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寇忱坐了起來,“你意思是我現在又鑽出來把衣服穿上,然後再鑽回來,我他媽不夠煩的啊!”
霍然沒說話,衝他擺了擺手。
寇忱躺回去閉上了眼睛。
帳篷裡很安靜,外面也沒有了那個女人的聲音,不唱歌也不說話了。
霍然拿出手機看了看,沒有信號。
手機信號得繼續往前,往老溪口方向走,差不多還有幾公裡到的時候,就開始有信號了。
但也得到明天下午。
這中間的時間裡,手機信號就是野外的鬼,無論有沒有,都沒有。
他在之前有信號的地方給老爸和徐之凡都發了消息,匯報了自己的地點,也說了接下去的行程,如果真有什麼事兒,他們可以找得過來……
嘖。
不想這個,這條線從他玩戶外開始,就沒聽說過哪個驢在這條路上出過什麼事兒的。
寇忱一直沒睡著,他沒有八九點就睡覺的習慣,但他還是閉著眼睛,努力地使勁地睡了挺長時間,畢竟這一夜他和霍然得換班守夜,需要養足精神。
在他終於開始有那麼一點點睡意的時候,他的手機輕輕響了一聲。
這是他給自己定的鬧鍾。
11點了。
他該起來換霍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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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
剛開始有點兒困,就要起床了!
寇忱非常後悔剛才對守夜時間的安排。
他很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看到霍然還坐在之前的位置沒動,不過低著頭,像是睡著了。
太不敬業,這什麼職業操守!居然在守夜的時候睡著了?
“是不是要換你了?”霍然突然開了口。
“我操,”寇忱愣了愣,“我以為你睡著了。”
“閉目養神。”霍然睜開眼睛抬起頭衝他笑了笑。
“行吧,”寇忱坐了起來,“你睡吧,我兩點叫你。”
霍然沒等他坐定了,就已經鑽進了睡袋裡躺好了。
“……你不脫衣服啊?”寇忱吃驚地看著他。
“我就是這麼睡的,”霍然在睡袋裡扭了幾下,把外套扔了出來,“一點叫我,不要兩點,太晚了。”
“哦。”寇忱點點頭。
他沒有穿衣服,就裹著睡袋坐在帳篷裡愣著。
霍然睡著以後,他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長夜漫漫。
但是一點的時候他沒有如約叫醒霍然。
兩點的時候更沒有。
不是他有多麼偉大。
而是因為他在霍然睡著之後也就撐了半小時,就倒下睡著了。
倒下的一瞬間,他腦子裡還恍惚地閃過一句話。
真有人過來,踩到樹枝應該能聽到吧。
顯然霍然也沒在一點更沒在兩點的時候自覺醒來。
早上寇忱被他推醒的時候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寇忱頓時笑了起來:“哎,我忘了定鬧鍾了。”
“還好沒定,”霍然一邊收拾睡袋一邊說,“影響睡眠。”
“昨天晚上沒什麼情況吧?”寇忱坐了起來。
“有,”霍然卷睡袋的手停了下來,“我們沒吃完的雞翅不見了。”
寇忱頓時覺得後背一陣發毛:“何花來了?”
“滾,”霍然笑嗆了,“可能是小動物……當然也可能是人,所以趕緊起床,吃點兒方便面就出發了。”
那邊的狗男女對於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他們吃完早飯收拾好東西了,那邊才有兩個男的鑽出了帳篷,到林子邊兒去尿尿。
霍然過去給他們提醒了一下讓注意陌生人,這才過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營地,確定沒有遺漏的東西了,才一揮手:“出發。”
“這個留下吧,”寇瀟拿出了剩下的兩根香腸,“我們是不是還有幹糧,前面也有補給點?”
“是。”霍然點點頭。
“那……”寇瀟猶豫了一下,“如果昨天半夜是有人過來吃了雞翅……”
“放林子邊兒上吧,”老楊明白了她的意思,指了指林邊的一塊石頭,“放那上頭,容易看到。”
“好。”寇瀟過去把香腸放在了石頭上。
因為有了昨晚的經歷,這次本來隻是看風景加辛苦出汗的普通行程,頓時就變得刺激起來,出發之後三個小時裡,順著小河谷往前走的他們,話題一直都是老鄉和夜半歌聲。
“說真的,這地方真出點兒什麼事,警都報不了吧,”寇瀟說,“我手機一直沒信號。”
“往前就有信號了,”霍然說,“時有時無吧,你要報警嗎?”
“報警說什麼?有人半夜唱歌,我們吃剩下的三個雞翅被偷吃了?”寇瀟嘆了口氣。
寇忱很不爽地邊走邊用登山仗到處戳著:“再碰上什麼老鄉小鄉的,我絕對衝過去抓住一個,如果真是瘋子,這片兒的老鄉肯定……”
身後傳來了石頭滾動的聲音,河谷裡隱隱帶起幾聲回響。
腳下是快斷流了的河床,踩到石頭發出這樣的聲音是常有的事兒,但這聲音在他們後方,有一定距離。
幾個人猛地轉過了身。
一個人影閃到了一個土坡後頭。
“我操你大爺。”寇忱把背包往地上一甩,拔腿就追了過去。
霍然來不及阻止,隻能也把包扔到地上,順手抽了甩棍,跟在寇忱後面追了出去:“楊哥你照顧姐姐。”
“照顧個屁,老楊,走!”寇瀟急了,跑過去的是倆未成年人,還一個是她親弟弟,真出了事,回去變成香腸的就是她。
他倆跟著一扔包,也追了過去。
這要是個調虎離山偷包計,他們基本就剩下身上的衣服了。
土坡很低,寇忱幾步衝到了坡頂,看到了那邊是一片枯草,和稀疏的幾棵樹,形狀都很難看,跟腰椎間盤突出似的。
有一個穿得像個得道高僧一樣的人,在草叢裡跑著。
“你他媽站著!”寇忱吼了一嗓子,直接從坡頂跳了下去,踩著浮土往下滑到平地上,繼續追了過去。
“操。”霍然並不想讓寇忱追下去,但又想要抓住那個人,弄清怎麼回事兒,要不這一路好幾天,他們簡直太不安全了。
他沒有寇忱那麼瀟灑的功夫,他下土坡的時候是蹲著滑下去的,跑出去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寇瀟和老楊是坐著滑下來的。
“寇忱你等我!”霍然繼續跑,“別一個人!”
