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他不得不開始面對這個現實。
那就是, 他不一定能保證自己期末考全都及格,但寇老二搞不好真能上北大。
這就很沒有面子了。
“我覺得這事兒也太神奇了,”江磊說, “也許是成績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我覺得有必要去跟老袁打聽一下,你爸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走。”寇忱想也沒想就採納了江磊的建議。
幾個人轉了方向,去了辦公樓。
老袁拿了飯盒剛走出辦公室,看到他們幾個浩浩蕩蕩地走過來,一下就笑了:“怎麼了, 來我這兒打探消息?”
“我爸說總分高了我幾十分,”寇忱直接開口,連個問好都忘了,“真的假的啊?”
“假的啊。”老袁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我操!”寇忱一聲吼,“我就知……”
“他總分加起來高你快一百分了,”老袁說,“他英語分挺高,說高你幾十分是給你留面子了。”
幾個人都沉默了。
寇忱半張著嘴半天,最後堵著老袁的去路又問:“老袁,你說實話,你是不是給他透題了。”
“怎麼可能,”老袁笑笑,“我不是那樣的人,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爸爸給我打過電話說學得很煩躁,想放棄。”
“為什麼沒放棄!”寇忱說。
“他說想陪著你一塊兒,”老袁說,“想看看你到底能堅持多久,他又能堅持多久,家長裡能做到這一步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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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肯定就不行。”魏超仁說。
“我爸估計考不過我。”江磊想想。
“行,”寇忱一咬牙,“那就看看吧,我還怕他麼。”
“不怕嗎?”胡逸問,“高中離他都那麼遙遠了,拿起來跟著學一陣就能考出這個分……”
“你閉嘴啊。”寇忱拍了胡逸一下。
幾個人離開辦公樓的時候,霍然有些佩服老袁。
老袁真是個厲害角色,寇忱這種人,跟誰槓都不會有什麼勁頭,唯有寇老二,這個從小他就要犟著的人,才能激起他的鬥志。
對於寇忱來說,輸給誰都沒有輸給寇老二丟人,打敗誰都沒有打敗寇老二爽。
霍然回頭看了一眼跟在他們身後不遠笑眯眯地一塊兒往食堂走的老袁,牛逼啊你這個深藏不露的幕後策劃。
不過他的感慨很快就被寇忱打斷了,並且迅速進入了“你還好嗎”的狀態。
“不過生日了,”寇忱一揮手,“過生日又得耽誤一兩天!”
七人組一塊兒看著他。
“那你別吃飯了唄,”霍然說,“吃飯還耽誤你一小時呢。”
“說得好。”寇忱一指他,轉身就往教室走。
“哪兒去?”老袁在後頭問了一句。
“回教室看書。”寇忱說。
“不吃飯了啊?”老袁看著他。
“不吃了,浪費時間。”寇忱說。
“勻速前進,”老袁拍拍他的肩,“你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不過一下太猛了容易噎著,反倒學不進去了,我的經驗是按部就班,吃喝玩樂不耽誤,但學習的時候全力投入就行。”
“老袁說得對,”許川說,“而且你要是拼得飯都不吃了,最後還比不過你爸的話,豈不是很沒面子,你就正常學,這樣到時你還可以說你沒盡全力。”
“……川哥你哪邊兒的啊?”寇忱看著他。
“你這邊兒的,”許川握住他的手晃了晃,“歡迎你加入去食堂吃飯的隊伍。”
七人組幾個一塊兒給他鼓起了掌,旁邊經過的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行行吃飯吃飯先吃飯,”寇忱皺著眉,看了看正在鼓掌的霍然,“你怎麼也跟他們學成這樣了啊?”
“我本來就這樣。”霍然笑著說。
飯是要吃的,生日也是要過的。
霍然覺得自己也很辛苦,雖然家裡從來沒對他的成績有過要求,明年就算落榜,老爸老媽估計也不會說什麼,但現在被寇忱逼著,七人組每個人都有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換個人也就算了,偏偏這人是寇忱,這人要真渾起來,誰也招架不住,沒有人願意去試。
再說努力學習也不是什麼壞事,還有這麼多小伙伴一塊兒苦著。
隻是他不光要學習,還要趁著周末回家的時候折騰那根手鏈,還有賀卡和情書……簡直苦成黃蓮。
改名叫霍小蓮算了。
寇忱
我這輩子就寫過兩封信,小學的時候老師讓寫信給一個自己最崇拜的人,我寫給機器貓了,它肯定沒收到,老師還說我就想著不勞而獲,鬱悶。第二封信就是老袁讓寫的了,倒是寫得挺愉快的。
這是第三封。
寫給你的。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喜歡的人,還是個男的,難以置信。以後應該不會再寫了,太費勁了,寫這封信,不,寫這封情書也是被逼無奈。
不知道寫什麼不知道寫什麼不知道寫什麼不知道寫什麼了
情書到底怎麼寫?
我去搜了一下情書範文,好肉麻啊,我抄都抄不下去手,我覺得真寫成那樣你也不想看了。
不寫了!你要學習,連飯都不吃了,我要學習,為什麼還要寫情書?
