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嗎!”霍然喊了一聲。
“老鄉嗎?”寇忱跟著也喊了一聲。
雨這會兒已經停了,四周很靜,連鳥叫都沒有,隻有寇忱戳草的聲音。
往裡又走了差不多三十米,光線都變暗了,霍然停下看了看:“回去吧,應該是聽錯了或者小動物。”
“怎麼呢?”寇忱問。
“這地上都沒有踩出來的路,老鄉經常走的地方都會有路,”霍然說,“大動物經常走的地方也有獸道,這裡什麼都沒有,估計就是路過的小動物。”
“哦。”寇忱低頭看著路,“長姿勢了。”
他倆慢慢走出了林子,寇瀟和老楊就站在林子邊兒上盯著這邊,看他倆出來,立馬問了一句:“有什麼情況嗎?”
“沒有,”寇忱說,“剛我們……”
這話還沒說話,霍然聽到了身後有腳步聲,踩在落葉上,動靜不大,聽著距離還遠,但跟他們之前進林子踩出來的的聲音一模一樣。
霍然猛地轉過了身。
“有人啊!”寇忱壓低聲音。
“老鄉!”霍然衝著裡面喊了一聲。
“啊!”林子深處有人回應。
霍然松了口氣,看了寇忱一眼。
“嚇我一跳。”寇忱把手裡的一個什麼東西放回了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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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然伸手到他兜裡摸了一下,居然是把匕首,他看著寇忱:“你還說我出來帶甩棍?”
“那怎麼辦,你也不分我一根半根的,我隻能自己找了。”寇忱很平靜地回答,但聲音裡帶著得意。
林子裡的腳步聲慢慢接近的時候,霍然又有些緊張,這聽著人有點兒多,少說得有五六個人了,正常情況下沒這麼多老鄉一塊兒上林子裡玩。
“有點兒……不對勁,”霍然小聲提醒了一聲,又回頭看了老楊一眼,“人太多了。”
“別的驢友?”老楊低聲問,又推了寇瀟一把,“你回帳篷。”
寇瀟很配合,立馬從地上撿了根粗木頭,鑽回了帳篷裡。
沒多大一會兒,林子裡的人就走了出來,果然不少,霍然數了數,有六個,都是男的,看樣子和衣著打扮的確是老鄉,其中兩個人手裡拿著木棍,還有一個拿著一卷繩子。
“露營的啊?”一個老鄉看著他們問了一句。
“是,”霍然笑著點點頭,“你們打獵呢?”
“……嗯,”老鄉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指著他手裡的甩棍,“拿那個幹嘛。”
“防身的,”霍然迅速把甩棍收了起來,“我們剛聽到有聲音,還以為是狼呢,有點兒害怕。”
“狼不到這邊來,”老鄉還是盯著他們看,“你們幾個人?”
“就我們幾個,”寇忱看了看霍然和老楊,“我們一塊兒的還沒到呢,出發晚了。”
幾個老鄉交換了一下眼神,又盯了他們幾眼,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轉身往他們來的方向走了。
走出去一段,又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我操,”寇忱一直到看不見他們了,才開了口,“怎麼回事兒?我怎麼感覺要劫道啊?”
“不好說,”霍然皺了皺眉,“老鄉有時候就是不太友好,或者說……他們表達方式就這樣,喜歡打聽,但是打聽的時候又跟審問一樣……”
“那這幾個?”老楊看著那邊。
“有可能是去林子那邊下了獸夾回來的,”霍然說,“怕我們舉報吧,一般不會怎麼樣,特別是寇忱說了我們還有人,晚點兒也應該還會有別的驢過來。”
“那現在?”老楊問。
“埋鍋做飯。”霍然說。
“好。”老楊笑著點頭。
說到有吃的,還是很讓人愉快的。
霍然自己也愉快,畢竟有點兒餓了,不過他剛跟著往帳篷那邊走了一步,手就被寇忱一把抓住了。
“嗯?”霍然回頭。
“是不是那什麼,那個,蛻!”寇忱僵在原地,死死攥著他的手,眼珠子往下指了指。
霍然趕緊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了一眼,地上有一小團風吹日曬雨淋已經碎成渣渣了的地膜。
“不是,”霍然想把手抽出來,但寇忱抓著不放,他隻得先彎腰把那團爛地膜撿了起來,“是地膜,地膜懂嗎?就是老鄉蓋菜用的。”
“地膜?”寇忱迅速往他手上掃了一眼,接著就猛地甩開了他的手,大聲幹笑了兩聲,“哦!地膜啊我操!地……誰他媽把地膜扔這兒啊!我操!”
