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傻子都知道這裡頭有倆人吧?”寇忱說。
“你閉嘴。”霍然瞪他。
在帳篷裡挺了一會兒,霍然把衣服飛快地拽了回來,在帳篷裡很費勁地穿上了,咬牙說了一句:“我先出去。”
“你要不好意思,”寇忱說,“就我先出去。”
“後出去就好意思了嗎,”霍然說,“我先吧,我還能假裝你被我幹趴下了起不來……”
霍然嗖的一下鑽出帳篷之後,才聽到寇忱在裡頭小聲罵了一句:“操!”
不過他顧不上理會,他這一出來,旁邊站著的好幾個人都看了過來,雖說帳篷裡有人出來,肯定大家都會看一眼,但此時此刻他畢竟做賊心虛。
裝著屁事沒有的樣子伸了個懶腰正要往前走,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叫了他一聲:“霍然!”
“嗯?”霍然愣了愣,轉過頭的時候看到了他們騎行社的一個小伙子。
“挺久沒見了,我還想著是不是你呢,你怎麼騎這條線啊?”小伙子笑著問了一句,“帶朋友?”
“是,我同學……”霍然猶豫了一下,往身後的帳篷看了一眼。
這麼看過去,帳篷格外嬌小。
“你倆一個帳篷?”小伙子果然驚呆了。
機會!
“我同學第一次出來,他根本就沒帶帳篷,”霍然說完又馬上找到了漏洞,迅速補了一句,“還潔癖,不肯租帳篷。”
小伙子笑著點了點頭,湊過來低聲說:“菜雞都這樣,我也是帶了朋友,回去就準備絕交了,太累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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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霍然用力點頭。
帳篷裡的潔癖大概是聽到了前面的對話,探出了頭。
“可以起了,”小伙子看著這個潔癖,“你們回去肯定不走回頭路,比來的時候要遠一點兒,再不出發都趕不上晚飯了。”
“啊。”寇忱應了一聲。
“操心啊,這幫菜雞你要不催,能睡到中午。”小伙子拍了拍霍然的胳膊,轉身往自己的帳篷走過去,“趕緊吧,這會兒衛生間人少了。”
霍然走到衛生間門口的時候,寇忱穿好衣服追了過來。
“那人誰啊?”他問。
“我們騎行社的,”霍然說,“以前總一塊兒出去,前年他結婚了就不怎麼騎了。”
“結婚了啊?”寇忱點了點頭。
“你什麼意思啊?”霍然嘖了一聲。
“我上回在你家,看你們這個社那個隊的,什麼騎行的徒步的戶外的,就那些照片,”寇忱說,“發現帥小伙還挺多的……”
“啊!”霍然喊了一聲,轉頭瞪著他,“難怪總讓我帶著你!”
“操?”寇忱愣了愣,“你怎麼還搶話?還倒打一耙?”
“怎麼倒了?”霍然問。
“現在是我在吃醋啊!”寇忱壓著聲音,指著自己,“我啊!”
“那你吃。”霍然笑了起來。
“以後你真得去哪兒都帶著我,”寇忱摟著他的肩,甩著自己的毛巾,“你也不用一口一個菜雞,隻要你願意帶我,我明年高考完就能成長為一個老鳥兒……老手,肯定可以跟你跑最難的線。”
“那要看考得怎麼樣了,”霍然揉了揉鼻子,“考得不好我怕你會沒心情吧,期末一科沒及格都難以接受。”
“那是我爸,”寇忱想了想,“我要是高考沒考好,他會不會拉著我去跳海啊?”
“滾,不可能,”霍然笑得不行,“他不可能拉著你跳海,你也不可能考不好。”
“對我這麼有信心啊?”寇忱揚了揚眉毛。
“有。”霍然說。
洗漱完收拾好帳篷,他倆去吃了點兒東西,霍然攔著寇忱沒讓他吃太多,吃了個半飽。
這條線來回是個U形,回去的路風景比來的時候更好,還會翻過一個山頭,是附近最高的地方,山頂上還設了觀景臺,不少人會開車上去看。
風景好,但路也比來的時候要難騎一些。
除了看風景,很多事兒都是這樣,這個道理小學都學了,但霍然差不多算是經過了這次期末考學習小組收命式復習之後才算有了直觀感受。
寇忱有了昨天的經驗,今天出發之後明顯穩了很多。
“老實了?”霍然問。
“不瞞您說,”寇忱在車上站了站,“今天早上起來,我發現我的屁股很酸,所以我就老實了。”
霍然笑得車把都晃了:“腿酸嗎?”
“腿還行,”寇忱說,“能忍,屁股酸就不太能忍。”
“一會兒活動開了就能好些,”霍然說,“再騎下去就麻木了,回去以後幾天才是人間慘劇。”
“你也會這樣嗎?”寇忱問。
“沒這麼嚴重,但多少也會有點兒,”霍然說,“這次我肯定也慘劇,我挺長時間沒騎了。”
“這條路你以前騎過嗎?”寇忱又問。
“當然騎過啊,次數還挺多的,”霍然想了想,“我的計劃是帶你先把我跑過的,難度小的地方都跑跑,以後就可以一塊兒挑戰高難度了……”
“不是說不帶我的嗎!”寇忱很愉快地喊,“每次讓你帶我出來都跟求武林秘籍一樣難!”
