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傳來小聲的議論。
「頭一次發現如星這麼漂亮。」「其實她和如月本來就是雙胞胎呀,如月是校花,如星的底子不可能差的。」
「我發現如星的五官比如月還要更精致一些欸,如果減肥徹底成功的話,她應該才是校花吧……」
除了死死盯住我的傅如月,斜側方還有一道灼熱的目光牢牢地粘在我身上。
是顧家栩。
他失神地望著我,眸中像有霧氣在流動。
……
那天,傅如月早早地回了家。
而顧家栩則在燒烤散場後攔住我。
「如星……」他喉頭似乎有些發澀,「之前的事,對不起。」
我其實很想對顧家栩說別擋路,我還趕著回去學習。
但心中浮現出傅如月在家中對著顧家栩的照片犯花痴的模樣,我的心頭無法抑制地湧起了惡毒。
對顧家栩露出一個微笑,我溫柔地說:「沒關系。」
8
我趕到家時,傅如月正在對著系統發瘋。
「怎麼會這樣?我為什麼會發胖,傅如星又為什麼會變瘦,還交到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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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我的姐姐,隻是察覺到了這些,就已經讓你如此痛苦了嗎?那麼如果你知道就在剛剛,你深深迷戀的顧家栩已經不再厭惡我這個舔狗未婚妻,還對我發出了一起去看電影的邀請,你得崩潰到什麼地步呢?
但我並不想讓傅如月過早地發狂。
於是我在外面平靜地等著,等她和系統聊完。
系統顯得畏畏縮縮:「最近可能出了一些故障,我們正在排查中……」
傅如月尖叫:「外貌和人緣也就算了,學習方面總沒問題吧?」
其實系統可能很想告訴傅如月,有問題。
但它還記得和我之間的約定。
為了避免被曝光,可憐的系統隻能嗯嗯啊啊地和稀泥:「暫未發現有什麼問題。」
傅如月放下心來:「那就好,隻要成績好,別的可以高考後再說。」
很快,就到了大考公布成績的日子。
老師走進了班裡,嘴角帶著笑容:「這次市裡的第一名,還是咱們班的。」
全班的目光集中在傅如月身上,傅如月悠哉地靠在座椅上,彈著指甲,等待著自己的名字。
「讓我們掌聲送給第一名——
「許小冉!」
傅如月愣住了。
許小冉則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我坐在她身旁,熱烈地給她鼓掌。
我知道,許小冉原生家庭不好,母親再婚,繼父是臭名昭著的爛人,她一邊寫稿賺學費,一邊用功讀書,能夠取得現在的成績,全靠自己的努力。
每個努力的人都值得掌聲。
「我們班這次還有一位同學取得了特大進步,那就是——傅如星同學!」
聽到我的名字被叫到,我有點怔怔的。
雖然預感到自己這次的成績大概會很好,但我仍然不敢抱有太多期待。
畢竟我已經習慣了遭受打擊,習慣了失望,習慣了沒有回報。
老師看著我,舉起手中的排名:
「這次大考,傅如星同學由之前的年級第一千多名,直接進步到了年級第 36 名!
「老師跟你們說過什麼?不拋棄,不放棄,努力能夠創造奇跡。
「讓我們全體同學為創造奇跡的傅如星同學鼓掌!」
掌聲如雷鳴,甚至比剛剛給許小冉的還要熱烈。
許小冉笑著搖晃我:「哎哎哎,哭什麼?」
我不想哭的,於是咬緊了嘴唇,但眼眶還是抑制不住地泛紅。
十二年了。
打擊與失望終於成為過去。
我用努力創造了奇跡。
在一片熱烈的氣氛中,傅如月顫抖著嘴唇。
她不相信。
這是不可能的。
傅如星不可能考得這麼好,她是越努力會越不幸的人啊。
她一定作弊了。
側過頭望向我,用貌似刻意壓低了,但實際上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如星,我也想讓你有好成績,可前提是……」
她嬌豔的唇瓣翕動著,吐出別有用心的八個字:「這好成績是真實的。」
周圍驟然安靜了下來。
連講臺上的老師都聽到了,她面色一沉。
「傅如月,你是在說傅如星有作弊嫌疑嗎?」
傅如月坐在原位,她低著頭,貌似糾結了良久,最後抬起頭,看著我掉下淚來:「如星,我是你姐姐,我不能看著你走上歧途。」
許小冉率先站了起來:「傅如月,你要是說你妹作弊,你就拿出證據,打什麼啞謎呢?」
傅如月委屈道:「已經考完這麼多天了,哪還能有什麼證據剩下……」
後排,一個身影突然站了起來。
是顧家栩。
「老師。」他沉聲開了口。
所有人都覺得,顧家栩要幫傅如月說話了。
畢竟眾所周知,傅如月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女神,我則是他厭惡至極的死舔狗。
傅如月也是這麼想的。
她淚眼盈盈地看向顧家栩,小聲道:「家栩,我記得考場位置,你就坐在我妹妹後面,如果你看到了什麼,可以說出來。」
顧家栩看了傅如月一眼,隨即認真地看向老師:
「對,我就坐在傅如星同學後面,沒有看到任何作弊舉動。如果老師不相信的話,可以去調監控。」
