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墨新天》, 本章共3926字, 更新于: 2025-03-04 17:34:45

凌祁最落魄那一年,成了我的夫婿。

我以為他性冷,所以連他一根手指都碰不到。

後來才知,他心裡一直還念著青梅。

他自覺配不上她,才娶了我。

我隻是他的將就。

1

三年前,父親將凌祁帶回。

我揉了兩遍眼睛,才確認沒有認錯。

曾經鮮衣怒馬的五陵少年,如今蕭瑟地站在那裡。

曾經需要仰望的存在,成了我裴青行的夫婿。

裴家是皇商。

自那以後,凌家一家子重新住上了大宅子。

凌祁一心讀書,性子冷淡,但從未和我紅過臉。

所以,我一直以為,凌祁即便不夠喜歡我,也會感激我家的恩情。

直到今日。

天降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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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祁未歸,我拿了傘去書院接他,不小心聽到了他的心裡話。

有人豔羨道:「不愧是凌祁兄,這麼金貴的紙,想扔便扔。」

「嫂子對你可真好啊!」

凌祁嗤笑一聲:「身外俗物。」

說著,他面露鄙夷:「你以為我稀罕?」

「誰要她對我好了,若非當年沒得選……」

有人點頭道:「士農工商,嫂子家世確實有些登不上臺面,凌祁兄的確屈就了!」

「今日來的那位尚書千金倒是不錯,要我說,凌祁兄與她倒是般配!」

有人調侃道:「書院的臺階委實修得高了一些,幸好有凌祁兄扶著姜姑娘……」

他話沒說完就被人用手肘戳了戳。

原因無他,確實般配。

但那是曾經,凌家被抄前。

尚書千金姜蘭君正是凌祁的未婚妻。

凌祁垂下了眼眸,沉默了許久。

許久之後,他自嘲地一笑,神情落寞道:「如今的我,怎麼配得上她?」

「也就配娶個商戶女……」

外頭雨聲陣陣。

我以為我聽不清。

可偏偏,每個字都很清楚。

明月墜入凡塵,與我結成一段緣的美好故事,好像都是我的臆想。

原來,他與我成親的時刻,亦是他瞧不上我的開始。

他心裡頭有人。

那洞房花燭夜,我兩頰通紅,忍著羞澀與他笨拙調情時,他會不會在心裡嘲笑我,覺得我特別惡心?

胸口處一陣鈍痛。

我不知我是如何回去的。

2

腦袋有些昏沉。

喝了姜湯睡下時,已經時夜半了。

凌祁還沒回來。

父親沒瞧見他,責問我為何沒有去接。

「夫君在外,你卻不聞不問,哪有你這樣做妻子的?」

他看不到我平日做的,隻會在我哪裡不如他意的時候,迫不及待揪住,然後教訓一番。

可凌祁若是想回來,大可遣人回來取傘,甚至直接去尋個馬車。

侍女想為我說兩句,被我制止了。

父親不會聽的。

他偏心得厲害。

我有時候甚至懷疑,我和凌祁到底誰才是他的孩子。

但事實上,絕沒有這種可能。

自從我出生後,父親就意外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不然,娘親的夫人之位根本就坐不久。

她一早就會被那些貌美的姨娘弄下去。

父親不喜歡相貌平平的娘親,自然也不喜歡我這個相貌平平的女兒。

可我臉上的許多地方都是遺傳自他。

大餅臉,稀疏眉,塌鼻子。

與他相比,娘親大小算是個美人了。

外頭的雨小了點。

我磨磨蹭蹭披上蓑衣時,凌祁回來了。

他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完全沒有注意到我面色有些不健康的潮紅。

我照常去服侍他更衣。

卻在摸到他衣襟的那一刻,被他猛然打掉了手。

「啪」一聲脆響。

我手背上一疼,頃刻泛了紅。

他為何反應這麼大?