好,就寫到這裡吧。
此致敬禮。
寇忱,我很喜歡你,上課會忍不住看你,有時候徐知凡坐旁邊我就會想你(對不住徐知凡了,反正他也看不到),我不知道會喜歡你多久,也許很久吧,但隻要我還喜歡你,我就會全力以赴,隻要我還喜歡你,你就不能變。
拉勾。
霍然。
霍然在信最下面畫了兩根手指,小指勾在一起的。
他畫了很久,還用手機拍了一張自己的兩個手勾在一起的照片,縮小了打印出來,再壓在信紙上畫出印子,最後用筆勾出來的。
要說這情書寫得是挺敷衍的,實在寫不出來,畢竟是作文回回都湊字數靠著套路寫法才勉強及格的人,但花的心思也算是真心實意的了。
寫了一個星期!又是拍照又是打印描圖的。
他自己還挺滿意的。
就是那個手鏈……今天必須要做好,這是寇忱生日前的最後一個周末,他今天回學校的時候必須要帶去學校了。
隻是他沒想到,自己平時修車換車鏈子調車子各種活兒幹起來都不費勁,以後他要是高考落榜沒準直接就能去開個自行車改裝店,但這個手鏈卻接連失敗了十幾次。
他給自己買的二十個鎖扣有點兒傻逼了,他萬萬沒想到,鎖扣是不會壞的,隻有車鏈條會因為失敗而越剪越短。
他最漂亮的那條黑色的車鏈子,已經被剪掉了一半,每次都是在拆的時候夾斷,要不就是弄變形了,鎖扣接不上去。
他可能就是頭豬吧。
目前的鏈子還夠他失敗個幾回的,但是時間不夠了。
“老天爺請你給點兒面子,”他蹲到地上,拿起了鉗子,“我好歹也是能拆裝自行車的人,鏈條我自己都接過,你現在要是不讓我一次成功,可能會斷送我之後的戶外前程,我沒臉再去騎車了,真的……謝謝啊算了我給你交個底兒吧,這東西我要送男朋友的,今天做不好就來不及了,謝謝!”
寇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手機,霍然發了條朋友圈,一串的哈哈哈。
下面七人組也不管他在哈什麼,上去就跟著一塊兒哈,哈了一排,字數還都一樣。
寇忱笑著也過去排隊哈了一通。
“一會兒我送你回學校。”寇老二叼著個煙過來了。
“你是想死了,”寇忱趕緊往四周看了看,“我媽一會兒拿刀劈了你。”
“她跟你姐出去做指甲了,”寇老二把煙往他面前遞了遞,“來一口麼?”
“不要,”寇忱推開他的手,“你能不能帶我學點兒好?”
“你也不學啊,”寇老二說,“坐這兒玩手機,也不看會兒書。”
“你作業寫完了嗎?”寇忱問。
寇老二一聲冷笑:“昨天就寫完了,你有不懂的現在抓緊問我,我給你講講。”
“不用!”寇忱提高了聲音,“不用!我寫完了!我會寫!”
寇老二叼著煙一通樂,站了起來:“走,送你回學校。”
坐在車上的時候,寇忱忍不住問了一句:“爸,你要碰上不明白的,是找誰給你講啊?”
寇老二看了他一眼:“打電話給你們那幾個老師啊,我不像你一點兒基礎都沒有,我基本上問幾句就差不多明白了。”
“我操?”寇忱看著他,“你還問老師?”
“怎麼了,你能問,我不能問?”寇老二一挑眉毛,“你們於老師都快讓你問得想辭職了吧。”
寇忱愣了愣,沒忍住笑了起來:“哎。”
“不過也還沒辭職,你隻管問,”寇老二拍拍他的肩,“好兒子。”
寇忱沒說話,看著他。
“我對你其實沒抱太大希望,”寇老二說,“我就想看到你現在這個努力的樣子,別的不強求。”
“真的?”寇忱問。
“不及格還是要出國的,”寇老二說,“你自己立的誓,願賭服輸。”
“等著吧你。”寇忱看著前面,冷酷地說。
寇忱的生日驚喜已經準備好了一半。
買好了氣球和氫氣瓶。
經過一番討論,氫氣瓶放在了魏超仁的床底下。
“我感謝上天給了我這麼幾份真摯的友誼。”魏超仁說。
“就幾天,周六我們就過去布置好了。”許川說。
“那周日跑氣兒了怎麼辦?”江磊問。
“不會,我們買了雙層的氣球,充好氣了用膠封住口。”徐知凡說。
“周日再去弄不行嗎?”霍然問。
“萬一有什麼意外狀況,我們需要時間處理啊,周日才布置怕來不及。”徐知凡說。
“缜密。”胡逸豎起拇指。
霍然沒說話,看著這幾個人,心裡很軟和,踏實得很。
“我怎麼聞著你手上有機油味兒?”寇忱坐在操場看臺上,拉過霍然的手指聞了聞,“玩車了嗎?”
“嗯,換鏈條了。”霍然說。
他很仔細地洗了手,但是這個味兒不是那麼好散的,之前寇忱沒注意過,這幾天大概是快生日了,他就特別敏感。
果然寇忱接著就問了一句:“你不是要送個車給我吧?”
“你醒醒吧,大幾千的車,我讓我爸給我買都得挑個六一兒童節之類的日子,”霍然說,“不會送你車的。”
“那就好,我說了,得自己做的。”寇忱說。
“嗯。”霍然點頭。
“你是不是打算送我根鏈條?”寇忱想了想,“皮帶?”
霍然嘆了口氣,對寇忱的審美一跌再跌表示心痛。
“你是不是用車轱轆做了什麼東西?”寇忱又想了想。
“我在車轱轆上印了自己的照片,你可以掛在你房間牆上。”霍然說。
“有創意!”寇忱贊許地摟過他的肩,“真的,這個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