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琬妙》, 本章共4211字, 更新于: 2025-03-03 16:42:57

和裴宣文成婚十年,偶然聽到他與同僚對話。


「聽聞嘉敏郡主痴戀你許多年,如今她回京,你有何打算?」


夫君斂下睫:「我已有妻。」


同僚追問:「若沒有嫂夫人呢?」


「也許,那年我將她背下山,次日我就會向靖王府提親。」


我的心驟沉。


原來我和他互生愛慕的第一年,他有一日遲遲未歸,是去救郡主了。


這碗夾生的米飯,我吃了整整十一年。


1


赫赫有名的嘉敏郡主回京城了。


郡主俏皮、明媚、張揚,就連美貌都浸染著西北颯爽的風。


回京那一日,她高高坐在馬背上,眉眼一掃過來,如刀劍上鑲嵌的寶石,耀眼奪目,讓人心生敬畏的同時又忍不住愛慕。


全京城的兒郎都忍不住去看她。


嘉敏郡主的鞭子耍得颯颯作響,揚聲問:「誰是京城最美的女郎?」


眾人哄笑,皆道是郡主。


我的心卻陡然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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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嘉敏郡主的目光,她望向的人,恰好是我的夫君裴宣文。


裴宣文素來冷若冰霜,此刻他如往常一般,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什麼神情。


「夫君,夫君。」


我輕聲喚他,裴宣文卻毫無知覺。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哪是什麼冷漠,隻是緊繃著臉,讓人看不出什麼異常罷了。


再看向郡主時,她的目光來到我身上。


她眉梢帶笑,以一種篤定、得意,甚至可以說是挑釁的笑容看著我。


莫名地,我胸膛生出些許鬱氣。


突然,嘉敏郡主的身子往後一歪。


我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卻見我的夫,裴宣文,風馳電掣般衝上去接住了她。


嘉敏郡主倒在裴宣文懷中,二人親密無隙,含情對視,宛若一對璧人。


百姓們紛紛鼓掌叫好。


人群中還聽得幾句戲言。


「英雄救美,這不得以身相許?」


「嘿!嘉敏郡主可是頂頂的大美人,這郎君賺大發了!」


「……但,他不是裴侍郎嗎?裴侍郎曾許下隻娶淮家女一人的誓言啊…….」


「誓言也能生鏽,我瞧啊,他們倆才最般配!」


……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看見嘉敏郡主朝我笑,唇翕翕合合,她在說——他,我的。


2


我隻身一人回府。


裴宣文送嘉敏郡主回靖王府了。


離開前,裴宣文張皇地看了我一眼,但他仍選擇護在郡主左右。


見我神情不虞,他特意讓小廝傳了話來,說是回府後向我解釋。


可直到深夜,裴宣文才帶著一身酒氣回來。


一回府,他倒頭就睡,嘴裡還嘟囔著:「妙妙……」


我心頭浮上幾許怒氣。


妙妙是我沒錯,但醉酒後的幾句胡言感動不了我。


我不喜歡酒味,裴宣文也知我討厭酒氣,所以答應過我,除非必要的應酬,否則滴酒不沾。


然而現在非年非節,也不是應酬,隻不過是護送了一趟郡主,有必要飲酒嗎?


難道真如百姓所言,誓言也會生鏽嗎?


嘉敏郡主貌美,難道我的夫君也會動心嗎?


自幼陪我長大的婢女畫屏見我悶悶不樂,想著法子逗我。


「小姐,姑爺對您很是上心,他待您的心人人皆知,您要開心些。


「府上隻有您一位女主子,他身邊連個丫鬟的影都見不著,所以啊,小姐要相信姑爺。」


也是,裴宣文的愛拿得出手。


這些年,他對我說過無數句愛,也真真切切視我如珠寶。


我想,我該相信他的。


可是,裴宣文變了。


3


他開始頻繁出入靖王府,好幾次都是第二日才回家,回來時身上還沾染著女人香。


問他是什麼香味。


他答:「府上燻香而已。」


燻香而已嗎?


