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輕狂》, 本章共3852字, 更新于: 2024-10-28 23:18:33

  老爸猶豫了一下,把胳膊放下了,手沒地方放,擱在了桌上。


  “你拿個椅子過來,坐你爸爸旁邊。”老袁又拍了拍寇忱。


  寇忱過去拖了張椅子過去,放到老爸旁邊,猶豫了一下又往自己這邊拖過來了一些,剛要坐的時候,老袁過來把椅子又往老爸那邊踢過去了十幾釐米。


  寇忱嘆了口氣,坐下了。


  “袁老師,”老爸胳膊放在桌上,很規矩地舉起了手,“我有個請求。”


  寇忱迅速地偏開了頭,咬住嘴唇怕自己笑出聲。


  “什麼請求?”老袁端了杯水放到了桌上,又遞了瓶可樂給寇忱。


  “能讓霍然同學過來嗎?”老爸說。


  “你想幹嘛啊!”寇忱猛地轉過頭,瞪著老爸。


  “關你屁事?”老爸說,“你衝那邊慢慢笑你的,你管我呢?”


  “我們倆的事兒,你叫霍然幹什麼?他又不是你兒子。”寇忱說。


  “袁老師,你看到沒?”老爸說,“我跟這小子現在這情況說不上三句就要打起來,昨天我跟霍然聊了幾句,那小子說得挺明白,我感覺他知道寇忱在想什麼,叫他來幫著說幾句。”


  老袁看著寇忱。


  寇忱擰著眉,好半天才又看著老爸:“你別衝他吼。”


  “不會。”老爸說。


  霍然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跟作賊一樣,先探出了半個腦袋,往辦公室裡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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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寇忱眼光對上之後,他瞪著眼睛用口型問:怎麼回事?


  “進來吧,沒事兒,”寇忱說,“我爸要求我這邊兒請個發言人。”


  “啊?”霍然愣了。


  “來,霍然你進來,”老袁回過頭衝他招招手,笑著說,“你來幫你好哥們兒緩和一下氣氛吧。”


  霍然有些緊張,進辦公室的時候踮著了走了好幾步才想起來自己是個發言人,不是被發現了什麼被叫來嚴刑拷打的。


  於是改成了昂首挺胸,走出了校籃隊長的氣勢。


第93章


  說實話, 霍然不經常來老師辦公室, 他既不是學渣, 也不是學霸,老師要找哪頭的人,都找不著他這種中不溜的。


  今天難得被叫到辦公室一次, 這事兒偏偏還是個挺正式的事兒,還事關他親愛的忱公主……總之在寇忱旁邊坐下的時候,他挺緊張的。


  拿過老袁桌上的一個杯子就喝了口茶。


  “你跟你們袁老師倒是不見外。”寇老二笑著說。


  “啊。”霍然愣了愣, 把杯子放了回去。


  “今天呢, 我們幾個就是隨便聊聊,確切地說, 是你們父子倆溝通一下,我不說太多, ”老袁又拿了瓶可樂給了霍然,然後坐了下來, 帶著笑,“不用劍拔弩張,非得辯個誰對誰錯, 主要還是解決一下矛盾。”


  幾個人一塊兒點頭, 都沒出聲。


  “現在的矛盾就是家裡覺得寇忱吊兒郎當,學習成績不好還不願意好好努力,所以想送到國外換個環境,逼著他改變一下,”老袁不緊不慢地說, “但是寇忱不願意,對吧。”


  “對!”寇老二點頭,“不思進取,一無所長,混日子。”


  寇忱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


  “看來寇忱不光是因為這件事,”老袁笑笑,“那這樣,你先告訴你,你爸對你的評價你接受嗎?”


  寇忱想了想:“接受。”


  老袁看著他:“那……”


  “我不接受。”霍然在旁邊說了一句。


  三個人一塊兒轉過頭看著他。


  “您能接受嗎?”霍然問老袁,指著寇忱,“他一點兒優點都沒有嗎?”


