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仗著家世強迫一個清冷學神給我當了五年的秘書。
所有人都知道,沈秘書無所不能,是許家大小姐的左膀右臂。
直到我訂婚那晚,沈鶴歸提出了離職。
「原因?」
「回家相親。」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語氣冷漠。
「家裡催得緊,急著抱孫子。」
「介意孩子不是你的嗎?」
沈鶴歸沉默了幾秒,然後默默撤回了一個離職。
「也行。」
1
秘書來喊我起床時,我才剛閉眼不到三小時。
臨近年底,瑣事諸多,昨晚加班完幹脆睡在了公司。
休息室鑰匙隻有沈鶴歸有,窗簾被拉開時,我下意識以為來的人是他,迷迷糊糊問道:「幾點了?」
「八點了,許總。」姜秘書一邊說,一邊貼心地從衣櫃裡給我拿出了今天搭配好的衣服。
陽光有些刺眼,我皺了皺眉。
Advertisement
這才記起來,沈鶴歸上周被我派去國外出差還沒回來。
強壓下起床氣,我起床換好衣服洗漱完,坐在沙發上一邊吃著準備好的早餐,一邊聽姜秘書匯報工作。
「早上有兩個會,分別是八點半和十點二十,下午兩點市場部的季度例會您需要到場旁聽。」
「晚上要和賀先生一起去慈善拍賣晚會,沈秘書出差前已經替您準備好了捐贈的拍賣品。」
「另外婚慶公司那邊發來消息,下個月訂婚宴主會場的裝飾鮮花請問您喜歡什麼色系……」
「等沈鶴歸回來讓他決定吧。」
說完,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皺緊了眉。
見狀,小姜秘書立馬問道:「是溫度不合適嗎?今天的茶是新來的助理泡的,沈秘書出差前交代過您喜歡喝第三道茶……」
「沒事。」話是這麼說,我卻放下茶杯沒有再碰。
總不能因為新來的助理沒泡好茶就責怪人家,畢竟不是人人都是沈鶴歸。
有沈秘書在的地方,茶的溫度永遠都是剛剛好,他似乎永遠那麼細心周到,連出差前都不忘了囑咐助理這點小事。
一想到離他出差回來還有三天,我莫名有些煩躁。
2
晚上去參加拍賣會時,我已經有些累了。
姜秘書熟練地駕駛著車輛,車廂內的溫度和湿度都剛剛好,後座上備著我常用的毛毯。
迷迷糊糊睡著前,我都還在想,這也是沈鶴歸交代好的嗎?
到達拍賣會現場時,賀臨正巧也剛到。
見到我身後跟著姜秘書,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沈秘書人呢?」
「出差。」
我挽上他的胳膊,神色冷淡,完全不像是下個月就要訂婚的未婚夫妻。
畢竟是商業聯姻,能有多少感情。
「你還是小時候更可愛。」賀臨無奈搖頭道。
豪門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與他也算是小時候也算是玩伴,隻是這個圈子從來都是利益重於感情。
我是許家公開承認的唯一繼承人,卻不是我爸唯一的孩子。
他在外面一堆情人私生子,最大的甚至隻比我小一歲,和賀家隻有賀臨一個獨生子不同,我的處境十分危險。
聯姻是我的必走之路。
今晚的拍賣會規模比較大,來的人也不少。
落座時,我眼尖的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撇頭看了眼姜秘書。
姜秘書順著我的視線望過去,眉頭一緊:「抱歉,是我沒有提前確認名單。」
往常有我在的地方就絕對不會出現這對私生子姐弟,這是慣例,沈鶴歸在的時候就絕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拍賣會現場的暖氣很足,吹得我心裡發燥。
