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價請了一個月嫂。
婆婆知道後，連夜坐火車趕了過來。
進門就喊：「哎喲，花我兒子這麼多錢請月嫂，真是敗家。趕緊把錢退了，一個小丫頭還需要多精細啊，我順手就能看了。」
月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退服務不退款啊。」
婆婆陰陽怪氣：「真嬌氣，我當年生了孩子三天就下地了。」
我剛要說話，月嫂把我按住了：「喲，大姐，那你可真是命苦。」
1
還有一個禮拜就到預產期了。
原本說好要過來的婆婆卻突然改了主意。
聲稱她參加的老年舞蹈團下個月要演出，現在要加緊排練。
她是主演，不能缺席。
老公周宇哲當著我的面給他媽打電話埋怨：「媽，都什麼時候了，那個舞蹈團有你大孫重要啊！」
我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
他媽在電話裡說：「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孫子！到時候要是生了孫子，我肯定過去。」
掛了電話，周宇哲抱歉地看著我：「姍姍，對不起啊。我媽……」
「沒事，咱可以請月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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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也沒想著讓婆婆來伺候月子。
是她自從知道我懷孕了，就隔三岔五地給周宇哲打電話，說她要做好婆婆，等我生了孩子就來帶。
讓我們千萬別去什麼月子中心，也別找月嫂，就靠她就行了。
誰知道，到跟前她就變卦了啊。
臨時找月嫂，可不好找。而且價格可能要得會比較高。
周宇哲聯系了好幾個月嫂公司，口碑好的都在戶上。
有空闲的，做月嫂的時間都比較短，經驗不足。
正發愁時，小區群裡有一人分享了信息。
「我給大家推薦一個月嫂，剛在我這幹完，人特別好。非常難得的頂級好月嫂，這個福利分享給咱小區即將當媽媽的美女們。」
這人我認識，我們差不多前後腳懷孕，之前在小區裡溜達還碰到過。
我跟她咨詢了一些這個月嫂的情況。
她隻告訴我：「總之，錢絕對花得值。你信我，不好不會推薦給你。誰用誰說好。我不能總看手機，我把她電話給你，已經好幾個人聯系我了，你下手要快啊。」
我趕緊給那個叫王娟的打去了電話。
她比市面上的月嫂價格要高，一個月要兩萬。
了解之後，才知道她學歷也比一般月嫂高。
她重點本科畢業，以前還當過律師。
我就問了：「王姐，那你為啥幹月嫂了啊！律師應該挺賺錢的吧？」
王娟告訴我：「老妹啊，當律師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挑戰性了。官司場上想打的官司全都打過了，沒有對手，實在是沒意思了。
「孩子也上大學了。我現在提前做月嫂，少走十幾年彎路。而且啊，我發現有時候當月嫂，也挺有挑戰性。」
我挺喜歡她的性格，加上多種因素吧，就定了下來。
2
生完孩子第三天，婆婆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姍姍啊，媽這幾天忙，剛參加完演出。挺成功的，你看我朋友圈發的了嗎？」
月嫂正抱著我女兒拍嗝呢，聽到這個，看了我一眼，然後抱著孩子去了客廳。