他忘了,我素有潔疾,不喜歡其他府上的燻香。


裴宣文以前最愛研墨作畫,如今卻更愛題字。墨要用最好的徽墨,紙要用最好的澄心紙,風一吹,那一粒粒小字墨幹了,很是扎我的眼。


據聞嘉敏郡主最喜看人寫字,倒是極具風骨。


我婉言對裴宣文道:「夫君,你不是喜歡作畫嗎,今日晴好,不如作上一幅繁花春景?」


裴宣文支開窗,外頭勝景果真花團錦簇,不由勾了勾唇,移腕提筆,【人間風月】。


人間風月,我不見風月。


我隻嘆了聲,一切好似都不同了。


然而說是不同,裴宣文又好像處處都沒有改變。


他每日出府都會和我打過招呼才出門。


每次歸家,在書房待上半個時辰後便會進我的屋,擁抱,吻我的頰。


晨起時,他依舊會為我畫眉。


用膳時,他仍會注意我的喜好,為我夾菜。


裴宣文的愛,與往常一樣。


隻不過突然橫出個嘉敏郡主,讓人委實難過。


夜裡他解開我的衣帶,欲和我溫存,我卻避開了他的動作。


他的手一頓。


我聽見自己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


「夫君,你可是喜歡上了別人?」


「……沒有。」


裴宣文說沒有。


我細細看他。


裴宣文臉上露出一絲惱怒。


我知道,有時候惱怒並非惱怒,而是心虛。


4


我沒有再說話,閉目而眠。


但裴宣文卻更加惱火。


他忽然攥住我的手,力氣很大,我很疼。


「妙妙,你怎麼了?你覺得我會喜歡上別人?」


同床共枕十年,若說他生出異心,未免太過殘忍。


但事實都擺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


默然半晌,我才問起那日的解釋。


「嘉敏郡主進城那日,你說你要給我個解釋。那你如何解釋?」


裴宣文握住我的手,情深意切:「郡主是靖王獨女,靖王對我有恩,所以我才救了她。


「何況,她是君,我為臣,郡主若出了差錯,陛下也不會放過我們。」


他笑著捏了捏我的頰:「妙妙,你該不會呷醋了吧?」


說得也是。


先皇在世時,靖王一家主動請纓駐守邊關,直到今上登基,靖王府才遷回京城。


據聞郡主和陛下這對堂姐弟兒時關系要好,所以,裴宣文也是為仕途考慮。


可郡主旁邊守衛眾多,缺裴宣文這一個嗎?


而且,他擔心嘉敏郡主出差錯,為何不擔心我回府路上受傷?


我抿著唇,靜靜看著他。


裴宣文露出無奈的表情來。


「妙妙,你不相信我嗎?」


有時候,無奈也可以是不耐煩。


我冷靜地想,裴宣文從來沒有對我不耐煩過。


他素來是個冷漠的性子,隻有在我面前才會展顏而笑,所以,我該相信他的。


但裴宣文下一句卻是: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理取鬧?我說了我心裡隻有你一人,那就隻有你一個。你不要疑心了。


「這些年你沒有子嗣,我也頂著壓力不納妾,難道我曾虧待過你?」


我愣了愣。


5


子嗣,納妾。


這幾個字壓在我身上,幾乎要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和裴宣文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但彼時裴家家貧,裴宣文不肯接受秦家的補助,以至於我孕期營養不良,導致小產。


翹首以盼的孩子因為裴宣文的自尊沒了。


自此我消沉許久,是裴宣文一遍又一遍哄我,我才恢復些精氣神。


也是因為這件事,裴宣文許下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


然而他現在卻把這件事當成自己的榮耀,往我心窩子裡戳!


裴宣文像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般,低下頭不敢看我:「妙妙……我錯了。」


我冷笑一聲,也不再看他,把手抽回,道:「快回房睡覺吧。」


裴宣文怔了片刻,看向我抽回的手。


我朝他微微一笑,帶著些許諷刺。


即便我相信他,但我心裡也會難過。


既然我難過,為何不能讓他也難過?