於是後面但凡是那對姐弟看上的東西,我都舉了牌子。
最後花錢買了一堆不需要的東西。
對上許婉姐弟不甘又嫉妒的眼神,我挑釁一笑,心裡舒暢了不少。
賀臨樂得在一旁看熱鬧,隻是在最後壓軸的紅寶石項鏈出場時,花重金拍下。
「送你的,就當是訂婚禮物了。」
我輕哼一聲,還沉浸在搶走許婉姐弟心儀物品的快感中,懶得和他說謝謝。
直到聽見身後的姜秘書小聲和來人打了個招呼,我頭也沒回,將手邊的茶杯往後推了推。
「茶涼了,換一杯。」
身後的人端著茶杯正要離開,我又補充道。
「要鐵觀音。」
今晚拍賣會現場隻準備了綠茶和紅茶,沒有烏龍茶。
但我不管。
沒等多久,身後的人便回來了,茶杯再次被推到我手邊時,被衝泡了第三遍的鐵觀音溫度剛剛好。
我一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一邊問道:「按計劃不是還要出差三天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早上提前把事情都解決了,中午上的飛機。」身後傳來沈鶴歸清冷的聲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這是剛落地就過來了啊。
隻聽見姜秘書小聲驚呼:「今早看新聞,S 市今天刮臺風呢,聽說好多航班都延誤了。」
「總有沒延誤的。」沈鶴歸淡淡說道。
可我卻不自覺揚了楊唇角,心裡比看到許婉姐弟吃癟還高興。
分別前賀臨問我下周什麼時候有時間,賀家找了國外知名的婚紗設計師,提前半年定制婚紗,需要我去現場量尺寸。
「問他。」我瞟了一眼沈鶴歸。
我的行程安排一般都是由他負責。
可沈鶴歸卻像是走了神,對上賀臨的問題,他少見的沉默了兩秒。
「許總下周行程很滿,恐怕沒空。」
賀臨也沒過多糾結。
「哦,沒事,那之後有空再說。」
可之後一個月我都沒能有空。
3
訂婚宴現場最後定下來用白藍色系的鮮花,白玫瑰和藍繡球為主調。
看到設計圖後的姜秘書直呼:「想不到沈秘書看起來冷冰冰,竟然是純潔派。」
聞言,我覺得有些好笑。
「他一向如此。」
從學生時代起就是如此。
校服永遠穿的一絲不苟,襯衫扣到最上面一顆,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站在領獎臺上發言時,一整個清冷學神氣場。
我高中是在私立學校的國際部讀的,和沈鶴歸就讀的重點高中隻隔著一條街,兩個學校的學生們來往密切,共享同一個小吃街。
沈鶴歸是在我們高二那年轉學來到的重點高中,一來就斬獲了那次月考的年級第一。
我和他第一次見面,是在市裡舉辦的物理競賽上。
那是我第一次沒拿第一。
從那之後,但凡有沈鶴歸參與的競賽,第一名永遠是他的,我永遠隻差那麼一點。
我自幼性格高傲不服輸,那時的沈鶴歸,在我心裡如同眼中釘,肉中刺。
直到高三那年冬天,高中生涯的最後一次大型競賽,我再一次落敗。
沈鶴歸領完獎從我身邊經過時,我心裡憋著氣,故意陰陽怪氣道:「恭喜啊,又是第一。」
沈鶴歸突然停下腳步,認真看著我說道:「你也不賴。」
我突然就泄了氣,有些自嘲道:「可大家都隻會記得第一名,又有誰會記得第二名呢?」
對那時的我而言,不是第一,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對面的人沉默了兩秒,然後走到我身邊坐了下來。
比賽剛剛結束,周圍人來人往,沒人注意到第一名和第二名正坐同一張長椅上,才拿到手的獎杯就那麼隨意的被他放在一邊。
許久,我聽到身旁的沈鶴歸輕聲說道:「第一名記得啊。」
誰會記得第二名呢?
