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忱不輕不重在他腦袋上抓的兩把,瞬間讓他舒服得閉了閉眼睛,不知道自己是缺按了還是寇忱水平實在太高。
“不去,我不喜歡不認識的人在我身上摸來摸去的,”寇忱說,“我總給我媽我姐她倆按,從小按到大,練出來了。”
“你這麼賢惠啊?”霍然說。
“閉嘴,”寇忱說,“下一把就捏死你。”
霍然笑了笑沒說話。
可能是今天被大姑氣得有點兒上頭,沒多大一會兒,霍然就感覺自己的腦袋不受控制地往後仰過去,那天還覺得魏超仁他們枕著褲襠睡覺仿佛神經病……
最後的記憶就是寇忱的手從他腦袋下往下按到了肩膀上。
舒服。
不過這麼舒服的一覺沒能直接睡到天亮,霍然夢到自己被拋屍荒野了。
殺他的人戴著口罩,有著很長的睫毛。
殺掉他之後就拖著他一路找地方拋屍,中間還穿插著警察的判斷,死者肯定認識兇手,你看他死之前面帶笑容……
霍然沒忍住笑了起來。
把自己給笑醒了,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腳,無意識地拖在地上,而身體正被人拖著往後走。
“我操?”他愣了愣,仰起頭,看到了寇忱的下巴,“你幹嘛呢?”
“我能幹嘛,都他媽一點了,你也沒給我安排個睡覺的地方,”寇忱拖著他進了臥室,“你什麼待客之道,這也就是我,換了我爸,早抽得你滿屋子鋪床了。”
“你爸沒事兒幹嘛跑我家來過夜。”霍然說著想站起來,但寇忱也沒停,他蹬了一腳地之後又繼續被拖著往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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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如果我是我爸……”寇忱說到一半放棄了,“算了。”
“你爸給我按摩,”霍然說,“我根本就不敢睡著好嗎。”
“你敢讓我爸給你按摩嗎!”寇忱把他拖到床邊往床上一扔,“你吃了金剛膽兒了吧!”
“開燈。”霍然趴在床上說了一句。
“我還站在這兒呢,”寇忱說,但還是過去把小臺燈打開了,“是開這個燈吧?”
“嗯。”霍然翻了個身坐了起來,“我去洗個臉,你就睡我床吧。”
寇忱還是第一次開著燈睡覺,感覺有些不習慣,好在霍然這個小燈應該是防鬼專用的,調得很柔和。
他轉頭看了看霍然,霍然還是像那天在校醫室的姿勢,背對著他。
“你一個人睡的時候,臉衝哪邊啊?”寇忱問。
“衝上。”霍然說。
“哦。”寇忱翻了個身,看著他後腦勺,“你怕鬼,是不是因為小時候的事?”
“換個人問我這話,這一秒他已經死了。”霍然說。
寇忱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就……突然想問,也沒多想。”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從小就覺得小黑屋裡有鬼,”霍然說,“也許吧,我奶奶老屋那間小房子,我記事的時候他們就不讓我進去了。”
“不說了,”寇忱往他那邊靠了靠,伸手搭到他腰上,“你睡吧,我在你後頭呢。”
“你平時都抱著抱枕睡覺是吧。”霍然問。
“沒,抱枕這東西出現在我房間裡我爸不得嘲死我啊。”寇忱說。
“也不見得吧,你不是還用長頸鹿聞花花的浴巾嗎?”霍然說。
“……我爸不用我屋的浴室,看不到。”寇忱說,“幹嘛問我這個啊?搭一下你都不行啊?”
“不是,我就奇怪,你一個人睡,哪兒來的這麼個習慣,誰給你搭……”霍然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了,“我操!不說了。”
“我兩床被子啊,蓋一床抱一床,夏天抱枕頭……”寇忱說到一半的時候,霍然已經一路在床上往後蹭著,擠到了他身上,他愣了,“怎麼了啊?”