霍然忍著笑。
“做飯做飯!”寇忱大步往帳篷走過去,走了兩步又回頭指了指他,一臉惡狠狠的表情,“這事兒你要敢說出去你就完了。”
“讓我飛嗎?”霍然說。
“我他媽讓你飛到月球去!”寇忱說完又一回身,大步走開了。
第20章
雨已經停了, 雲也開始慢慢被風吹散, 看樣子今天晚上不會再下雨, 可以放心做飯了。
煮個中午那樣的面條顯然是滿足不了這幾個人的,所以雖然帶來的食材隻有火腿腸和一包凍成冰塊但是已經化了的雞翅,佐料隻有鹽, 他們還是決定燒個烤。
霍然找了個別人搭好的地灶,把裡面的殘灰收拾好:“我去找點兒木頭,林子那邊沒淋透的地方能找到幹的。”
“還去林子?”寇瀟在帳篷裡問了一聲, 她堅持要等好吃的做好了才出來, 以防老鄉突然殺個回馬槍劫了她的色。
“嗯,沒事兒, 就在邊兒上找找就行,就烤點兒香腸雞翅的, 用不了多少火,”霍然說, “煮面用爐子呢。”
“我跟你去。”寇忱很快地接了一句,並且迅速地把他放在地上的甩棍拿到了手裡。
“你……”霍然話沒說話就被他打斷了。
“你拿登山杖吧,”寇忱一甩棍子, 非常囂張地往林子那邊晃了過去, “這東西我拿著比你拿著更管用。”
霍然沒說話,拿了登山杖跟在他後頭。
寇忱這話有一定道理,他不光打架史悠長,被打史更悠長,畢竟從四五歲就被打得釘在欄杆上還差點兒被做成了香腸, 人生歷練很豐富了。
其實如果沒有林子裡略有些反常的老鄉,在林子邊兒上找點兒幹樹枝根本不是個事兒,寇瀟要是願意,她一個人都能過來撿了。
但這會兒,霍然撿的時候就有種頂著危險為人民服務的錯覺。
“這種行嗎?”寇忱用甩棍掀開了一堆樹枝,指著下面的問。
“可以,有些可以折斷看看,表皮湿的裡頭幹的也可以。”霍然說。
寇忱的幹勁很足,大概是燒烤的吸引力比較大,沒多大一會兒他就收集了一捆,抱著往營地去了。
霍然也把自己收集到的一堆枯枝抱了起來,離開林子的時候他停了步子,回頭往林子裡又看了一眼。
他在野外並不怕鬼,畢竟野外沒有鬼,但這會兒他卻總有點兒不踏實,不知道是因為這次帶著幾個菜雞,還是因為之前的老鄉,他時不時就覺得後頭有人在躲著偷看。
但這會兒拔營換地方是不實際的,也不安全,下一個可以扎營的地方離這兒起碼還有兩個小時的距離。
老楊已經開始燒煮面的水了,看到他們抱回來的樹枝有些擔心:“有些是湿的,能點得著嗎?”
“能,沒事兒。”霍然從包裡拿出了兩根小小的木條和一個金屬小管子。
“這是什麼?你還帶著柴出來?”寇忱有些好奇。
寇忱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他雖然裝逼,但絕對不會不懂裝懂,隻要是他沒見過的東西,就一定會問。
“來,我給你演示一下,你以後裝逼可以用,這個叫松明……”霍然晃了晃手裡的木條。
“等,”寇忱迅速拿過松明和金屬小管,用手機對著拍了張照片,“我先拍了,一會兒你要用掉了我就沒實物了。”
“松明,也叫松樹明子,山松劈成小條,油脂特別多,引火特別好用,也好帶,”霍然說完又從拿手裡拿回了金屬管子,咔地按了一下,管子的前端噴出了火焰,“這個就是普通的點火器,就是大號打火機了。”
霍然點燃了松明,然後引燃了樹枝,很快火就著了起來。
“操。”寇忱看著他。
霍然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後面的話,於是皺著眉也看著他:“這不太好吧?”
