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塊兒去送他。”霍然說。
“行。”寇忱瞬間就轉變了態度。
老爸把車開過來之後,他倆愉快地鑽進了後座。
“沒開吉姆尼啊?”寇忱問。
“怕你們上車費勁。”老爸笑著說。
車開出去之後,老爸把暖氣打得很足,過了幾分鍾,霍然覺得自己身上的寒氣才算是一點一點地被逼了出去。
他偏過頭看了一眼一上車就靠在他身上的寇忱,發現寇忱睡著了。
鼻尖上掛著一滴水珠。
“這是鼻涕嗎?”他震驚了,趕緊伸手拍了拍老爸的肩膀,“爸把紙巾盒給我,寇忱怎麼睡出鼻涕來了,快,一會兒滴身上了。”
“是冰化了吧。”老爸笑著把紙巾盒扔了過來。
霍然往寇忱臉上看了看,眉毛和睫毛都是湿的,臉上也有水,那應該是水?怎麼這麼慘啊,看來那個破頭盔也沒什麼雞毛用。
他看到了寇忱口袋裡露出半個腦袋的黃色絨毛小雞鑰匙扣,一片不堪入目的Y亂場面撲面而來。
他嘖了一聲,用紙巾在寇忱鼻尖下按了按。
寇忱居然沒有醒。
估計是這幾天都沒怎麼睡,江磊半夜找人狼人殺的時候寇忱都能第一時間響應。
車到了寇忱家小區門口,大門關著,門衛不知所蹤,霍然這才把他推醒了:“哎!小可憐兒,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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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寇忱驚醒,迷迷糊糊地先問了個好。
真有禮貌。
“進不去了,你在這兒下吧?跑進去?”霍然問。
“……哦,我睡著了,”寇忱看了看四周,這才回過神,“我跑進去就行。”
“跑快點兒。”老爸說。
“謝謝叔,新年快樂。”寇忱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霍然看著他,想再說句什麼,又一下不知道要說什麼,畢竟他倆已經說了一晚上了。
於是隻好沉默地看著寇忱,等著他關門。
寇忱準備關門的時候又鑽進了車裡,在他手背上捏了一下:“回去給我發消息啊,還有初三空出來啊,知凡請客呢。”
“嗯。”霍然咬著牙點了點頭。
寇忱關上車門之後,他才在手背上一通搓,這個狗變的玩意兒,勁兒這麼大!捏得他差點兒喊出聲兒來。
不過這會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要說什麼的情緒倒是一下舒緩了很多。
過年永遠都是在忙碌和睡過頭,困倦和興奮裡度過的。
多虧了天寒地凍沒地方可去,他們幾個人從初三徐知凡請的那頓開始,一有時間湊出三個以上就出去吃,一直吃到開學。
徐知凡媽媽一直說要請各家吃飯,但都被他們拒絕了,說各家派個代表就行,代表就是他們自己。
拒絕徐媽媽的時候,他們大概都覺得自己酷炸了。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相當酷。
不過也有不太爽的地方。
“為什麼沒有人給我們寫表揚信?”魏超仁坐在食堂桌子旁邊,面前是山一般堆滿了菜的餐盤。
“人家在警察局的時候不是已經謝過了嗎?還給買飲料和吃的。”江磊說。
“你這表達聽著有點兒別扭,一般新聞裡在解救流浪人員的時候才會說,警察們還貼心地買來了水和食物。”魏超仁說。
幾個人一下全笑趴了。
“再說了,寇忱和霍然為什麼有表揚信?”魏超仁說,“他倆表揚信的照片現在還在校長室放著呢。”
“我給你們寫,”徐知凡說,“怎麼樣。”
“行,”江磊馬上點頭,“長一點兒啊,深情一些。”
“沒問題。”徐知凡說。
“那個胡阿姨家,現在什麼情況啊?警察應該找他們去了吧?”胡逸問,“他們是不是得給你家道個歉?”
