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砚生日時。
我送給了他一塊名貴的手表。
抵得上他大半年的工資。
江清砚看到時隻是將禮物推給我，讓我退掉。
我覺得他不理解我的心意。
為此跟他大鬧一番，那是我們第一次冷戰，江清砚一個星期都沒有來哄我。
我慌了。
在男生宿舍樓下堵他。
用著朋友朋友教我的辦法。
賣萌撒嬌耍賴皮。
這招對江清砚很適用，那是我第一次對江清砚低頭。
而我才意識到在此之前。
我和江清砚的關系裡，江清砚一直是低姿態。
17
我和江清砚搬進了學校附近的公寓。
是我提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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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清砚堅持要平分一般的房租。
我不理解為什麼江清砚明明負擔不起還要逞強。
他明顯更忙了。
身上穿的衣服大多已經老舊。
一次朋友叫我聚會。
我求了江清砚很久他才同意跟我去赴約。
但當我看到江清砚已經老舊的衣服時，不免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赴約當天，我送了江清砚一套衣服。
摘了價籤。
我們到時朋友們的目光都投向江清砚。
也不乏有些討論的聲音。
聚會進行到一半時，江清砚去上廁所。
有個朋友幽幽開口，一臉打趣。
「我說星冉姐，你到底看上他什麼了，他身上那件衣服可不便宜，你送的吧。」
我抬眼看了一眼那人。
「臉啊。」
周圍人都傳來嗤笑，更有不闲事大的接話。
「感情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啊。」
聽到這話，肚子裡的火控制不住地拱上心頭。
我將酒杯重重地砸在桌面上，聲音發冷。
「你再說一遍，誰是小白臉。」
那人也急了，我倆自然而然地吵起來，場面一度混亂。
江清砚推門進來時，空氣戛然而止。
我不確定江清砚有沒有聽到那些話。
他面上沒什麼表情，我拿起座位上的外套和包。
顧自拉他離開。
回公寓的路上。
江清砚沒有說一句話。
我也不敢問。
直到回到公寓，鑰匙插進鎖孔打開門的那一刻。
江清砚發狠似地吻過來。
我感覺他的目光像是成了形，被他碰觸的地方都有點發燙。
想往後退些，卻又被他固定著，動彈不得。
「你都聽見了。」
男人沉默著點了點頭。
我心裡開始擊鼓鳴笛，隱隱作痛。
江清砚的吻裡帶著些許懲罰的意味，手上的動作也不算輕柔。
衣衫散落，涼意覆到裸露的肌膚上，引得我不自覺地戰慄。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雨勢漸大，隔了玻璃仿佛都能聽見哗啦哗啦的雨聲。
玻璃窗上的水跡從絲絲縷縷，變成了磅礴的水幕。
臥室的窗簾被拉上，頭頂明亮的燈光熄滅。
隻有一盞壁燈亮著。
江清砚撈過我的一隻手抓著，十指緊扣，壓在頭頂，細碎地吻在我的唇角。
屋內滿室春意。
而多年後我經歷了那些清貧後，才明白。
從前我所認為的一塊手表，一件衣服。
超出自身消費水平的每一份禮物。
足以擊垮一個勉強維持生計的人那脆弱的自尊
年少的我從來都沒有懂過江清砚的驕傲。
18
江清砚從來沒說過愛我。
我總是不厭其煩地問他為什麼喜歡我。
他經常打哈哈繞過這個話題。
我總是想他是很愛我的。
江清砚會將自己掌握的所有專業知識，用盡辦法灌進我的腦子裡。
即使我在面對課本時很痛苦。
江清砚會買好幾隻捆在一起的花束。
十元一斤的糖炒慄子。
五元一個的糖葫蘆。
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兒構成了我生活中的驚喜。
也是我學業進步的獎勵。
我在公寓裡寫代碼寫到崩潰地哭天喊地。
江清砚端著切好的水果, 坐到我旁邊。
拍拍我的頭接過電腦，幫我找出程序中的漏洞。
男人在一邊陪著我。
一陪就到了凌晨。
和他在一起的三年裡。
我的成績一直都很不錯。
江清砚會記住生活裡的瑣碎小事。
在公寓裡我被桌角劃傷胳膊。
細嫩的皮膚上留下一道猩紅的傷口。
第二天我便看到所有家具的稜角都被江清砚用海綿包裹住。
我在他的電腦裡, 看到幾十條搜索詞條。
【怎麼判斷是不是疤痕體。】
【傷口多深會留疤。】
【怎麼處理傷口可以避免疤痕增生。】
……
我看到這些搜索記錄時心裡狠狠一顫。
不由得就湿潤了眼眶。
江清砚看到我哭時, 眼裡全是慌亂。
笨拙地抱著我，輕拍我的後背。
鼻息間傳來好聞的木質香。
我惡作劇般的，將鼻涕眼淚全都抹在他的身上。
他一直在忙, 從前忙著生存。
大四有能力後他和朋友一起忙著創業。
但也從來沒有忽略過我。
第一個項目收到回款時, 江清砚問我要不要換個大些的房子。