傅如月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講臺上便傳來老師失望的聲音:「傅如月,你最近的狀態是不是出了問題?這次考試你知道你退步了多少名嗎?整整六百名!」
哐當一聲。
是傅如月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9
傅如月昏了過去,被緊急送往醫院。
病房外,醫生在責備我父母。
「最近糖尿病的高發人群有年齡下移的趨勢,青少年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患病,你們做父母的要監督孩子……」
傅如月的飲食習慣一直很恐怖,她從不喝白開水,隻喝奶茶可樂果汁,她嫌食堂味道不好,常常拿油炸食品和甜品蛋糕當飯吃。
用她對系統的話來說:「反正都不會長胖,那不如都吃愛吃的。」
但此刻,病房內,傅如月絲毫沒有悔過的覺悟。
她正在瘋狂地呼叫系統。
系統也知道瞞不下去了,索性裝死,徹底不回應了。
和系統失聯的第三天,傅如月慌了。
她匆匆忙忙地出了院,想要好好學習。
上次大考雖然退步巨大,但她已經推說自己是因為身體原因。鑑於她確實昏倒住院了,還是有很多人都相信了她的說辭。
距離高考越來越近了,現在系統幫不了她,她必須保住自己的成績。
我冷眼看著傅如月,看著她把那些空白的練習冊全都翻出來,試圖努力學習。
但一個人十八年來的習慣是根深蒂固的。
習慣了不勞而獲的人,是無法再去忍受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苦的。
她做不到早起去晨跑,也做不到熬夜刷題。
之前漫長的時光裡,我在學習的時候,她都在漫不經心地刷短視頻,碎片化的信息獲取方式侵蝕了她的耐心,她甚至連長期地集中注意力都做不到。
高考前,每次模擬,傅如月的成績都在越變越差。
而我則一次次地進步,排名越來越高。
終於,到了高考的前一天。
爸媽為我們二人準備好了早餐。
和往常一樣,我的早餐是兩片塗了果醬的面包,一杯牛奶,外加一個雞蛋。
吃面包時,我似乎感覺到,它的甜味有點不對。
但由於注意力全在接下來的考試上,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包已經被我吃掉了一大半。
我和傅如月一起趕到了考場。
最近,我們姐妹之間的交流極少,她提不起精神和我說話,我也不想應付她,但也許是上天的玩笑,我倆竟然被分配到了同一個考場。
坐進考場裡,我擺好文具和準考證,緊張地等待考試開始。
突然,我感到脖子一陣刺痒,忍不住伸手撓了撓。
沒想到這一撓反而變得更痒,我加大了力度,再放下手時,指尖是鮮明的紅色。
出血了。
我剛要舉手,旁邊的女生就驚呼起來:「老師,她……」我並沒能聽清女生的話。
因為下一秒,我已經感受到喉嚨水腫,呼吸變得困難。
頹然從椅子上倒地的那一剎那,我最後的視線裡,是傅如月回過頭來,靜靜地望著我。
那目光狠毒又瘋狂。
我讀懂了。
她眼神中寫著的那句話叫作——「我不好,你也別想好。」
意識漸漸消散,我昏了過去。
10
我在醫院裡住了兩天。
正好是高考的兩天。
這個全國矚目的重大事件,這個我為之奮鬥了十二年的命運之戰,就這樣輕飄飄地,和我失之交臂。
考後,許小冉她們來看我,痛心疾首:「你怎麼會突然在考場上過敏?」
其實真相很簡單。
我對芒果嚴重過敏,而那一天,傅如月在我的草莓果醬裡,提前混入了芒果。
她知道,隻要我進入那個考場,就一定會取得好成績,同學會羨慕我,老師會表彰我,校長甚至可能舉辦記者會,探討一位差生如何在短短三個月內憑借自己的努力逆襲成功。
而這是她絕對無法忍受的。
成績出來了,傅如月考得同樣很差,過往拿過許多次市裡第一名的她,這次分數線隻夠上個末流三本。
我聽到她在病房外,流著淚對我們的親友解釋。
「我和如星一個考場,她突然發病被抬走了,我根本沒心思考試,連題目都讀不進去,滿腦子都是如星怎麼樣了……」
大部分親友都並不知道傅如月在最後三個月急速退步的事,聞言紛紛表示理解:「是啊,如月從小到大學習都很好,這次肯定是被影響了。」
「如月真是個好姐姐,對如星牽腸掛肚的。」
我躺在病房內,無聲無息地攥緊了被角,手指因為過分用力,而泛出青白的顏色。
……
家裡陷入了商討。
對於我的去向,肯定沒什麼好說的——復讀一年,明年再考。
但對於傅如月,大家陷入了爭論。
爸媽都建議讓傅如月也復讀一年,畢竟她成績一直很好,一度是能去清北的苗子,如今就這樣去了末流三本,實在令人惋惜。
隻有傅如月堅持不想復讀,表示就去現在的學校。
爸媽都對她的選擇非常不理解,隻有我深深明白。
傅如月是吃不了復讀的苦的,明年再考,她成績也許會比今年還差。
爸媽勸了好幾輪,見傅如月執意不肯復讀,也沒法逼她,隻好唉聲嘆氣地同意了。
就在所有人以為塵埃落定的第二天,傅如月突然找到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