“亂成一團了,這個年估計也沒過好,”徐知凡說,“我也不想多問了,我媽沒事兒就行,不出點兒事,我還真不知道我碰上事兒沒有我想像的那麼能扛。”
“你已經很能扛了,”許川說,“這回要沒讓我們知道,你就是隻身闖狼窩了。”
“謝謝幾位,”徐知凡說,“這事兒解決得非常完美,開學第一頓宵夜得我請。”
“沒錯,你家的事兒就到這兒了,別的什麼都不用管了,”寇忱邊吃邊說,“讓你媽好好休息一陣兒。”
“嗯。”徐知凡應著,看了霍然一眼。
霍然知道他這一眼的意思,寇忱明顯就是對李靈她哥打徐知凡的事兒耿耿於懷,從知道這事兒是徐媽媽被人騙了開始,他就氣得不行,而且這事兒他肯定不讓徐知凡插手。
吃完飯從食堂出來的時候,霍然挨著寇忱走,把他擠到了旁邊,小聲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去哪兒?”寇忱正低頭專心地剝著一顆薄荷糖。
“跟我還裝?”霍然說。
“李靈她哥是吧?”寇忱勾了勾嘴角,繼續剝糖,“等天兒稍微暖點兒,再過一周不是要升點兒溫了麼,那會兒去,現在活動不開。”
“你別太沒數了啊,”霍然一聽這句“活動不開”就有點兒擔心,“你打算把他打成什麼形狀啊?”
“他怎麼打的徐知凡,我就怎麼打他,”寇忱說,“徐知凡身上哪兒有傷我都記著呢,頭,臉,後背,肚子,胳膊,我也就是沒好意思扒他褲子,不知道腿上有沒有傷。”
“沒有,”霍然說,“他洗完澡穿內褲出來的時候我看了。”
寇忱看著他沒說話,嘖了一聲。
“怎麼了?”霍然也嘖了一聲,“我們宿舍我全看過了,你死神我還看全了呢。”
“……也是,正面我讓你看來著,你不看,”寇忱一揚眉毛,把薄荷糖扔進了嘴裡,又從兜裡摸了顆巧克力出來,“給。”
“你去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也去。”霍然說。
“幹嘛,怕我吃虧啊?”寇忱笑著把胳膊肘往他肩上一架,湊到他臉旁邊,“不用擔心,長這麼大,我還沒因為打架吃過虧。”
“徐知凡跟我認識那麼多年了,”霍然說,“我總不可能就不管了吧。”
“哎喲,”寇忱說,“哪麼多年啊?多少年啊?”
霍然看了他一眼,沒忍住笑了起來。
“笑吧,笑吧,”寇忱說,“笑完記得告訴我多少年。”
“但是我沒替徐知凡擋過刀呢,”霍然說,說完想想又糾正了一下,“沒替他擋過指甲刀……”
這回輪到寇忱爆笑了。
笑了好半天之後,他一摟霍然,收了笑容:“擋的是什麼都無所謂,你擋的時候不知道,你給我擋的就算是塊樹皮,我也會記到下輩子的。”
“你下輩子別這麼二了。”霍然說。
“那不一定,”寇忱說,“萬一我變了,你認不出來了怎麼辦,再說我也不二,再說一句信不信我動手了啊!”
“真不信,無效威脅就算了吧。”霍然笑著說。
李靈她哥因為要盯著胡阿姨,所以過完年沒有回去上班,這一點寇忱之前已經跟徐知凡打聽清了,地址也是徐知凡給他的。
跟徐知凡他家隔了三棟樓,很近。
寇忱挑了個周末,這樣不會因為曠課和離校引起注意。
“你確定他會走這條路嗎?”霍然和他一塊兒站在牆邊。
“確定,上周我來看過,”寇忱說,“兩天都是下午出去買煙什麼的,就從這個門,一會兒他出來了我們跟一段,離小區遠點兒了再動手。”
“嗯。”霍然點頭,“要躲開攝像頭嗎?”