他想讓我住得舒服。
我搖搖頭, 雙手自然地摟著他勁瘦的腰。
「我覺得這裡就很好, 這裡裝著我們很多很多的回憶。」
我繼續開玩笑道。
「等你以後變成大老板了, 你就把這間公寓買下來送給我吧。」
我自顧地說著, 沒有看江清砚。
多年後不承想他將那時的玩笑話當真。
江清砚和我描繪他的宏偉藍圖, 眼裡好似閃著星星。
他單膝跪在我面前。
眼裡全是堅定, 眉宇間卻又透露著些許緊張。
手裡拿著一枚素銀戒指。
「小冉, 等我功成名就，你也這樣站在我身邊可以嗎。」
那一刻，我的眼眶微微泛紅。
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湧動，眼淚止不住地湧了出來。
我伸出手，江清砚的手有些顫抖。
將戒指戴在我的手上。
可惜命運弄人。
我在最幸福的時候老天跟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我在知道家中破產父親入獄的那天。
同時也收到了江清砚的好消息。
他收到了國外頂尖大學的 offer。
屏幕裡彈出的一條又一條信息。
【小冉我被錄取了。】
【晚上我們慶祝一下吧，你想在家裡吃還是在外面吃。】
【完了……我們要異地戀了。】
【我不在的時候你會愛上別人嗎[大哭.jgp]】
我由衷地為他高興。
心裡卻盤算起了離開。
我和江清砚恩恩怨怨，真真假假。
到頭來還是錯過了。
人終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
遺憾就是遺憾。
即使今時今日所思所想不同往昔。
終是化作一句
欲買桂花同載酒。
終不似。
少年遊
……
19
等老板告知打烊時我和江霜才離開。
江霜醉意更濃，大聲嚷著。
「小冉, 我們回家。」
回家。
我哪裡還有家呢。
我將江霜送回她的合租房後。
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搖搖晃晃地沿著馬路邊的臺階而行。
走著走著, 就來到了我和江清砚曾經住的公寓樓下。
我向樓上看去。
屋子裡的燈光依舊漆黑。
我搖搖頭，又苦澀笑笑。
以後那盞燈也再也不會亮起了。
我在樓下待了一會兒，便準備離開。
沒走多遠，腳步踉跄地撲到一株虬枝盤曲的老樹旁邊。
頭重腳輕地晃動了幾下身體，頹然斜倚在樹幹之上, 雙膝一軟, 滑倒在樹根處，委頓於此。
蕪分地垂下腦袋。
「江清砚, 我好想你。」
不遠處的街唱歌聲傳來。
世界之大為何我們相遇。
難道是緣分。
難道是天意……
眼淚如洪水開閘般湧出, 哭著哭著我便倚靠在樹幹旁邊睡去。
夢裡是一年初雪。
我和江清砚窩在公寓裡。
共同蓋著一條毯子。
我百無聊賴地刷著微博淘寶, 江清砚捧著書靜靜地讀著。
向窗外看去，這座城已是銀裝素裹。
我興奮地跑到床邊, 蹦蹦跳跳著
「阿衍，我們去打雪仗吧。」
江清砚彎腰拎起我的拖鞋走來。
蹲下給我穿上。
「說了幾次了都不聽，地上這麼涼還不穿鞋。」
冷風裹挾著雪花迎面撲來，寒氣驀然鑽入口鼻，一股冷冽的寒意傳遍全身, 令人周身戰慄。
江清砚將脖子上的圍巾圍在我的脖子上。
上下搓著手放在我的臉頰上。
一股溫熱傳入皮膚。
減少了因寒風吹來時臉頰上的刺痛。
我目光定住, 看著他。
隻想讓時間定格在這一秒。
隻想讓我們原地老去。
20
再次醒來時在公寓的床上。
周圍的一切還是那麼熟悉, 讓我有些難分虛實。
仿佛還在夢裡。
宿醉後傳來清晰的頭痛讓我恢復思緒。
我疑惑著走出臥室。
端著餐盤從廚房出來的是那位喬小姐。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江清砚帶你回來的啊，早上他說你胃痛, 出去買藥了。」
喬安將粥擺在我面前, 笑笑。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但你可以放一百個心，我和江清砚的訂婚新聞不過是他試探你的策略，畢竟我和他興趣相同。」
同時耳邊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我站起身向門外看去。
「抱歉二位，我們有事耽擱了。」說話的人聲音清朗。
「【終」喬安脫下圍裙，拿起沙發上的包便溜了。
走時還不忘對我 wink 了一下。
空蕩蕩的房間裡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隻剩下電視機的聲音。
我抬頭對上江清砚的視線。
夢裡的場景仿佛變成了現實。
江清砚。
天大地大，周圍喧鬧嘈雜。
我隻看得見你。
我沉溺於這片天地。
隻嘆命運猶如險棋。
擦身相遇或擦肩而去。
無數時間線。
終於交織向你。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