這是我們成婚十年來第一次分房睡。


一夜難眠。


6


翌日一大早。


畫屏捧著幾枝桃花走了進來。


桃花灼灼,風流濃豔。


是我的最愛。


「小姐,您莫要生氣了。瞧,姑爺一大早就特意摘了桃花來求饒呢。」


望著瓶上帶露的花兒,我的心稍稍軟和些許。


裴宣文一接近桃花便會打噴嚏,所以他願意去摘這些桃花,也證明了他對我的愛是真的。


畫屏眨眨眼:「您想,您與姑爺恩愛多年,他對您啊,可是忠貞不渝。」


我嘆了嘆氣。


確實是這個理。


我和裴宣文夫妻多年,他心中確確實實有我這個妻,也隻有我這個妻。


夫妻之間最重要的便是互相理解。


或許,昨日裴宣文失態,隻是不理解我細膩的心思。


但他已經低了頭,那我也不該繼續矯情了。


想罷,我吩咐畫屏煮一碗鯽魚湯,下午待他下值就給他送去。


畫屏笑得更促狹:「是!」


裴宣文下值後習慣先回書房。


我端著鯽魚湯送去書房。


但還沒等畫屏敲門,便聽見裡頭的人聲。


想來是裴宣文和同僚在議事。


我腳尖一轉,本欲離去,卻聽見同僚提到了嘉敏郡主。


我頓住了腳步,走至偏窗,透過間隙去看。


7


「裴兄,我和你認識多年,昨兒個在靖王府,卻是第一次見你喝得那麼暢快。」


裴宣文沒有說話。


同僚又笑道:「聽聞嘉敏郡主痴戀你許多年,如今她回京,你有何打算?」


原來嘉敏郡主喜歡裴宣文多年,可我卻完全不知道。


難怪那日郡主回京,會毫不顧忌地看向裴宣文。


他們之間的暗波湧動,彼此都心照不宣。


唯獨把我當成了傻子。


可憑什麼?


我的心亂糟糟的,裡頭,裴宣文斂下睫,捻了捻手中的茶杯,說:「我已有妻。」


同僚追問:「若沒有嫂夫人呢?」


我掐了掐掌心,害怕聽見裴宣文的回答。


但不論我害怕與否,裴宣文的回答都一字不漏地落入我耳中。


「也許,那年我將她背下山,次日我就會向靖王府提親。」


記得我和裴宣文認識的第一年,他正認真備考,我怕打擾他,故而鮮少去裴家尋他。


忽而有一日,裴母著急找上秦家,說是裴宣文不見了。


父母親焦急,派了無數家丁去尋他,我也坐立不安,恨不能插上翅膀去找他。


結果臨近傍晚時,裴宣文卻自己出現在京城大門處,問及緣由,他隻漫然一笑。


「不過是去踏青罷了。」


彼時我有所懷疑,卻沒有多問。


因為在我印象中,裴宣文不會诓人,也定不會诓我。


可原來所謂的踏青,是英雄救美。


而裴宣文昨日的作為,不是等闲變卻故人心,而是他有兩位佳人,飄搖不定,但最終隻能選擇我。


他說謊。


我心頭浮現這三字,身形晃了晃,隻覺徹骨錐心的痛。


十一年前懷疑的事情,在十一年後堪堪水落石出。


就像一根線,將真相終於牽到我面前。


權看我怎麼想。


隻不過這樣的方式,未免太過殘忍。


8


我閉了閉眼,「啪」一聲,手上端著的鯽魚湯傾倒碎地。


滾燙的湯淋了我滿手,我卻感受不到痛意般,腮邊兀自懸淚,吃了我的妝。


母親說過,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她要我慎重考慮與裴宣文的婚事。


那時我在母親面前掉了眼淚,說自己與裴宣文真心相愛,我也相信裴宣文會一直敬我愛我。


母親為我揩去了眼淚,心疼抱住我。


後來我落紅,母親又怒又憐。


怒裴宣文為了尊嚴讓我受傷。


憐她的幺女這輩子可能都做不了母親了。


她嘆道:「琬妙,你是個有主意的,我瞧他……」


而我卻堅定地維護裴宣文。


但,我錯了。


今日這滴淚,倒是還回去了呢。


為我的不知好歹,為我的痴心錯付。


「唰」一下,門開了。


9


裴宣文從書房出來,發現了門外的我,緊張地朝我走來。


多年前他來提親那日,裴宣文也是這麼緊張,害怕我父母親拒絕。


可今日他說:「也許,那年我將她背下山,次日我就會向靖王府提親。」


嘉敏郡主的痴心是痴心。


我與他相濡以沫十年,這樣的感情卻不算感情。


真是可笑。


我的心漸漸波瀾停歇。


我凝視著裴宣文。


他生得多好看啊。


兩撇漆眉,眼似桃花,美玉無瑕。


和十年前的少年郎無異。


唯一的區別是,十年前的裴宣文略帶青澀,而現在的他褪去青澀,更顯穩重成熟。


也變成了人人口中愛妻如命的裴侍郎。


同僚訕訕打完招呼便離去,「嫂夫人。」


我微頷首,留下最後的體面。


「妙妙,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裴宣文仔細將我的手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絲毫不問我為何要過來,有沒有聽到書房裡的話。


我輕聲問:「裝得開心嗎?」


「什麼?」


裴宣文抬頭定定看著我。


我甩開他的手:「你在書房說的話,我全部聽見了。」


裴宣文臉上露出一絲難堪。


我極盡冷靜,低聲呵道:「既然你和嘉敏郡主郎有情妾有意,為何不在一起呢?


「是我妨礙你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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