  “我當然不接受,”老袁笑著看了看寇老二,又轉回頭,“霍然你說吧。”


  “別一到這種時候就好像這孩子沒救了似的,寇老……”霍然及時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在自己大腿上擰了一下,差點兒沒把自己疼得蹦起來。


  “寇老二怎麼了,說吧。”寇老二靠在椅子裡看著他。


  “在家行二啊?”老袁問。


  “是的。”寇老二笑笑。


  “寇叔昨天剛說了,寇忱一個人出去,他從來不擔心寇忱碰上事兒,寇忱處理事情比他姐強多了,”霍然說,“這話你說了吧?”


  “說了。”寇老二點頭。


  “一無所長?”霍然看著他,“這話收回嗎?”


  “嘿,”寇老二坐直了,“很囂張啊?”


  寇忱立馬偏過了身體,臉衝著他。


  寇老二又靠了回去,衝寇忱揮了揮手:“行行行,知道你要護著你哥們兒。”


  “一開始吧,我真挺煩寇忱的,”霍然說,“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得瑟什麼。”


  寇老二突然樂了,一邊拍著寇忱的肩膀一邊笑:“你啊?”


  “你說話注意點兒分寸啊。”寇忱瞪著霍然,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來。


  “就覺得這人就是個刺兒頭,根本不想接近,”霍然沒理他,隻管往下說,“就從何花那次的事,我就覺得他不是看上去那樣了,雖然他一直說他沒有助人為樂,就是想看不順眼想打個架,後來那事兒你們也都知道啊,就那個高大姐,警察表揚信都寫到學校了,怎麼到了寇叔那兒又失憶了呢?還有一個事兒我不能說……反正寇忱就是個心軟愛幫人的人,你要說他成績不好吊兒郎當我沒意見,但你要把他這個人都否了,那肯定不行。”


  寇老二看著寇忱,沒有說話。


  寇忱看上去有些尷尬,大概是從來沒有被這樣正式地表揚過,還當著老師和他爹。


  “寇忱的確是不能粗暴劃分到‘不好’的學生裡的,”老袁說,“其實我本身是很反對無論是家長還是老師,給孩子劃個三六九等,每個孩子的情況不同,相互是不能比較的,尤其是拿缺點跟優點比,很不公平啊,還打擊自信心。”


  “這道理您說了,我也懂,”寇老二說,“但學習這事兒還是很重要的,成績不行,以後不好辦。”


  “所以這個,”老袁看著寇忱,“你有什麼想法嗎?”


  寇忱清了清嗓子,擰著眉又沉默了半天:“我初中的時候,成績差嗎?”


  “一般差。”寇老二說,“中下吧。”


  “哦。”寇忱應了一聲。


  幾個人都看著他,他又過了一會兒才又清了清嗓子:“我現在就是倒數,不過我也不是多喜歡排在倒數,如果……如果……我肯定努力一下,期末考爭取都及格。”


  “都及格?”寇老二一挑眉毛,明顯非常不滿。


  “老二啊,”老袁示意他不要說話,“這個我後面說,你讓他說完。”


  “那你說完,”寇老二嘆氣,“如果什麼?”


  “你不逼我出國。”寇忱說。


  寇老二笑了起來。


  這個笑跟之前的笑完全不同,寇忱的身體幅度很小地往霍然這邊偏了偏,估計是條件反射想躲開。


  別說寇忱,霍然都跟著有些想哆嗦。


  “袁老師,你看到沒?”寇老二說,“這就是他的態度,學習是為我嗎?努力是為我嗎?他還跟我談個條件?條件滿意了才去努力?努力一把,就定個及格?”


  “那算了。”寇忱勁兒也上來了,往椅子上一靠,垂下眼皮看著自己的腳尖,看樣子是不打算再開口。


  “來,老二,”老袁笑著說,“我們來整理一下這個事兒,看是不是合理。”


  “這不可能合理!”寇老二說。


  “首先,學習是為誰?你覺得不是為你,是為他自己,”老袁說,“對吧?”


  “廢話啊,”寇老二說完又趕緊衝老袁抱了抱拳,“不好意思袁老師,這話不是衝您,說順嘴了。”


  “沒事兒,”老袁笑笑,“那他既然是為自己學,定個什麼樣的目標,當然他自己最清楚,他如果為你學,你才能幫他定目標。”


  寇老二擰著眉,想了半天:“您接著說。”


  “他沒聽懂。”寇忱在旁邊補了一句。


  “不至於!”寇老二瞪著他,“這都聽不懂的那是你!”