我明明已經很小心,沒有觸碰到他了。

剛成婚那時,我歡歡喜喜去牽他的手,結果他就像這次一樣,面露嫌惡。

他說,他不是針對我,是不習慣所有人的觸碰。

可今日,凌祁主動扶著姜蘭君上臺階。

明明之前有次,我摔倒在他跟前,他都沒有伸手。

故人相見,心上人出現在了眼前。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他更加無法接受我的靠近。

我見過姜蘭君。

身姿纖細,弱柳扶風,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美譽,容貌也是一等一的。

她比我漂亮太多了。

漂亮到,我不敢和她比。

此刻,凌祁愣了愣。

他看著我發紅的手背,嘴唇動了動,最後選擇撇開了眼睛,一句話都沒說。

我是不是該主動說一句「沒事」?

就像我之前那樣。

可我突然說不出來了。

3

我是娘親好不容易懷上的。

那時,父親迫切想要一個嫡子。

但外祖剛離世,他立刻休妻於名聲不好。

做生意做重要的就是名聲,名聲決定信譽和口碑。

但他也沒停止在別處播種。

一房房貌美的妾室被抬了進來,先前養在外頭的外室也進了門。

娘親生我那日難產。

一盆盆血水被端出去。

父親在祠堂虔誠地跪著,祈求祖宗保佑,能一舉得男。

結果令他大失所望。

娘親臨死前說,我以後嫁人的時候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像她一樣。

裴府金碧輝煌,玉階白瓦,僕役成群。

可對我來說,如此孤獨。

直到,凌祁走到了我面前。

他背脊筆直,眉眼清俊,端端正正喚了我一聲:「裴小姐。」

他沒有多說一句話,沉默寡言。

凌祁與父親全然不一樣。

文人風骨,想必是極好的。

不像父親,商販走卒出身,大字不識,隻因那嘴上的花言巧語,得了年幼的娘親青眼。

我不奢望凌祁有多喜歡我。

但他若有良心,兩個人,一日三餐四季,細水流長,總是能培養出感情的。

我幻想著,他騎著駿馬,帶我離開這幽深的宅院。

可他一次次打破了我的幻想。

我生辰那日,他沒有回來。

小廝傳話說,他沒有空闲。

我一個人吃了一大碗長壽面。

侍女提議去外頭消消食,聽聞新來了唱曲班子。

也就在那梨園裡,我瞧見了凌祁。

還有他身旁站著的女子。

背影娉婷,身姿嫋嫋。

夜色悽悽。

燭火快燃盡時,我等到了他姍姍歸來。

他與往常一樣,路過我,去洗漱更衣。

我忍不住道:「你不問我,為何還不睡嗎?」

凌祁眉眼間一閃而過厭煩。

「你有什麼事直說。」

我努力使自個兒的聲音正常些,問道:「今日,和你一起的女子是誰?」

聞言,凌祁皺起眉盯著我:「你跟蹤我?」

「碰巧。」我抿了抿唇。

凌祁冷笑了一聲。

他道:「今日我本在溫習功課,張家的大公子非要去聽曲,至於那女子,不過是正好坐在我旁邊,難不成你還能攔著梨園不接待別的女客了?」

看著他眉眼含怒,我忍不住愧疚起來。

「裴青行,不要沒事找事,我很忙。」

我連聲抱歉。

凌祁披上了外袍轉身就走。

那夜,他睡在了書房。

自那以後,我也不再敢隨意懷疑他。

可如今想來,那纖細的身形,是如此眼熟。

4

許是因為我沒有主動遞臺階,凌祁又睡去了書房。

當然,更可能是他本就不願與我同床,正好尋到了理由。

我枯坐了一夜。

清脆的鳥鳴聲喚醒了一團漿糊的腦袋。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雕花窗,照射在我身上。

我下意識縮了縮。

侍女來時,我問她,凌祁呢?

她說,姑爺已經去書院了。

每次都是這樣。

走得幹脆利落。

等到再出現時,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自己消化好了情緒,甚至還準備了求和的禮物。

他一身的錦緞,千金的墨,白無瑕的宣紙,都是我用娘親留給我的嫁妝置辦的。

凌祁永遠是這樣,不接受也不拒絕。

但會在我想要進一步時,甩開我的手,滿臉厭惡。

眼淚砸到我寫了一夜的和離書上。

最後,和離書被我揉成了一團。

我將和離書隨手扔到看不見的角落,揚聲道:「父親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利,今日我去廟裡拜一拜吧。」