“沒怎麼,”霍然說,“我後背得貼著人。”
“我……”寇忱突然反應過來,頓時笑得不行,胳膊往他身上一搭,又得意洋洋地把腿也搭到了他身上,“哎別怕,寇叔保護你。”
霧霾的兩天假,七人組差不多都混在一起,頭一天在寇忱家,第二天一早就轉移到了霍然家,誰家沒人就去誰家。
其實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無非就是偶爾會抽個煙,抄作業都不算事兒了。
他們的作業機器徐知凡同學適時帶來了已經寫完的作業,往桌子上一扔:“幹活吧。”
“重點高中就是不一樣,”寇忱一肚子不爽,“作業哪怕是抄,也得交,不交能死啊?”
“這是我們這些混在重點裡的渣渣們最後的底線了。”江磊趴到桌上開始抄。
“別這麼謙虛,你們好歹都是考進來的,考前突擊一下都比我們原來學校的考得好。”寇忱嘆了口氣,從徐知凡的作業裡挑了張英語卷子出來。
“你怎麼進來的?”胡逸問。
“交錢啊大哥。”寇忱說。
“你成績也不能太差吧?要不交錢也進不來。”江磊說。
“看你交多少錢了。”寇忱勾了勾嘴角。
霍然看著他,對於寇忱各種不動聲色的裝逼,他已經能夠平靜對待,甚至能從這樣的寇忱身上看出帥氣來。
“別謙虛了,”魏超仁作為腦子關鍵時刻不靈光的代言人,非常適時地說了一句,“你成績比我好,我都沒花錢進來呢。”
“滾,”寇忱看著他,“抄作業都不能讓你投入一點兒嗎?”
霍然沒忍住,倒在沙發裡笑得停不下來。
“閉嘴啊。”寇忱指了指他。
霍然翻了個身,臉衝著沙發靠背繼續笑。
“你大爺。”寇忱說。
作業抄起來還是很快的,而且人多一塊兒抄,還能聊天,比自己在家孤苦伶的愉快多了。
不過寇忱的確挺佩服徐知凡的,作業全寫了不算,這會兒大家抄作業的時候,他居然在旁邊看書。
“平時上課也沒見你聽課啊!”寇忱說,“居然是個隱藏的好學生嗎?”
“多少也聽點兒,”徐知凡說,“你說的啊,考前突擊一下,你是不是不知道馬上期中考了。”
“是麼?”寇忱一臉無所謂,“我就等著期末考完了好放假。”
他當然知道還有兩天期中考,不過期中考他不是太害怕,期末考他才怕,老爸對期中考試成績不過問,隻盯期末考。
如果太差了,雖然不至於戳在欄杆上,也得出門躲兩天,老爸現在不太動手,但光是罵,他也不太吃得消。
“出去吃還是在我家吃?”大家的作業都完成了之後霍然拿出手機,“要不要嘗嘗昨天我跟寇忱叫的那個外賣火鍋,還挺好吃的。”
“那就叫外賣吧,懶得出去了,家裡吃得舒服點兒,”許川說,“萬一喝多了,還能就地睡覺。”
“那我點了啊,有八人套餐,”霍然看著手機,“不行,我們幾個我看得要十人……沒有十人,要兩個六人套餐吧……”
徐知凡的手機響了起來,霍然看到他拿出手機的時候皺了皺眉,然後走進了廚房,把門關上了。
自從鄰居家的那個胡阿姨聯系過家裡要過一次錢之後,霍然就跟著徐知凡一陣陣擔心他媽媽,總怕會出什麼事兒。
霍然點完餐,徐知凡打開了廚房門,在裡頭衝他偏了偏頭。
“嗯?”霍然走到門邊。
“我爸的電話,”徐知凡低聲說,“我得回去了。”
“有什麼消息嗎?”霍然馬上問。
“不是我媽的事,”徐知凡說,“別的事。”
霍然看了他一眼,感覺有些不太相信,但徐知凡臉上的表情還挺平靜的,他猶豫了一下:“那你先回去,有什麼事兒就打電話。”
“嗯。”徐知凡點了點頭。
寇忱躺在沙發上,從許川和胡逸之間的縫隙看著霍然和徐知凡。
霍然挺正常的,但徐知凡絕對有事兒,應該是連霍然他都瞞了,得他這種久經社會洗禮的偽黑社會才看得出來。
徐知凡跟他們說了一聲就離開了霍然家。
寇忱伸了個懶腰,慢慢地走到了窗戶邊,往下看了一眼。
……不是這個窗。
他又轉身往廚房走過去,從廚房的窗口往下看了看。
我操,也不是!
