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瀟沒回我。
我想他生氣了。
這正是我的目的。
可是我例行回娘家吃飯那天,傅瀟不約而同地出現。
爸媽看見他很高興,給他抬椅子,做他喜歡吃的菜,又陪著他聊天。
我知道,他們希望我婚姻和睦,才會這麼巴結傅瀟。
傅瀟說:「謝謝爸媽,平時忙,不能多帶佳佳回來陪你們,可是我一直記得家裡的飯菜才是最好吃的。」
爸媽相視一笑。
那天家裡的氣氛異常溫馨。
在我媽旁敲側擊問我們什麼時候要孩子時,傅瀟牽著我的手笑著回答:「隨時都可以。以前我以為自己不喜歡孩子,可是想想,要是生一個和佳佳一模一樣的,那也不錯。」
我覺得惡心,去衛生間將吃過的飯菜全嘔出來。
吃完飯,我們從家裡告別。
我想要自己走,傅瀟非得陪我。
他說幾天沒見我了,有點想念。
我強忍不適,幹嘔了一次又一次,搞得他差點誤會我懷孕。
他陪著我逛街,聽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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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音樂會門票在候場大廳時,我真心道:「傅瀟,你有工作有事就去忙吧,我一個人挺好的。」
他微惱,將我拉到一邊。
「欲擒故縱玩到這個地步就沒意思了。是誰曾經說想要我多陪陪她,隻要我在她身邊就能覺得幸福。」
我恨不得掐死說這話的自己,氣得耳朵都紅了。
傅瀟看見我的反應還以為是羞澀,滿意地握住我的手進場。
雖然他並不喜歡聽音樂會,還是陪我聽完全程。
出來後,街角有抓娃娃機,我看了兩眼。
他勾唇帶我過去,讓保鏢守在店外離遠點,直接買了一百塊錢的幣。
他徑直走到兔子玩偶面前,一邊抓一邊跟我說:「你還記不記得上大學那會兒你有個兔子玩偶,還給它取了名字。」
想到曾經的美好,他眼裡的光漸漸柔和成暖色的,像一片夏天的海。
因為袁夢的關系,有狗仔蹲傅瀟。
我倆被拍到照片他也不在意,反倒替我將碎發挽到耳後。
「和自家太太約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讓他們拍,拍好了我買下來放在家裡當擺件。」
這真是異常煎熬的一天。
好在晚上袁夢自殺的消息就傳遍全網。
6
半夜兩點,傅瀟還在醫院。
他打電話過來,問我怎麼還沒睡。
「乖,這邊沒事,我忙完了就回家。」
我問:「你跟袁夢單獨待在一起?」
他連忙否認:「怎麼可能!還有她經紀人和助理,醫生護士也是一直守著的,好在她隻是手腕流了一點血,就是情緒不穩定。」
我心裡冷笑。
可不就是專門诓你過去的。
傅瀟以為我不開心,「要不然你別掛電話,我一直陪你說話?」
「不用了,你也趁機眯會兒吧。」
「好,佳佳,還是你心疼我。」
掛斷電話,他的消息一條接一條的彈出來。
【看見一條項鏈很適合你,已經拍下了。】
【別等我,先睡,想抱你。】
【在醫院看見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想象你給我生一個該有多幸福。】
傅瀟,你做夢。
我剛想著,袁夢的視頻就發過來了。
她手腕纏著紗布,臉色是那種令人憐惜的慘白。
我懷疑她塗了素顏霜。
袁夢一邊往病床角縮一邊哭,「傅瀟!你說呀,愛不愛我,你說呀!」
傅瀟有些無奈,「你還要輸營養液,情緒不能那麼激動。」
袁夢臉色滯了一下,笑容很可憐,「所以你還是愛她,是嗎?」
「傅瀟,如果你愛她,你就去找她吧。是我活該,愛上有夫之婦,哪怕豁出去這條命也不能讓你為我留下來。」
她咬著唇瓣,哭得隱忍又倔強。
原本冷靜的傅瀟心疼不已,將她撈進自己懷裡吻眼睛,鼻梁和唇瓣。
「袁夢,你給我聽清楚,我傅瀟這輩子沒真正愛過誰,唯一一次就栽在過你身上!」
「那她呢?」袁夢還嘟著嘴,眼裡的情緒明顯變了。
傅瀟說:「盛佳隻是我的墊腳石。要不是從前她主動舔我,還那麼賤地逼她父母幫我做生意,我根本不會娶她。一個將我自尊踩在腳下的女人,我恨不得折磨她一輩子。」
我握著手機笑了,笑到眼睛飆淚,喉嚨咳嗽。
旋即將手機砸出去,砸了個粉碎。
7
這夜風雨飄搖,我裹著被子,意外睡得很好。
大概因為那顆心早在傅瀟說我又賤又舔的時候就死了。
再多的痛苦,不過是麻木。
傅瀟凌晨回家,褪了我的睡衣,吻得很急。
「幹嘛……傅瀟……」
「走開……」
他被我推起來,襯衫皺亂,多了些風流浪蕩。
「老婆,你睡得好乖。」
我戒備地看著他,瞥了一眼可以砸人的煙灰缸。
傅瀟在醫院還說愛袁夢,現在又想來睡我?