“不用,”寇忱說,“為什麼挨打他心裡清楚得很。”
站了沒一會兒,遠遠就看到李靈她哥出來了。
說實話,霍然看到他那個樣子就氣兒不打一處來,那天在醫院門口,他指著徐知凡罵的時候,霍然就特別想抽他來著。
一個成年人,都不如徐知凡一個高中生講理。
李靈他哥沒有注意到他們,距離還遠,他一邊玩著手機一邊順著路往前走了。
霍然和寇忱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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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然沒幹過這種事兒,緊張裡帶著幾分興奮,他走路都有點兒蹦著。
“穩重點兒,”寇忱看了他一眼,“打架呢,你走得跟春遊一樣幹嘛?”
“哦。”霍然盯著前面的人,沒顧得上跟寇忱鬥嘴。
剛穩重地走了沒幾步,李靈他哥拐進了小街,寇忱就跟裝了彈簧一樣,非常不穩重地衝了過去,壓著聲音扔下一句:“就這兒!”
霍然拔腿跟著他就跑。
拐進小街的時候,李靈他哥已經聽到了腳步聲,回過了頭。
但來不及再躲了。
寇忱一到跟人打架的時候就爆發力超群,估計都沒等他看清臉,寇忱已經一腳踹在了他肚子上。
他背一弓就那麼撅著屁股飛出去一米多,摔在了地上。
然後就沒再有機會站起來。
寇忱衝過去對著他肩膀就是一腳踩上去,還很周全地壓著聲音喊了一聲:“你丫抱好頭!”
李靈他哥掙扎著想起來,霍然過去踹了他一腳肩膀,他抱好頭弓起身體趴在了地上。
孬種!
霍然對著他屁股又踢了一腳。
這種打法,說解氣也挺解氣,倆人對著李靈他哥就是一通踹,寇忱雖然記著徐知凡頭上有傷,但實操的時候還是避開了李靈他哥的頭,他倆就跟踢麻袋似的對著他的後背大腿還有屁股胳膊踢了一輪。
要說憋氣也挺憋氣,對方連點兒掙扎都沒有就迅速認慫放棄了抵抗,打起來都沒有了成就感。
可一想到那天徐知凡不得不用同樣的方式保護自己,霍然就一陣憤怒,咬著牙又狠狠地補了兩腳。
“走。”寇忱看了一眼前面,有人從店裡走出來往這邊張望,他拉住了霍然。
霍然指著李靈她哥,被寇忱拽著倒退著走了幾步,想補充罵幾句以表明立場,但一直也沒找著詞兒。
電影還是看少了。
出了小街路口之後,他倆就開始跑,跑了一條街才停了下來。
“過十年,”寇忱靠在牆邊,“我估計真會覺得自己這會兒跟個傻子似的,特別熱血地幹一件大人覺得沒意義的事。”
“我不會。”霍然扯了扯衣服,“我覺得特別有意義。”
寇忱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手一抬,做了個打開盒子的動作。
霍然很配合地往自己腦袋上抓了一下,做了個把東西放進盒子裡的動作。
“哇,”寇忱看了一眼盒子,“你打得太帥了。”
“哇,”霍然也湊過去看了一眼,“你……你……”
半天沒想出來該說什麼詞兒,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隻要是跟寇忱在一塊兒,他腦子就短路。
“好的,”寇忱點了點頭,蓋上了盒子,“我知道了。”
“什麼?”霍然愣了愣。
“我聽到了,”寇忱彈了他腦袋一下,“腦子裡誇我都誇出風暴了。”
“……好吧。”霍然笑著點了點頭。
打完人他倆也沒回家,這周末都跟家裡說了不回,所以他們直接回了學校。
宿舍裡冷清得很,這種時候食堂就是很好的去處,可以找到吃的,還能看到來找食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