他無法再保持雲淡風輕的瀟灑姿態了,趕緊穿過客廳跑進了霍然的臥室,再衝到了陽臺上。
這回對了。
他趕緊推開窗戶就往下張望。
還好,徐知凡剛從樓道裡走出去,手裡拿著手機正打著電話,沒走兩步他就跑了起來,這速度一看就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兒的速度。
“操。”霍然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寇忱轉過頭,發現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旁邊,也正往下看著。
“他跟你說什麼了?”寇忱問。
“他說他爸叫他回去,有事。”霍然皺了皺眉,“可能是有什麼急事兒吧。”
“上回你那個不讓我看的隱私,是他的事兒吧?”寇忱問。
“他說不是那個事。”霍然有些猶豫。
“那為什麼不告訴你是什麼事?昨天在我家他要回去給他姨開門的時候,那才是正常反應,真沒事兒他肯定會說出來,”寇忱指了指窗戶外面,“剛才跑成那樣,跟飛一樣,無論是什麼事都不是小事吧?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但是……”霍然看了他一眼,一臉糾結,“操!”
“走。”寇忱說著轉身就往屋裡走。
“什麼?”霍然趕緊抓住了他的胳膊,壓著聲音,“去哪兒?”
“去他家看看。”寇忱說。
“他萬一不是回家呢?”霍然說。
“他跟你說的是回去,以我多年撒謊的經驗,如果是突發情況,一般不會再編個新地點,他如果要瞞,瞞的也就是這個事情本身,”寇忱說,“他肯定是回家。”
寇忱說著又要進屋,霍然抱住了他胳膊拽著:“寇忱寇忱寇忱……等一下。”
“我知道你意思是什麼,如果是他不願意讓人知道的事,我們去了看到了,”寇忱說,“就不太好。”
“對。”霍然點頭。
“如果出事了呢?”寇忱問,“如果他真的需要幫忙呢?”
霍然張了張嘴。
“我這樣的人,做事就這麼不考慮後果,”寇忱說,“我拿他當朋友的人,我就會這樣,要真因為這樣他不把我當朋友了那隨便他好了,我也無所謂。”
霍然看著他,沒說話。
“把他家地址給我,”寇忱擰著眉,“你覺得不合適的話我自己去。”
“走。”霍然說。
霍然本來就覺得徐知凡接的那個電話有點兒不對勁,還要躲到廚房去接,隻是徐知凡不願意告訴他,他也就沒有多想。
寇忱的確是跟他們很多人都不一樣,衝動也好,不講理也好,愛胡鬧愛裝逼也好,剛才那幾句話讓他突然就眼圈有些發熱,很感動,還有隱隱的心疼。
不把我當朋友了那隨便他好了,我也無所謂。
霍然看了一眼寇忱的後腦勺,忍不住住伸手摸了摸。
“幹嘛?”寇忱回過頭。
“沒,隨便摸一下。”霍然說。
寇忱盯著他看了兩眼,大概不能理解這種時候他為什麼會想摸別人腦袋。
但寇忱總能完美地解釋一切。
“我後腦勺也英俊得你把持不住了嗎?”他說。
“……快走。”霍然推了他一把。
“怎麼回事兒?”許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