我好不容易有點睡意，她給我來電話了。
「媽，我坐月子不能看手機，傷眼睛。你有啥事給宇哲打電話吧。」
本來撕裂的傷口就疼，這幾天喂奶又被孩子咬破了。
再加上睡不好覺，真沒心思聽她說什麼老年舞蹈團的事。
「欸，別呀，媽跟你說幾句話。那個……你也別著急上火，生閨女就生閨女。等過個半年一年的，趁著你和宇哲還年輕，再要個老二。到時候，媽肯定幫你帶。」
這話裡話外是催著要孫子呢。
我的火氣噌的一下就起來了。
剛想懟幾句，月嫂王姐進來了。
「小蘇啊，寶寶睡著了，先別打電話了啊。」
她朝著我擠了擠眼睛。
我明白她的意思。
這是不讓我生氣。
這幾天的相處，她不僅對孩子照顧得無微不至，對我也很是照顧。
每天給我衝洗傷口，上藥的時候，還陪著我說話。
我剛要掛電話，婆婆在那頭問了：「你找的這月嫂怎麼還告訴你該幹啥啊！懂不懂規矩。要不是宇哲說她的價格是市場價的一半，我肯定讓宇哲把她開了。」
原來她根本不知道她兒子花了多少錢請月嫂啊。
不過，我很樂意告訴她，而且我請的月嫂服務好，也值這個價。
「媽，市場價的一半可請不到王姐這麼好的月嫂。」
「啊？那你們給了多少？」
「兩萬！」
「什麼？兩萬！搶錢也沒這麼搶的。不就帶個孩子嗎？竟敢要這麼多錢！我告訴你啊，姍姍，馬上把她辭了！咱們家不能吃這個虧！」
王姐撇了撇嘴。
「隔著電話，管得還真寬。」
電話那頭的婆婆急了：「姍姍，我這就買票，明早上就能到你們那。你讓她別走，我親自開了她！」
沒等我說「不會辭掉」，她就掛了電話。
我跟王姐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婆婆她這人……嗐，我以前也不知道她是這樣的。」
「沒事，見多了。小蘇，你坐月子別動氣，安心養著。你婆婆要真來，別怕，有我呢。」
我感激地看向了她。
3
第二天一大早，剛六點鍾。
門就被敲響了。
「宇哲，宇哲，趕緊開門。」
我婆婆還真來了。
周宇哲晚上和月嫂配合著照顧孩子，也睡不好。
這才剛睡沒一會兒，就被他媽吵醒了，心情也不太好。
「媽，你怎麼來這麼早！」
「哼！我再不來，就讓你媳婦把家敗完了！月嫂呢！都幾點了，還不起！」
王姐晚上和寶寶睡一個屋，本來就辛苦。一般早上，如果孩子不醒，她也能多睡會。畢竟白天還得忙活一天呢。
婆婆二話不說衝進了保姆房，不顧睡著的孩子，就大聲說：「花錢讓你來睡覺的啊！你起來收拾東西走吧，以後我來看孩子。」
孩子被吵醒了，嗷嗷哭了起來。
周宇哲趕緊去哄孩子。
我身體虛，扶著門靠著，我很怕王姐生氣，真的不幹了。
這麼細心的月嫂，走了上哪找去。我不信婆婆會比她做得好。
結果，王姐也不生氣。
慢悠悠從床上起來，說：「行啊。那這個月我可是輕松了。我們提前籤過合同，退服務，不退費用。才幹了這幾天就能賺這些，我也知足了。」
「什麼？」婆婆指著王姐，「你……」
又問他兒子：「這月嫂幹得不好，還不能辭退了？」
周宇哲心疼孩子哭呢，也不滿意他媽的做法，氣呼呼地說：「王姐幹得很好，你不來，沒人挑她毛病。提前把人家辭退算我們違約，肯定不退錢！」
婆婆心疼錢，知道退不了，也就泄了氣了。
王姐把孩子抱到我身邊，說：「給她喂幾口奶，安撫安撫就不哭了。」
關上門之後，我聽到婆婆在客廳跟周宇哲埋怨：「你怎麼騙我說她比市場價便宜一半啊。」
「反正又沒讓你出錢！媽你是幫著來帶孩子的吧？我給你把小臥室收拾一下，你先湊合住吧。」
周宇哲也清醒了些。
婆婆明顯不願意：「幹嗎不讓月嫂住小臥室啊。」
「月嫂晚上要帶孩子啊，你帶嗎？你要帶，我就讓王姐跟你換！」
「我幹嗎帶！你們給了她這麼多錢！」
