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江天呼吸急促,滿臉通紅。
「你……你要謀反嗎?」
我把劍抵在他脖子上,道:「你再多說一句廢話,我就改變主意了。」
身後還是有大膽的侍衛想要上前,我放出威壓冷聲喝止。
「我看誰敢向前!」
修為較低的已經承受不了壓迫跪了下去,隻有稀稀疏疏的幾個還在站著。
池江天是個軟骨頭,我死後千年魔族死灰復燃,不斷騷擾襲擊仙界。
他身為天帝不想著抵御外族、守衛仙界,反而一撤再撤,進貢無數奇珍異寶求和。
仙界眾人早對此不滿,卻迫於他天帝的威嚴,無人敢做揭竿起義的第一人。
「兵符給你,別……別殺我。」
不出所料,這種程度的威脅,他已經不能堅持下去。
我接過兵符,食指摩挲著。
殿門口突然響起一陣喧鬧聲,一列身著紅色鎧甲的仙兵踏入大殿。
他們整齊劃一地跪下,眼底浮現出興奮。
「恭迎戰神歸來!」
記憶裡,這是我前世建立的千火軍的幾位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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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揮手讓他們起身,塵封已久的天火軍的烈火,是時候將魔界焚燒了。
6
開戰不是一件小事,我和幾位將領商討一番直至傍晚才制定了方案。
走出議事殿的時候,池焰出現攔下了我。
「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眼睛通紅,本該意氣風發的臉上罕見有了悲戚。
我示意看熱鬧的將領離開,後退一步遠離了池焰。
見我不吭聲,他有些著急。
「師父,別不要我。」
高傲的太子殿下此刻像隻喪家之犬一般在我面前跪下,他仰起臉看我眼角垂著淚滴,俊美的五官破碎而又美好。
「池焰,你就當我曾經瞎了眼識人不清,收你這樣為虎作伥的人為徒,趁我還沒反悔,你最好立馬消失在我眼前。」
他搖頭,拉住我的衣袖。
過路人的討論充耳不聞,好似一切都不在乎了。
「師父,我錯了,你殺了我吧,隻要你能消氣,怎樣都行。」
我冷冷盯著他:「立寧喜歡花妖族珍稀的花蜜,你便屠勠花妖滿族為其取得仙蜜。一個小仙踩了立寧的衣裙,你便把那小仙丟給下屬凌辱,小仙不堪凌辱自殺,還有……」
池焰的罪行,實在罄竹難書。
「如果你尚有一絲良知,便自己從誅仙臺跳下去吧。」
池焰松開扯著我衣袖的手,默不作聲。
我轉身離開,不帶一絲留戀。
回到住所,墨竹站在門前。
我扶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墨竹見我回來,趕忙跑過來。
「紅燭。」
我厭惡地略過他:「別叫我名字。」
他頓了頓有些手足無措,道:「你還沒消氣嗎?」
往日不沾凡塵的仙人模樣徹底不復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地討好。
「我救活立寧是為了讓你好好出氣。」
「你們一樣可憎,沒有你和池焰,她也許不會是如今的模樣。」
我回頭,對上他的眼睛。
墨竹突然激動起來:「那你殺我,千次不夠就萬次。」
「我想讓你徹底死掉。」
他的面色霎時間蒼白如雪:「紅燭……」
「你拿小仙做實驗,打碎他們的神魂,想要從中找到方法復活我。有多少無辜之人因你而喪命,墨竹,你讓我感到惡心。」
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賀紅燭破碎的神魂在仙界停留了一段時間,而我繼承了她的記憶。
墨竹身形有些不穩,道:「你都知道了……」
那些尋醫問藥的人也沒想到,自己是羊入虎口,一去不復返了。
我關上門,不再關心門外的一切。
說實話,心底沒一絲波動是假的。
我前世最親近的兩個人,如今變成了我最厭惡的模樣。
以愛為名的表面下隱藏著他們本就扭曲黑暗的內心,我沒權利替那些死去的人原諒。
關於池焰和墨竹的事情,我已經告知了天監司,迫於我給的壓力相信他們會秉公執法。
立寧和天帝一起被監禁,背地裡搞不了小動作。
魔族已經得知我恢復身份的消息,對仙界的騷擾不減反增。
我命一位心腹手持太平劍偽裝成我,率領大軍正面進攻。
而我帶著一小隊隱藏氣息進入了魔界,一路上出乎意料很順利。
在魔宮門口放倒侍衛後,我覺察不對,讓其餘人在外面等候,我一人進入了魔宮。
果不其然,這裡太過於安靜了,太不同尋常了。
我警惕地觀察著,驀然發現盡頭的寶座上一個黑色的人影。
見我來,他笑吟吟地起身。
「賀紅燭,等你很久了。」
我舉起劍,劍尖匯聚起一團真氣。
「堂堂魔尊,也用如此下流卑鄙的手段。」
容淵聳聳肩:「你都說我是魔了,做這些不正常嗎?」
他身上絲毫沒有防備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是要與我促膝長談。
我不想和他多費口舌,道:「你把我娘關押在哪了?」
容淵笑了笑:「放心,你外面的手下恐怕已經帶著你娘回仙界了,我隻是想和你真正的一決高下。」
前世,我與容淵你來我往死戰了上萬年,最後我神魂破碎他被封印。
