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江璃面前，笑著開口詢問她：「阿璃，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怎麼大家都看著我？」
她沒立即說話，隻是靜靜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用著全班都能夠聽到的聲音問：「霍吟吟，你上周五放學後，跟幹爸幹媽去做了親子鑑定？」
嘖……怎麼到了班上還要再問一遍？
我臉上露出了一瞬間的難堪，尤其是她問話的聲音實在太大了些，幾乎全班同學都聽到了她的話。
我清了清嗓子，糾結了好半天，才打算慢慢將這個丟臉的事情說出來：「我爸媽就是想不通兩個超級無敵大學霸生出學渣這種事情，所以突發奇想，要去做個親子鑑定，可……」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親生的！」
我話都還沒說完，江璃就立即開口打斷了我的話，眼裡還帶著些許激動的光芒。
完全沒給我開口解釋的機會，她自顧自地說：「我就說幹爸幹媽那麼優秀，怎麼可能會生出你這麼笨的女兒呢？原來搞半天，你根本就不是親生的！」
什麼叫作生出了我這麼笨的女兒？
我是物理跟數學不好，但其他科目都是年級前三，盡管嚴重偏科，可是也一定能夠考上大學。
隻是對比起家裡兩個天才爸媽，才會顯得有些笨。
直接人身攻擊。
這並不像小姐妹之間開玩笑，至少從江璃臉上的神情看，她就是在故意罵我，跟以前每次在我面前罵其他女生時的神情一模一樣。
「江璃，你究竟什麼意思？」
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開口說出的話卻如此難聽，我一度都覺得她是魔怔了。
江璃臉色卻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帶著不甘和憤怒，她直接伸手猛推了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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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防備。
以至於我整個人直接摔在地上，連帶著我身後的桌子，也翻倒在地，然後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手腕被磕了一下，很痛。
江璃眼裡卻沒有半點歉意，而是往前走了兩步，居高臨下地盯著我：「霍吟吟，你一個假冒的千金，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等到真千金回來，你就隻能卷鋪蓋走人。鳩佔鵲巢，你臉可真夠大的！」
她越說越激動，像是在為那個所謂的「真千金」打抱不平，覺得我就是一個罪人，恨不得帶領著全班同學來定我的罪。
「江璃，你到底在發什麼瘋！」
我的目光從全班同學身上掃視一遍，三五成群窩在一起，都在竊竊私語，隻是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都不怎麼友善。
至於江璃，她直接從書包裡拿出了前段時間我精心為她制作的手工生日禮物。
「我就說明明你家那麼有錢，你怎麼還小氣巴拉送我這麼一個便宜的水杯，沒承想原來你是假冒的！摳摳搜搜的性子，看樣子隨了你真正的爸媽！」
姐妹款親手捏的水杯，她拿起來看了看，然後當著我的面狠狠砸到地上。
杯子四分五裂，還挺難受的。
沒有送那些錢就能夠買到的東西，是因為覺得這種太不用心，而且平日裡已經送得太多，所以才想著她生日時送一些我親手做的手工，象徵著不同的含義。
沒想到，其實她很討厭。
甚至覺得窮酸。
「從前，我以為你是霍家的千金，才會捏著鼻子跟你當朋友，想讓你爸媽記住我，給我家公司帶來合作。不然，你真以為我想討好你？」
江璃把話說得很直白，似乎這幾年來跟我的友誼，對她而言就是一場莫大的恥辱。尤其現在知道我並非霍家親生女兒，就再也沒有了忌憚，想將所有的不滿全都發泄出來。
而我們現在所讀的這所高中，本來也就是貴族學校。班上的同學，也都是帝都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各家企業息息相關，所以雖然大家都沒成年，但每個人的心眼都絕對不少。