「是的啊。等月嫂走了，你再搬去那個臥室。」
聽著外面的聲音，讓我對未來的日子很不樂觀。
王姐看出了我的擔心，她給我掩了掩被子，說：「別怕，對付你婆婆這樣的人，我有經驗。惡人我來做。反正我不會和她長期相處。你就踏踏實實的吧！」
4
周宇哲這幾天也在休產假。
本來這做飯的活是他的。
他媽一來，他以為有了幫手，直接甩手了。
白天我在屋裡補覺，他也跟著睡，還念叨說：「瞧吧，我媽還是心疼你的，這不是來了嗎？我媽比我做飯好吃，今天肯定給你做一桌大餐。」
我心說：你媽明明是心疼錢。
但我沒說出口，就像王姐說的那樣，少說話，閉眼睡覺。
婆婆也不知道在外面忙活什麼，一陣哐啷。
吵得寶寶都睡不踏實，哼哼唧唧的。
月嫂這陣兒應該是在給寶寶洗衣服。
我聽見她說：「大姐，那寶寶和寶媽在屋裡頭補覺呢，咱能聲音小些嗎？休息不好，奶水上不來。」
我聽見婆婆沒好氣地說：「真嬌氣。生個孩子，還讓這麼多人伺候著。我那時候生了孩子，三天就下地幹活了。」
王姐笑著說：「喲，大姐，你別怪我說話直啊。那你這命可挺苦啊。你丈夫和你婆婆連月子都不讓你坐啊。落沒落下月子病啊？我跟你說，這月子病可不好治，弄不好伴隨一輩子呢。」
「你……」
我憋著笑，生怕把傷口弄疼了。
婆婆大概沒想到月嫂會這麼說，隻哼了一聲。
聽聲音是去廚房了。
周宇哲早打起呼嚕來了，根本沒聽見外面的聲音。
5
我一天要吃四頓飯。
菜都比較清淡。
還有各種輔助下奶的湯。
為了配合我的口味，周宇哲平時做飯的時候，也都注意清淡和營養均衡。
雖然味道一般，但月嫂老誇他說：「小周手藝真不錯，做飯也利索。都趕上月子中心的月子餐水平了。」
周宇哲每次都被誇得美滋滋的。
要不是他媽來，他早起來哼著曲做飯了。
快九點了，婆婆的早飯終於做好了。
熬了一鍋粥，配著她從老家帶過來的鹹菜，還單獨給他兒子煎了個雞蛋。
給她的好大兒放到碗裡，恨不得喂著吃：「宇哲，你瞧你辛苦的，黑眼圈都出來了，趕緊吃個雞蛋補補啊。」
周宇哲看著那粥和黑乎乎的鹹菜，問：「媽，你就給姍姍做這個啊？」
「啊，這不是挺好的嘛。我們那時候下奶就是喝粥。我這還摻了好幾樣呢。」
我看了一圈，發現他兒子那碗粥最多，其次是她，到月嫂那裡，就剩半碗了。
很明顯是故意的。
我看了眼周宇哲，他正在考慮碗裡的雞蛋給不給我夾，因為是煎蛋，又怕太油。
沒發現月嫂的碗裡粥最少。
這會兒，王姐在給孩子換尿不湿，等她來了看見，心裡該不舒服了。
我捅了捅周宇哲。
給他使眼色，讓他看飯桌上的碗。
他顯然也注意到了，去廚房拿了把勺子，從他那碗裡勻出來一些給月嫂。
婆婆大呼小叫：「幹什麼呀！你給她那麼多錢，還讓她吃那麼多，來咱家享福來了？」
我內心翻了個大白眼。
周宇哲說：「媽，我剛起，吃不下。下回你弄煮雞蛋吧，姍姍吃不了太油膩的。」
婆婆看看她兒子，又看看我，陰陽怪氣地說：「哎呀，這生了個閨女，還嬌氣起來了哈。我是沒你媳婦命好啊，沒人心疼。」
正說著，月嫂過來了。
看了眼飯桌，問：「小蘇的下奶湯，你怎麼不給燉啊。小周啊，你是不是沒告訴你媽，鯽魚就在冰箱下面凍著呢。」
「哦。」周宇哲一拍腦門，「我把這茬忘了。媽，給姍姍燉湯的食材在那個冰箱下面最底層。一會兒你給把湯燉了啊。鯽魚湯最好燉，鍋開，半個小時就行。」
婆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給她兩萬，讓她在這享福。讓我做免費保姆是吧！你幹脆管她叫媽得了。」
聲音不小，屋裡頭剛睡著的寶寶又開始哼唧。
周宇哲趕緊從餐桌上起來，撂下一句「媽你這麼大聲幹啥！」，就跑進去哄他閨女去了。
月嫂坐下，淡淡地說：「我可受不起這麼大兒子！」