寇忱愣了愣,一下笑了起來:“你他媽長這張臉太能迷惑人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單純玩意兒。”
“燒烤吧,”霍然笑了笑,“那兒有幾根別人扔的籤子,用那個。”
“別人用過的?”老楊有些遲疑,“那多惡心。”
“你吃燒烤還舔籤子麼?”霍然問。
“我有病啊我還舔籤子……”老楊笑了。
“那有什麼惡心的,”霍然拿出幾包獨立包裝的酒精片,“擦一下,這兒也沒別的汙染,就是燒黑了,烤的時候有什麼細菌也燒得差不多了。”
“來吧,”寇忱興奮地撿了幾根別人扔在石頭縫裡的籤子,“我還沒吃過這麼簡陋的燒烤呢。”
不過因為工具簡陋,燒烤的味道也就跟著有些簡陋了,香腸還好,不需要佐料,隻撒了一點兒鹽的雞翅就不那麼美味。
寇瀟聞到燒烤的味道之後,從帳篷裡鑽了出來,要了一個雞翅,啃了一口之後嘆了口氣:“這要是在燒烤店吃到的,就讓老板免單了。”
“有點兒辣椒粉就好了。”老楊也嘆氣。
“方便面的佐料包,”霍然說,“早上吃的時候不是還剩一包麼,用那個撒上去吧。”
“哎真聰明,不愧是野外單挑王。”寇瀟表揚他,跟老楊開始往雞翅上撒方便面佐料。
“難怪何花隻烤香腸,”寇忱小聲說,“烤別的沒法吃啊。”
“嗯。”霍然笑笑。
“打完架以後也沒見著她,”寇忱說,“她會不會怪我多管闲事兒?影響她烤香腸吃宵夜了?”
“她要想接著烤,也沒人管她啊,”霍然也小聲說,“這事兒必須得解決,我們要是沒出頭,李佳穎她們就會一直這麼幹下去,別的人也就都跟著不管,那多惡心,‘不關我事’最可怕。”
寇忱看了他一眼。
“幹嘛。”霍然問。
“挺正直啊,小伙兒。”寇忱說。
“沒你正直,我之前也沒想管,你開了頭我才跟上的,”霍然說,“現在想想,還挺爽的。”
“嗯。”寇忱點點頭。
吃完燒烤和面條,寇瀟把鍋和碗拿到水邊去洗,一邊洗一邊念叨著:“我是個什麼人?我是一個大小姐,我為什麼要在幾個傻子吃飽喝足了的時候蹲在這裡洗碗?關鍵是,我居然會洗碗?”
“我幫你。”老楊笑著走了過去。
這會兒天已經開始黑了,霍然從包裡拿了電池燈出來,在兩個帳篷上掛好,回頭的時候看到他們來的方向有人影晃動。
他心裡先是一陣緊張,但很快看清了前面走著的人背了包,於是又松了口氣。
“有人過來了!”寇忱非常緊張地蹦到了他身邊。
“徒步的,”霍然說,“都背著包呢……”
“哈嘍——”那邊過來的人裡有人及時地發出了聲音,還抬起胳膊搖了搖。
“哈嘍啊——”寇忱也晃了晃胳膊。
過來的是六個人,三對情侶,一看就全是新人,帳篷搭在迎風口,而且十分鍾了連一個帳篷都還沒撐起來。
“你不去幫幫忙嗎?”寇忱看了一眼在旁邊啃巧克力的霍然。
“不去,”霍然說,“你沒看幾個男的在極力表現嗎?我過去算怎麼回事兒,當著人家女朋友的面讓人下不來臺,多不好。”
寇忱笑了起來:“你他媽說得好聽,你就是享受菜雞焦頭爛額的過程吧。”
“那是你,”霍然也笑了,“再看看吧,過二十分鍾沒弄好我就去幫忙。”
二十分鍾之後,他們終於支好了兩個帳篷,開始弄第三個,霍然起身伸了個懶腰,往林子那邊看了一眼。
“怎麼?”寇忱很敏感地問了一句。
“沒怎麼,”霍然慢慢地往林子邊兒走過去,站定了看著,“這裡我經過很多次了,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什麼感覺?”寇忱問,“不踏實嗎?”
“應該是肩上擔負著三個菜雞安全的壓力感,”霍然點頭,“嗯,應該是。”
“你又不是向導,也不是領隊,也不是組織者,”寇忱說,“就是一塊兒出來玩的未成年人之一,出了什麼事兒還能怪你麼……會出什麼事兒?”
“扭個腳什麼的吧,這也不是什麼高難度的線,還能出什麼事兒。”霍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