討好和欺凌，往往都是同時進行的。
而我因為姓霍，霍家是帝都首富，掌握著大半的經濟命脈，是各大企業公司都想合作的對象。
所以從小到大都有無數人想討好我。
我知道那些人的目的不純，所謂地想要跟我當朋友，也不過是想從我身上汲取他們所需的利益。
但我一直以為江璃是不同的。
所以我願意把她帶回家，願意將她介紹給我爸媽認識，甚至讓我爸媽讓她當幹女兒，而江家也因此獲得了許多幫助。
現在看來，真是錯得離譜啊。
我從地上站了起來，胳膊撞到了桌角，疼得很厲害，生理性眼淚抑制不住往下流。
班上其他同學都不敢說話。
江家這兩年勢頭很猛，和班上許多同學家的公司都有合作，再加上欺軟怕硬的事情很常見，所以現在大家聽到我不是霍家真正的女兒後，都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都打算站在旁邊看戲。
見我遲遲沒開口，江璃笑得更歡了。
「霍吟吟，看來你還算識相。知道自己是假冒的，現在知道示弱了。」
她又用腳踢了一下我的課桌，表情很是蠻橫，和從前的溫柔善良截然不同。
「這樣吧，以後你來當我的小跟班。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把我伺候得舒心了。等以後霍家真千金回來，你被掃地出門，我可以勉為其難讓你來住我家的保姆間，怎麼樣？」
我看著江璃，這個我曾經最要好的朋友，現在當著所有人的面羞辱我，用著施舍的態度讓我做她家的保姆。
從難以置信，到無比心寒。
整個過程也用了僅僅不到三分鍾時間。
我開口：「你就這麼確定，我不是霍家的親生女兒？」
江璃挑挑眉，語氣無比肯定：「如果你真的是霍家的女兒，那好端端地為什麼要去做親子鑑定？有兩個人碰到你了，你自己親口告訴她們，說自己不是親生的，還說幹爸幹媽不打算要你了。就連那天晚上我試探你，你自己也說很快就要有一個姐姐了。那個女孩是親生的，你不就是假冒的嗎？」
邏輯是沒有錯。
可惜，她套錯了公式。
我會有一個姐姐，那是因為我媽當初生了兩個女兒。隻是連帶著在鑑定機構的事情，才鬧出了這場烏龍，也同樣讓我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挺可笑。
我看著她止不住想笑：「所以你知道我不是霍家的女兒後，不打算繼續跟我裝姐妹情深了？」
她冷哼：「一個冒牌貨，真把自己當成千金大小姐了？以後乖乖當我的小跟班，我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知道嗎！」
「如果我說不呢？」
江璃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玩味，她伸手指了指窗外，外面有好幾個混混嘴裡叼著煙，十分惡心的眼神在我身上，在我身上不斷掃視著。
「不聽話……那當然是讓你知道，什麼叫作生不如死了。」
覺得我是假千金，就搞校園霸凌？
但她卻不知道——
親子鑑定的結果早就已經出來了。
5
下午放學後。
原本該準時來接我回家的王叔，卻遲遲不見人影。
我正準備打電話時，江璃不緊不慢出現在我身後，直接吆喝一嗓子：「呦，這不是咱們的霍大小姐嗎？」
因為我爸媽的緣故，學校幾乎沒有人不認識我。
而江璃說話的聲音很大，導致校門口那些還沒有完全離開的同學們，紛紛都轉頭看了我一眼。
見著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
江璃又一次開口道：「瞧我這張嘴，話都說錯了。一個鳩佔鵲巢的假千金，有什麼資格能夠被稱為霍大小姐？鳳凰變麻雀，以後還不一定有錢能讀這學校，現在還是好好享受享受吧。」
今天一整天。
關於我的身世，學校裡就已經議論紛紛。
但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真假，最多隻是在背地裡議論。而現在江璃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這些，幾乎就已經坐實了我並非霍家女兒這件事。
導致我下課從走廊經過，都有一堆人圍著對我指指點點。
「江璃，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越發覺得自己這幾年來的感情喂了狗。