“站著!”寇忱根本沒理會他的要求,衝得像是被踢了一腳“給老子飛”似的,嗖嗖嗖的居然在坑坑窪窪的地面上跑得仿佛在跑道上百米衝刺。
這速度打什麼籃球,應該介紹他去學校田徑隊!
很遠的地方能看到農田,但他們所處的這片兒是荒地,隻有雜草和一些落了葉的灌木,出於對昨天奇怪老鄉的擔憂,霍然往那邊盯著看了幾眼,沒有看到田裡有人,略略松了口氣。
“啊——”前面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呼。
“寇忱!”霍然吼了一嗓子。
“來!”寇忱也喊。
霍然瞬間跑出了田徑隊長的速度,衝過去的時候,看到寇忱已經把那個高僧按在了地上。
高僧正在瘋狂掙扎,往寇忱臉上脖子上抓著,還不斷抬腿往他身上踢。
霍然撲過去,先按住了高僧狂踢的腿。
高僧非常瘦,瘦到霍然按著腿的時候覺得再用點兒勁就能直接給按斷了。
“救命!不殺我!不殺我!”高僧開始喊,“媽媽!媽媽!殺我!殺我!”
“我們不殺你!”寇忱喊,“不殺你!我們是好人!好人!警察!我們是警察!”
高僧有一瞬間的停頓,霍然看清了這是一個女人,不年輕了,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臉上非常髒,身上也很臭。
混亂的眼神讓他差不多可以肯定,這是個瘋子,昨天晚上在營地旁邊轉悠的,應該就是她。
“媽媽來了!”寇瀟跑過來的時候喊著,“媽媽來了!”
“我操!”寇忱在高僧的掙扎中抽空扭頭看著她。
“她是不是找媽媽!”寇瀟邊跑邊問。
“……是。”寇忱一分神,被高僧一巴掌甩在了臉上,頓時怒了,回過頭吼,“你他媽敢打你舅舅!”
高僧並沒有因為寇瀟這個冒牌媽媽而安靜下來,依舊拼命掙扎,嘴裡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中間還唱了幾句。
老揚英勇地抽出了自己褲腰上的繩子:“先捆起來,這沒法交流。”
幾個人得到提示,包括寇瀟在內,紛紛抽出了自己褲子上的抽繩。
場面一度非常不堪。
但此時此刻也顧不了別的了,幾個人按著高僧,寇瀟用抽繩把她的手腳都捆了起來。
松開手時,高僧終於安靜下來,躺在地上不動了,瞪眼看著天。
第22章
隨著地上的婦女不再掙扎大喊, 四周安靜下來, 幾個被抽掉了褲繩的人一塊兒愣著, 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本來他們隻是想抓著了人問個明白,現在發現這個人是個瘋子,突然就失去了破案的方向。
“你們是誰啊?”婦女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們是來旅遊的, ”老楊回答,蹲下把她扶起來坐著,“你是誰啊?”
“高玉飛。”婦女說。
“高玉飛嗎?”老楊重復了一遍。
“高玉芳。”婦女說。
“芳嗎?高玉芳?”老楊又跟著重復。
“高玉芬。”婦女說。
“……到底什麼?”老楊抬頭向他們幾個求助, “這口音也太重了, 聽不懂啊。”
“能聽出這是哪兒的口音嗎?”寇瀟看著霍然問,“是本地老鄉嗎?”
“有點兒像, ”霍然仔細分辨了一下,“但是我不能確定, 以前我去補給的時候,賣東西的老鄉說的是普通話, 但是也不太聽得懂。”
“如果說的是本地老鄉的話,”寇忱說,“那……昨天那幾個老鄉是不是來找她的, 自家的瘋……精神病人跑了?”
“我不是瘋子。”高玉飛芳芬突然說, 這句說得還挺清楚,口音輕了不少,能聽懂。
“嗯?”霍然有些驚喜地也蹲下了,“你能告訴我你是哪個村的嗎?”
“我迷路了,”高玉飛芳芬皺著眉, 臉上的表情有些委屈,“我迷路了,路都一樣,不好認。”
“哪個村?你家在哪個村?”霍然又問了一遍。
高玉飛芳芬看著他,好半天才說了一句:“唐家坳。”
“唐家坳?”霍然站了起來,“就是我本來想去吃土雞的那個地方,但是這次帶著你們就沒打算去了。”
“你是不是說那兒特別遠?”寇忱問,“她走這麼遠啊?”
“看她腳。”寇瀟在一邊小聲說。
幾個人一塊兒看了看高玉飛芳芬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