當然是和她激烈競爭過的第一名啊。
可那時的我不會被這麼一句話安慰到,隻覺得是勝利者的炫耀。
「騙人,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重點高中的人都知道,沈鶴歸從來記不住年級第二的名字,因為他壓根不在意。
可是下一秒,我卻聽到沈鶴歸輕聲一笑。
「許朝顏。」
我下意識轉頭看他,正好對上他眉眼彎彎。
「你叫許朝顏,我不會忘的。」
4
競賽結束後不久就放了寒假。
那年除夕夜,許婉姐弟第一次踏入了許家。
我的生母在我初中時因病去世,生父在外面的情人和私生子無數,許婉姐弟的母親是他最寵愛的初戀。
可即便如此,奶奶也不會允許私生子的地位越過我。
許婉母子三人隻被允許住在一樓的佣人房,那個男人自認為對他們母子有所虧欠,於是趁著我不在家,擅自將我養的寵物貓送給了許婉。
那天回到家時,我看到的是小貓冰冷的屍體。
面對我的質問,那個女人看似柔弱地將她的兩個孩子護在懷裡,眼神楚楚可憐。
「老夫人不允許我們母子上樓,小貓自己愛亂跑,意外跑到樓上掉了下來,我們也沒有辦法。」
可分明別墅隻有三層,貓是不可能摔死的。
這是不滿奶奶的安排,在向我示威。
那晚我當著一家人的面,將他們母子三人住的房間砸了個稀巴爛。
卻在打碎許婉的梳妝鏡時,意外在她的梳妝臺上發現了和我同款的定制鑽石手鏈。
那是生父送給我的十七歲生日禮物。
原來不僅是愛,連生日禮物都不是獨一無二的啊。
我強忍著眼淚,轉身跑回房間後,將自己關在了裡面哭了很久。
奶奶擔心我餓了,讓佣人準備好吃的在門口守著,可我卻不想讓從小看著我長大的這群人看到我這麼狼狽的一幕。
通訊列表裡的頭像劃了又劃,最後竟不知道該和誰傾訴。
點開朋友圈卻看到一分鍾前,沈鶴歸剛發了他家的年夜飯照片。
滿滿一桌的飯菜,桌前是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光是看著就讓人溫馨得想落淚。
我不知為何,鬼使神差般摁下了那個通話按鈕。
「嘟——嘟——」對面每響一次,我都清醒一分。
直到快掛斷的前一秒,我正想放棄……
「喂?」
我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沈鶴歸的聲音,背景音是一家人在熱熱鬧鬧看著春晚。
我沒有說話,隻是近乎貪婪地聽著,試圖窺視著他人的幸福。
過了幾秒,我聽到沈鶴歸開口。
「新年快樂,許朝顏。」
他溫聲問我。
「吃年夜飯了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又強忍著,但還是漏出了破綻。
「嗯。」聲音明顯帶上了哭腔。
對面的人立刻警覺:「你怎麼了?」
我想,我真的已經努力過了。
可人總是會有忍不住委屈的時候。
「沈鶴歸……」我小聲喊著他的名字。
我想說我有點難過,可我不知道要和誰說,不知道要怎麼說。
最後隻是顫抖著說道:「我的小貓死了……」
那晚,我是哭著睡著的。
我的小貓,是母親還在世時買來送給我的。
她那時躺在病床上,說希望它可以代替她一直陪著我。
我不怕有人想害我,也不怕有人要來和我爭奪家產。
可他們憑什麼害死我的小貓呢。
它那麼小,那麼可愛,隻會趴在我懷裡撒嬌。
半夢半醒間,我似乎聽到了石子敲擊玻璃的聲音。
「咚——咚——」一聲接著一聲,像是我鼓起勇氣撥通的那通電話。
我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陽臺。
然後推開玻璃門,正對上了趴在別墅圍牆上的沈鶴歸的視線。
大概因為是除夕夜,別墅區的看守不嚴,他不知怎麼躲過了保安,翻上了別墅的圍牆,精準找到了我房間的陽臺。
下一秒,除夕夜的煙花在他身後炸開,五彩斑斓的光照亮了他的臉。
他沒帶眼鏡,不知道是不是一路跑過來,嘴裡還喘著氣。
眼裡卻滿是關切。
「許朝顏,你沒事吧?」
我想,我大概永遠也忘不了那年除夕的煙花。
我看著費力翻上圍牆,隻為見我一面的沈鶴歸。
哭著哭著,又想笑了。
「沈鶴歸,你是羅密歐嗎?」
5
訂婚宴被定在小年夜前夕。
饒是我再怎麼不待見許婉母子三人,可這種場合,難免還是會見到。
母親去世後父親並沒有再娶,但是這不妨礙許婉的母親擺出一副許家女主人的姿態。
那年被我大鬧一場後,他們母子三人雖然有所收斂,但是這些年來男人的寵愛還是日漸增長了他們的虛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