這算什麼?
我問他:「袁夢怎麼樣了,沒死吧?」
傅瀟眼神變了變,「嗯,沒事。」
我重新扣好睡衣,看了眼窗外,天光灰蒙蒙的,快到黎明了。
「她現在情緒不穩定,你就多陪陪她吧。小姑娘是嬌縱些。」
傅瀟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欺身過來,侵略性十足。
「我去陪她,誰陪你呢?」
「我很懂事,不需要人陪。」
傅瀟輕笑,「可我想陪你。」
我有些失去耐性,擋開他的手,「傅瀟,你真的沒想過和我離婚?」
這樣演戲有意思嗎?
傅瀟冷冰冰地盯著我好久,像獵人看勢在必得的獵物。
我有點慌,不動聲色地抓緊被單。
他擁著我,臉埋進我的頸間,汲取我身上的味道。
「傅太太,你知道一個男人娶到自己曾經的女神是件多值得自豪的事嗎?」
那時候我是院花,追我的男生從教學樓排到學校大門。
我眼裡唯獨隻看得見傅瀟。
哪怕他貧窮,清高,沒有好臉。
可我義無反顧地選擇了他。
興許是想起能夠娶到我是他三生有幸,傅瀟忽然變了。
他每天都回家,變著法兒給我驚喜。
我在外面和朋友們玩,他主動充當司機,還大方地請客吃飯。
上流圈裡不時就會傳,傅瀟又給我買了什麼禮物,或者抱著我做了什麼浪漫的事。
袁夢出院之後,被公司冷處理一段時間,才開始復工。
聽說這段時間傅瀟沒找過她。
有知情的朋友在我面前說,傅瀟真的浪子回頭。
「三千萬的鑽戒,傅總說買就買,上億的生意,為了陪你,傅總也眼都不眨地推掉。這不是愛是什麼?」
我不信。
傅瀟那麼自私的人,隻想感動自己。
那天我一個人去看了場電影。
好奇怪,以前我渴望傅瀟能抽出空來陪陪我,他真的粘著我了,我隻覺得厭煩。
進場之前,我去走廊打了個電話,意外聽見袁夢的粉絲謀劃怎麼綁架我。
因為袁夢自殺了,他們覺得是我的錯。
那些人不止一個,他們有周全的計劃。
我跑不掉,躲在角落給傅瀟打電話。
他就在附近談生意,之前給我報備過行程。
三分鍾之後,電話才接通。
我顧不得多想,握緊手機告訴他:「傅瀟,有人想綁架我,我不敢輕易露面,你能過來接我嗎?」
來之前他就想跟著我一起,我以為他會欣然同意。
可他沉默了。
「傅瀟?」
袁夢的聲音忽然從話筒裡竄出來,「傅太太編段子也編個像點的吧,誰大白天腦子不好會在電影院綁架你?」
我心裡罵了一句,心想就是你的腦殘粉。
「傅瀟,你快過來!我真的沒有跟你開玩笑,就算你喜歡別人,我至少是你老婆!」
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我忽然覺得那些糾葛都不重要了。
隻要傅瀟能來保護我,我寧可既往不咎,和他好好過日子。
那些人離我越來越近,我聽見他們在樓下說看見我往這個方向來了。
傅瀟不耐煩地接過電話,「袁夢隻是過來找我談公事,如果你騙我是為了不讓我見她,那沒必要,也很可笑。」
「我——」
電話「嘟嘟嘟」掛斷。
三個人衝上來,不懷好意地看向我。
8
不久之後。
傅瀟推掉所有行程來醫院。
他瘋了似的撞開人群,「盛佳!盛佳!」
逮著一個醫護人員就問:「你知道盛佳在哪裡嗎!她受傷了,求你帶我去見她!」
他找了又找,狼狽地跪在地上,終於憑借指引來到手術室。
等候他的是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
