢了？」
他一怔，臉上的笑容不見了蹤影。
沉默了許久才微微點了點頭：「當初知道您不同意，偷著結婚的時候我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積蓄，給了妙妙二十八萬彩禮。她說倒個手再拿回來過日子，可結果她媽就不給了。
「她自己沒有積蓄，每個月還要給她媽打兩千。我們現在月月入不敷出，明明沒怎麼花錢，這錢莫名其妙就沒了。」
他忽地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當年我爸沒了，你一個人是怎麼養活我們兩個的？這些年你是怎麼過的？」
這句話差點給我說哭了。
怎麼過的，硬扛著過唄！
難道還能去死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