婆婆氣得碗裡的也不吃了，筷子一扔，回小臥室，想要甩門，想起她兒子說她聲音大了，用手扶了一下。
6
我看著月嫂，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回我以微笑。
「沒事。」
周宇哲出來後，看見他媽沒吃飯就進屋了。
想著過去勸勸。
月嫂先說話了：「小周啊，我看你媽是剛來不適應。還是你了解你媳婦的口味。」
周宇哲想了一下，說：「嗯，我先把湯熬上去吧。姍姍早飯你就先湊合下，中午還是我來做飯吧，我媽坐了一晚上火車，讓她先歇會。」
月嫂又誇他：「要不說小蘇命好，小周你真是體貼。我去過多少家，你是做得最好的。又能幹，又體貼媳婦，對孩子還好。」
周宇哲撓了撓後腦勺，嘿嘿笑著進廚房了。
這是被誇得不好意思了。
等我喝了湯，喂好了奶。
月嫂看著寶寶睡著，我讓她去休息，我也睡會。
躺下沒五分鍾，婆婆又開始作妖了。
7
「這大白天的，怎麼又去睡覺了。睡睡睡的，合著兩萬塊錢天天睡覺就能賺的啊。這活這麼簡單，我也去幹得了！」
周宇哲十分鍾前才從小臥室出來，安撫住了他媽。
等他兒子出去買菜的工夫，她就又開始了。
「衛生也不收拾，整天就看個孩子，需要多少精力。拿我兒子這麼多錢，不虧心啊。
「就生了個丫頭片子，看給嬌貴的。早晚也是嫁到別人家，給別人做媳婦的。」
整天丫頭片子掛在嘴邊。
她這當奶奶的，從早上來了，都沒正眼瞧過孩子。
挑月嫂的毛病，挑我和孩子的毛病，就她兒子她還待見些。
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準備起床找她談談。
結果，就聽見月嫂出來說話了。
「孩子她奶奶，你這一嘴一個丫頭片子的，就這麼看不上女孩兒？你家寶寶長得多漂亮啊，我帶過這麼多孩子，這孩子是這麼小就能看出來長得好看的一個。跟她媽很像。」
「哼！女孩能幹個啥？養得再好，長得再漂亮，將來還不是別人家的。好白菜最後也得被豬拱了。」婆婆在那陰陽怪氣。
隻聽月嫂笑著說：「大姐，你這人可真有意思，怎麼連自己都罵啊。」
「你哪句話聽到我罵自己了？」
「你剛才不說嗎？大白菜被豬拱了。小蘇這麼漂亮，應該就是你嘴裡說的大白菜吧。那你兒子是豬？你不也是嗎？哎呀，大姐，你真是太逗了呵呵。」
婆婆怒了：「我看你就是故意氣我！我兒子的錢就是我的。你現在把錢還給我，趕緊離開我家！」
「錢是小蘇給我的，我聽她的。再說，你這記性也太差了。我不是早上才跟你說了退服務不退費用的嗎？我說大姐啊，我看你應該還不到七十吧？怎麼記性還不如我八十歲的老媽強。
「這是那個阿爾茨海默病前兆吧？要不然等小周回來，我替你跟他提一嘴？」
婆婆今年還不到六十，此刻聽到別人說她七十幾，不知道作啥感想。
我一直捂著嘴笑，笑得咳嗽咳了好幾聲，撕裂傷口都有些疼了。
寶寶嗚嗚著，我趕緊拍著哄。
找王姐來，簡直就是撿到寶了。
這番話擊中婆婆好幾個雷點。
但她還是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你什麼眼神，都還不到六十呢。我們老姐妹都說我看著像四十幾的。」
「喲不好意思啊，大姐，我真沒看出來！」
「還有啊，你竟敢罵我是豬！我要投訴你！」
正好周宇哲回來了，進門就聽見他媽要投訴月嫂。
他趕緊說：「媽，你別一來就找事行嗎？王姐是她們單位金牌月嫂，我們運氣好才請到的。這後面找她的人都排成長隊了。有的要加價請呢。」
婆婆急了：「她罵我是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