侍女按照往日我的喜好打扮了起來。

花紅柳綠,金釵玉镯。

我糾結了一會兒,換上了身素雅的。

侍女手忙腳亂的時候,我偷偷將文碟藏進了袖子裡。

雨後空山。

去山上廟宇的路還很泥濘。

但也有不少人去朝拜。

多是滿臉虔誠的婦人。

也有年輕夫妻結伴而來。

言笑晏晏,親昵無間。

是我不曾體會過的。

夫人們嘴裡念叨著,求佛祖保佑她們的夫君和兒子。

而我,跪在佛祖跟前,求著一路平安。

先前是我傻了。

與其等著凌祁帶我走,不如我自己走。

父親不會同意和離。

我支開了侍女。

我給她們留了些銀錢,這樣即便被父親遷怒遣散了,也能安家糊口。

待侍女反應過來時,我已經登上了南下的船。

船夫見我沒有一件行李包裹,問道:「娘子可要等家人一起走?」

我笑著搖了搖頭:

「沒有家人,隻有我一人。」

5

昨兒個,沒撞見凌祁說出心裡話之前,我還想著給他一個驚喜。

我為他搜羅到了絕版的古籍。

就在清晨,凌祁去書院前,我還與他柔聲道別。

「夫君辛苦,早些回來。」

他對我露出了個笑,讓我昨日歡喜了半天。

船夫突然開口:「娘子可是和當家的鬧別扭,一個人回娘家?」

我從回憶中回神,下意識搖了搖頭。

我怎麼會和凌祁鬧別扭呢?

從來都是我順著他。

這次,也是。

我給他和姜姑娘騰了位置。

希望他能和姜蘭君終成眷屬。

希望姜蘭君不要嫌棄他家道中落,還娶過一門妻子。

我本是想一路南下,去往江南水鄉,外祖家。

可一想到外祖已離世,兩位姨媽有自己的家人,我便歇了去叨擾的心思。

沒思慮太久,我就挑了一站,下了船。

小橋流水,煙雨朦朧。

我看中了個小院,房牙開了高價。

他將那小院吹得天花亂墜,又不經意般詢問我,可還要買僕役。

我面露苦惱,嘆了口氣道:「竟這麼貴,早知道我就多拿些……」

我一雙手不事生產,自然是藏不住的。

我隻能演一演身上沒幾兩銀子的逃家小姐。

房牙眼中略略失望,又不甘心地試探道:「我們也可收些金銀首飾……」

我為難道:「早就當完了……」

最後,我砍了一半的價,買下了這處小院。

我的娘親和父親都是商賈出生,外祖更是富甲一方的商人,雖然父親從未把我當繼承人培養,但我從小耳聞目染,似乎天生就懂如何與人談生意。

明碼標價,一步步試探,互利互惠,為了共同的目的交鋒。

似乎比與凌祁相處簡單許多。

我突然想要找點事來做。

意料之中,屢屢碰壁。

沒有一家鋪子願意要一個女掌櫃,便是做學徒也不要。

剛剛萌生出的嫩芽被一塊石頭壓了下去。

我恹恹地走回去,路過一鋪子,見一書生與老板吵得面紅耳赤。

我不由停下了腳步。

一塊上好的松煙墨要二兩。

書生要買二十塊,原是四十兩,可那掌櫃偏要收四十五兩。

「我這價本就定便宜了,是為了吸引新客,若是都被你買去了,那我還怎麼吸引新客,多收五兩已經夠仁義了!」

「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

書生氣得漲紅了臉,可偏偏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我瞧了兩眼,笑道:「招攬新客的成本,何時算到老客頭上了?」

「這樣新客來不了,老客也不來了。」

老板上下打量了兩眼,見我孤身一女子,頓時大了聲:「哪來的長舌婦,多管闲事,做生意的事你不懂!」

我指向那快松煙墨,道:「你這松煙墨算不得好,上品的松煙墨取自黃山松,呈古銅色,你這些……至多一兩銀子。」

我可能確實不懂做生意,但這些年為凌祁購置筆墨紙砚,為了找最好的,我什麼樣的沒見過。

「一介婦人,休要信口胡言!」

老板面色難看,指著我鼻子罵。

書生擋在我身前,揚聲道:「你這兒不僅做生意不誠心,竟還要欺辱一好心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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