霍然嘿嘿嘿地笑著沒說話。
這條路上人挺多的,騎著騎著就能碰到在旁邊休息的,寇忱心情很好,無論是碰上休息的,還是超了別人的車,他都會打個招呼。
就像個第一次出門春遊的小學生。
中途霍然停下來幫兩個女孩兒修車的時候,他還拿著手機咔嚓了十幾張。
接下去他們休息的時候,霍然就在朋友圈裡看到了自己一手黑色油泥給人裝車鏈子的照片。
配了一行字:霍大俠修完車居然拒絕了妹子要微信的要求
下面是七人組和班上同學的各種留言。
在伍曉晨的帶領下,大家全刷的同一句。
-好冷酷一男的。
寇忱笑得氣兒都快倒不上來了,靠在路邊的指示牌杆子上嘎嘎的。
“我跟你說寇忱,我們可以在這兒等著,她倆追上來了我就去要微信。”霍然拿出手機對著寇忱拍了幾張照片,這個指示牌上寫著,最高點前行500米。
“家暴你!”寇忱還是笑得嘎嘎的。
霍然沒說話,看著屏幕。
挺多人會在這塊牌子下面拍照,牌子本身沒有多特別,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霍然的鏡頭裡,能看到他倆過來的時候一條非常長的慢上坡的路,從遠處的山霧裡出現,一路筆直往上,很多人騎這一段需要休息好幾次,或者直接推著車走完。
但這段風景非常美,就在指示牌後面,是一望無際的綠色,鋪向天邊,深深淺淺的最後在地平線上變成墨色,中間有細細的閃著銀光的幾條河流。
寇忱就靠在這樣的風景裡,仰著頭愉快地大笑著。
霍然拍了十幾張之後,把手機固定在了車頭上,打開了相機。
“自拍?”寇忱馬上走了過來。
“嗯,”霍然應著,這樣的畫面裡怎麼能隻有寇忱一個人呢,以後看到的時候他怕自己會嫉妒這一秒的風景,此處必須有合影,“你上車,在稍微後面一點兒的位置……”
寇忱跨上車,在他右後方往屏幕上看了看,找了一下位置:“這裡行吧?”
“行,”霍然找了找自己的位置,這個角度他就比較費勁了,全臉出來太嚇人,隻露一條胳膊不能證明是自己,最後他露了半張臉,“好,要拍啦。”
“拍吧,這還要喊一二三嗎,”寇忱笑著說,“自然狀態最好啊。”
霍然點了延時。
畫面定格的時候他倆正好都往前看著。
“還可以啊,”寇忱說,“我也要這樣,半臉真他媽帥啊。”
“那是我的半臉。”霍然無情地得瑟了一句。
“我的半臉在魚眼鏡頭裡都能打,”寇忱也很冷酷地回了一句,“你上後頭去。”
事實證明逼王自拍還是很牛的,這張照片他露的是側臉,被陽光勾勒出漂亮的線條,睫毛上都掛著光芒,他看向身後的的霍然,霍然也笑著看他。
“怎麼樣!”寇忱指著自己的臉。
“帥。”霍然摸了摸他的鼻尖。
“怎麼樣!”寇忱又指了指他笑著的臉。
“太帥了。”霍然非常真誠地點頭。
寇忱笑著把兩張照都傳到自己手機上,又發了朋友圈。
準備登頂。
“這話說的,有點兒不太要臉了啊,”霍然嘖了一聲,“不知道的以為你去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了呢。”
“這兒海拔多少?”寇忱問,“你們老驢出門是不是還帶著海拔儀呢?”
“上這兒來帶個屁的海拔儀啊!”霍然無奈地吼了一聲,“這兒就八百三十七米!頂上都不好意思寫海拔!你當你進藏了呢……”
寇忱笑著一蹬車子,往前衝了出去:“那你怎麼知道的八百三十七米啊!”
“我看的海拔儀……靠,”霍然說完自己都樂了,“我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真帶了海拔儀。”
兩人一路狂笑著上騎上了山頂。
“啊——”寇忱一條腿撐著地,衝著那邊一大片的綠色喊,“老子的腿好酸啊——”
剛喊完,從觀景臺的亭子裡走出來幾個人,跟著也一塊兒笑著喊:“是啊——”
霍然把車扔到旁邊的地上,走到了亭子裡,有臺階能下去,走到最邊緣的位置。
寇忱過了一會兒才跟了過來,站到了他旁邊,一臉驚恐地碰了碰他胳膊:“我操!你知道嗎!剛我下臺階的時候……腿是軟的,差點兒跪著一路磕到你旁邊……”
霍然沒忍住再次爆發出了狂笑,前面連一座山都沒有,他愣時感覺自己笑出了回聲。
“不過不管怎麼樣,”寇忱完全無視他的嘲笑,一邊錘著腿一邊愉快地說,“今天算是完成了目標。”
“嗯,”霍然笑著點點頭,張開胳膊吸了一口氣,“最近完成不少目標啊,發芽了,及格了,登頂了,跟你爸的關系也好些了……”
“跟寇老二的關系不算目標,”寇忱說,想想又說,“行吧,也算吧,這麼算起來的話,目標就很多了,有點兒忙啊,我們還這麼小。”
“就因為我們還……這麼小,”霍然說,“才會有那麼多目標。”
“嗯,”寇忱也張開胳膊,“你得陪我啊。”
“你也得陪我啊。”霍然說。
“一直。”寇忱說。
“嗯,一直。”霍然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