「瞧瞧，氣急敗壞了呢。」
江璃雙手叉腰，指了指我面前空蕩蕩的馬路，繼續笑著嘲諷我。
「從前王叔叔不是很準時來接你上下學嗎？怎麼，才剛做了親子鑑定，就沒人送你了？」
旁邊站著看熱鬧的同學也紛紛開口。
「哇偶，姐妹大型撕逼現場。」
「霍吟吟看樣子真的不是霍家親生的女兒，不然怎麼江璃對她是這副態度？」
「何止啊。都沒司機來接她，一看霍家人就不打算認這個女兒了，以後在這個學校裡有的鬧呢。」
「從天之驕女變成普通人，還真是戲劇性。」
「都不是霍家親生的女兒，霍吟吟她還狂什麼狂？」
「……」
那些人七嘴八舌說著話，大多數都是在看熱鬧，討論著日後我該如何自處，個個都想著我會不會被親生爸媽領回去，還是直接被掃地出門，然後顏面盡失。
「聽見大家說的了嗎？」
江璃圍著我轉了一圈，然後搖搖頭。
「霍吟吟，你說你乖乖當我的小跟班多好？念著這幾年的姐妹感情，我肯定會好好照顧你。你隻要給我端茶倒水，把我伺候舒坦了，你被掃地出門的時候，我還能勉為其難收留你呢。」
「有病就去治，別在這裡發癲。」
眼看著圍觀的同學越來越多，我也懶得在這裡繼續跟江璃多費口舌，正準備往前走時，江璃又迅速上前兩步，直接攔住我的路。
「霍吟吟，你現在跟喪家之犬有什麼區別？居然還在我面前這麼囂張，你哪來的臉！」
她瞪我，那張漂亮的小臉蛋很是扭曲。
「要是霍家還重視你，怎麼可能不讓司機來接你？不就是已經厭棄你了，打算等真千金回來，就直接把你掃地出門嗎？都無家可歸了，還端著你的傲氣！」
我還沒來得及說，同班同學葛玲也湊了過來。她向來就是拜高踩低，在學校裡沒少幹欺負人的事，卻又對家世比她好的十分狗腿。
就像此時，她直接湊到江璃面前，然後對著我冷哼了一聲：「江璃這是念著姐妹感情給你留條退路，霍吟吟你別給臉不要臉，都快成喪家之犬了，你還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呼小叫？」
「就是……都要掃地出門了，也不知道躲著點。」
人群裡，有人小聲開口。
其他好幾個人也紛紛附和。
好似大家都很喜歡看這種從雲端跌落的戲碼，像看著從前從來不會低頭的人，一朝墜入淤泥，然後點頭哈腰，才能夠滿足這群人的獵奇心。
也真是夠無語的。
「葛玲，你以為你討好江璃就有用嗎？她可沒在我面前少說你的壞話，說最討厭你這種狗腿的人，還說你長得醜，想得倒挺美，你這時候湊過去，你以為人家會把你當根蔥啊？」
這我可沒說謊。
江璃從前的確跟我吐槽過班上很多人，大多時候我都隻是聽著不說話，有時實在聽不過去了，就反駁兩句。
但大多數人我都不是太熟，所以也不發表意見。
但這個葛玲，江璃前段時間還在我面前罵了好幾次，導致我到現在都還印象深刻。
我此話一出，葛玲臉色又青又白，江璃臉面上同樣也很難看，她一直都想在學校裡保持完美女神人設，這次算是崩了。
「霍吟吟，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對同學說這樣的話！我看你就是惱羞成怒，故意找借口抹黑我，實際上你自己才是那個內心陰暗，然後還將被趕出門的喪家之犬，我告訴你，你……」
「嘀嘀……」
江璃的話還沒說話，一輛車子停在了我面前的馬路上。摁了兩下喇叭，直接打斷了江璃的話。
我轉頭，就看見我媽從副駕駛探了個腦袋出來。
「閨女，今天我跟你爸來接你！」
她看起來打扮得很是精致隆重，脖子上還戴著一條黃色的寶石項鏈，很是漂亮。
江璃還沒說完的話，在嘴裡硬生生拐了個彎，臉色也十分難看。
前一秒還在說我被霍家厭棄，所以連平常送我上下學的司機也不來了。結果話都沒說完，爸媽親自來接我，算是狠狠打了他們這群人的臉。
而旁邊圍觀的同學又繼續竊竊私語。
「不是說要被掃地出門了嗎？」
「是啊，親自來接，一看關系就還不錯，到底在搞什麼？」
「江璃剛才罵得那麼歡，可沒想到人家就算不是親生的，那也會討爹媽關心，十有八九估計還能留在霍家呢。」
「……」
他們討論的聲音並不大，所以我媽沒有聽到，江璃咬著唇死死盯著我，眼裡閃過一瞬間的懊惱。
她張著嘴，剛想開口對我說些什麼時，我媽就衝著我喊了一嗓子。
「快上車，帶你去見你姐姐。」
姐姐回家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難怪今天王叔叔沒來接我，原來是這個緣故。
江璃一愣，隨即就笑了起來：「原來今天是打算讓你滾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