看上去似乎是容淵稍勝一籌,但實際上我封印他時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如今我靈力尚未完全恢復,容淵實力受損,對他來說倒是個分勝負的好機會。
我無意與他一較高下,但是就目前的情況,我是走不掉的。
「那便來吧。」
容淵起身,周身暗紅色靈力暴動起來,整個魔界似乎都受到這股龐大力量的侵蝕。
這股暗紅色的黑暗靈力,扭曲、怨念,像是集齊了這世間所有的負面能量,匯聚成磅礴的靈氣河流,要吞噬世間的一切。
靈力所到之處,萬物皆化為齑粉。
他身形如電,匯聚靈力幻化出一柄長劍,劍氣劃破長空帶著噬人的威壓。
我不敢掉以輕心,運轉周身靈力設立起屏障,劍氣與屏障相撞的一瞬,激蕩起劇烈的靈力餘波,震得我和容淵都後退一步。
容淵神色微變,道:「實力不減當年啊。」
我擦擦嘴角的血,說:「你也寶刀未老。」
話音剛落,他便舉起長劍再次發動攻擊。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感到力不從心。暗紅色的靈力如同狂暴的洪流,不斷衝擊著我的防御,試圖找到突破口。
我咬緊牙關,拼盡全力維持著靈力屏障的穩定。然而,容淵的攻勢卻越來越猛烈,每一擊都讓我感到陣陣壓力。
心髒不受控制一般劇烈跳動,汗水順著額頭滑落,浸透衣衫。
突然,容淵身形一閃,出現在我的側面,長劍帶著凌厲的劍氣劈向我的腰間。
我心中一驚,迅速側身躲避,但仍舊被劍氣擦傷,鮮血頓時染紅了我的衣襟。
此時此刻,我才無比真實地認識到我和賀紅燭的差距。
在容淵面前,我甚至沒有勇氣反擊,我害怕屏障破碎的一瞬間,我便會和周遭的萬物一般在容淵的靈力之中化為齑粉。
突然,一個熟悉而又威嚴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嘖,別說你是我的轉世,我可從來沒怕過他。」
一切景象瞬間消失,我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出現在純白無垠的空間之中。
這裡沒有任何色彩,隻有純淨的白,仿佛時間也被凍結。
前方,一個身影逐漸顯現,那是一個女子。
她眉眼美豔而又張揚,長發如瀑隨風飄動。
身著戰甲,氣勢如虹,是賀紅燭!
她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著我:「哎喲喲,這麼狼狽。」
話是這麼說著,眼底卻帶著幾分關切。
我不解地看著她,心中湧起無數疑問,她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
「這麼說吧,你是我十分之九的魂魄的轉世,這剩下的十分之一由於我的執念太重,仍舊在這世間遊蕩。」
她笑著看我, 眼中滿是無奈與悲傷。
「那我到底是你嗎?」
我抬頭,有些迷茫。
我怎麼可能是她,她是一往無前的戰神,從未懼怕過任何東西。
而我僅僅是和魔尊打個照面, 就因為恐懼出不了一招, 隻能當個縮頭烏龜躲在屏障後。
賀紅燭看著我眼底閃過一絲溫柔, 她粗魯地揉了揉我的頭:「你誰都不必是,做自己便好。」
「可是我繼承了你的力量,卻未能好好利用……」
「誰說的?」她正了正神色,「你做得已經夠好了。」
「況且,這並不是我的全部力量。」
她說著身體開始逐漸變得透明,化為一團白色光團, 光團雖小,卻熾熱如太陽。
「你想活下去嗎?」
「那你呢?」
「你活著便是我活著。」
……
光團沒入我的身體,所有傷口都在瞬間痊愈。
我被推出空間,眼前,容淵的身影依舊矗立在那裡,他的眼神中滿是驚訝和疑惑。
我吐出一口氣,動作敏捷迅速地躲過他的攻擊。
如今,我的實力已經再次突破,面對容淵勝算比之前都要大。
更為重要的是,我願意直面眼前的恐懼,這是賀紅燭所帶給我的力量, 我不想她失望。
我默念法訣, 腳底出現一個碩大的法陣。
法陣上滿是繁復難懂的字符,層層疊疊。
空氣中的靈力暴動,逐漸被法陣匯集成一個漩渦, 這漩渦比容淵的洪流還要兇猛磅礴。
他後退一步喃喃自語:「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有開啟寂滅陣法的能力?」
可是晚了, 陣法成型。
容淵的手腳被靈力形成的鎖鏈捆綁, 陣法懸浮在他的頭頂。
隨著我的手落下, 從中射出數不盡的劍光朝著容淵襲來。
在他痛苦的尖叫聲中,一代魔尊就此隕落。
他的神魂被陣法撕碎, 徹底消失在了天地間,再無轉世的可能。
我累得癱倒在地上,賀紅燭, 我贏了。
還有,謝謝你。
7
魔族君主隕落,仙界勢如破竹, 毫無懸念取得了勝利。
回到仙界,到處洋溢著勝利的喜悅。
千年的恥辱, 終於得以洗脫。
天監司審理後, 決定將池焰、墨竹、立寧剔除仙骨貶為凡人。
在這危機四伏的秘境之中,誰不是小心翼翼仍舊避免不了衣襟沾血,而她如此大張旗鼓想必身份不凡。
「作(」池江天包庇池焰,剝除帝位,終身監禁。
順藤摸瓜又處理了一批人, 天界的政權系統才得以清朗。
天帝的位置空了出來,我卻對其無意。
眾神投票選出了一位賢良聰慧的上神,我拍拍他的肩膀。
「好好幹,我可看著你呢。」
自從, 我帶著娘和太平劍,遊歷三界。
我想,這便是賀紅燭所說的做自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