傅瀟慌了,兩行淚留下來,嘴裡低喃:「盛佳?」
他掙開身邊的人,撲過來,雙腿直愣愣跪在地板上,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你真的遇到危險,我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輕易就離開,為什麼丟下我!盛佳——」
醫護人員被情緒這麼激動的家屬嚇了一跳,等好久才敢告訴他:「盛佳沒死,在裡面做清創的手術。」
傅瀟愣了一下,用手背抹掉眼淚,衝進來。
我坐在床上,和他對視。
一眼萬年。
9
我被袁夢的三個粉絲綁架,差點遭遇不測。
他們瘋狂辱罵我,踢打我,還想朝我臉上潑硫酸。
幸好街上巡邏的警察察覺不對,摸過來解救我。
再晚一分鍾,我就會被硫酸毀容。
雖然解救還算及時,但我身上的傷仍然不輕。
脾髒輕微出血,五根指甲斷了,渾身青紫數不勝數。
一條被鞭子毆打的血痕從頸部蔓延至鎖骨,皮開肉綻地可怖。
醫生說,傷口太深,可能無法恢復如初了。
「這麼漂亮的姑娘,可惜了。」
我說,隻要活著就好。
傅瀟在我父母面前跪下贖罪。
他扇自己耳光,腦袋砸牆,用刀一遍遍割自己,不吃不喝。
我看著一地的血跡,皺了皺眉。
清潔工阿姨做錯了什麼,要為他的深情買單。
他拼命朝我父母磕頭,「沒保護好佳佳是我的錯,我該死!可我不能放手,她是我的命啊。」
我託腮看著,想笑出聲。
剛好這時,他從醫生那裡得知我流產不久。
我將父母支開,讓傅瀟別亂說,免得我父母擔心。
他摸著我的小腹,「這裡曾經有個孩子?」嗓音都在顫抖。
又哭了。
那麼驕傲的男人,矜貴霸道,不可一世。
哭起來眼尾緋紅,盡力隱忍。
我想到一個網上經常說的詞——「破碎感」。
傅瀟這種時候,就特別有破碎感。
若是別的女人看見,指不定心疼成什麼樣,為他付出一切都願意。
我抬起他的下巴,歪頭輕喃:「哭什麼呢,傅瀟,當初是你說別妄想用孩子拴住你呀。」
「別說了,佳佳,別說了。」他跪在地上,雙手捏住我的胳膊,快要癱下去。
我笑意惡劣起來,「我還沒說完呢。這個孩子是因為你沒的。」
他衝冠一怒為紅顏,而我那個沒出世的孩子為他的衝動買了單。
傅瀟那幾個夜晚一直睡不好,半夜醒來痛哭流涕。
後來,我聽說他封殺了袁夢。
那麼重要的生意,他說放下就放下,隻為陪著我養好身體。
我聽見他的助理問他:「傅總,太太好像不想見到你,萬一提離婚,您是否要早做準備?」
傅瀟堅定道:「不離,死都不離。」
我插一朵開得正豔的照殿紅,陽光下血色欲滴。
越美的花,越危險。
傅瀟,你可想好了。
10
出院之後,傅瀟化身賢夫,對廚藝感興趣起來。
別說,他能力過硬,做什麼都像模像樣的。
可惜我沒太多時間在家,忙著聚會,逛街,看爸媽。
總之一切和他無關的事情,我都熱衷。
他嘴角始終掛著淡笑,少了些殺伐決斷的氣魄,溫溫柔柔說「好」。
暴雨如注,他不打傘,守在餐廳外。
「等傅太太玩夠回家。」
媒體拍到過幾次傅瀟等我的畫面,戲稱他為「望妻石」,說比他深情的沒他有錢,比他有錢的沒他深情。
也有一些人罵我太作,仗著傅瀟的寵愛為所欲為。
傅瀟在採訪中回應:「盛佳是我太太,不寵她寵誰。」
打了那些維護他的人的臉。
那日傅瀟等我,又淋雨,終於發燒了。
他的病情來勢洶洶,我沒管他,隻想打麻將。