  “我們再來說這個條件,”老袁笑著說,“這個條件我覺得不是問題,你要他出去是他不努力學習,如果他努力學習了,他當然可以要求不出去,而且你送他出國的理由也不成立了。”


  “對。”寇忱說。


  寇老二擰著眉掃了他一眼:“叫好兒呢?”


  寇忱揚起臉,沒說話。


  “我信不過他,”寇老二說,“這小子長這麼大就沒努力過,就說得好聽……”


  “及格也不怎麼好聽,”霍然忍不住插了一句,“要真為了說得好聽,誰說及格啊,起碼得說個衝進班裡前十吧。”


  “對。”寇忱說。


  “你會不會說點兒別的了?”寇老二說。


  “不會。”寇忱悶著聲音。


  “老二,你為什麼信不過寇忱?”老袁問,“有什麼例子能舉一下麼?”


  寇老二愣了愣,擰著眉迅速進入了搜索狀態。


  “看來沒有。”老袁沒給他多長時間搜索,得出了結論。


  “袁老師您不要急,我想想。”寇老二說。


  “沒有能脫口而出的,就是沒有,”老袁說,“十幾歲的孩子,你也不可能要求他從小到大每一件事都言必行行必果,你自己都做不到。”


  “他總跟人打架。”寇老二一拍大腿。


  “我很久沒打架了。”寇忱說。


  “因為你要把他做成香腸,”霍然說,“他一直記著呢,不敢打。”


  “那他也沒少跟人動手!”寇老二嘆氣。


  “你問過我為什麼嗎?”寇忱一下坐直了,“我又不是神經病,沒事兒天天跟人幹仗,還得擔心變成香腸!”


  “我沒問過你嗎!沒問過嗎!”寇老二對這個指控表示不服了。


  “你怎麼問的?”寇忱說,“拿個棍兒,追著我,一邊打一邊問,你他媽為什麼又打架!為他媽什麼又打架!我怎麼回答啊!我不跑我站那兒說完我都被打死了我說個屁呢?”


  “你要說我就先不打你了啊!”寇老二瞪著他。


  “我不敢賭,”寇忱說,“我怕,我根本不敢停下來。”


  霍然喝了口可樂,一下下捏著瓶子:“寇叔,他特別怕你。”


  霍然說到這兒的時候突然很心疼寇忱,差點兒想伸手在他腦袋上摸一摸,還好寇老二眼神冷酷,他猛然清醒。


  但又還是掙扎著奮力補充了一句:“我也特別怕你。”


  “你怕我幹嘛,你多好一個孩子,又聽話又懂事,”寇老二說,“寇忱是從小就不聽話,不服管……”


  “我們糾正一下說法,”老袁說,“聽話和服管,用在孩子身上不合適,他也是有想法的,家長習慣性要求絕對服從,這本身就是個矛盾,沒人能做得到,隻要你有這個要求,你就會覺得他永遠都不聽話。”


  “但是袁老師,”寇老二說,“我經的事兒比他多,我見的人也比他多,很多事我知道他那麼做是不行的,我肯定就得管著。”


  “那沒錯,”老袁說,“但有兩點,第一,原則性的大事情,你肯定得管,第二,你管的時候得告訴他為什麼,這樣不行的原因是什麼,原因肯定不是一句‘我經的事兒比你多聽我的不會錯’,這種理由不行。”


  寇老二陷入了沉思。


  思了一會兒又問了一句:“那別的事呢?就由著他了?就那些非原則的。”


  “一般的事,摔倆跟頭自然就知道對錯了,又不是傻子,”老袁說,“隻要家長能正確理解什麼叫大事。”


  “這我倒是能理解。”寇老二點頭。


  寇忱轉臉瞄了他一眼。


  “看我幹嘛?”寇老二說,“不信?”


  “……信,”寇忱點頭,“信。”


  霍然託著腮,很小聲地在寇忱耳邊問:“真信啊?”


  “這個可以信,”寇忱也小聲說,“他就是管得太多,信不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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